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我抬起頭看著沈振東,這個時候的他,就像一個惡魔,像是一個宣判者,他手里拿捏著我的人生,我所有的一切都要聽他的擺布,沒有自己做主的權(quán)利。 我突然感到很悲哀,為自己堅守了那么久的婚姻感到悲哀。人人都說,婚姻是圣潔的,它預(yù)示著一段感情步入另一個階段,可我一開始就錯了,我們的婚姻根本沒有建立在任何感情上。可如今,它卻像一個牢籠一樣困住了我。 我淚眼婆娑的看著沈振東,用幾近哀求的口吻說,“沈振東,我求你,你放過我,你既然不愛我,你又為何要困住我。” 沈振東走近我,蹲下身看著我,冷冷的說道,“嚴(yán)夏,我一直以為你足夠聰明,凡事都該有個度?!?/br> “你什么意思。” “離婚的事情,別再讓我聽到第二次?!闭f完這句話,沈振東用力的推開我,繞過我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我的身體依然在止不住的輕顫著,這樣的沈振東太可怕了,以前我只知道他一向深沉內(nèi)斂,但我沒想到,他竟如此的霸道,在我們的婚姻里,我一向扮演著弱勢方,可是如今,我竟然連拒絕的權(quán)利都有。 包里的手機(jī)一直在響,但身體和心里早就麻木了,我跌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手機(jī)不厭其煩的響了第三次。 我顫顫巍巍的爬到手包旁邊,從里面掏出手機(jī),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木訥的接起電話,有氣無力的喂了一聲。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問道,“是嚴(yán)夏嚴(yán)小姐嗎?!?/br> “是我?!?/br> “我是裴氏集團(tuán)人力資源部的,打電話過來是想問一下,嚴(yán)小姐什么時候方便過來辦一下入職手續(xù)。” 我楞了一下,我才回到家里,竟然這么快就有答復(fù)了,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至少這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 我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好的,我隨時都可以。” 約好了下周一去公司報道,我還有四天的時間可以調(diào)整作息。雖然現(xiàn)在的生活處處不如意,但這份工作是我重新開始的一個良好契機(jī),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換了身衣服下了樓,這個時候張姐已經(jīng)做好了晚餐,江月蘭也坐在了樓下的客廳里,平時這個時候她應(yīng)該打牌還沒回來,不知道今天怎么這么早了,我猜想,可能是因為沈振東回來,張姐給她打了個電話吧。 想到沈振東,我心里總覺得悶悶的,為何我們?nèi)缃竦年P(guān)系會變得如此劍拔弩張,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 “小姐,菜都做好了,快來吃飯吧。”聽到張姐的叫喚,我加快了步伐,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媽?!?/br> 江月蘭的臉上看上去很不好,我剛想問,她就搶先一步對著張姐說道,“張姐,沒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br> 張姐從廚房出來,擦了擦手,跟我和江月蘭道了別。 “媽,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我還和張姐說少做幾個菜,我不知道你會回來吃晚飯?!?/br> 那時候沈振東請張姐回來最大的目的也是為了照顧江月蘭,就這一點來說,沈振東確實挺上心的,雖然江月蘭平時有些刻薄,但沈振東對她卻很孝順。 江月蘭拿起筷子夾了一顆菜心到我的碗里,笑著說,“沒事,這不,今天有個小姐妹突然有事,我就早些回來?!?/br> 我點了點頭,也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些菜,但是卻見江月蘭遲遲沒有動筷。這桌菜該是張姐按照我的口味做的,我平時吃菜比較清淡,太油膩的東西我?guī)缀醪慌?,但江月蘭的口味卻比較重。 我放下筷子,對著江月蘭說,“媽,要不我去給你炒幾個菜吧?!?/br> 我剛準(zhǔn)備起身,江月蘭就拉著我的手,笑盈盈的說,“不用了,不要麻煩了。” 見她堅持,我也只好作罷,但她坐在我身旁,又不吃,讓我有些別扭,我也干脆放下了筷子?!皨?,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br> 江月蘭搓了搓手,目光閃爍的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心里猜到了大半,但卻又不敢做聲。 “夏夏啊,你要是手頭方便的話再借我些錢,有個一起打牌的小姐妹最近家里要買房子,我一點積蓄都借給她了,你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周轉(zhuǎn)一下,不用太多,三五萬就行了。” 我心里一頓,猜想到她要問我要錢,可是真的沒想到她會一下子要這么多,別說三五萬了,就算是一萬我都給不了她。 我猶豫了一下,怯生生的說,“媽,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我真的沒有那么多錢,振東每個月只給我一張附屬卡,我那些積蓄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江月蘭一愣,她抓著我的手說,“夏夏,媽知道你也不容易,振東呢在外頭賺錢也很辛苦。只是這個小姐妹只是借錢周轉(zhuǎn)一下,過不了多久,最晚下個月,她就會還給我了。你不是這點小忙也不幫媽吧?!?/br> 江月蘭這么說,我也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了,但是我又不能告訴他,我準(zhǔn)備和沈振東離婚了。我以前給過她這么多次錢,她一次都沒有還給我過,這次,就算我真的給了她,她如果不還,我也沒辦法去問她去要。 第013 羞辱 “媽,不是我不幫你,只是我真的沒有這么多錢?!?/br> 我看的出來,江月蘭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但是她還是努力的耐著性子,臉上堆滿了違和的笑容?!跋南模憔蛶蛬屵@一回,我催催我那個小姐妹,讓她月底就還給我,這最多也就是兩個多禮拜的事情?!?/br> 江月蘭從來沒有這么低聲下氣的跟我說過話,如果我不同意也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再怎么說,她如今還是我的婆婆??墒蔷退阄以敢猓乙材貌怀鲞@點錢。 “媽,我所有的積蓄加上一些定存,我也只能拿出一萬塊給你?!?/br> 江月蘭沉默了,顯然這一萬塊錢根本不夠,我眼看著她的神情在變化著,她斂去臉上假意的笑容,有些嚴(yán)肅的說,“嚴(yán)夏,你怎么就油鹽不進(jìn)呢,這也就兩個多禮拜的事情,你也不肯幫我是不是?!?/br> 要不是她幾次三番的問我要錢,我也不會覺得自己的經(jīng)濟(jì)狀況竟然這么緊張。我跟沈振東結(jié)婚后,也從來沒有因為錢的事情說過些什么,我也沒向他開過口。但是過年的時候,他總是會給我父親買些貴重的禮物,而江月蘭這邊,雖然他不跟我說,我也知道,過年過節(jié),他總是會給她些錢的。 我手上的這張附屬卡可以取現(xiàn),可我從來沒這么做過,我只是用他來支付一些生活的開支。家里添置的東西也是從這張卡上來消費,但我也不覺得這是我的錢。 如果不是要和沈振東離婚,我也不會去仔細(xì)的清算一下自己的財務(wù)狀況。如今,我卡里的一些現(xiàn)金加上一些定存的錢也只有兩萬不到了。這些錢雖然不多,但也夠我出去租個房子,日常開銷的費用了。 這次我絕不會松口,這一萬塊,就當(dāng)是因為我和江月蘭這么久的婆媳情分,可是身下的那些,再怎么樣,我也變不出錢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江月蘭,說,“媽,我真的只有一萬塊,如果你要的話,明天我就取給你,但是你要的三五萬,我是真的沒有辦法?!?/br> 江月蘭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這玻璃的臺面聲響極大,惹得我的心房也跟著一顫。 “嚴(yán)夏,你這是給臉不要臉啊,怎么說你也叫我一聲媽,我只不過問你要些錢周轉(zhuǎn)一下,你都推三阻四的,還一萬塊,你真把我當(dāng)成要飯的了嗎?!苯绿m陰陽怪氣的說著這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十分難聽。 我從心底不愿與她發(fā)生沖突,不論我和沈振東的感情如何,江月蘭都是我的長輩?!皨?,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只有這些?!?/br> 江月蘭怒氣漸長,她突然站起身,伸著細(xì)長的食指指著我,怒目圓睜的破口大罵。“嚴(yán)夏,我算是看清你了,你這一年來,沒臉沒皮的在我們家吃著喝著住著,你有沒有賺過一分錢。振東整天在外面起早貪黑的賺錢,你在家跟個少奶奶似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尋思著,振東給你的錢都被你在外面養(yǎng)小白臉了?” 這些話,任誰聽了都不會好過,但我從小的家庭教育都從沒教過我可以不尊重長輩,所以,我也只能壓抑著,忍耐江月蘭對我的辱罵??勺屛覜]想到的是,我的隱忍不但沒有讓她消氣,反而變本加厲。 江月蘭細(xì)長的食指戳著我的額頭,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怎么?被我說對了,振東給你的錢,你都在外面養(yǎng)小白臉了是不是。