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第77章 朱小玉來了, 就將店子裝修的后續(xù)事宜全部接了過去,對燕重陽和明朗之間的眉目來往,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店子裝修好了, 還要晾至少半個月。朱小玉要回南江市了, 瞅了明朗去衛(wèi)生間的空隙,跟燕重陽說:“重陽啊,你跟明朗的事情,我個人并沒有意見。但她外公外婆那邊怎么說, 我就不知道了。明朗,她年紀(jì)比你小,要有不講理的地方,你要多包容……” 燕重陽笑得溫和:“您放心?!?/br> 明朗出來了,朱小玉又拉著她說。許多話, 母女兩個單獨相處時,已經(jīng)說過了, 這會只強調(diào):“……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要懂事?!?/br> 火車來了,人送走了。 明朗又有些惆悵了。燕重陽微微一笑, 將人拉回家了, 跟她說超市要開張, 還需要準(zhǔn)備的一些事情, 人貨等等。她既然已經(jīng)開了頭, 就不能半途而廢。 明朗被轉(zhuǎn)移了心思, 精神也昂揚起來。 第二天是周一, 她晚上要回學(xué)校住。燕重陽將人送到學(xué)校門口,看著她走不見人影了后,這才調(diào)轉(zhuǎn)車頭。 兩個人廝磨有些晚了,路上車輛行人都不多。燕重陽跟往常一樣開了音樂,路口拐彎時,一輛七座的面包車突然沖出來。他反應(yīng)也及時,方向盤一打,避免了對撞,卻撞到路旁邊的電線桿上。 迷迷糊糊中看見街道已經(jīng)變得血紅,他知道自己頭傷到了,連忙使勁搖了搖頭。 車門被拉開了,一股勁風(fēng)沖頭襲來。燕重陽下意識一偏。 棍棒砸在車座靠背上,凹進(jìn)去好深一片。 即便是視線不清,燕重陽也意識到自己處境危急,不等對方第二棍砸下來,他就一腳踢開了對方,解開了安全扣,滾下了車。 那邊急剎住的面包車?yán)锩嫦聛砹怂膫€人,個個手中都拿著家伙。 燕重陽挑眉一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血。 看來,他久不在這四九城里露面,就有人忘記北三路燕三爺?shù)拿柺窃趺磥淼牧恕?/br> 明朗下了車往宿舍樓去,路上行人不都,女生宿舍樓在幾棟教學(xué)大樓的最后面。深秋的夜晚寒露深重,旁邊的建筑物都沒有亮燈,黑沉沉靜默無聲。一陣風(fēng)吹來,零星的梧桐樹葉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有一截路燈出了問題,時亮?xí)r不亮,明朗走得快,眼前前面光明不遠(yuǎn)了,突然聽到后面咔嚓一聲響。她陡然回頭。 路燈突亮的瞬間,下面正站著一個人,約莫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穿著黑色的風(fēng)衣,臉面背著光。 明朗不是一次兩次被人跟蹤,然而這一次心中竟是有股森冷寒意。她并沒有多想,拔腿就跑。沒跑幾步,就感覺身后一陣風(fēng)來。她身子靈巧一側(cè),風(fēng)從臉側(cè)過去,頭皮的銳痛傳來。雖沒被挨打,頭發(fā)卻被扯了一小把下來。 看著對方手中的頭發(fā),明朗一個旋風(fēng)腿掃去。對方如捷豹跳起來,不僅避開,反而又是一爪。 這次明朗避得有些狼狽,肩膀被爪風(fēng)掃過,微微有些疼。她側(cè)頭看一眼,肩膀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了洞。 這是她從未有見過的勁敵!明朗明白了過來。學(xué)校治安一向很好,但今天卻是人少得出奇,這地方好巧不巧,又最偏僻。她正想著要是呼救,有幾分把握能喊得人來。那人的拳腳又來了,招招狠厲,根本讓她無暇分神。 明朗的手和腳已經(jīng)開始細(xì)微發(fā)抖了,都中了招。她丟掉手中抓得衣服碎片,感覺指尖膩滑。對方也沒有很好,后背定然是見了血,捂著下胯直不起腰來。 明朗叫了一聲救命,聲音還沒有落地,對方的襲擊又來了。明朗以手格擋,卻被人反擒拿捉住了,咔嚓一聲輕響。她不由得痛叫一聲,一下跪在了地上。腳被重重踩住了,一巴掌猛地扇過來。明朗覺得自己耳朵都開始嗡嗡作響了。 她倒在地上,另一只腿也被踩斷,極清脆的骨頭斷裂聲,疼得她意識都不清楚了。頭發(fā)被抓著了,嘴巴也發(fā)不出聲來,忽亮忽暗的燈光像是生與死之間的交替。她以僅有的一只手掙扎著。 不知道被拖行了多久,她感覺自己被停下來。于是想用手支撐著起來,還沒能成。她就又被人拖著,踢了一腳。 