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燕落落大方回應(yīng)了一聲，明朗只抿嘴一笑。她原本就不是主角。黃燕的爸爸明顯要談事情，黃燕湊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又拖著明朗上了樓。她們繼續(xù)看碟片，不知道為何都沒有了說話的興趣。沉默的羊羔看完了。黃燕開了電視。

    明朗盤算著要不要提前回去，只是先前就說了要留黃家吃飯，這時候提出離開，倒顯得刻意了。她只好盯著電視機(jī)看。里面正在放雪珂。新婚的當(dāng)晚，雪珂一雙美目含淚，告訴新郎羅至剛，她另有一個愛人，請羅至剛成全。羅至剛悲憤而去，想了幾天后，沒想明白，沖進(jìn)房間里，強(qiáng)、暴了雪珂。

    畫面只一閃而過，明朗卻打了寒顫，正要跟黃燕告辭。保姆來請她們下樓吃飯了。

    黃家的餐桌上多了兩個客人。明朗坐在楚軒的對面位置上，聽他拐彎抹角夸黃太太的手藝如何好，直將黃太太逗的花枝亂顫，又說黃董真幸福，夫人美貌賢惠，女兒乖巧懂事等等。原本黃燕有些不高興，一下子笑容滿面了。她問楚軒在哪里上大學(xué)。

    黃爸爸哈哈笑起來，楚軒笑著說：“我大學(xué)畢業(yè)已經(jīng)有幾年了……”

    黃燕一臉的不相信，還拉著明朗：“你騙人，你明明沒那么老……”

    楚軒被這嬌嗔說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黃爸爸插話說：“阿燕，楚軒雖然比你們大不幾歲，確實(shí)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好幾年了，現(xiàn)在是爸爸的生意伙伴呢?！?/br>
    看得出，他倒是挺樂意黃燕跟楚軒這么相處的。黃燕還是不相信，問楚軒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讀什么專業(yè)？高中初中等等都問到了。

    這顯然是個漫長的話題，黃家父女倆個與楚軒說得熱火朝天。黃太太似乎覺得這樣冷落明朗不好，笑盈盈催她吃菜，又介紹哪道菜多有營養(yǎng)。明朗十分給面子將每道菜都吃到了。

    飯吃完了，她就站起來告辭，黃燕的爸爸連忙說：“阿燕，你同學(xué)住哪里？讓司機(jī)送吧?！?/br>
    明朗連忙說不要，跟所有人再見后，她就離開了。

    楚軒緊接著告辭出來，已經(jīng)看不到人了。他于是開了車，沿街慢慢開著，路燈亮了起來，一盞盞過去了，他突然醒悟過來，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想必人早就回了家，他還在找什么？

    心里莫名有些惘然，有些惆悵。像是明明擁有的東西失去了。他在車?yán)镒肆季茫叵虢裉斓囊娒?。她從樓梯上往下走，穿著寬大的校服，梳著馬尾辮，微微抿著嘴，眼睛亮晶晶的。他剎那就有些失神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席卷而來。然后，他接下來說話做事都不在狀態(tài)中了?？?cè)滩蛔∠胍_定一下這種感覺。

    結(jié)果是徒勞的。

    楚軒下意識搖了搖頭，發(fā)動了車，回了酒店。開了音樂，脫了外套，他倒了一杯紅酒慢慢喝，臨窗站著，腳下是萬家燈火，一瓶酒喝了一半，心情也未能好些，于是洗漱了睡覺。明天還要跟黃大仁談相關(guān)細(xì)節(jié)問題，大意不得。

    酒精亦未能麻醉他的大腦，睜眼閉眼都是今天見過的面孔，一笑一顰，仿佛深刻到了骨子里，迷迷糊糊中她也闖了進(jìn)來，穿著校服又像是一身運(yùn)動裝，梳著馬尾辮在拍球。

