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顧君瑜跟著經(jīng)過的丫鬟回了前廳, 與他一同過來的方公子忙與他招手, 待人走近入座后才低聲問:“你剛才去哪里了, 怎么找不到你?” “不是你叫人來找我。”顧君瑜還覺得疑惑,帶他過去的丫鬟走了一半忽然離開, 人也沒見著還迷了路。 “我剛才在清風(fēng)園等你啊, 本想介紹忠勇侯府的二少爺給你認(rèn)識的,他和晉王世子他們關(guān)系都很好,可惜了, 他們走了你都沒來?!狈焦诱f起來是滿臉的遺憾,“多好的機(jī)會?!?/br> 一樣是官家少爺, 卻也分了三六九,像定北王這樣尊貴的身份, 與他交好的, 哪個不是王公貴族,家世都不俗。 父輩的條件決定了他們能夠結(jié)識朋友的階層,大家都不會差太多。 即便是在朝為官,要結(jié)識也得看契機(jī),貿(mào)貿(mào)然前去自薦的, 人家不定理你, 像今天這樣的場合機(jī)會就很好, 等會兒王爺來了大家還會相互介紹,宴會時若是聊的好,之后便能結(jié)交起來。 方公子是很愿意來這樣的宴會,認(rèn)識一些朋友, 總是會有幫助,這次帶顧君瑜過來,也是為了讓他多結(jié)識些人:“你隨你父親外任,這次恰逢秋闈,這樣的宴會是再好不過,多結(jié)識些人,對你今后有幫助?!?/br> 說罷,方公子這才記起一件事來:“我問你的時候你說你已經(jīng)收到帖子了,王府送的?” 顧君瑜點(diǎn)點(diǎn)頭,他隨父親外任回來,參加的宴會并不多,定北王府也是第一次來,所以才會迷路。 收到帖子的時候他還挺意外的,顧家與定北王府并無交集,但想到受邀而來的人中有不少與他一樣剛參加過秋闈,中了舉的,便就理解了。 想到這個顧君瑜便又想起剛才在園子里意外遇見如意,她似乎不愿意見到自己。 “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br> 耳畔傳來方公子的聲音,顧君瑜回了神,沖他笑的溫和:“那你剛才可與那范少爺結(jié)識上?” “你與我不一樣啊,若是你在,他肯定是有印象,綴錦園茶花會那天,他們都在,你得二甲的事他們也都知道。” 方公子的聲音漸漸又有些遠(yuǎn)了,顧君瑜的腦海里響起母親說過的話:如意那丫頭是個好福氣的,做了定北王的妾室,將來溫家還能跟著她享福了,以她家的條件,再好的可挑不出。 聽到那些話時,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后來去舅舅家拜訪,又聽舅母說起,如意是在綴錦園的茶花會上被定北王瞧上的,去定北王府的當(dāng)日,大清早還鬧了跳河自盡,救回來后一刻都沒多留,送上轎子就走了。 那天在西山寺遇見她,她傷心難過成那樣,她肯定是不愿給定北王作妾的。 還有剛才的碰面,她也是…… 顧君瑜的心里有一處越發(fā)的不舒服。 方公子提醒了一半,又見他走神:“我說你今天怎么了!” 顧君瑜拿起桌上的杯子,發(fā)現(xiàn)里面倒的是酒,輕輕轉(zhuǎn)動了下,飲了口:“適才迷路時,在王府里遇見一個故人?!?/br> 八卦又熱心腸的方公子看了他一會兒,笑問:“女子?” 見顧君瑜沒有否認(rèn),方公子即刻就道出了溫如意的名字。 顧君瑜愣了下:“你知道?” “這有什么難的,王爺?shù)倪@小妾如今可正熱著呢,以往在東巷就很出名啊,豆腐西施溫如意嘛,那天茶花會你是沒看到,她給王爺?shù)共?,都倒到王爺身上去了,那模樣,的確是惹人疼,要我說,綴錦園哪里是她那樣身份的人可以進(jìn)的,保不齊她就是沖著王爺去的,如今一躍做了定北王的寵妾,要什么沒有,可比嫁個市井莽夫要來的好?!?/br> 顧君瑜心中脹了一口氣,說不出的難受,即刻反駁他:“她不是那樣的人?!?/br> “那她去綴錦園做什么,難道是為了看你么?”方公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調(diào)侃的意味,“之前你不是常去你外祖家,金家和溫家離的這么近,你們不是挺熟的么?!?