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輝月習慣了紀陌戴面具的樣子,如今突然見到他的真容,只覺好看是好看,但是這人似笑非笑誰也看不透其心思的模樣多少令人內(nèi)心發(fā)寒,不由就對水無痕嘆道:“看吧,我就說紀陌這人一肚子壞水,神殿現(xiàn)在就剩我還有點良心了?!?/br> “那么,我們唯一的小白花,接引修真門派加入奉朝的收尾工作就交給你了,記得多拋幾個媚眼,用你的臉征服整個仙洲?!?/br> 精靈族是非常記仇的生物,紀陌估計輝月到死都會記得被他坑的過去,所以也不介意再坑上一回。倒是輝月聽了這話立刻就發(fā)出抗議, “活都扔給我做,那你呢?” 只需收服天地戈,天人之亂便會徹底結(jié)束,就目前接觸看來,渡過劫的仙人還是比天人講道理,至少不會一言不合就大動干戈,因此紀陌的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此時揚了揚手中畫卷,便對輝月打趣道:“夜明君娘家人準備棒打鴛鴦,所以按照嫁入豪門的套路,我要生出個兒子逼迫他奉子成婚?!?/br>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隊友的理解力,這種高端的玩笑輝月是聽不懂的。 只見精靈瞬間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就滿臉驚駭?shù)溃骸霸瓉砣吻嘌抡媸悄闵鰜淼?,你為什么這么厲害?需要大祭司給你放假坐月子嗎?” 這種話你都信嗎?果然天賦全點在顏值上了,半分也沒留給智力??! 這一刻,紀陌只能和水無痕沉痛地交換了個眼神,然后,心平氣和地望向海面—— 嗯,他真該把任青崖的智商調(diào)整至和輝月一個水平線,這種傻孩子就算大人說他是地里長出來的大概也立馬深信不疑地去做一朵小白花,帶起來多省心。 作者有話要說: 夜明君:說抓鹿就抓鹿,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我從來不騙老婆! 紀陌(沉重):非洲人退坑三年再度抽卡,哪位大佬借我一點歐氣? 輝月(震驚):原來男人真的可以生出鹿,水無痕可以生水母嗎? 水無痕(秒慫):不,那個,一般來說,正常人打不出這種cao作。 輝月(鄙視):你比紀陌還沒用。 第92章 自從系統(tǒng)開發(fā)出了防御功能, 夜明君便習慣性地將它留在紀陌身邊,這些時日紀陌也學會了如何使用山河社稷圖,一回到神殿便開始著手重塑任青崖。 按照夜明君最初的猜測,山河社稷圖之所以歸于空白, 應是因為自身神力都被天地戈奪走,而這些神力如今都分散給了天人。如此, 只要將天人收回圖中, 山河社稷圖自然就能修復。 然而,如今葉君侯、李仙兒和吸收了大半天人力量的任青崖都已歸于山河社稷圖,系統(tǒng)卻還是和往日一樣, 和它對話也只是程序設(shè)置好的問答, 絲毫不見半分靈智。 紀陌思考著如何下筆的期間, 夜明君也曾偷偷返回,見到這樣的情況沉默了很久, 最終才提出了自己的猜測——或許山河社稷圖的器靈并不想醒過來。 過去夜明君的封印其實就是將他的神力轉(zhuǎn)移進山河社稷圖, 以此供應系統(tǒng)運行, 如今二人已進入戀愛階段的極致,七成修為都回到了夜明君體內(nèi), 系統(tǒng)便也漸漸衰弱, 待到全部任務(wù)完成大概就是功成身退徹底消失。 紀陌已習慣了被系統(tǒng)那些畫風清奇的任務(wù)打擾好事,如今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絆腳石即將消失,不禁也有些許時過境遷的失落感。 不過,每當他詢問系統(tǒng)最后的解封任務(wù)永結(jié)同心到底需要什么達成條件時,得到的回復都是時機未到。紀陌雖覺以系統(tǒng)的折騰程度, 這任務(wù)應該不會是結(jié)婚領(lǐng)證如此簡單,現(xiàn)在到底也只能順其自然,把眼前之事處理好。 