    砰，砰，砰。

    一下一下，連接著他的心跳。

    他于是奔跑過去，一下將球從她手中接過來。她顯然不是高手，被搶了球，抿著嘴巴站在一邊。

    “明朗，來呀，站著干什么？過來搶球，搶我的球?！彼f。

    馬尾辮跳躍起來，他逗著她，從一邊到另一邊，就不讓她搶到。她也不像一般女生那樣撒嬌或是叫不玩了。抿著嘴巴，不吭聲，倔犟著從一邊跳到另一邊。

    他忍不住笑起來，真是笨啊，又笨又犟。她怎么就不認(rèn)輸？或者撒個嬌什么的？

    “來呀，繼續(xù)啊，明朗，你這速度可不行啊?！?/br>
    他逗著她，看著她頭上的汗冒出來，看著她胸前的跳躍，自己都口干舌燥起來。

    而她依然不自覺，直到跑不動了，站在那里直喘氣。

    他投了球進(jìn)框，沖她招手：“來，明朗，我教你投球?！?/br>
    她抹了一下頭上的汗，就又過來了，他握著她的手，教她如何捧球，用勁，判斷位置，跳躍。她于是站在籃筐下一遍一遍的投，直到扭到腳。

    “怎么了？”他跑過去問。

    “腳疼。”

    他一下將她打橫抱起來，她緊張的摟住他的脖子，他一直將她抱進(jìn)浴室里面，她卻像是小兔子一樣驚慌叫起來：“我自己可以了，你出去！”

    他笑著攤手：“好，有事要幫忙你叫我?！?/br>
    聽到里面水聲，他還是沒忍住了，開了浴室門進(jìn)去，里面水氣淼淼。他從后面抱住她，問：“明朗，你要不要我?guī)兔?？?/br>
    “不要，不要，你快出去，我自己能行。”她驚慌說道。

    他故意逗她：“你夠不著背?！贝巾樦?，感覺懷中的身體都在細(xì)微發(fā)抖了，他到了前面了?？匆娝劬Χ加行┟噪x了，于是將她頂在墻角，抱起來，往下滑的趨勢使他一下子進(jìn)去。

    “??！”她忍不住尖叫一聲，拍打著他，“這樣不行，我要掉下來了，我要掉下來了。”

    他卻一下一下往上送，每一下更深。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軟成了一灘水，由著他盡興。末了，他將她擦干凈了抱上床，看著她依舊迷迷糊糊的樣子，他舍不得放手。

    她迷迷糊糊說：“楚軒，以后不要這樣了，我要嚇?biāo)懒耍は聛?，會骨折的?！?/br>
    他忍住笑，親著她。他怎么會讓她摔下來？

    “好，下次不這樣了。”

    一場春、夢醒了，楚軒坐了起來，他渾身燥熱。于是爬起來，繼續(xù)未喝完的酒。周圍一片寂靜，腳下的萬家燈火已經(jīng)只剩下了零星，室內(nèi)開著空調(diào)，窗子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氣。他在上面看到她的面孔，抿嘴一笑的。剎那就不見了。他于是在上面寫了“明朗”兩個字，外畫了一個心樣的形狀。

    他們既然前世有緣，今生就不能錯過了。

    朱小玉帶著謝滿福去省城了，明朗第二天就來了店里幫忙，快中午時，安悅秀帶了三個人的飯菜過來。朱虎讓明朗和蘇栓子先吃，自己則守著柜臺。明朗一邊吃飯，一邊跟蘇栓子說話。

    他已經(jīng)跟蘇冬梅寫了好幾封信了。柳鎮(zhèn)那邊初三的期末考試也已經(jīng)考完了，只不過他們的寒假只有十來天，春節(jié)一過，就又要上課了。