我早就說過,像你這種女人怎么可以娶回家,那個余飛從大學(xué)的時候就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轉(zhuǎn),你結(jié)婚那天他還在婚禮上發(fā)酒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是不是。我真是沒想到啊,嚴(yán)夏你這個小賤貨本事不小啊,簡直就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br> 江月蘭辱罵的話語聲充斥著我的腦海,眼淚不由自主的就往下掉,長這么大,什么時候被別人這么侮辱過。她說我沒有出去工作,沒有賺過一分錢,我認(rèn)了,但她憑什么污蔑我和余飛。 我站起身,直視著江月蘭,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說,“媽,說話要有證據(jù),我和余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你憑什么這么說。” 江月蘭鄙夷的輕笑了一聲,她繞過桌角走到離我更近的地方,指著我的鼻子呵斥道,“那你說,為什么你會沒有錢,振東給你的錢呢,你藏哪兒去了,你如果沒有養(yǎng)小白臉,那你為什么沒錢給我。” 江月蘭的氣勢太甚,我真的有些害怕,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抱著雙臂,輕聲的說,“媽,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差不多給了你十幾萬了,可是你什么還給過我?!闭f完這句話,我稍稍有些后悔,因為我親眼看著江月蘭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甚至漲成了豬肝色,我知道,她一定是因為我的這句話惱怒不已。 果不其然,江月蘭聽完這番話后,胸膛不斷的起伏著,她身旁垂著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微微的顫抖著。 啪——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左邊臉頰就傳來灼熱的疼痛,左邊的耳朵嗡嗡作響,眼前有一瞬間的漆黑。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你……你這個賤人?!苯绿m大聲的喘著粗氣,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弱。 我一片混亂,腦海里充斥著各種她對我的責(zé)罵和羞辱,為什么我沒有做錯,到頭來卻要承受她的這種對待。 就在我的錯愕的時候,只聽得身旁一陣悶響,我轉(zhuǎn)頭看去,江月蘭捂著胸口摔倒在地上,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我驚慌失措,連呼吸都有些凝滯?;剡^神來,我在江月蘭的旁邊,驚慌失措的拉著她的手,焦急的喊道,“媽,你怎么了,媽?!?/br> 我記得江月蘭有高血壓的病史,一定是因為剛才的那番爭吵讓她血壓升高了,這個時候,我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委屈,只期盼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第014 入院 可不管我怎么呼喊,躺在地上的江月蘭都沒有一點動靜,我該怎么辦。 我回過神來,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找到桌上的手機(jī)。我打了急救電話,告訴了對方我這里的地址。隨后我又給沈振東打電話,他卻遲遲不接。我想著給陸榆打電話,但是她家離這里實在有點距離,鬼使神差之下,我竟然撥通了余飛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下就被迅速的接了起來,余飛柔聲的說,“夏夏,怎么了?!?/br> 我顫抖著喊了一聲余飛的名字,電話那頭的余飛顯然急了起來,他大聲的說,“夏夏,你別急,出了什么事情,你在哪里。” 可能是因為今天受了太多的委屈,又發(fā)生了這么多的變故,余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在之前,雖然我辛苦的堅守著我的婚姻,但至少我有一個憧憬,可是現(xiàn)在,我好像變得一無所有了。我連這唯一的夢想都沒有了,我甚至不知道我以后的日子還有什么盼頭。 我跌坐在地上,捧著手機(jī),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我就像掉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汪洋里,而余飛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余飛,我在家里,我婆婆她……暈過去了。” 余飛不斷的在電話里安慰我,可這些我都聽不進(jìn)去,我只知道,我做錯了,江月蘭是因為我才會暈倒,而這一切,都是我的責(zé)任。 