天人成形時所依照的文字便是他們的初始設(shè)定,夜明君復原葉君侯時,因無意修改便只任由山河社稷圖將劇情推進至最新章節(jié),而如今紀陌卻是選擇由自己親手給《白鹿青崖行》寫上一個結(jié)局。 紀陌被召喚來時,書中劇情尚在修士斗爭的后半段,如今在這個世界過了三年,曾經(jīng)想寫的東西卻是再也下不了筆,最終只是利用之前設(shè)定的一場大戰(zhàn),將后續(xù)劇情改成妖王于戰(zhàn)中突然渡心劫,修為大增卻失去了全部記憶。 前塵往事皆已忘懷,他不再糾纏于幼年仇恨,也從征戰(zhàn)不休的勢力紛爭中抽身,掃盡塵霜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從此白鹿自由行走于青崖之間,過去一切再無牽掛。 這是紀陌想了七日才下筆的結(jié)局,他過去無數(shù)個日夜想的都是要將這個故事寫得跌宕起伏令人拍案叫絕,現(xiàn)在終究是放棄了那些少年時期的執(zhí)念,成全了任青崖最后的要求—— 將他留下的一切痕跡都從白鹿的記憶中抹去,從此,便是真正的陌路人。 曾經(jīng)以為可以一生以它為傲,到老都能對著子孫們笑談的事物,真到了放棄的時候也沒那么難。當最后一個字落下,紀陌看著化作冰霧的靈氣將白鹿身軀重新凝結(jié)成形,內(nèi)心卻是苦笑著自嘲:主角即將征服天下的時候失憶退隱,這個爛尾程度倒是可以和《君臨大荒》做難兄難弟了。 親手終結(jié)自己所寫的故事,紀陌心情難免低落,然而在煙霧散去,白鹿再度睜開眼時,他的神色已恢復成往日的淡然。 現(xiàn)在的他不比三年前天真,也不再帶有傷痕,那身修為原本也是在任青崖協(xié)助下得的,沒了就算了,就像他過去所說,治好了這雙眼睛,他們之間便再無瓜葛。 而現(xiàn)在,他之所以復活任青崖,為的只是修復山河社稷圖,大家公平交易而已。 這樣想著,紀陌的情緒總算平復了下來,將備好的文書放在白鹿面前,只淡淡道:“妖王,是我救了你,作為代價還請簽下這條協(xié)議。你在山河社稷圖中與我合作一百年,時限一到便可自由離去?!?/br> 紀陌不認為天人該被消滅,但他也不會天真到相信天人是無害的。不論葉君侯還是任青崖殺性都太重,既然他要保天人,便當負起責任約束他們莫在人世胡作非為,如今只愿百年的時光能令他們修身養(yǎng)性,早日擁有與其實力相符的心境。 然而,面對他鄭重的神色,白鹿只是神色迷茫地偏過頭,圓潤的眼眸映著眼前人類,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這樣的情況倒是令紀陌愣了愣,他試著伸手碰了碰白鹿的角,卻見它瞬間警覺地后退,瞧著倒像是完全失去了神智,不由皺眉問:“你能說話嗎?” 似乎是被人類聲音驚到了,白鹿又向后退了幾步,見紀陌沒有靠近,方才好奇地嗅了嗅窗前的盆栽,悄悄將那生得極好的月季給吞食了下去。 它這行徑委實奇怪,像是完全被打回了原形,紀陌眸色一動,將契約放在桌上,只安撫道:“在這里等著,我去叫大祭司為你看看?!?/br> 直到晨星祭司出了房門,那好似全然沒有智慧的白鹿方才從盆栽邊離開,一雙眼眸疑惑地打量著這布局風格陌生的人類房間,這便警惕地探頭過去查看起了桌上文書。 它如今只記得自己是妖王任青崖,不知為何失去了過往記憶,醒來便出現(xiàn)在了此地,看見了這個人類。 此人雖自稱救了他,看著他的眼神卻有些奇怪,或許令他沒了記憶的便是這個人,也不知有何圖謀,還需好生觀察,不得不防。 在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陌生環(huán)境時,任青崖果斷就做出了偽裝,此時更是沒看那賣身文書一眼就將其叼起嚼碎,試圖吞下去毀尸滅跡。 然而剛吞了一半白鹿忽地身子一僵,緩緩一回頭,果然人類青年正一臉冷漠地站在窗外。見它這動作,紀陌只平淡道:“你這吃設(shè)定的毛病是重生多少次都不準備改了嗎?” 事實證明最了解兒子的還是親爹,任青崖即便沒了記憶,依然是那只對人警覺的白鹿,從他一睜眼被坑慣了的紀陌便察覺出了其心思,如今就是在窗外平靜地望了去,看看這只鹿還能給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開玩笑,他,紀陌,一個連夜明君的皮都能承受住的男人,什么驚奇展開沒經(jīng)歷過,這點小手段,比起夜明君的奇思妙想根本不足為懼。 