    “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明朗問蘇栓子。

    “我，二十三，回去?！碧K栓子說。

    明朗在心里算了算，距離臘月二十三沒幾天了，她的趕緊買些東西好讓蘇栓子帶回去。

    “你給家里都帶了些什么？”明朗笑著低聲問道。

    蘇栓子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兜。

    那便是錢了。

    “你不買點(diǎn)別的東西？”明朗又問。

    “買，了，阿姨幫我買了，在，樓上，一會帶你看?！?/br>
    第48章

    蘇栓子幾口吃完了飯, 站在明朗旁邊。明朗知道他要帶自己上閣樓看置辦的東西, 她原是想換朱虎吃完了飯后，再上去看。瞟見門口進(jìn)來一個人，隨即幾口吃完了剩下的, 反拉著蘇栓子, 低聲說：“走, 咱們上去看看?！?/br>
    他們爬上樓梯的時候，楚軒已經(jīng)進(jìn)了店子里。

    蘇栓子拉亮閣樓的燈，招手：“明，朗，來?！?/br>
    明朗過去，聽他一一說，哪個是給父親買的，哪個是母親買的, meimei蘇冬梅的是一件粉色的棉襖，腰間還有跟可以收腰的帶子。這款式正是今年最流行。明朗邊看邊說：“挺好看的?！?/br>
    蘇栓子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 又將旁邊的一些指著明朗看, 家里吃的用的都有。

    明朗看著大包小包的這些東西, 鼻子有些發(fā)酸, 問：“這么多, 你怎么帶回去？”

    蘇栓子正要回答, 聽到樓下在朱虎喊人, 他于是改了口：“明朗……”手往下面指。

    明朗心里有些堵, 然而她也不能不答應(yīng), 這樓上樓下只隔了一塊水泥板。她這么忸怩，朱虎知道了，肯定要問原因的。于是答應(yīng)了一聲來了，咚咚跑下樓。

    楚軒正在朱虎旁邊，笑盈盈的，面容一如既然俊朗耀眼。有個正在貨架上挑東西的年輕女顧客頻頻回頭看他。

    朱虎招手：“快來，明朗?！庇謱Τ幮χ榻B：“這是我外孫女?！?/br>
    楚軒笑著說：“我們見過面了?！?/br>
    朱虎不相信：“是嗎？”

    明朗已經(jīng)聽到楚軒的說話了，她大大方方對朱虎笑著說：“外公，我在我同學(xué)黃燕家見過楚老板了。”

    朱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既然認(rèn)識，那太好了。明朗，是這樣的，楚老板是做電子產(chǎn)品生意的，他想在咱們店增加一個柜臺，專門賣電腦和一些輔助器材，給咱們一定時間的銷售期間，要是不能賣出，產(chǎn)品他們還負(fù)責(zé)收回……”

    明朗一聽就知道這類似后來的銷售代理，只是楚軒給他們兜了底，無論東西能不能賣出去，他們都不會虧。

    “你們年輕人懂這個，我是不懂了?！敝旎⑿呛钦f道。

    明朗知道朱虎心動了，但她也知道楚軒這個人，他的每一次付出都不會無緣無故。不管他這次是因?yàn)槭裁凑疑祥T來，她都要存一份警惕之心。

    “楚老板能不能讓我們考慮考慮？”

    “當(dāng)然可以?！背幮χ卮稹?/br>
    “那楚老板您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我們要是考慮好了，會給你打電話的?！?/br>
    楚軒刷刷寫了電話，遞給明朗?？粗斐鰜砣绨子褚话惆啄鄣氖?，楚軒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明朗接過了東西，看了一眼，就塞給了朱虎，“外公，我上面去了，栓子那還有事呢?！庇痔街旎⒑竺妫瑳_楚軒擺手，“再見。”。

    楚軒點(diǎn)了下頭后，笑看她離開。她比他想象的更加狡黠，匆匆?guī)拙湓捑痛虬l(fā)了他。雖然目的沒有達(dá)成，他也不能多留了，面前的老大爺已經(jīng)在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了。

    楚軒走后沒多久，明朗就下來了，換朱虎吃飯。朱虎邊吃邊說：“朗朗，楚老板說得這事挺不錯的，我怎么覺得你像是不大想接的樣子，怎么，這個人不靠譜？”

    “靠不靠譜誰知道呢？我只在同學(xué)家見過他一次。至于賣電子產(chǎn)品什么的，雖然現(xiàn)在形勢看起來很不錯，但咱們都不懂啊，即便是想要試一試，也要找個懂的人問一問才行吧？”