時間過得出奇的慢,我坐在地上,感覺已經(jīng)過去了幾個世紀(jì),但救護(hù)車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喧嘩,我聽到有人在大力的拍打房門,我踉蹌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門口。 一開門,就看到余飛滿頭是汗的站在門口,身后兩個保安拿著警棍站在他一米開外的地方。與此同時,救護(hù)車也剛剛開到門口,兩名穿著白大褂的醫(yī)護(hù)人員從車上趕了下來。 我來不及跟余飛講話,就引著兩名醫(yī)生進(jìn)了門。他們拿出好多儀器在給江月蘭做檢查,而這期間,江月蘭也始終沒有醒過來。 余飛站在我旁邊攬著我的肩膀,輕聲的說道,“夏夏,別怕,沒事的。”我木訥的點了點頭。 余飛陪著我上了救護(hù)車,一同前往了附近的一家醫(yī)院,期間,馮凱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沈振東在應(yīng)酬,問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把江月蘭住院的事情告訴了馮凱,但是卻省略了前因后果。 這個時間,救護(hù)車送來的病人也只能送到急診室,而急診室的條件又不完善,我心里很擔(dān)心,雖然醫(yī)生說了,江月蘭如今的情況只是血壓過高,不會造成其他影響,住院后配合治療,還是可以控制的。 余飛不知道通過什么關(guān)系,在急診室待了近一個小時左右,有醫(yī)護(hù)人員來通知我們轉(zhuǎn)到住院病房,這期間,余飛一直寸步不離的陪著我,忙前忙后的辦理住院手續(xù)。 這間病房雖然是臨時安排的,但條件也不差,單人病房外還帶了一個小的休息室。轉(zhuǎn)進(jìn)來之后,值班醫(yī)生來巡查了兩次,也用了藥,血壓雖沒恢復(fù)正常,但也控制了許多。 來來回回折騰了很久,等我坐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了。我一個人坐在休息室里發(fā)著呆,這一天,恐怕我這一輩都不會忘記。 “夏夏,別擔(dān)心了,醫(yī)生說了,已經(jīng)沒事了?!庇囡w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他手上拿著一杯熱飲遞給我,臉上一直帶著柔和的笑容。 我接過他遞來的熱飲,扯出一張難看的笑臉,我心里很感激余飛,今天要不是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今天一天實在是太亂了,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整理情緒,我窩在沙發(fā)上,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攪得我心煩意亂。 病房門忽然被打開,沈振東滿臉通紅,身上還帶著酒氣,我分明從他眼神中看到了nongnong了擔(dān)憂,可當(dāng)他看到余飛之后,臉上竟然又恢復(fù)了以前了漠然,我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看錯。 我站起身看著他,無力的喚了一聲,“振東。” 沈振東一言不發(fā)的走了進(jìn)來,他的步伐有些不穩(wěn),他的酒量很好,能喝成這樣,該是喝了不少。 他走到里面看了江月蘭一眼,我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過了一會,他轉(zhuǎn)身出了病房,到了走廊上。 沈振東靠在墻上,干凈的白襯衫上已然有許多褶皺。他陰沉著臉看了一眼余飛,隨后轉(zhuǎn)頭面向我,淡淡的問道,“怎么回事?!?/br> 在江月蘭昏倒直至轉(zhuǎn)到病房的這段時間以來,我的心里確實很慌亂,甚至害怕,害怕她會不會出什么事情,害怕沈振東會責(zé)怪我,害怕因為我的口不擇言會讓事情無法控制??扇缃瘢倚睦镞€是有許多愧疚,但卻坦然了許多。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沈振東,說,“對不起,這件事情是我不好,我跟媽發(fā)生了一些口角,所以她才會暈倒?!?/br> 說完之后,我已經(jīng)做好了沈振東會發(fā)怒的準(zhǔn)備,但他卻遲遲沒有開口。沈振東一只手揉著太陽xue,眉頭緊鎖,一副疲累的模樣,這樣的沈振東竟讓我有一些陌生。 這個時候,身旁的余飛突然開了口?!罢駯|,這件事不能怪夏夏,她并沒有惡意?!?/br> 剛才,我把事情大概的跟余飛說了一下,但沒有告訴他江月蘭幾次三番問我要錢的事,更沒有敘述她對我的辱罵。 沈振東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緩緩的抬起頭看著余飛,依然沒有什么表情。 “我們家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插手了。” 今天的事情已經(jīng)夠亂的了,我真的不希望再出什么事了,沈振東話音剛落,我就轉(zhuǎn)身拉著余飛,說道,“余飛,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