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101.撩動了心弦 楊夫人離開時, 天色微暗, 站在窗邊目送楊家的馬車離開, 此時街上走著人多是趕著回家的,行色匆匆。 還有衙司內(nèi)的人推著車點燈, 溫如意轉(zhuǎn)身, 叫來了鋪子內(nèi)管事的兩個小娘子,囑咐鋪子上下,若是有人前來打聽阿荷的事, 都要當做不知道,至于三日的假, 溫如意打算將她送去了晉王府,給慧夫人她們體驗新的按摩。 安頓妥當后回到定北王府, 天已經(jīng)黑了, 偌大的王府每到夜里時總顯得空蕩蕩,厲其琛不在,天黑后前院這兒就不會有人走動。 春日里,空氣里散著淡淡的花草香,還有白日里留下的余溫, 微風拂過, 沁人舒適。 氣氛正好, 月色正好,這樣的環(huán)境格外能讓人放松心情,溫如意放慢腳步往內(nèi)院走去,經(jīng)過一棵榕樹時, 停下了腳步。 榕樹旁角落里,那幾塊石頭還堆著,也不知多久遠了,上面早已經(jīng)沒有溫如意當初踩踏過的痕跡。 青苔蔓延,昨日夜里的一陣雨,石塊上綠油油的,生機雀躍。 視線往上,便是那堵看起來不算太高的墻,溫如意仿佛看到自己當初穿著粉色喜服趴在那兒的情形,當時她背上的包袱里滿是在屋內(nèi)搜羅的值錢玩樣,可一樣都沒帶出去。 “娘娘?!倍罐⒁娝恢蓖菈︻^,還以為娘娘又想翻墻,試探的喊了聲。 溫如意稍稍回神,望著墻頭想起了一件事,半響,她轉(zhuǎn)頭問豆蔻:“你說……他當時為什么不追究?!?/br> 換做之前,溫如意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他一定是色欲薰心啊,那還用問么,抓回去第二天她就折騰不起來了。 可現(xiàn)如今,溫如意對他有所了解后,盡管知道不是過去那個答案,卻還是不太能明白他當時的心境。 但是有一點溫如意還是很清楚的,他一直知道自己想離開定北王府,也一直在提防,從派人暗中跟隨到拿豆蔻和溫家人要挾她,已經(jīng)將這個問題擺到眼前了,不用繼續(xù)掩藏,心情是舒坦了些,可還是走不了。 溫如意收回視線,盯著那堵墻,心里沒由來涌起一股情緒來,想要翻過去看看。 “娘娘?!倍罐⒂中⌒慕袉玖怂宦?,溫如意前腳已經(jīng)邁出去了,她的速度很快,雙手拎起裙子,腳踩上石頭,三兩下就站了上去。 豆蔻急了,可也不能無理的直接將娘娘拉下來:“娘娘,上面危險,您快下來?!?/br> 對于溫如意而言,這就像是一件未完成的事,當時有多想翻過去,掛著的心念就有多強烈,在她心里這又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道墻,再者,那不斷冒出來的情緒,理不清是什么的情緒,還在不斷的鼓動著她翻過去,像是要論證什么,又像是已經(jīng)證實了什么。 風吹來,溫如意扶著墻穩(wěn)穩(wěn)站住,墻頭就在她眼前,伸手能扶到,要翻上去卻不容易,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都是在王府中,溫如意卻覺得似乎另一邊吹過來的風不一樣。 “娘娘,奴婢扶您下來,您把手給我?!?/br> 豆蔻伸手想來扶她,溫如意摘下腰上系著的帶子給她:“你替我拿著?!?/br> 說罷,溫如意將裙擺撩起在腰間系了個結(jié),繼而一手扶著墻頭,一手攀上旁邊的榕樹,抬腳勾住榕樹上的樹枝,固定住后,借著力道將自己撐起來后,趴到了墻頭上。 “娘娘!”豆蔻很想去叫人,可又擔心娘娘會摔下來,上次溫如意在這兒爬墻時她是被支開的,所以也不清楚情形,只記得等她回屋,娘娘就被王爺給抱回來了。 “呵!”溫如意吸了一口氣,雙手用力撐著,趴在那兒終于將自己固定住,這畫面,很是熟悉。 