    朱虎眼睛一亮，“嗯，你說得有道理，你想找誰問？”

    明朗一笑：“燕云飛的小叔啊，他不是才搬了新家嗎？我明天就去看他，順便問問?！?/br>
    燕重陽的新家就在錦園小區(qū)隔壁的君天下。明朗事先打了電話，到時燕重陽已經(jīng)像是掐好了時間，剛好站在院子門口給她開門。

    “小叔，你院子好大?！泵骼矢懈耪f。

    燕重陽笑著說：“這樹都沒幾顆，就一光光院子，自然看著大了?！?/br>
    進(jìn)了屋，燕重陽給明朗倒了一杯果汁，“我新榨的，沒有加糖。”

    明朗喝了幾口，打量室內(nèi)。較之院子里的單調(diào)，眼前的陳設(shè)處處透著優(yōu)雅和精致。她不禁說道：“小叔，你真住這里嗎？” 她覺得像是進(jìn)了一棟藝術(shù)品的宮殿，連腳下的地毯都不像是凡品。

    燕重陽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看著，冬日的太陽從窗子照進(jìn)來，他面前的小姑娘較之上次見面，更加明艷了，以前總帶有幾分郁郁之色，現(xiàn)在則是自信和蓄勢張揚(yáng)，像是極致綻放的前一刻，讓人心癢癢，卻又不得不守候。

    “我不住這里？買來干什么？放著好看嗎？”

    明朗點(diǎn)頭，“這要是我的房子，我一定會美得睡不著覺了?！?/br>
    燕重陽笑起來，“你要想住，自己去樓上挑個房間去?！鳖D了頓，又加了句，“云飛也在樓上挑了間。”

    明朗可不敢將自己放到與燕云飛一般的位置。她送上了祝賀的禮，就說了楚軒找過來要在他們店里代銷電子產(chǎn)品的事情。

    燕重陽想了想說道：“楚軒這個人我聽說過，他是晨光電子的負(fù)責(zé)人，晨光電子雖然是近幾年才起來的一家公司，不過產(chǎn)品和口碑都不錯，在許多地方報(bào)告大型商場都有銷售點(diǎn)。信息電子這個近幾年發(fā)展很快，估計(jì)以后會影響到我們生活當(dāng)中的方方面面，這絕對是朝陽產(chǎn)業(yè)。朱叔都心動，你為什么要反對呢？”

    明朗心里很是吃驚，實(shí)在佩服燕重陽的眼光，很多年后信息網(wǎng)絡(luò)可不就滲透到了人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嗎？“這不是不懂嗎？雖然那楚軒說要兜底，誰知道呢？這拿貨總得要先墊付一部分資金吧？那些東西可不便宜，誰知道我們要真賣不出去了，找他退貨，他會怎么說？好壞我們都不知道呢?！?/br>
    燕重陽笑著說：“你倒是挺警惕的，嗯，不錯，是這么個道理。要做呢最好做自己熟悉那一塊的。你們那店子現(xiàn)在賣小商品挺好的，以后資金足了，名聲打響了，可以開連鎖店嘛。傳統(tǒng)行業(yè)做大做強(qiáng)了，可不摻合到那個里面差?！?/br>
    明朗聽了他的話，頓時心里一動，得了招，也沒心思久留了，岔開了話題，樓上樓下跑了一通后，就要離開了。

    “你就這么走嗎？”燕重陽閑閑笑著說。

    明朗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禮也送到了，招也得到了，不能走嗎？

    燕重陽閑閑邁步到明朗面前來，輕咳了一聲，突然低聲說：“明朗，我這幫你有幾次了？”

    明朗愣了愣，心里突然有些不太好的感覺了。燕重陽幫助她確實(shí)有不少回了。在長途汽車上一次，她外公出事又一次，介紹賀北鳴又一次，再加上今天這一次。

    “四，五次吧。”明朗不知道燕重陽突然提這個什么意思，吞吞吐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