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清流撇撇嘴。

    “是，原本應(yīng)該是蘭斯洛特閣下前來的?！蹦吕椎聦κ艿降睦溆龌觳辉谝猓安贿^他有些事，便由我代替他前來了?！?/br>
    清流嘖了一聲。

    她不喜歡這個人，就算再怎么說，也不可能喜歡這個人。

    “走吧?！蹦誓却媲辶鏖_口。

    “是。”

    一路無言到了王宮，清流才知道自己這次醒來也不是沒事干——亞瑟王要大婚了，對象是據(jù)傳貌美無雙的桂妮薇兒。

    ……

    ——什么鬼？？？

    清流驚得差點平地摔，使勁揮開扶住自己的莫德雷德的手，丟下莫甘娜，大步流星的跑到高文那里把人拽出來。

    “……”等把人拉出來，清流張了張嘴，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她死死的看著高文，希望對方能夠理解自己的目光里蘊含的復(fù)雜情緒。

    高文秒懂。

    “我也不懂?！笨上Ц呶囊餐耆恢^腦，“好像突然之間就傳出來婚約了。”他聳聳肩，“不過就算有什么內(nèi)情，也不可能告訴我吧——畢竟我什么都不知道嘛。”

    “我應(yīng)該去問凱的?！鼻辶鏖L舒一口氣，嫌棄的瞥了高文一眼，“為什么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來找你。”

    高文笑瞇瞇的攬住清流的肩膀，擠擠眼睛，想要對她表達(dá)出‘知道了之后別獨吞記得和我一起分享’的深切友情。

    清流：“嘻嘻。”

    高文：……

    反應(yīng)過來策略失誤之后，清流便干脆的丟下高文去找凱了。不過凱少年沒有找到，莫德雷德確實在前面等著她。

    “如果閣下是想知道王和桂妮薇兒小姐為什么會舉報婚禮的話……”少年微笑道，擺明了一副就是在這里等著你的樣子，“我想我大概能猜出來?！?/br>
    清流冷淡看他一眼。

    “雖然不太清楚到底是因為什么，不過王大約是和桂妮薇兒小姐達(dá)成協(xié)議，舉報一場假婚禮吧。桂妮薇兒小姐從王的書房里出來的時候，可是很傷心的樣子?！?/br>
    莫德雷德不緊不慢的說著。他的眉眼依稀能看出之前的模樣，精致、陰郁、略帶戾氣，可那種戾氣絕不至于令人恐慌，反而更加吸引人。

    在普遍已經(jīng)是青年的圓桌騎士中，他是唯一一位少年人。卻完全不讓他人覺得違和，縱然有亞瑟王的保證與信任在起作用，莫德雷德自己恐怕也在里面費了不少的心思。

    “畢竟人民都在關(guān)注王的婚事，期待著王為他們帶來一位王后?！?/br>
    清流：“呵呵?！?/br>
    莫德雷德大約只是不經(jīng)意聽見，又自己慢慢補(bǔ)全了可能性。對亞瑟王到底是什么情況的清流自然能更往深處去想，她不太開心的皺了皺眉，已經(jīng)明白那個可能存在的‘協(xié)議’會是什么內(nèi)容。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見清流蹙起的眉頭慢慢松開，莫德雷德才接下去說道，“閣下為什么那樣厭惡我？不，并不是厭惡，而是憎惡?！?/br>
    “從幾年前你第一次見到我開始，閣下就相當(dāng)憎恨我?！毙稳莸娜齻€詞一個比一個激烈，莫德雷德也忍不住皺眉，“我一開始以為因為我是敵國的人，可是就算這些年我證明了我對王的忠誠，閣下對我的態(tài)度也沒有任何變化?！?/br>
    清流面無表情。

    “為什么？”莫德雷德問道，他注視著清流，似乎有些委屈，就像他是無辜的一樣。

    啊，他當(dāng)然是無辜的。

    ——他現(xiàn)在當(dāng)然還是無辜的。

    沉默的想著，清流扯了扯嘴角，還是沒能露出一個笑容來。她細(xì)細(xì)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年，從上自下，一點一點的打量著，然后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又是一派的冷漠。

    “我想，我討厭一個人，應(yīng)該不需要理由吧？”