裝傻被當面撞破任青崖也很是尷尬,默默將契約徹底咽下去,這便雙眼放空望向紀陌,繼續(xù)堅持做一只不會說話的白鹿,只茫然地叫了一聲,“呦?!?/br> 對任青崖沒那么容易聽話這一點紀陌倒是早有預料,他也知道這只鹿就是一副牽著不走打著還倒退的驢脾氣,見他還有力氣試探自己應是身體無礙,便只道:“罷了,你剛醒,適應一段時間我們再談條件。” 任青崖沒想到這人竟就這么想要離去,一時也分不清是欲擒故縱還是當真沒想為難他,這個人的氣味讓他有些熟悉,可他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這樣的人,低頭思慮片刻,終是發(fā)出了聲音,“你是什么人?” 這樣滿懷疑慮的眼神一如二人初見之時,但這一次紀陌不會再沖動,只保持著如常的神色對他道:“紀陌,我的名字。至于稱呼,你可以隨意?!?/br> 任青崖有些恍惚,他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可怎么也想不起來,就像他并不想攻擊這個可疑的人類,但又不愿靠近,這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文藝青年任青崖正在試圖組織出一篇小散文抒發(fā)此時內(nèi)心的復雜情緒,然而,還不待他陷入思考,房門便被猛地推開。 只見一襲黑衣的魔主徑直闖了進來,正欲抱怨一番自己和青帝一見面就從街頭打到街尾的慘狀,卻發(fā)現(xiàn)紀陌居然站在窗外,房里唯有一只鹿警惕地用角對著自己。 摸不清這是個什么情形,葉君侯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打量了幾眼白鹿便發(fā)揮一貫的霸道風格揮手道:“這玩意兒是你弄出來的?正好讓我拿去哄哄兒子,那小子真不愧是老子的種,天生反骨連爹都砍,長大之后必定是杰出的天魔!” 葉君侯這畫風清奇的教兒子方法除了他們天魔大概沒人能理解,但是這并不妨礙任青崖領(lǐng)悟此人想要捕捉自己的事實,白鹿可不是什么溫和動物,當即就用角撞了過去。 也是葉君侯修為夠高,雖是猝不及防依舊徒手接住了鹿角,眸中兇光一閃便怒道:“臭驢子,你再頂老子一次試試?” 任青崖這叛逆白鹿從不聽話,他偏不頂,果斷撅起蹄子踹了上去,冷冷道:“滾!” 此話一出,葉君侯殺意盡現(xiàn),血紅鐮刀瞬間出現(xiàn)在掌心,“可以,我葉君侯最喜歡對自以為能力出眾的人出手。” 紀陌剛想著天人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結(jié)果這兩個刺頭就碰在了一起,如今也只能頭疼地嘆道:“二位,打架可以,為了避免大家露宿街頭,請別拆了我的寢殿?!?/br> 任青崖的脾氣很是怪異,有人冒犯他定要懟回去,但平日里又不主動招惹他人,此時還疑惑道:“你不攔我?” 紀陌倒是沒想到他更新后比以前成熟了許多,只問:“你會聽我的?” “不?!?/br> 好吧,相當果斷的回答,果然叛逆是貫穿了任青崖一生的屬性。 那你問我作甚?就算沒了記憶,拒絕我的要求依然是你的業(yè)余愛好嗎? 默默一咬牙,紀陌只能面無表情地展開畫卷,對著目前唯一會聽話的李仙兒鄭重道:“仙兒姑娘,你要記得,長大后千萬不能嫁這種男人?!?/br> 李仙兒果然比那兩個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大老爺們乖巧,聞言便對紀陌點了點頭,“嗯,仙兒只嫁有貓的?!?/br> 不,你這個條件好像有哪里不對,如果一只貓就能把你拐走,神農(nóng)鼎會砸死我們的。 突然發(fā)現(xiàn)李仙兒的擇偶條件好像也不怎么正常,紀陌瞬間只覺自己成了一眾問題兒童的保姆,沉著臉就道:“我馬上給你買只貓?!?/br> “小鹿別打了,仙兒要有貓了,和我一起去挑!” 李仙兒本就喜歡小動物,任青崖在靈山小筑時她也是每日都要守著喂仙草,如今一聽這消息立刻就歡喜地打斷了一魔一鹿的戰(zhàn)局。 