現(xiàn)在卻可以白送，自然是好事。

    一聽說先鋒大隊送來一千個雞蛋，夏主任和陳剛兩人一起出來迎接。

    面對莫茹和周明愈這倆勞模，他們自然沒什么好拿架子的。

    現(xiàn)在簡直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啊。

    “我代表供銷社的全體職工，感謝你們??！”夏主任說得非常真誠。

    周明愈笑道：“夏主任、陳社長，俺們大隊也開始辦養(yǎng)雞場，雞蛋越來越多，以后每十天俺們來送一批?！?/br>
    陳剛剛要答應(yīng)，夏主任笑道：“明愈啊，你們整天上工那么忙，還要你們來送雞蛋，這不合適。以后我們供銷社派人去收，每隔三五天去一次，你覺得如何？反正還有手紙也要收貨，一起收了不用你們往供銷社送，多省力啊?！?/br>
    莫茹：“……夏主任，去的太頻繁，我們沒有那么多雞蛋啊。”

    雞蛋當(dāng)然是有，不能全給你們啊。

    夏主任就是提防這個呢，生怕他們養(yǎng)雞場有了雞蛋，交一半藏一半，拿到城里黑市去賣。

    現(xiàn)在城里黑市一個雞蛋都賣到一毛五甚至兩毛了！

    要是供銷社勤快些下鄉(xiāng)去收，肯定能把大部分收上來。

    更關(guān)鍵的是，要順便去養(yǎng)雞場看看他們有多少雞，每天可以撿多少雞蛋，這樣也有數(shù)。

    “不怕，咱們當(dāng)天收了雞蛋就能往縣里送，這樣新鮮?！毕闹魅涡?。

    他們樂意折騰，莫茹和周明愈自然沒意見，他倆設(shè)計好的事情，別人就算盯著都沒辦法看到破綻，更何況他們?nèi)逄煜氯ヒ淮文亍?/br>
    不過，還是得拿點福利。

    周明愈道：“夏主任，三分錢一個雞蛋都好幾年了，是不是漲一漲？現(xiàn)在糧食精貴，粗糧也都要給人吃，社員們沒糧食就不愛養(yǎng)雞，要是漲一點錢，社員們想必會更樂意養(yǎng)雞的?！?/br>
    夏主任這一次倒是爽快，“成，那就漲到四分錢一個?！?/br>
    一分錢，就是原來的三分之一呢！

    這已經(jīng)很了不起。

    王玉芹等人很高興，看莫茹的眼神兒越發(fā)崇拜起來。

    一千個雞蛋，原本三分錢一個，只有三十塊錢，現(xiàn)在卻有四十塊。

    足足多賣了十塊錢！

    交貨領(lǐng)錢，又把飼料領(lǐng)了裝車，周明愈趕車回家。

    莫茹笑道：“小五哥，沒想到夏主任那么好說話啊?！?/br>
    周明愈：“有求于咱們，當(dāng)然好說話了?！?/br>
    這個夏主任精明得很，只怕雞蛋早就四分一個，他一直不舍得漲價而已，現(xiàn)在再不漲價，只怕社員們一個雞蛋都沒得賣給供銷社，他不得不答應(yīng)。

    得知他們把雞蛋提了一分，四個隊長也很高興，這說明生產(chǎn)隊的收入又多了一項啊。

    幾個隊長不約而同地想：有勞模在隊里，真是老天爺給的福氣啊！

    果然，供銷社雞蛋漲價到四分一個，其他大隊的社員們也開始往那里送雞蛋，數(shù)量也越來越多。

    三日后，夏主任果然親自帶人下鄉(xiāng)參觀先鋒大隊的養(yǎng)雞場，了解一下養(yǎng)雞場的情況。

    一共有不到兩百只下蛋的母雞，一只雞平均兩三天下一只雞蛋，三天一共有240只雞蛋左右，那么以后他們來收雞蛋，三天不少于兩百個就好，也要給生產(chǎn)隊留一些人家改善伙食。

    這要不是有求于養(yǎng)雞場，按照夏主任以前的摳門性格，三天至少要收240個雞蛋，盡量250呢。

    現(xiàn)在怕嚇著勞模，到時候再不肯養(yǎng)雞，那供銷社更加完不成任務(wù)。

    當(dāng)然，莫茹怎么可能讓他看到養(yǎng)雞場的真正實力呢？三天起碼有六百個雞蛋呢。

    而夏主任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自以為看到全部，先鋒大隊養(yǎng)雞場沒有一個地方能逃過自己的法眼?，F(xiàn)在三天200個雞蛋，過幾個月，小雞們長成，三天起碼有四五百只雞蛋呢。

