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陽的話給了明朗勇氣。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考慮了，馬上就要開學(xué)了。一開學(xué)，她就要住校，一個星期才能出來一次。蘇冬梅那邊也要不了多久也要去上學(xué)了。兩個人碰不著面，誰知道事情會發(fā)展到哪個地步？

    蘇冬梅爸媽回老家了。明朗去請?zhí)K冬梅過來吃飯的時候，就將照片夾在書里面，書放自己房間的桌子上。

    他們兩家的交情已經(jīng)很好了，蘇冬梅沒有推辭就答應(yīng)了。兩個人一起騎自行車來了明朗家。

    飯后，明朗跟以前一樣帶著蘇冬梅到自己房間說話。

    天氣太熱，明朗站起來說：“我去次幾串葡萄來?！?/br>
    等她洗了葡萄端過來，蘇冬梅正在看那二張照片。明朗的心都不由急跳起來，發(fā)現(xiàn)蘇冬梅的臉色蒼白，她沒有猶豫就奪過照片。

    蘇冬梅問：“你怎么會有這樣的照片的？”

    明朗早想過蘇冬梅會這么問。她雖然心里緊張，也照先前想好說：“這是燕云飛的小叔寄給我的……”

    她跟蘇冬梅都知道，她們之所以能逃出來，就是因?yàn)檠嘀仃柕木壒省?/br>
    蘇冬梅嘴巴半張了好久，才吐出：“你什么意思啊？明朗?！?/br>
    明朗看她哭起來，心里也難受，“他不是好人。冬梅，楚軒他不是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我自己不會分辨嗎？”蘇冬梅情緒已經(jīng)失控，叫道。

    明朗伸手去拉蘇冬梅，“冬梅，你聽我說……”

    蘇冬梅根本就不聽，一下甩開了明朗。

    屋里朱虎和安悅秀都在，他們以為兩好朋友鬧別扭了。安悅秀得了朱虎一個眼神后，敲了敲房門，叫了一聲：“明朗……”

    蘇冬梅突然奪過明朗手中的照片，打開門就跑出去了。

    安悅秀一頭霧水，“這，明朗，冬梅這是怎么啦？你招待客人，把人招待哭啦？”

    “沒事?！泵骼屎f，“我們倆意見不一樣，外婆，我也出去了。”她說著，從安悅秀旁邊擠出去。

    等跑了院子，蘇冬梅已經(jīng)不見蹤影了。明朗在門口糾結(jié)站了一會，想起前幾天蘇冬梅還找她打聽楚軒分公司的地址，這兩天倒是沒追問了。她家店子里知道楚軒公司地址的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她媽朱小玉也回來了。

    明朗回院子將自行車推出來。楚軒的分公司，她也是第一次來。在前臺就被攔了下來。

    明朗趕得匆忙，呼吸還有些不穩(wěn)，問前臺：“剛剛是不是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進(jìn)去了？”

    前臺不回答，上上下下打量她。

    明朗干脆問：“你們楚總在哪里？”末了，又加一句，“我是他朋友?！?/br>
    前臺更加猶豫了，說：“小姐有沒有預(yù)約？”

    明朗心中著急，已經(jīng)聽不得這些幌子了，看見旁邊電梯打開，她一下沖進(jìn)去。

    電梯里面還有個工人，穿著黃色的工服，戴著大沿帽，被嚇了一跳，筆直站在角落里，一動不敢動。明朗也不知道楚軒在哪一樓，側(cè)頭問道：“你是這里的嗎？你們楚總辦公室在哪一層？”

    工人將沿帽往下拉了拉，蓋住臉，嘶啞著嗓子說：“八樓?！?/br>
    明朗于是按了八樓。電梯到后，她跑出去，一個門一個門看。在第三間開著的門里看見楚軒和蘇冬梅。