短暫的落空感后,臀和后背陡然墜地,頭頂?shù)母呖丈?,橙黃的光也消失不見了,整個世界全部黑暗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強撐著眼皮不要合上,因為不能動彈了,只能靠感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四散的感覺回來了。渾身沒有一處不痛,鼻子里是久不見陽光的腐爛味道,下半身泡在水里面。 被踢下來的時候,她下意識護住了頭,所以還能思考,還能想。唯一能動的手由身下往兩邊,摸,她摸到了冰涼濕滑的墻壁,想起被踢下來前后的金屬拖拽聲響。她這是被人丟下水道里了? 想明白了,她反而激起無限的求生**來。 燕重陽一定會來救她的!別人也許找不到這里來,但他一定能! 只是不知道要多久,她突然后悔了,為什么一定要跟同宿舍劉琦她們鬧那么僵?為什么不好好跟同學(xué)相處?這下好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會有人察覺她不見了。三天還是五天?她能不能熬那么久? 上面有水滴下來,落在她臉上,她已經(jīng)感覺不到冰涼了。 不是所有的同學(xué)都不好,女生之間的那些矛盾算什么,她若不喜歡,大可以不理,完全用不著弄那么僵的。 這個下水道在哪里?應(yīng)該還在學(xué)校吧?是教學(xué)樓后面的,還是大馬路上,或是cao場上的?她當(dāng)時被抓了頭發(fā)拖拽時,只想著掙扎,沒注意身邊。但一直能感覺在水泥地上。 這下水道有多深?可惜她發(fā)不出聲來了,便是拼了所有力氣,也只是微弱的咔咔聲。 不能睡!不能閉眼睛! 明朗告誡著自己。 燕重陽一定會來救她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了聲音。上空的蓋板被人踩到了。極微弱的咚咚的聲響,卻像是擊在了她的胸口。 她急切想要呼救,發(fā)出的卻是蚊子音一樣的聲響。那咚咚聲也很快就過去。 從希望到失望就那么一瞬間,她眼淚止不住往下來流。先前被人打斷了手打斷腿,她都沒有流淚,這會卻像是開了閘,怎么控制不住了。 她不想死,不能死,他們的日子才好過一些,怎么能就這么結(jié)束?她要是死在這里,她外公外婆,mama不知道有多傷心,還有燕重陽。她想著,等她大學(xué)畢業(yè)了,就可以嫁給他,穿漂亮的婚紗,所有的人祝福他們。 這是她兩世都期盼過的生活,怎么能說沒就沒? 她哭得不能自已。沒注意到了蓋板已經(jīng)被人踩了好多下,蓋板上面的學(xué)校cao場已經(jīng)亮成了白晝,特警車已經(jīng)開進(jìn)來了。 井蓋被打開時,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東邊的天正泛著魚肚白。燕重陽將她抱出去,渾身都在發(fā)抖,輕撫著臉喚:“明朗,明朗!” 明朗眨了眨眼睛,白熾燈的光亮遠(yuǎn)勝微亮的自然光。她一下還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但耳邊的聲音清晰。她轉(zhuǎn)過頭看。 灼眼的光散去后,她看見了燕重陽的臉,以往的麥色變成了青白,額頭上還搭著白色的紗布,中間沁出一點紅。她不由得想伸手去摸,終究力氣不繼,到半途就頹廢耷拉下來了。 她想,她應(yīng)該是等到了燕重陽。 “明朗,你要再這樣,我就不找你了,知道嗎?這個社會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像你這樣的,根本就沒有辦法生存下去!” 她拿了噴水壺均勻在花捧上面灑了水,又將卡片插上,放電動車后座上。車開起來,夏風(fēng)拂面,帶來絲涼意。不經(jīng)意間,楚軒的話就浮現(xiàn)在腦海了。 她甩開楚軒的手,跌跌撞撞離開了華盛小區(qū),攔了出租車到了火車站。她身上錢不多,幾個月后用精光了,然后開始了輾轉(zhuǎn)打工,給餐館洗碗,小店當(dāng)售貨員,醫(yī)院當(dāng)衛(wèi)生員,干得工種不少,但每個時間都不長。正如楚軒所說一樣,她拼了命,也追不上這社會的變化了,真連生存下去都難。 后來還是回了柳鎮(zhèn)。朱小玉已經(jīng)老得不成樣子了,明明才五十出頭,卻比別人六七十歲看著還蒼老,身體也不好。但即便是這樣,她仍是送禮托了好幾道人,將她塞進(jìn)皮革廠。帶她去相親。相親的對象是個離了婚的鎮(zhèn)水電廠工人,有編制。當(dāng)著介紹人談吐還算文明。等介紹人離開了,就開始動手動腳。她給對方一巴掌,就被對方指著鼻子罵:“不要臉的臭□□,不知道被人玩了多少道了,還在老子面前裝圣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她跑了出去,再要相親,就不肯去了。 