她的身后只有豆蔻,溫如意卻感覺像是有什么在鞭策自己,趴住沒多久,溫如意腳蹬著墻壁往上攀,很快的便撐上了墻頭。 溫如意抬了一條腿翻過去,才坐定,迎面是一陣風,撫在面頰上,感覺比在墻下時更涼快一些。 “娘娘您小心,奴婢這就去叫人來。”見溫如意已經(jīng)爬上去了,豆蔻也不考慮拉不拉的問題,這得找人搬梯子才下的來啊。 “不用去?!弊诟咛帲瑴厝缫獾男那楹鋈缓昧撕芏?,那并不是她的錯覺,拂面的風透著一絲涼意,還帶有不知從那兒飄來的舒適氣息。 “娘娘,您小心點?!倍罐⒄镜綁ο?,她的身高,得仰起頭才行。 “原來能看這么遠?!睖厝缫獬h處眺望,在王府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在這樣的高度往下看,墻的那一段,蔓延過去是內(nèi)院的門,零星的燈火在她眼前跳躍,四處靜謐。 從這兒翻出去,是不能離開王府,但沿著這墻頭,過了交界處,總是能到最邊沿的地方。 “娘娘,我還是叫人把扶梯搬下來?!?/br> “不用去,我上的來還下不去么?!睖厝缫獠[了瞇眼,回神后一面和豆蔻說著,溫如意一面扭頭看墻的另一邊,“我可以從這邊下去的啊,你看這里……” 溫如意臉上的笑意猛地一滯,剛剛趴在墻頭上看不到,現(xiàn)在坐在上面往下看,墻的另一邊,墻角上堆了一堆的空瓦罐,許多都碎了,七零八落的擺著,不僅是沒有落腳之處,跳下去后還感覺會受傷。 溫如意很快安慰了自己,這邊不行還有來的這邊啊。 下意識挪了下,溫如意低頭看去,再看身后不遠處的榕樹,信心滿滿的情緒一下就掉了。 爬上來時恰好的距離,現(xiàn)在往下看去,溫如意發(fā)現(xiàn)夠不到剛剛的樹枝了,除非是從樹上爬下去,可若是這樣,樹的高度又不便她跳下去,而那石塊,就是踩上去容易,反著來時卻很難。 對上豆蔻的目光,溫如意:“……” 風和煦吹過,安靜幾許,意會了主子意思的豆蔻道:“娘娘,您等著,我去給您拿梯子?!?/br> 溫如意點點頭,嗯,大晚上不宜引起什么動靜。 “奴婢這就去?!倍罐⑥D(zhuǎn)身要往前院的雜物房走去,不過幾步就頓住了,看著迎面走來的人,臉上的神情隨即跟著凝滯。 原本應(yīng)該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忽然止住,溫如意扭了下身子轉(zhuǎn)頭看去,尚未越過榕樹看清楚豆蔻那邊,耳畔便傳來了豆蔻微顫的聲音:“王爺?!?/br> “……”溫如意的手跟著一抖,險些沒扶住,正準備挪去榕樹那兒往下爬,那邊人已經(jīng)走過來了,厲其琛穿著那身幾天前從小庭院離開時的衣裳,轉(zhuǎn)眼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溫如意用力抓緊了手下的石塊,冰涼涼的,直往上竄。 厲其琛抬頭就看到了以騎馬姿勢坐在墻頭的溫如意,四目相對,空氣里驟然散開了不一樣的氣氛,許久,墻頭上飄來甚為心虛的聲音:“王爺,您回來了。” 溫如意努力擺著笑顏,可姿勢如此,總有些欲蓋彌彰的感覺,大晚上她爬墻頭做什么。 前科累累的溫如意,此時又像是遁逃的樣子。 厲其琛不說話。 “……”溫如意深吸了一口氣,自己都能感覺到說話時喉嚨那兒微微顫抖,“王爺您有沒有覺得,晚上月色不錯?!?/br> 厲其琛負在身后的手動了下,神情未變。 溫如意輕咳,補充道:“坐在這兒看,尤其好?!?/br> 委實感覺這話沒人信,溫如意卻是說的很認真,從這兒往外翻又不能出府,她爬上來就是為了看風景。 不知道多久過去,熟悉的聲音傳來,像是還摻著些趕路過后的沉厚:“看好了?” “剛看完,正想讓豆蔻去取梯子呢?!睖厝缫舛罐⒖慈?,豆蔻就站在云陽旁邊,沒動。 腳踩著青草的聲音響起,厲其琛朝前走了一步,頭微抬:“下來。” 