/br>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顧君瑜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杯子,眼神閃爍。 “你還不知道吧,那天有人在銀樓看到,王爺買下了一尊搖錢樹送給她?!狈焦诱f話的語氣并沒有鄙視和看不起,反而是有些佩服,“一千多兩買下的,你說王爺是不是很寵她?!?/br> 方公子的話和今天顧君瑜看到的溫如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心中有個聲音開始叫囂:即便是定北王再寵她,如意過的也不開心,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根本不想進(jìn)府做妾。 這樣的感覺來的特別不好受,他既不是溫家人,也不是如意的誰,有再多這樣的念頭,到最后也就是那么一句話,與他無關(guān)。 但一想到她過的不好,顧君瑜便是有些心疼。 耳畔一直在傳來好友的聲音,忽然周遭喧雜了一陣,大家都起來了,顧君瑜回了神,定北王爺來了。 眾人起身迎著從走廊那兒過來的人,哪個都不敢懈怠。 厲其琛身后跟著幾個人,就是方公子口中的晉王世子和忠勇侯府二少爺。 出身尊貴,帶著皇家的王者風(fēng)范,與別人不同的是,便是平靜的神色他都能讓別人望而生畏,不自覺敬之。 人都說定北王爺難相處,性情琢磨不定,也不是什么寬大之人,折磨起人來十分的兇狠,但還是有很多人爭相的來結(jié)識,想盡辦法想要結(jié)交上。 “各位請坐,不必拘束。”厲其琛端起桌子的酒杯敬了下眾人,底下這些紛紛拿起,嘴里各自說著話,喝下酒之后才坐下。 曲藝坊的人很快安排上了表演的節(jié)目。 招賢宴的氛圍是真的不錯,如方公子說的那樣,大家喝酒暢聊,微醺時最容易開懷,這時談天說地都比較容易接近,顧君瑜這兒也有幾個人前來結(jié)識,他父親外任回來剛剛升了官,也有想與他結(jié)識的人。 很快,那邊專門負(fù)責(zé)調(diào)節(jié)氣氛的范延皓,手握著杯子,朝顧君瑜這桌走來。 范延皓笑瞇瞇看著他:“顧公子?!?/br> 顧君瑜起身:“范大人。” “在茶花會時就想結(jié)識顧公子,今年秋闈的試題,顧公子所寫,頗有才略,很是令人佩服?!?/br> 范延皓這句話聽著像是捧高了,但未有顧君瑜自己清楚到底寫的是什么,他怔了怔,禮貌回:“不敢當(dāng)?!?/br> “禮部那些閱卷的都是老迂腐,我與王爺都覺得你寫的那篇,位列前三都不為過?!狈堆羽┱f的是真心話,今年秋闈,顧君瑜的名次不算高,但他的文章寫的是真的好,其中所寫所論都頗有自己的見解,這樣的人為官之后,會有自己的沖勁,只要有人扶一把,便能做許多的事。 聽到這么一番話,顧君瑜心中有些感激,恭手:“多謝王爺賞識?!?/br> 范延皓端著杯子示意了下:“這月二十二,開善寺有禮佛大典,顧公子一道去罷?!?/br> 顧君瑜楞著的片刻,范延皓已經(jīng)將酒往下敬了,他看向那邊正與晉王世子說話的定北王,厲其琛正好抬起頭,看到了他之后,目光平靜。 顧君瑜舉杯行禮,厲其琛看著他,指腹輕輕摸杯沿,嘴角微勾,垂了下眼眸算是回應(yīng)了,很快就將視線收了回去。 “我就說你行的。”方公子拍了下他的肩膀,笑著恭喜,“沒想到還得了王爺?shù)馁p識,范二少說的沒錯,是禮部那些人不識貨?!?/br> 顧君瑜轉(zhuǎn)頭,斂了眼底的神色,對著他舉了下杯,一口酒下去,又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滋味。 敬酒一圈回來的范延皓已經(jīng)喝了半醉,他搭著李臨分外的不樂意:“每年都是我,你去喝?!?/br> “你自己打賭打輸了?!崩钆R撥開他,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王爺,“不如我們再打個賭?” 范延皓懶懶掀著眼:“賭什么?” “賭這次開善寺,王爺會不會帶溫夫人一同前去?!?/br> 范延皓把酒杯塞給他,嘟囔了一句:“你開什么玩笑,那又不是宮宴?!闭f罷后扭頭靠著椅子瞇上眼休憩。 李臨看著他呵呵笑著,還是太年輕。 …… 彼時不知道前廳什么情形的溫如意,再也沒心思繼續(xù)散步,直接回了小庭院,坐在那兒越想越覺得不對。 聽到顧君瑜的名字她就不舒服,見著人就挪不開腿,讓人看到了還以為她犯多大的花癡,雖說她并不會常遇到顧君瑜,但有些事就怕萬一,今天這事要是眾目睽睽下發(fā)生的話,她這會兒就是跳池塘都說不清。 在溫如意接連喝下三杯水后,豆蔻擔(dān)憂的看著她:“夫人,您剛剛怎么了。”看起來像是中邪了似的,盯著那陌生的公子淚流滿面,神情那么哀傷。 溫如意從她手里接過杯子,一口喝下,心還沒平靜。 “要不我陪您去廟里拜個菩薩?!倍罐⒃桨l(fā)擔(dān)心了,“可以去吳娘娘那兒請示,讓外院給您安排馬車。” 溫如意握著杯子,覺得她這主意不錯,原來她是不信鬼神的,可現(xiàn)在自己這樣子,還有什么理由不信。 正要開口讓豆蔻去香居請示,溫如意頓住了,盯著桌子上的茶壺,神情一變:“不行?!?/br> 萬一被驅(qū)逐的那個人是她怎么辦。 “夫人?” 溫如意抱著杯子喝了一口水:“再想想,再想想?!?/br>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賴床,起來晚了,只來得及寫一章,還有一章下午 ———————— 如意不知道留著的只是意識,她還以為是共存,嚇的顫抖中…… ☆、028.王爺救我 溫如意呆在屋里好一會兒, 心神不寧的, 始終是平靜不下來。 豆蔻剛剛提出來的建議她想了又想, 屋外明明是暖洋洋的,她的周遭卻感覺冷颼颼。 這還是大白天呢, 溫如意又有了那天傍晚時瘆得慌的感覺, 她溫如意都能穿越到這兒,這世上玄妙的事一定很多,原來的她對顧君瑜的執(zhí)念那么深, 說不定她死了之后沒有去投胎轉(zhuǎn)世,就藏在自己身體里。 就像是電視劇和小說的橋段那樣, 每每牽扯到顧君瑜的事,她就會醒過來, 與她搶奪身體的控制權(quán), 還有可能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來,這兩回是淚流滿面,那下回直接撲顧君瑜懷里了怎么辦! 越想越冷。 溫如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驅(qū)散那寒顫。 豆蔻端來煮好的姜茶走進(jìn)來:“夫人, 綠芽剛將曬好的被子收進(jìn)來, 您睡一會兒吧?” 溫如意看了眼床榻:“也好。” 鉆入被窩后, 溫如意終于感覺到了暖意,曬過好兩個時辰被子充滿了陽光的味道,暖烘烘的,從腳底蔓延到全身, 終于將那股寒冷給驅(qū)散。 溫如意閉上眼睛,做了個夢。 溫如意夢到自己來到了一座小別院外,半人高的籬笆墻上長滿了綠色的藤蔓,看起來郁郁蔥蔥的十分有生氣。 院子內(nèi)還有幾只小奶狗在玩,不知找到了什么逗趣的,三只扎堆在一塊兒,扒拉著地面。 靠左的籬笆墻那兒搭了個矮棚,里面有雞叫聲傳來,矮棚過去些是一人多高的竹棚,應(yīng)該是五六月里,葡萄藤長滿在竹棚上,尚未成熟的青色葡萄垂墜在上面,沉甸甸的。 竹棚內(nèi)還有一張石桌,上面隱約是放著茶具,再過去一些,緊挨著房屋的,好像是一株柿子樹。 房子是三間并著的,中間高一些,兩邊稍低矮,靠右距離籬笆墻不遠(yuǎn)的地方是用小松木做起來的架子,兩個架子之間系著長繩,好些衣服掛在上面,迎風(fēng)而動。 晾衣架這邊些,水井旁開辟著一塊不大的田,冒滿了長勢喜人的菜。 很是和祥的畫面。 溫如意朝四周看去,附近不遠(yuǎn)處有樹木,遠(yuǎn)望應(yīng)該是農(nóng)田,更遠(yuǎn)一些是山,陽光西斜時,頗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 一陣風(fēng)送過來,溫如意聞到了一股飯香,抬頭看,三間屋的其中一間,冒起了炊煙。 溫如意正要往前走時,主屋的門開了,看到從里面走出來的人時她愣了下,顧君瑜,看起來還是年長些的顧君瑜。 看到他后溫如意下意識的捂住心口,卻沒有如之前那樣有難受的感覺出現(xiàn),就是純粹覺得眼前的人生的賞心悅目,比年輕時更成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