    以此為典型四處宣傳，又可以帶動其他大隊辦養(yǎng)雞場，這樣供銷社的任務(wù)就可以輕松完成！

    簡直不要太爽！

    但是夏主任破天荒地蒞臨生產(chǎn)隊養(yǎng)雞場指導(dǎo)，先鋒大隊的四個生產(chǎn)隊長卻沒有一個人來他跟前鞍前馬后的奉承，因為周誠志帶人抗旱呢，根本沒時間接待干部下鄉(xiāng)，這些事兒自然就丟給張根發(fā)這個大隊書記來辦。

    張根發(fā)現(xiàn)在非常消沉，除了去開會，基本就是接待一下，村里的事兒他根本插不上手！

    莫茹讓養(yǎng)雞場給食堂送二十個雞蛋去，炒一盤子給夏主任加餐，剩下的就給夏主任帶回去給老婆孩子改善一下。

    夏主任再三推辭，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后來推辭不過就收下，說回去給售貨員們發(fā)福利。

    送他離開的時候，周明愈和莫茹一起出現(xiàn)，周明愈打斷張根發(fā)的喋喋不休，對夏主任道：“夏主任，反正供銷社三天兩頭就要來我們大隊，不如在我們大隊設(shè)立一個供銷社的代銷點啊。這樣附近大隊的雞蛋也可以送到這里來，供銷社的火柴煤油之類的也可以放在這里?！?/br>
    有些大隊離公社十好幾里路呢，來回一趟就得半天，要是在先鋒大隊設(shè)立一個代銷點，這樣大家就不用跑來跑去啊。

    最關(guān)鍵的是，火柴、煤油、布之類的可以直接送到大隊里來，他們負(fù)責(zé)銷售啊。

    這么美的事兒，當(dāng)然要攬下來！

    夏主任略一考慮就答應(yīng)，他們本來就想在公社和縣城中間設(shè)立一個中轉(zhuǎn)站代銷點，既然先鋒大隊有這個意思，那就給他們一個順?biāo)饲椤?/br>
    以后，雞蛋、農(nóng)產(chǎn)品之類的也要多上繳啊！

    夏主任雖然摳門，但是辦事效率還是很快的，下一次來領(lǐng)雞蛋的時候就讓人帶來高進縣供銷社系統(tǒng)下轄紅旗大隊供銷社先鋒大隊代銷點的執(zhí)照。

    張根發(fā)強烈要求把代銷點開在大隊屋，可以安排在醫(yī)務(wù)室和學(xué)校的旁邊，有一間屋就行，里面當(dāng)倉庫，外面擺一溜桌子當(dāng)柜臺，靠墻再放一個木架子當(dāng)陳列架，簡單是簡單點，夠用就好。

    他還想讓自己小兒子當(dāng)代銷點的售貨員，卻被莫茹一口否決。

    “這個我推薦柳嬸子，她賬頭好，當(dāng)售貨員進貨盤貨都利索?！?/br>
    要是讓張金樂當(dāng)售貨員，到時候好東西都被他弄去，賬目還一塌糊涂，誰給他擦屁股？

    現(xiàn)在莫茹一說話，四個隊長都支持，張根發(fā)根本沒有辦法與之抗衡。

    所以，代銷點的售貨員就是柳秀娥。

    柳秀娥可沒尋思還有這樣的好事呢，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妮兒，你說我能當(dāng)這個售貨員？你看人家供銷社那些售貨員，一個個賬頭多快??？”

    莫茹笑道：“嬸子，你一點不比他們差，就是識字班要多上上?！?/br>
    莫茹其實在村里并不多管閑事，除了不管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的都建議人家多上識字班，其他的根本不管。

    當(dāng)然大部分人是不聽的，識字班那么好上呢？

    一個個大年紀(jì)的去上了有什么用？今日學(xué)明日忘不說，就算多識幾個字，難道種地的時候還能給莊稼念書不成？

    當(dāng)誰都是魏老師能出口成章，對著什么都吟詩作對呢？

    所以大部分人是不會聽的。

    迄今為止，也就王玉芹、丁蘭英、柳秀娥幾個當(dāng)回事。

    柳秀娥當(dāng)上售貨員以后，更認(rèn)真上識字班，做作業(yè)比小學(xué)生還認(rèn)真。

    而她算賬本來就快，算盤子撥拉的噼里啪啦的，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代銷點一成立，附近大隊也都往這里送雞蛋、買火柴、煤油之類的，柳秀娥每天上工時間就去開門，下工時間才關(guān)門，認(rèn)真又負(fù)責(zé)，當(dāng)天盤賬，爭取沒有一分錢的糊涂賬目。