很是簡單的兩個字,語氣也沒什么變化,可對上他的視線,溫如意的心沒由來顫了下,這對話多么熟悉,當初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翻墻離開時,就說了這兩個字。 話一樣,情景卻不一樣了,剛剛因為他的忽然出現(xiàn)緊張了一陣,而緊張過后,漸漸沉淀下來,溫如意想起的卻是幾天前他從小庭院時離開的畫面,她甩門將他關(guān)在外面。 之后她想過不少再見面時的應(yīng)對,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也好,演戲遮掩過去也罷,總是能夠混過去的,但唯獨是這個,毫無準備的見面,在一瞬間,令她有些無措。 該說些什么,或者,該怎么做。 溫如意朝下看了眼,讓豆蔻去搬梯子來肯定是不可能了,那她要如何下去。 夜風是越來越冷的,初始還帶著白天的和煦,四月里,隨著夜深,溫度下降,吹久了便覺得涼,溫如意輕輕動了下身子,望著他,逐漸的,神情有些可憐:“下不來?!?/br> 厲其琛就站在她下方,看著她,沒作聲,可就是那意思。 溫如意心想他肯定還在為那天她甩門的事生氣,指望他開口去取梯子肯定是不可能了,于是她比較著距離,決定先調(diào)整到趴著的姿勢,繼而跳下來。 為此溫如意還選了底下是軟和草叢的一處,厲其琛就這么看著她往旁邊挪了挪,又挪了挪,又挪了挪。 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看了他一眼,像是認命了一般,受了欺負委屈呢,臉頰微鼓著,繞過來面對著他坐后,又折過身去,雙手撐著墻頭,身子往下,便又掛在了上面。 整個人是緊繃的,所以雙腳也會使勁,溫如意的腳尖微墊著,一會兒觸了墻,一會兒垂著緊繃,那模樣,和當初又是一般無二的。 試探性的往下垂,知道觸不到底,還是會下意識的去觸碰,溫如意咬牙,想著自己站在石塊上已經(jīng)是那樣的高度,這堵墻左右不過三米高,她這么落下去,也傷不著自己。 溫如意瞇了瞇眼,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想要一鼓作氣放手時。 一雙手撐住了她的腰。 好像并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就將她稍稍舉高了,讓她的雙手和墻頭脫離后,整個人被舉著后退了步,驟然松手,又頃刻抱住。 溫如意的驚呼聲到了嗓子眼,還沒發(fā)出來,雙手已經(jīng)下意識抓牢了那雙摟著自己腰身的手,等到雙腳落地時都還沒真實感,順著他的手轉(zhuǎn)身,與他面對面,靠的極近時耳畔傳來了他的聲音:“怕了?” 誰說她怕了,他要不出現(xiàn),豆蔻早把梯子拿來了,玻璃棧道走過去她都沒帶怕的! 可發(fā)出的聲音僅是喘息,還帶著聲“嗯呢”,很輕。 “如意,你的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 熱乎乎的氣息,貼著臉頰,繞向耳畔,頑皮的繞過后,引了人一陣sao癢,又繞過來,在她臉頰上輕輕撫過,攪的人思緒不定。 見她沒作聲,厲其琛手下用力,箍緊了她的腰:“嗯?” “……” 心中警鈴大作,就如那天在院子里,要再這么發(fā)展下去,可沒法控制啊,于是溫如意抓著他手臂的手用力一握,深吸了一口氣快速道:“王爺,妾身發(fā)現(xiàn)我們府里有jian細,就是您帶回府的陳小婉,她時不時向妾身打探王爺您的事,劉府宴會上妾身發(fā)現(xiàn)她也在,喬裝成了丫鬟的樣子在云嵐郡主昏迷的屋子附近出現(xiàn),伙同別的丫鬟意圖加害云嵐郡主,王爺,她一定是別人安插在王府的jian細,想對王爺您不利,您千萬要小心??!” 一口氣說完了這些,溫如意胸口起伏著,看著他。 