朱小玉住院了,拖了半年多后去世,她賣了醫(yī)院家屬區(qū)的房子,帶著朱小玉留給她的一點錢,到江城來開了家花店。 到了富華大酒店,她在前臺問了房間號和樓層,乘電梯上去。電梯里還有人,呼出的熱氣都快噴她脖子上了。 “小妹,你這花多少錢?” 她往后看一眼。對方約莫五十來歲,一張臉泛著油光,頭頂?shù)陌l(fā)掉了不少,稀拉幾根朝邊上梳著,西裝革履,大腹便便。 “一百八十八?!彼龍罅藘r。 那人一張油膩膩的臉突然湊過來,看了看花捧上的卡片,“至誠花店……” 電梯到了,她出去,對方居然也跟著下了。她心里有些慌了,一溜房間門都關(guān)著,這要是就這么被拖某一間房間去,叫破嗓子也沒人來救的。 但手中的花還沒有送出去,到底心不甘。好在很快就讓她找到門牌號。她敲了敲門。門開了,一個裸著上身的出現(xiàn)在面前。她瞟了一眼后,趕緊挪開了目光,說:“請問是顧永城先生嗎?這是您定的花?麻煩簽收。” 對方畫了簽收。房間里面一個女生說道:“永城,誰呀?” 熟悉的聲音。她忍不住抬頭。 穿著絲綢睡袍,披著大波浪卷發(fā)的明裳款款從里面走出來。 她飛快低下了頭,拿過簽收筆,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后有人叫:“明朗?” 她沒有答應(yīng)就去按電梯了。但是晚上還是接到了明聰?shù)碾娫挕?/br> 她猶豫了好久,還是又去了富華大酒店。明聰明裳余小倩都在。明聰劈頭蓋臉將她罵了一通,說她這么多年連個電話都不打,眼里根本就沒有他這個父親。 明裳拉她坐下來,余小倩在勸明聰。她心里原本就有企望未滅,心里更是松動。一頓飯暈暈乎乎吃到了一半去上衛(wèi)生間,走半路想及沒有帶包,又返回去,在門口聽了里面正在說:“一會勸她多喝點酒,把她送樓上去,黃總那邊我已經(jīng)說好了,門卡都給了……” 她如晴天霹靂,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燈火迷離的大都市里,所有對她好的人都離開了,獨獨剩下了她。她在江邊摳著嗓子,幾乎要將腸胃都吐出來。第二天就關(guān)了花店的門,掛了轉(zhuǎn)讓的告示。 她開著車回柳鎮(zhèn),雨大風(fēng)大,車沖出欄桿,翻開懸崖的那一刻她其實沒有恐懼。 第78章 “車毀人亡,身份已經(jīng)得到證實……” “他這些年一直在晨光電子里, 換了個名字, 叫楊聰……” 明朗睜開眼睛時, 正聽見旁邊有人在說話。她轉(zhuǎn)了一下頭。燕重陽立刻驚動了。 “你醒了?!彼f。 明朗一出聲,就發(fā)覺自己嗓子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像是被蒙了一層隔音布的破鍋啰似的, 又低又啞。 “你怎么變這么丑了?” 燕重陽低低笑了起來, 摸了摸自己滿臉的胡渣,又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 親著明朗的手, 說:“別嫌棄, 明天就能變帥了, 包你滿意。” 明朗不由得笑起來, 扯動頸部肌rou,又感覺到了疼痛,嗤嗤只吸冷氣。 燕重陽連忙說:“別說話,閉上眼睛休息就好?!?/br> 明朗于是閉上了眼睛,即便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嘴角依舊慢慢上揚了。 二天后,明朗就能自由轉(zhuǎn)動脖子了, 她兩只腳一只打了石膏, 唯一一只能動的手, 指甲都翻轉(zhuǎn)過來了。是被拖拽時在地上摳留下的。 燕重陽帶了個人進(jìn)來。明朗一見是賀北銘,下意識就要起來。被燕重陽按住了, “別動!” 賀北銘上下看她,嘖嘖只搖頭,“真沒用!” 明朗覺得臉上發(fā)燙,也覺得自己確實挺沒用了,差點又將小命弄丟了。 燕重陽斜著眼睛看賀北銘,不客氣說:“你再多說一句廢話試試?” 賀北銘一笑,“好好好,廢話我不多說了?!鞭D(zhuǎn)頭看向明朗,“那天晚上把你丟下水道的人,你看清楚長相了沒有?” 明朗趕緊點了下頭,對方打斷了她手腳,自己也沒好哪里去,至少子孫根是廢掉了。 賀北銘遞了紙筆過來:“能不能畫下來?” 明朗對人物的素描并不擅長,但畫個大概還是能行。她畫了那個人的基本臉譜,又說道:“他身高大概只一米六五左右,背上被我摳了一塊皮下來,臉上至少被我抓了二道,右手的食指斷了……□□挨了二腳……”她當(dāng)時所穿鞋子的根不高,但是個尖頭,一腳下來,那人就變了臉色,再挨一腳時都直不起腰來。 賀北銘吸了一口冷氣,似笑非笑。男女哪個部位最脆弱,他也就說了一遍。 將手中人物圖紙遞給燕重陽,“看看像誰?” 燕重陽看著臉色變得陰冷。賀北銘拍了拍他肩膀:“好了,我得走了?!庇謬诟烂骼屎煤眯菹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