    看她的表現(xiàn)，莫茹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

    這日莫茹帶著閨女去三隊四隊地里拿蟲子，看日頭越來越曬，估摸著九點左右就離開。

    莫茹順著路邊的排水溝往北走，給周七七找燕柚和酸棗之類的野果子吃。

    周七七小嘴又饞又刁，專門喜歡吃新鮮玩意兒，倒無所謂貴賤，只要合她的胃口，草地里的野果子也是好東西。

    上一次莫應(yīng)熠和泥蛋兒去地里割草，帶回來一些地梢瓜、馬泡瓜、以及不知名的野果子，周七七也跟著吃，碰到好吃的就還想要。因為舅舅和哥哥總要上學(xué)沒人給她摘，她每次跟著莫茹下地都忍不住揮舞著小手要吃的。

    “mama~~”只要她用軟糯軟糯的聲音甜甜地叫mama而不是叫娘的時候，這就是有求于莫茹。

    一路上莫茹也找到一些小野果子，可惜因為缺水蟲子多，多半不成氣候，干巴巴的并不好吃。

    莫茹倒是收了不少蟲子。

    周七七對著一棵尚能入口的地梢瓜蹙了蹙眉，“嘩啦”撒了一大灘水，把那棵地梢瓜澆得透透的。

    莫茹：……

    “閨女，咱們咋說的來著？”

    周七七指了指野果子，“吃~~”

    莫茹道：“這么遠(yuǎn)，回頭就找不到，熟了就被別人摘走?！?/br>
    周七七蹙眉，歪著頭盯著那棵地梢瓜看了半晌，又跟她娘撒嬌：“mama~~”

    于是莫茹只好把那棵地梢瓜用一大坨泥土包住根部扔進空間里，回家栽在院子里。

    這東西熟了以后，秋天的時候會飛很多蒲公英一樣的毛毛，那是種子可以人工栽種。

    幼苗嫩果的時候是上好的中草藥和野菜，全株含有橡膠，有工業(yè)價值，果種里的毛毛可以當(dāng)填充物，大面積種植也有一定的經(jīng)濟價值，只是現(xiàn)在還輪不到開發(fā)它。

    莫茹把周七七抱回來放在腰凳上，母女倆四處走走看看，她發(fā)現(xiàn)好多地方蟲害和干旱一樣嚴(yán)重，有些地里的莊稼已經(jīng)干死，還有的直接被蟲子咬死。

    她一邊走一邊收害蟲，一路上大獲豐收。

    走到將軍廟村南的時候，看到河溝底下不少老婆子、半大孩子在排隊打水。

    那河溝子底下有一口不大的井，在河溝下半米深，不到兩米寬，里面有個小泉眼，水流細(xì)細(xì)。一個小子蹲在那里，用水瓢一點點地往水筲里舀水，要想打滿兩桶水得等半天。

    等他打滿兩個半桶，就換下一家。

    這些人都是將軍廟子的，他們村和周家村一樣缺水。

    食堂都是派男勞力去周家村西河那里挑水吃，但是夏天天熱，喝水多，食堂分的那點水不夠喝的，各家還要派出不上工的老人孩子去有泉水的地方打水喝，抬個一桶半桶的回家，也夠家人喝兩天的。

    他們一個個瘦骨伶仃的，莫茹看著非?？蓱z，而他們看到她和女兒的時候，卻是滿臉的羨慕。

    有個老婆子甚至還朝著她拜了拜，嘴里嘟囔著，“看，這么俊俏健康的媳婦，這么白胖的孩子，拜拜沾點福氣！”

    莫茹嚇得趕緊帶著閨女去轉(zhuǎn)悠著收蟲子，免得真被人當(dāng)什么拜拜，回來的時候見小水井那里沒有人，而遠(yuǎn)處有個老婆子帶著倆孩子正往這邊來。

    她就趕緊過去給放滿井水，放完之后她帶著周七七上岸。

    這時候周七七已經(jīng)靠在她懷里睡得香噴噴的，嘴上還掛著紫色的野果子汁水，她溫柔地給女兒擦干凈，把自己的草帽往前斜了斜給女兒遮擋烈日，兜著女兒往回走。

    身后傳來老婆子驚喜交加的聲音，“哎呀，有好多水，快，趕緊往家抬！我在這里看著，你們再來一趟兒?。≌媸瞧兴_保佑，居然不用排隊就有這么多水。”

    莫茹笑了笑，邁著輕快地步伐回家，還沒進村口就碰到來接她的周明愈。

    看到她們的時候他立刻邁著大步走過來，天熱走得急，額頭上的碎發(fā)都被汗水打濕，略帶焦急的表情也被明亮的笑容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