任青崖雖不記得她是誰,對一個小女孩到底沒出手,只涼涼地問:“你誰?” 李仙兒沒想到之前還常和自己說話的白鹿居然不認識她了,這便傷心地指著在場最兇的葉君侯生氣道:“大叔,不許你欺負小鹿!你都把它揍傻了!” 單論修為任青崖在場最強,雖因保持本體無法使用武器,也沒讓葉君侯討著便宜,魔主正因自己居然收拾不了一只鹿而氣悶,誰知又飛來了一口鍋,立刻怒道:“臭丫頭,再不走開我連你一起揍!” “你太過分了,仙兒長大了就教訓你!” “說長大就長大,你到底什么品種?” “黃花閨女??!” “你們走開,我要吃草?!?/br> 那方三個天人戰(zhàn)成一團,紀陌眼看自己的房頂都飛了,正默默考慮著怎么讓他們賠償維修金,就住在隔壁的宋喬便被動靜招了來,看了眼那法術(shù)亂飛的特效盛況就是由衷嘆道:“大兄弟,你這兒有夠熱鬧的啊。” 紀陌觀察了一番,發(fā)現(xiàn)他們出手還算有分寸便沒去攔,此時見宋喬來了只輕笑道:“由他們鬧吧,宋先生,一起喝杯茶如何?” 對喝茶聊天這樣的活動宋喬歷來不會拒絕,何況紀陌從仙洲帶來的一眾八卦尚未分享,和大祭司討論哲學到整個人都要成佛的老父親立刻就興奮道:“行啊,看著蘇格這邊安定下來,我也總算能放心回去了。在這種沒有wifi的地方待了幾個月,哥的人生除了擼鴿子簡直沒有一點樂趣?!?/br> 聽他一說,紀陌也想起自己歸程將至,這住了三年的神殿以后大概是見不到了,有些不舍地掃了一眼這些熟悉建筑,他面上卻是如常道:“走吧,讓我聽聽你養(yǎng)鴿子的心得?!?/br> 眼睛恢復之后,紀陌終于能感受到神殿光輝的耀眼。這一刻,他與宋喬一同步行在布滿浮雕的回廊,而任青崖也神色疑惑地和天人們在一處打鬧,他們雖是向著不同的方向前行,到底都回到了自己該有的生活。 我所創(chuàng)造的主角,但愿這一次你能交到志氣相投的朋友,尋到屬于自己的理想和樂趣,而我,將牢記自己看客的身份,再不會亂入你的生命。 《白鹿青崖行》已經(jīng)終結(jié),我也徹底放手,今后,任青崖的未來是喜是憂,是否還會遇上一個名為紀陌的路人,全都由你自己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任青崖:為了劃水假裝自己是普通的r卡,但控制不住懟隊友的本能怎么辦? 夜明君:莫方,我玩弄隊友比你還熟練! 葉君侯:敵人在哪?我要砍人!不能打戰(zhàn)場我可就砍隊友了! 李仙兒:隊友是什么?有貓可愛嗎? 紀陌(冷漠):再見,我選擇退出隊伍。 第93章 仙洲整個沉沒于大海, 如今天下又已被奉朝掌控,殘余的修仙門派中,也只有那幾個擁有飛升者的大派于祖宗庇護下另尋仙山,剩下的小門派終究是選擇了向奉朝臣服。 為了安排這些修仙門派, 常輝和青帝最近很是忙碌,蘇格也被他們拉出去震懾修士, 輝月和水無痕又在仙洲海域善后, 如今神殿便只剩下紀陌和宋喬這兩個閑人。 仙人雖不可插手凡塵之事,但若是子孫后代遇難出手相助,天庭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如今雙方勢力差距, 只要他們不親自對奉朝出手, 僅憑幾個殘存的修仙門派掀不起什么風浪, 紀陌倒也沒有對此有何異議。 說到底,根據(jù)歷史規(guī)律, 一個王朝如果沒有敵人也不是好事, 他們還是給奉朝留下些對手為好。 這樣的想法紀陌從未告知旁人, 也只有與宋喬閑聊時才能討論一二。他們都是異世之人,對朝代更替這樣的事看得比當世人要淡, 很多和其他人不能聊的話題都能暢所欲言, 也正因如此,每當紀陌需要放松的時候便會尋宋喬聊天。 左右無事,兩人尋了處清幽之地,就著瓜子茶水將這些時日各自見聞交流了一番,宋喬原還悠哉地吃著點心, 聽見天地戈消息卻是眉頭一皺,只道:“你得小心,我覺著這事沒那么容易解決?!?/br> 收服天地戈是件大功,紀陌無意和仙人爭搶再添嫌隙,因此這幾日便沒問夜明君情況。原以為整個天庭對付一件神器應當不成問題,如今細細一想,夜明君已是兩日未歸,紀陌也覺此事不簡單,立刻就問:“宋先生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