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時延：“如果我癱瘓了，你會照顧我一輩子嗎？”

    唐漾正色：“會?！?/br>
    蔣時延：“如果我是絕癥，你會陪我走到最后一天嗎？”

    唐漾依舊：“會?！?/br>
    蔣時延再問：“那如果我是——”

    唐漾終于繃不住，屈指朝他腦門扣去，又是氣又是笑：“你特么一個急性闌尾炎要是再逼逼就別喝粥了。”

    蔣時延眼前一亮：“你帶了粥？”

    “蔬菜粥，你沒拆線不能吃其他的。”唐漾打開保溫桶，香味和熱氣一起躥到蔣時延鼻尖。

    他沒忍住嗅了嗅。

    唐漾抿笑，給他把病床搖起來，然后盛好粥，用勺子攪拌散些熱氣，端到他面前。

    粥太燙，蔣時延問了火災(zāi)的處理進度和情況。

    唐漾一邊給他裝白灼青菜，一邊給他慢慢說。

    她音調(diào)又軟又細，比窗外傍晚的昏色更讓人熨帖。

    她看他的眸光一溫柔，蔣時延險些生出錯覺，自己和漾漾有了孩子，孩子在上小學(xué)……

    說話間，粥涼得差不多了。

    蔣時延半瞇著眼喝一口。大概燉太久，粥有點爛，小白菜的根蒂沒摘，嚼不動，鹽是放多了點，咸味間還有絲絲詭異的……她放了白糖？！

    蔣時延僅用一秒，就判斷出了廚師。

    迎上某人期待的眼色：“怎么樣？還可以嗎？”

    蔣時延斂好表情，道：“是在滋味閣買的？還是悠然居？這兩家味道差不多，我分辨不出來?！?/br>
    但都是以粥聞名。

    唐漾高興：“是我自己熬的?！?/br>
    “啊？”蔣時延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你下午不是去九江開會了嗎？”

    唐漾：“對?！?/br>
    蔣時延：“你在九江熬的？還是辦公室有電飯煲？”

    唐漾小得意：“沒有，都不是?！?/br>
    蔣時延順著她的話：“那？”

    唐漾背后無形的小尾巴快翹到天上，尾音卻只是稍微上揚：“我從醫(yī)院出去先回了趟匯商，在匯商樓下買的米和菜，找琳瑯借的電飯煲，定好時間去九江開會，開完會回去粥差不多好，我在匯商吃了飯就給你拎過來了，”唐漾軟聲道，“你不知道，琳瑯都不肯借我，軟磨硬泡好一會兒她才給的?！?/br>
    唐處從事的是頗具保密性質(zhì)的信審工作，她說話的加密意識也很強。

    乍一聽是她軟磨硬泡好一會兒，范琳瑯把電飯鍋借給她。事實上，是范琳瑯軟磨硬泡好一會兒，問她給誰熬，她和蔣時延什么關(guān)系，唐漾被磨得沒辦法，紅著臉搡人“別問了別問了”，范琳瑯從她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一臉促狹地把鍋借給她。

    蔣時延喝著粥，只覺得粥的熱氣漫得又柔又暖。

    他人浸在唐漾的目光下，一顆心仿佛浸在溫泉里。

    蔣時延喝完一口，抬頭看她，小心又裝作自然地問：“突然覺得漾漾特別愛我?！?/br>
    唐漾伸手絆了一下他的勺子：“廢話！”

    蔣時延猝不及防被塞兩顆糖，甜味嗑了一嘴。

    大概覺得自己答得太快太肯定，唐漾有些不好意思。

    “粥真的好喝嗎？”她忘記自己問過這個問題，企圖找回些氣場，故作兇巴巴道，“不準說不好喝?！?/br>
    蔣時延學(xué)她說話：“全宇宙無敵最好喝。”

    好喝到……我想用自己報答你。

    快看這人撒謊不打草稿！

    唐漾心里美美的，嘴上還是想懟兩句。她把青菜端到隔板上，坐到蔣時延床邊，她笑著一抬頭，撞上蔣時延一雙深邃噙笑的眸子。

    及肩發(fā)滑了一些到脖子里，唐漾癢得縮了縮脖子。

    蔣時延慢條斯理幫她把頭發(fā)挑出來：唐處長……”

    “延狗……”唐處長不敢直視他的眼神，懟人的氣勢如皮球般登時泄得一干二凈，她偏偏頭，聲音小到聽不見。

    蔣時延凝視她，指尖掠過唐漾細膩的脖頸，伴著發(fā)梢劃過相同地方的癢意，他低低喚：“唐漾——”