    兩人都站著，蘇冬梅背對著她，楚軒正好面對著她。

    他也看見了她。

    “……關(guān)于照片，我無可奉告，我想我應(yīng)該是有這個權(quán)利。至于其他……”楚軒眼光掠過蘇冬梅頭頂看向明朗，“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了，我對你并無其他意思……”

    蘇冬梅呆呆看著楚軒，“你信里不是這么說的……”

    “這個，也許是我用詞不當(dāng)，導(dǎo)致你誤會了，我道歉，對不起?！彼f得干凈利落。

    蘇冬梅卻哭起來，像那天一樣捧著臉哭。明朗鼻子發(fā)酸，想進(jìn)去又不敢進(jìn)去。

    有工人在走廊打掃衛(wèi)生，將垃圾倒桶里面，發(fā)出叮叮咣咣的響聲。明朗覺得這聲音肯定要吵到蘇冬梅，她想往門口躲。

    蘇冬梅卻抬起頭，問道：“你到我們家吃飯，你跟我寫回信，是不是為了明朗？你其實(shí)是想追她吧？”

    明朗不想蘇冬梅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楚軒的回答簡單直接：“是?！?/br>
    “我明白了。”蘇冬梅哭著說，“你只是在利用我?！?/br>
    楚軒沒有回答。蘇冬梅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明朗，她呵了一聲，也不知是哭還是在笑。

    明朗進(jìn)來，伸手去拉蘇冬梅。蘇冬梅猛一下甩開了，奪門而去。

    楚軒走到明朗跟前來。她雖然沒有哭，但眼圈和鼻尖都是紅的，瓷一樣的細(xì)白，泛著微微的粉紅，眼睛濕漉漉的。這張臉的每一處都撞得他胸口疼，似乎非得要揉進(jìn)懷里才能消解。

    “明朗……”

    “啪！”

    他才開口，就被扇了一巴掌。

    明朗打完后，跑出去了。

    楚軒好久才感覺到臉上的疼，伸手一抹，果然見了紅。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一個聲音說道。

    楚軒走去洗手間看了看鏡子，被打的那一面已經(jīng)發(fā)紫發(fā)青，嘴角也裂開。這沒有三五天，絕對好不了。

    他看著這張臉有氣，低頭間又煙消云散，只剩下nongnong的寵溺和淡淡的無奈。

    他跟她計較什么，她能跑過來找他，已經(jīng)是破天荒了。

    楚軒將嘴角的血漬擦掉。走出洗漱間。

    沙發(fā)上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垃圾桶和撮箕就在他腳邊。穿著黃色的工服，大沿帽和手套已經(jīng)取下來了，露出一張成熟有型的臉。

    要是明朗在這里，她一定能認(rèn)出眼前的人是誰？

    第69章

    明朗在東寧大道那片還沒有完工的大樓頂上找到蘇冬梅。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找這兒來的, 要不是她了騎了自行車, 根本就追不上。

    蘇冬梅并沒有像她想的那樣站在樓頂?shù)倪呇厣? 她縮在天臺的角落里面。

    但這樣明朗心里更疼。她過去抱住了她, 發(fā)現(xiàn)她的身子在細(xì)微發(fā)抖。她在哭。

    “對不起?！泵骼收f。除了這句話，她實(shí)在不知道說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蘇冬梅悶悶問道, 嗓子嘶啞。

    明朗在心里想怎么說，“也不是……”

    “你一直都在說他不是好人, 難道不是早就知道了？”

    明朗不好說自己的事情, 事實(shí)上, 她覺得要不是經(jīng)歷過一次，她也看不透楚軒。

    “我沒有騙你，我也是才拿到照片不久。”

    “明朗,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可羨慕你呢, 你看你又漂亮，又聰明，家庭條件也好, 我跟你在一起, 完全是做背景墻的那個, 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你！”

    “有時候我也想，我要是沒有轉(zhuǎn)到柳鎮(zhèn)中學(xué)來, 是不是現(xiàn)在會更好一些？金河中學(xué)沒有了, 我跟村里其他的女孩一樣去打工, 也不會遇到后來的事情, 更不會認(rèn)識你, 以及他……”

