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趙權(quán)只覺這一聲嬌媚甜膩,直叫得他骨頭發(fā)酥,身體卻硬了起來,猛地一把將長亭打橫抱了起來,長亭驚呼一聲,一下?lián)ё∷牟弊樱w權(quán)順勢矮下身去含住長亭的唇,嬌嫩綿軟,簡直讓人沉溺其中,欲罷不能。 趙權(quán)眼睛有些發(fā)紅,低聲發(fā)狠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今日,本王索性就不過了!”說著便抱著長亭大步往里間走去。 長亭熟知趙權(quán)在床上的做派,心底發(fā)怵,只暗罵這人日日如此,不知節(jié)制,哪里成個章法,未待趙權(quán)走兩步,長亭翻身一躍,直跳到門口處,只聽她嬌聲笑道:“那也要看美人愿不愿意!”說罷歪頭沖趙權(quán)一個怪臉,提起裙角便往外跑了。 長亭若真要跑,趙權(quán)哪里抓得到她,留他一人在屋中平復(fù)身體的躁動,只聽他低聲發(fā)狠道:“待本王晚些再好好收拾你!” 第125章 綠柳拂動, 草長鶯飛, 又是一年春末時。 今日宮中大宴, 由皇后率各宮主位親自主持, 宴請了四品以上官員的小姐們,說是宴請, 實(shí)為相看, 宮中好幾位皇子尚未娶親納妃,借此機(jī)會替他們遴選。 張菡若覺得自己運(yùn)氣很好, 她父親不久前才從邊遠(yuǎn)之地回到京中,剛晉升為四品便趕上了此次宮中選妃,她跟著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到了一處宮殿,因皇后和各位貴人還未至, 內(nèi)侍宣了皇后口諭,不教拘著她們,許她們四處看看,眾多小姐好些本就是出身顯赫,皇后既發(fā)了話,便自如起來,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張菡若生性膽小良善,當(dāng)下本不敢亂走, 卻被兩個剛認(rèn)識的小姐說笑著引去了花園。 三人本一起走著, 卻不知為何,不過轉(zhuǎn)了個假山,出來之后便不見兩人的蹤跡, 張菡若四處找尋一番,卻沒見著人影,又不敢高聲喚人,一急之下,循著小路便往回走。 可□□幽深,看似熟悉的路卻并未將她帶回來處,張菡若只急得想哭,皇后宴請,若是她遲了去,皇后怪罪下來,不僅是她,說不定會連累家人,張菡若越想越慌,腳下越發(fā)急了起來,那蓮池旁的□□石滑,她一不小心竟摔了下去。 她立時驚呼一聲,卻并未摔到旁邊的蓮池中去,原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將她拉了回去,她腳下失了重心,只順著那手倒去。 張菡若驚魂甫定,只覺自己倒進(jìn)一人懷中,鼻尖隱隱聞見一股杜若和蘭麝的味道,她猛然回過神來,自己竟是倒在了男子懷里,她驚慌失措間,慌忙便要掙開,可抬眸那一瞬卻呆住了。 入眼是一雙極濃烈的眉目,如淵似海,寒似風(fēng)雷,本是極英岸凜然的貴氣,可隱隱地卻透著股沉郁之色,張菡若只覺自己的心仿佛都要跳出來了似的,腦中好似焰火盛開,想要避開那人的眼,卻只能呆呆地盯著他,一瞬也不能移開。 那人一言不發(fā),面色始終淡然,手臂一用力,便將她扶起了身。 張菡若這才回過神來,卻盯著那人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半晌,方磕磕絆絆地說道:“多謝……多謝公子……” 那人負(fù)手而立,自有一股高貴凜然的氣勢,他看了一眼張菡若,只淡淡一句:“此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是,是……可我迷路了,我……我是來參加今日皇后宴請的……”張菡若已經(jīng)急得快哭了,她本就膽小怕事,此刻被這人一說,她只畏畏縮縮地說明了緣由,一張好好的帕子竟被絞成了卷。 那人盯著她,本是極淡漠冷冽的面色卻好似放柔了些,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也未斥責(zé)張菡若,片刻后卻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張菡若磕磕巴巴地回道:“我是……我爹是詹事府少詹事張儉?!?