    她說道。

    “莫德雷德騎士，你說你證明了你對王的忠誠，那么就請你將這樣的忠誠，一直維持下去?！?/br>
    第123章

    “你看著他的眼神。”高文從后面攬住她的肩, 懶洋洋的把腦袋擱在她肩上, 幾乎是貼著她耳邊有些沙啞呢喃著，噴灑的氣息帶著淡淡的酒氣, “……就像是在看一個殺人兇手?！?/br>
    “你看錯了。”清流神色冷淡。

    亞瑟王大婚，舉國同慶。桂妮薇兒確實如傳說中一樣，美麗的連月亮都覺得羞愧，站在那里便宛如光華盡落。她凝視亞瑟王的眼神透著敬仰卻不帶戀慕, 戴上王冠的時候，也沒有多少甜蜜。

    莫德雷德跟在莫甘娜身邊, 低聲說笑著，他們兩個關(guān)系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好了。清流以前愣是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

    “啊……又來了?！备呶恼f道，微微轉(zhuǎn)頭去看她冷漠如冰的側(cè)臉, “你為什么這么討厭莫德雷德呢？”

    “這與你無關(guān)?！鼻辶鞔瓜卵?，盯著腳邊地毯上的花紋。

    她眼里的悲哀幾乎要化作淚水溢出來，最后卻只是眼角添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緋紅, 這永遠(yuǎn)青澀的魔女，從來不會將視線從亞瑟王身上轉(zhuǎn)開。

    “他們說, 你是最開始指導(dǎo)亞瑟王的人。將他看作自己的孩子，可是為什么……他娶了妻子，你卻一點兒都不高興？”

    “該不會真像他們所說。”高文頓了一下，“你愛上了王……”

    清流：……？？？

    “你、是、豬、嗎——”清流咬著牙, 一字一字拖長了音的低聲罵著高文, “亞瑟到底是誰, 你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高興她娶了個女孩子啊混蛋！”

    ‘她’字被重重的咬著, 高文呆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抬手摸了摸鼻子，“我都快忘了……畢竟王可一點都不像女孩子。”

    “……你昨天還記得的。”

    “有嗎？”高文眨眨眼睛，決定裝傻到底了。他干脆像真的喝醉了似的，把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清流身上，看著巫師踉蹌兩步似乎就要倒下去，又連忙站直了摟著她的肩膀把人穩(wěn)住。

    “蠢貨！”

    清流嫌棄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沒把人甩開。畢竟放眼望去能坐人的東西上都有人了，而這家伙看上去簡直醉到昏天黑地，只怕少了支撐物就得像是被打爆了的史萊姆一樣塌在地上。

    要不然給他找根柱子靠著……清流心里琢磨著。

    這一身肌rou壓上來，簡直站不直，路過的人看他倆的眼神都有點不對，總覺得有點毛毛的。毛骨悚然的那種毛毛。

    “老師?！蹦誓瓤纯锤呶?，咬牙切齒的微笑著，“高文卿看起來已經(jīng)喝醉了，不去讓莫德雷德把他帶回去休息吧？”

    高文：“……嘖。”

    清流也嘖了一聲，她不善的瞥了莫德雷德一眼，雖然十分不爽，不過倒也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和對方干起來。當(dāng)即點點頭，在莫德雷德伸手過來的時候，干脆利落的把高文讓過去。

    看了清流一眼，莫德雷德唇角泛起些微笑意。

    莫德雷德把高文扶走，莫甘娜端著酒杯，試探著把就遞給清流，被拒絕了也不在意，自己舉起來慢慢喝了小半杯。

    “少喝點?！鼻辶骺此谎邸?/br>
    “好的，老師?！蹦誓裙郧傻膽?yīng)著，把剩下的半杯酒慢慢喝完，便給自己換了一杯橙汁。她雙手捧著橙汁看了清流一會兒，好像有點猶豫，又像是在期待著什么一樣。

    “說起來……亞瑟都娶妻了。”清流想了想，“莫甘娜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鼻辶鏖_口的時候，莫甘娜的眼睛唰的亮了起來，可是等她說完，又瞬間暗了下去。她氣餒的撇撇嘴，將那點沮喪掩藏的很好，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只喜歡老師?！?/br>
    “……”

    這種時候清流覺得自己真的不應(yīng)該多想，但是這也不是她不多想就能不多想的東西。悄咪咪的看了莫甘娜一眼，確定長大之后越發(fā)美艷的大魔王臉上沒有任何奇怪的表情之后，她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但是總覺得這種時候應(yīng)該說點什么才行……把腦海里所有可能立下flag的內(nèi)容丟走，清流繃著臉，冷冰冰硬邦邦的說道：“你還是小孩子嗎？幼稚?！?/br>
    ——完美！