    蘇冬梅抬起頭來，“可是想了那么多，我還是更慶幸有你這個朋友。明朗，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想太多。你要是明明白白告訴我，我即便是當(dāng)時不理解，過會還是會想的。現(xiàn)在，我拿了相片去找人問，你看看，多傻多難堪啊……”

    明朗鼻子一酸，“ 是我不好。”

    “我知道，你肯定是覺得我經(jīng)過那樣的事情后，心理脆弱，怕我受打擊，所以不敢說。但你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嗎？你覺得我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嗎？”

    明朗想起蘇冬梅拿著刀追楊二秀的情景，笑著搖頭時，眼淚出來了，“對不起?！备o摟住蘇冬梅，“對不起！”

    “你應(yīng)該早跟我說的，明朗，你不相信我?！?/br>
    明朗心里酸甜混雜。她是不夠相信蘇冬梅，覺得她還沒有走出過去的陰影。

    “我以后要再這樣，你可以拿刀砍我，滿大街的追?！?/br>
    蘇冬梅被她說得噗嗤一聲笑起來，她擦了眼淚，“這里又不是我們村，我可做不出來?！?/br>
    明朗也笑了起來。

    事情并沒有到她想象的那一步。

    “我其實(shí)是早有感覺的，楚軒……對我們家好是為了你，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其他人都不一樣。但……他這個人真很難讓人討厭，長得又帥，又有能力，對人又溫和有禮，幾乎沒有什么做不到。你知道吧，我猶豫了好久給他寫信，結(jié)果他真回信……把我高興壞了。我在學(xué)校朋友不多。我們通信其實(shí)也沒寫什么，我就把身邊的事情告訴他，他幫我解答。哦，他字很漂亮，文筆也很好。總之，他的信跟人一樣，都很容易讓人著迷……”

    這個明朗完全明白。她以前也經(jīng)歷過。

    “我有時候也在想，他憑什么對我那么好，就憑我們送他上醫(yī)院的事嗎？他認(rèn)識你在先……要喜歡，那也是應(yīng)該喜歡你的。果然……”

    明朗攬著蘇冬梅的肩膀，倆女生一起縮陰影下面。天高云闊。

    “我不喜歡他?！泵骼矢嬖V蘇冬梅。

    蘇冬梅盯著她，手指慢慢滑過相片的邊緣。

    明朗將她手中的相片抽過來，撕掉。

    蘇冬梅始料未及。

    “我沒有騙你，這張照片，我真是才拿到?jīng)]有多久。我不喜歡他，并不是拿到這張照片之后?！彼q豫了一會，又說：“我有喜歡的人了?！?/br>
    “啊——”蘇冬梅叫了一聲，吃驚的臉色隨機(jī)平復(fù)下來，“我知道，是燕云飛？”

    明朗搖頭。

    “是你們學(xué)校的？”

    明朗還是搖頭。

    蘇冬梅皺著眉頭看著明朗。明朗是少見的拼命三郎，學(xué)習(xí)起來不要命，除了她們家店子，她每次休假基本都窩家里不出門。

    明朗推了推她：“別想了，我知道都不知道怎么做?！?/br>
    “你一直沒跟他說？”蘇冬梅也不問是誰了。

    “沒有啊，我不敢說。”

    蘇冬梅笑了，“這種事你也不敢？明朗，我告訴你，你應(yīng)該膽大一點(diǎn)，相信我，沒有人拒絕你的?！彼€伸手摸了摸明朗的臉，“這么漂亮……”

    明朗被她的舉動弄笑了，“漂亮又不能當(dāng)飯吃？”太漂亮了，反而不是好事?；ㄆ棵础?/br>
    蘇冬梅感慨：“你別矯情了，要我能長你這樣，天天不吃飯都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