/br> 那人不置可否,又道:“皇后宴請在毓秀宮,你往這條路走。” 張菡若小心抬眸看了一眼他,卻見他只淡淡地盯著自己,神思卻好似有些飄遠(yuǎn),張菡若看得心跳不已,忙轉(zhuǎn)了眼神,慌慌張張道了謝,便順著那條道快步離去了。 她邊走邊捂著心口,那心兒仿佛不是自己的,只“咚咚”跳個不停,不知走了多久,已看到毓秀宮的宮匾,張菡若的心似乎才靜了些下來,她滿面通紅,忍不住往后看了看,心中隱隱回味過來,卻好似蜜甜。 她匆匆回到宮內(nèi),幸而她有人指路,回來并不算太晚,皇后殿下和各宮娘娘并未駕臨,她小心翼翼地回到眾人中間,眾人皆未注意到她,她亦不敢去問方才那兩位小姐,只偷偷壓抑著笑意,暗暗回想方才的種種。 “快看……”周圍有人竊竊私語,又有人低笑,更多的卻是沉默。 張菡若抬頭望去,殿外經(jīng)過一人,竟是方才那個男子,他發(fā)束金冠,錦衣華服,一雙眸子深晦如海,便是仙人也不過如此,張菡若一時竟看得癡了。 卻被身旁的人推了推,那女子掩口笑道:“meimei可是呆了?” 張菡若羞得面紅耳赤,一時訥訥不能言,那女子低聲道:“你可知那人是誰?” 張菡若訥訥搖頭,那女子看她一眼,低笑道:“那便是晉王殿下?!?/br> 周圍有人聽到她的話,皆有些沉默,那女子見眾人做派,不禁好笑,卻對張菡若道:“不怪meimei看得呆了,晉王殿下豐神俊朗,天人風(fēng)姿,天下女子誰不動心?!?/br> 身旁一女子嗤笑道:“可晉王殿下也不是誰都能肖想的,聽聞太后有意將劉壽大人之女指婚給晉王殿下,此次宮中大宴,本就存著這等意思,劉小姐國色天香,乃牡丹之色,方配得上晉王殿下罷!你我這等蒲柳之質(zhì),如何能入晉王殿下的眼?”說著卻若有所指地看了張菡若一眼。 張菡若生就老實(shí),此處的小姐們?nèi)巳私杂衼眍^,她父親雖是個四品官員,可在朝中并無依仗,哪里敢得罪這些小姐,此刻雖知這人是在嘲諷她,卻不敢回嘴。 那人見她識相,微微一笑,便拂袖去了。 身旁那小姐卻低低笑道:“國色天香也未必入得了晉王的眼……”說著碰了碰張菡若,似笑非笑道:“你怕她什么,她父親太常寺卿而已,不過是仗人的勢……若你今日得選晉王身側(cè),還用看她眼色?” 張菡若訥訥一笑,只小心道:“我自知資質(zhì)平庸,哪里敢有這些高攀的念頭,jiejie說笑了……” 那女子見她是個悶葫蘆,不過一笑,自去了,留張菡若一人癡癡地立在那處,只一心想著到底何家女子能讓晉王殿下垂首一顧。 ==============分割線=========== 夜深了,倦勤院里并未點(diǎn)亮燈火,自一年前那人離開,晉王殿下回府后便命人將倦勤院封了起來,日子一久,也沒人敢再提原先那人的事。 薛采薇舉著燈籠,倦勤院的門并未鎖起來,她站在門口,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輕推門走了進(jìn)去。 院中黑沉沉的,映著些暗沉的天光,薛采薇來此多次,便是不提燈籠也熟悉得很,未走幾步,她便停了下來。 院中石桌邊坐著一人,那人靜靜坐在那處,面前卻擺了酒杯,他像是不知道有人來了似的,只不緊不慢,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飲著,可渾身沉沉的氣息,竟比夜色還要寂寥幾分。 他仰頸倒了一杯,卻好似酒勁過烈,又低低地咳了一聲,他并未在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薛采薇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可莫名地,心中卻有些酸意,她緩緩走進(jìn),只將燈籠放在一旁。 昏黃的光映在趙權(quán)面上,只襯得一雙眼睛比星子還亮,他放下酒杯,卻側(cè)眸朝薛采薇看過來,目光沉郁寂寥,薛采薇不知他盯著自己在看什么,只是那眼神莫名有些恍惚,仿佛透過自己在看其他什么。 薛采薇福了一禮,輕聲道:“殿下?!?/br> 趙權(quán)一垂眸,低聲道:“坐下陪本王喝一杯?!?/br> 他的聲音低沉清淡,卻掩飾不住失意落寞,如在云端上的人,哪里該是這般模樣? 薛采薇的心沒來由一疼,依言坐在一旁。 