厲其琛的反應(yīng)卻顯得有些淡,像是早就知曉這件事,對她所說的并未覺得有驚訝之處。 溫如意喘勻了氣息,覺得自己沒像剛剛那樣心神不寧,咽了咽后:“王爺您早就知道了?” 問完后溫如意就想到了,她能猜想分析到的,他肯定有所差覺,說不定在陳小婉進府時他就知道了,他那樣謹慎一個人。 氣氛只朝溫如意期盼的方向轉(zhuǎn)移了一些,很快又要折回來,溫如意忙開口:“王爺,您可知道蕭勁侯爺?shù)氖隆!?/br> 厲其琛臉上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楊夫人去過脂如嫣的事會有人稟報給他,可楊夫人去鋪子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未必清楚。 桎梏在她腰上的手松了幾分,溫如意知道他是對自己所提的人感興趣,這會兒也不能停頓太久,便將楊夫人今日來脂如嫣的事大概說了遍。 對于蕭勁侯爺受傷病重這些事,厲其琛都是知道的,但聽到蕭勁侯爺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孩子時,厲其琛的眼眸微閃了下,打斷了溫如意的話:“回琢園?!?/br> …… 已是深夜,窗外有蟲鳴聲,走廊里燈火閃爍,守在外面的丫鬟昏昏欲睡,快要倒下。 屋內(nèi)臥榻邊上,半個時辰前還是端坐著的溫如意,也不知怎么地,靠在了他懷里,溫如意還在講關(guān)于阿荷的事,將阿荷爹娘的舊事講述之后,繞著纏在指間的玉佩穗子,頭微仰,開口道:“王爺您不是說阿荷的爹不可能是瘸子,月份不妥,生下來也養(yǎng)不活,換言之,阿荷的爹救她娘親時,她娘親已經(jīng)有了身孕,那她被人加害落到那地步,是不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她懷有身孕,想要殺人滅口?!?/br> 從楊夫人口中,溫如意已經(jīng)佐證了這件事,加害阿荷娘親的人,就是當初已經(jīng)和蕭勁侯爺定下親事,尚未成親的侯夫人金氏。 但當時,金氏應(yīng)該是不能夠確定到底是哪個與蕭勁侯爺關(guān)系緊密,所以才會出現(xiàn)接連五六人失蹤,其中幾個還喪了命。 “下這么狠的手,按理來說,要是知道其中有人懷有身孕的話,阿荷的娘親肯定是會被繼續(xù)追殺的,畢竟她爹娘的事京都城中不少人知道,只要稍加打聽就能確定她還活著,所以我覺得,趕盡殺絕的緣由,不是因為有人懷了身孕。”溫如意還是傾向于當時的侯夫人,應(yīng)該是容不下蕭勁侯爺和那些花娘走的太近才下手的,因為阿荷的娘被發(fā)現(xiàn)時是容貌被毀,這個侯夫人的妒忌心,絕不是一般的大。 厲其琛嗯了聲,手在她的后背上,指間都是她的秀發(fā),把玩似的繞著,松開,語氣顯得很隨意:“她和蕭勁侯爺生的很像?” “楊夫人是侯爺?shù)挠Hmeimei,她說很像,血親之事,我想她不會馬虎?!睖厝缫庀氲搅耸裁矗弦惶?,“侯夫人無所出,問題又不在蕭勁侯爺,那侯府內(nèi)這么多年都沒有消息,是不是侯夫人做了什么?” 厲其琛松開了手,卻沒回答,反而是問她:“你覺得呢?” 溫如意微鼓著臉頰,她覺得啊,她自然是覺得后院有貓膩,做丈夫的沒有問題,哪可能一后院都沒動靜,那侯夫人過去卻還殷勤的往后院添人,做著好像是侯爺有問題的假象。 “我覺得,侯夫人若是知道阿荷的存在,肯定不會放過她?!爆F(xiàn)在兒子有了,繼承香火的人也就有了,也就沒侯爺什么事了,侯爺?shù)纳眢w拖不了幾年,皇上念在侯爺功績會對他后代多加照顧,她這侯府夫人的位置穩(wěn)坐啊,絲毫不受她無所出的影響,直接掌控整個侯府,榮華富貴享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