    莫甘娜唔了一聲，“不行么？”

    “不行。你和莫德雷德相處的不是很好嗎？”口吻稍微緩和一些，清流覺得自己腎仿佛在隱隱作痛，相比起來好像大魔王和大魔王眼看著湊到一起去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也不喜歡他么？”

    “不喜歡?！蹦誓然卮鸬暮軋远ǎ耙驗槔蠋煵幌矚g他?！?/br>
    清流：……

    腎好像真的痛起來了，清流摸摸自己的良心，覺得這里也在隱隱作痛。她想了想，還是頗為誠懇的對莫甘娜說道：“我并不是你的老師，也從來沒有教導(dǎo)過你什么，你不必做到這樣?！?/br>
    這回?fù)Q莫甘娜沉默了。

    “我知道誰對我好就可以了?！痹S久之后，她才輕飄飄的說道?？蛇@時清流已經(jīng)走向了亞瑟，微笑著在說著什么，接著又張開手抱了抱他，雖然從別人看來，倒像是王把巫師攬進(jìn)自己懷里似的。

    時如逝水。

    亞瑟王大婚之后，清流又一次陷入了沉睡，這回她睡的有點久，醒過來的時候，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亞瑟王成為了英格蘭境內(nèi)的所有土地的王。

    外亂已經(jīng)解決，應(yīng)該開始處理內(nèi)憂了。

    “……所以為什么又是你來接我？”清流很不高興的看著莫德雷德。

    “可能王想讓我和閣下好好相處?！蹦吕椎禄卮鸬囊槐菊?jīng)，“請閣下和我來吧?！?/br>
    他又長高了許多，眉眼舒展青澀褪去，透著生機(jī)勃勃的俊朗。只是戾氣陰郁還在，又或者說，他故意讓清流看見的。

    “莫甘娜呢？”清流問道。

    順著樓梯往下走，攀附在高塔墻壁上的藤蔓，因為沒有人去處理，生長的越發(fā)肆無忌憚，莫德雷德的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回答道，“不知道?！?/br>
    他想了想，心里忽然冒出點點的惡趣味，故意放沉了嗓音，低低的說道：“三年前閣下陷入沉睡之后，莫甘娜殿下說，她想要追求魔法的更高境界，便消失不見了?！?/br>
    身后一直不緊不慢的跟隨著的腳步聲忽然停住，莫德雷德轉(zhuǎn)過頭去，清流的面容淹沒在陰影中，看不分明神色。唯有十指死死的拽著袖口，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顫抖著透露出些許真是情緒。

    “……這樣……么？”

    她似乎有些悵然若失，可嘆息的時候，又透露出最讓莫德雷德厭惡的、那種什么都掌握在手中一般、全盤在握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莫德雷德沒有再和清流說過一句話，清流更沒有開過口。她緊緊的抿著唇，整個人陷入一種奇怪的沉思中，一直到了王宮外、看見等候在那的亞瑟王和桂妮薇兒才回過神，對著他們笑了一笑。

    “好久不見?！眮喩獙λ⑿?。

    “好久不見?！鼻辶鞒c點頭，“王。”

    阿爾托莉雅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不過這種微妙也只有一瞬間，大約是覺得好笑，碧色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她又把笑意強(qiáng)忍下去，幾步走過去，屁伸手拉著清流往里面走。

    經(jīng)過桂妮薇兒的時候清流扭頭看了她一眼，王后朝她微微屈膝，低眉斂目唇角帶笑，端莊的看不出什么異樣來。

    “……蘭斯洛特呢？怎么沒看見他?！毙凶咴诔潜さ淖呃壤?，清流想了想剛才桂妮薇兒的模樣，問著走在前面的阿爾托莉雅。

    “他有事，暫時回家了。”阿爾托莉雅回答的十分自然。

    清流瞇了瞇眼睛：“真的？”

    阿爾托莉雅回過頭，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問‘不然還能是假的嗎’。表情真實的不像是偽裝出來的，這孩子大概也還沒進(jìn)步到能騙倒她的程度，清流暫且放下心，笑了笑：“沒什么?！?/br>
    “唔，你不問問王姐嗎？”把清流塞進(jìn)書房，阿爾托莉雅像是才想起來一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