趙權(quán)又一杯一杯地喝著,好似薛采薇不存在一般,半晌,他神色卻依舊清明,看著薛采薇道:“今日,本王已上奏……” 說著頓了頓,齒間卻有些咬牙之意,“江氏孺人已死,你亦毋需頂著她的名頭困在晉王府了……” “你說罷,你的家鄉(xiāng)在何處,本王可以派人送你回鄉(xiāng),命人照料你,就當(dāng)對你的補(bǔ)償罷?!?/br> 趙權(quán)似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緒,又仰頸倒了杯酒進(jìn)去,卻好似急了些,直嗆得低咳幾聲。 薛采薇一直盯著他,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垂眸道:“殿下助我使李盛元伏法,便已是天大的恩惠,當(dāng)日殿下要我替江jiejie受封,本也是我自愿,薛采薇何敢再提補(bǔ)償?” 趙權(quán)不置可否,薛采薇抬眸望著他,輕聲道:“殿下,采薇有一不情之請……” 趙權(quán)側(cè)眸看著她,薛采薇卻并未回避,眸中閃動著光彩,定聲道:“采薇可否留在殿下身邊,做殿下灑掃的侍女?” 趙權(quán)沉沉看她許久,忽然一把將她拉了過去,薛采薇驚慌失措地望著他,趙權(quán)卻只盯著她一雙眸子,薛采薇一顆心跳得猶如雷鳴,趙權(quán)卻緩緩伸出大手覆住了她的口鼻。 薛采薇心如擂鼓,只定定地盯著趙權(quán),趙權(quán)目光依舊沉沉,盯著她的眉眼,眼中漸漸掩不住傷痛之色,仿佛在質(zhì)問什么,可片刻后,卻盡是柔情與思念,薛采薇的心在那一瞬仿佛便要碎掉,世間有女子敵得過這樣的深情與愛戀么? 她已是癡了,可趙權(quán)卻將她推開,沉聲道:“夜深了,你回去罷!” 薛采薇垂眸收斂情緒,低低一福,便往外走,沒走幾步,身后之人低聲道:“你若想留下便留下罷!” 薛采薇歡喜轉(zhuǎn)身,卻見趙權(quán)立在那處,負(fù)手仰望著天際,薛采薇心中莫名一酸,這樣的夜里,無星無月,他在望什么呢? 第126章 時近傍晚, 祁風(fēng)給最后一位老丈瞧完病, 揮手寫了藥方, 便收拾起東西準(zhǔn)備去附近的小店用些吃食。 他下山這幾月來, 四處游歷,有時覺得乏倦了便會在某一處鎮(zhèn)甸休息幾日, 白日里無事便支個小攤, 替一些窮苦人看病,常常半醫(yī)半贈, 過得十分平靜安心。 如今已是初夏時分,傍晚的天際金光鑲嵌,火云繚繞,竟好似最上乘的絲綢錦繡絢麗, 祁風(fēng)伴著習(xí)習(xí)的晚風(fēng),只覺渾身舒泰,便信步在城中逛了起來。 前方高高的支了個布幡,竟是個賭坊,里面人聲鼎沸,煞是熱鬧,祁風(fēng)搖搖頭,轉(zhuǎn)身便要往另一條巷子走去。 忽然, 不知何處竄出一人, 竟將他撞個正著,祁風(fēng)一看,竟是個六七歲的清秀少年, 只見他驚惶地瞪了祁風(fēng)一眼,便要往前跑,祁風(fēng)笑了笑,亦未怪罪他,側(cè)身讓過。 那少年未走出兩步,祁風(fēng)耳邊風(fēng)聲一響,一人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猛地一把將那少年抓住,只聽她得意道:“小賊還想跑!” 祁風(fēng)忽然一愣,這聲音他如此熟悉,猛然轉(zhuǎn)過身去,只見那人錦衣玉冠,卻是個男子打扮,可側(cè)臉依舊鐘靈毓秀,英氣凜凜,不是長亭還有誰? 祁風(fēng)再未想過還能再見長亭,心中狂喜,脫口道:“江姑娘!是你?!” 長亭愕然回首,見到祁風(fēng),先是一愣,隨后大喜道:“竟是祁兄!” 祁風(fēng)看見她的一刻,仿佛放下心中大石,欣慰道:“想不到還能再見到江姑娘……” 長亭剛想說話,手上抓的人兒卻在極力掙扎,長亭回頭作出兇惡的模樣瞪了一眼那少年,這才對祁風(fēng)笑道:“祁兄先等等,我先料理完這小人兒再說?!?/br> 說罷回頭得意洋洋地看著那少年道:“你這小賊,也不看看自己偷誰的東西,竟動到祖師爺頭上來,本小爺?shù)腻X也是你偷的么!” 那少年連掙了許久也掙不開,終究是個小人兒,頓時也慌了起來,只又恨又懼地盯著長亭。 長亭見他懼怕自己的模樣,不禁噗嗤一笑,矮下身偏頭道:“既敢做賊,還怕什么?” 那少年亦是倔強(qiáng),瞪著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我才不怕你!” 