    “嗡嗡嗡。”桌面上手機震動響起。

    “電話?！碧蒲÷曁嵝?。

    “唐小漾……”蔣時延不想放棄。

    “嗡嗡嗡?！闭饎玉氩粩?。

    蔣時延堅持：“漾漾……”

    “電話?！碧蒲p輕搡他。

    “咚咚咚！”

    這下，敲門聲也響了起來。

    第30章 想4

    還能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蔣時延深吸一口氣, 直起身來。

    唐漾看他黑臉的樣子, 有點想笑。出于給某人面子的考慮, 她只是唇角抽搐了兩下, 然后把手機遞給他, 去開門。

    方才唐漾給他虛念了一個名字，蔣時延沒聽清。

    他把電話放到耳邊，馮蔚然邀功的聲音立馬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安畔肫鹉氵€沒吃飯, 我給你們把飯叫好了放在護士臺, ”馮蔚然調(diào)子彎來繞去，有顏色道，“你們要是中途累了或者——”

    蔣時延鐵青著臉色掛斷電話。

    門口。

    護士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唐漾：“我換班看到這飯放在護士臺沒人拿, 寫的是蔣時延的名字，這天冷得快, 我就給你們送過來了?！?/br>
    “麻煩你了。”唐漾禮貌道謝。

    “不用, ”護士道, “有什么按鈴就行?！?/br>
    唐漾倚在門邊和護士聊了兩句，關(guān)門進來。

    “沒想到馮蔚然也給你點了粥, 我給你放到小冰箱里，明早用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了，”唐漾把餐盒挨個拿出來放進去，又習(xí)慣性把塑料袋折成方塊扔到垃圾桶，這才問，“對了，你剛剛要說什么, 喊個不停又不說話。”

    唐漾大概能猜出他想說什么，所以揣著小心思提了這茬。

    漾漾都這么光明正大問出來了，自己還能說什么？

    蔣時延用勺子一下一下攪粥，越攪心里越不是滋味，“沒什么，”他悶悶地答。

    甚至，還耍性子地用勺子重重跺了跺碗底。

    唐漾被他這個動作逗笑：“幼兒園畢業(yè)證還沒拿到吧。”

    “幼兒園哪有什么畢業(yè)證，”蔣時延說著說著，手停了，“你說誰幼兒園?！?/br>
    唐漾扯張餐巾紙遞給他，眨著眼睛笑：“你看我在看誰?！?/br>
    所以我還應(yīng)該榮幸嗎？誒……等等。

    蔣時延不動聲色把勺子從碗里拿出來，同樣微笑著看唐漾。

    唐漾心里警覺：“你要做什么？”

    “幼兒園小朋友可不會好好吃飯，”蔣時延噙著笑意，一字一頓地給唐漾講道理，“你得用勺子舀著喂我。”

    這人一臉蕩漾又欠扁。

    唐漾耳根燙了燙，學(xué)他笑著，一字一字反問：“要不要我用嘴喂你啊。”

    蔣時延“好”字差點出口，心里奔跑著一萬個舉著“我愿意”的小人。

    可瞧著唐大人笑里藏的小刀子，蔣小朋友清了一下嗓子，慫慫地拿起了自己的小勺子。

    ————

    前后各種折騰。

    蔣時延吃完飯，差不多快八點。

    唐漾詢問過醫(yī)生，然后在護工幫助下把蔣時延放到輪椅上，推他到樓下去散步。

    急診大樓有四層，電梯卻人滿為患，樓梯是角度極小的斜坡，唐漾推著蔣時延一圈一停地下樓。

    “我覺得你可以cos霍金?！碧蒲f，“體驗一下身體飽受禁錮，思想一騎絕塵的快感?！?/br>
    蔣時延回頭問她：“你覺得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唐漾比輪椅上的蔣時延高不了多少，她花一秒想明白這點，很有民主精神地征求意見，“想我先放左手還是右手。”

    蔣時延指著窗外：“我說今晚天氣，灰蒙蒙的，也沒有云，一兩顆星星隱沒在樹梢間，就像……”

    唐漾失笑撓了一下他的耳垂。

    蔣大佬靠自己的詩情畫意成功避免一起醫(yī)療事故的發(fā)生，內(nèi)心不禁一陣得意。

    兩人說笑間，下到一樓，兩個行色匆匆的人從側(cè)邊撞上蔣時延。

    見到唐漾，陳張剛問：“唐處你看到陳強了嗎？”

    “沒，怎么了……”

    唐漾話還沒說完，陳張剛扭頭就走。

    蔣時延臉色有些復(fù)雜：“這人挺……”

    不太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