長亭點(diǎn)點(diǎn)頭卻笑了,道:“這倒還有些骨氣,只是你今日可挑錯了人,這些錢可是我辛辛苦苦贏回來的,哪能就輕易便宜了你。” 說著便從那少年手里將一包鼓鼓的錢袋往回拿,那少年死命拽著錢袋,眼睛通紅,似乎就要哭了,長亭訝然道:“怎的好像是我搶了你的錢?!闭f著便將那少年的手放開了,嘴角梨渦隱現(xiàn),側(cè)眸看了一眼那少年,嘆氣道:“算了,今日也算你運(yùn)氣好,你說說,你拿這些錢是要去做什么?” 那少年盯著她手里的錢袋,雙目含淚卻倔強(qiáng)道:“我要給我的meimei治病!” 長亭“嗯”了一聲,似是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那少年,卻從懷中摸了一個荷包出來,她矮下身,將錢袋遞到那少年手上,眉眼彎彎地笑道:“你一個小小的少年,方才那袋銀子你要拿去用了,店家或是報官抓你或是把你銀子給強(qiáng)占了,若是被旁人見了,害你性命也不無可能,這袋里都是些碎銀,你拿去用罷,也不會招人的眼?!?/br> 那少年頓時愣住了,只呆呆地抓著長亭給他的荷包,長亭撫了撫他的亂發(fā),低聲笑道:“你是個好jiejie,不過要照顧好自己,財不可露白,小心收起來,知道了么?” 少年一驚,淚珠兒卻大顆大顆往下落,半晌,方嗚咽道:“謝謝恩人!” 長亭矮著身,含笑道:“快去罷!” 那少年一咬唇,拔腿便跑了。 長亭笑了笑,回過頭來看向祁風(fēng),晃似想到了什么,頓時皺眉苦臉起來,泄氣道:“哎呀,我怎么忘了祁兄這個神醫(yī)在此,竟沒想到讓你幫她看看meimei的病!” 再一回頭,那少年哪里還有蹤影,祁風(fēng)啞然失笑,心中卻輕松了許多,道:“江姑娘不是給她一包銀子嗎,足夠看病了。” 長亭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容似是怔了一刻,卻極快掩了下去,只淡笑道:“貧病時最難得的是一個好大夫,要不家里人該擔(dān)憂死了。” 說罷搖頭一笑,似是將這些惱人的念頭甩開,對著祁風(fēng)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錢袋,笑道:“難得竟能在此處偶遇祁兄,今日就由我做東道,與祁兄開懷暢飲一番如何?” 祁風(fēng)見她眉宇間磊落清明,想起方才她所說這袋錢乃贏回來的,不禁訝然回頭看了看后面的賭坊,神色頗有疑慮。 長亭見他這般,不禁咳了兩聲,卻見賭坊里出來幾個兇神惡煞的打手,正四處張望著,長亭見狀忙低聲道:“祁兄,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闭f著便牽著祁風(fēng)的袖子快步離去。 轉(zhuǎn)過一個巷口,長亭伸出頭去看了看,沒人跟上來,這才松了口氣,回頭卻見祁風(fēng)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長亭只見過祁風(fēng)平淡似水的模樣,仿佛這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真實(shí)的笑意,不禁也被感染,揖手道:“讓祁兄見笑了……” 祁風(fēng)負(fù)手好奇道:“江姑娘莫非還是賭中高手?” 長亭揚(yáng)了揚(yáng)眉,似乎有些得意之色,卻仿佛要壓抑住,只笑嘻嘻道:“哈,怎好如此說,不過是門傍身的技藝,我亦算不得精通?!?/br> 祁風(fēng)眉眼一柔,輕笑道:“江姑娘真是說笑,以你的武功哪里還需要什么傍身的技藝?!?/br> 長亭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咂舌道:“似這般不勞而獲,也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不過是近日實(shí)在囊中羞澀,又沒有其他的營生,便只得到賭坊里無本萬利起來?!?/br> 祁風(fēng)莫名覺得很開心,又疑道:“那幾個打手怎會是你的對手,怎么還躲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