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玉枝紅著眼睛哽咽道:“都是奴婢不好, 奴婢應該跟緊了小姐的。” 何逸清握了握她的手, 笑道:“跟著我又有什么用, 你是能打得過那些殺手還是能帶著我跑?行了, 別自責了?!?/br>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玉枝,馬車就到了家門口。早就得到消息的何父與沈氏迫不及待地沖了出來,看到女兒平平安安的,沈氏的眼淚霎時間就涌了出來,“你這孩子, 可擔心死我了!” 何父雖然沒那么失態(tài), 但也是一臉憂色。 何逸清忍不住鼻頭一酸, 抱住沈氏, 柔聲道:“娘, 別哭了, 女兒這不是沒事嘛!” 何父輕輕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說道:“別在外面站著了, 快進屋, 大夫都請好了, 讓他給你好好瞧瞧。” 大夫給何逸清把了脈,確定了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擦傷并無大礙,剩下的無非就是說她受了驚嚇,需要靜養(yǎng)云云,給她開了安神藥和外傷藥后便離開了。 等到大夫走了,何父和沈氏才細細問起何逸清今天發(fā)生的事,何逸清減去了一些驚心動魄的逃命過程,將事情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就這樣也把他們倆嚇得不輕。 “謝天謝地,好在你平安回來了,快去洗漱一番,娘給你上藥,這幾天你什么都不用cao心,躺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沈氏一臉的心有余悸,她大手一揮,何逸清就被“強制”養(yǎng)傷了。 在何逸清養(yǎng)傷期間,顧家還派人來了一趟送了些東西,不是華而不實的,全都是些實用的物事,有名貴的藥材,上好的傷藥和修容膏,還有幾個安神的方子。 顧家還言明一定會盡力查出兇手,給何家一個交代。 接到這些東西,沈氏和何父很滿意顧家的態(tài)度,心里的怨懟也少了不少。 何逸清躺在床上懶懶道:“玉枝,替我去拿面鏡子過來?!?/br> 玉枝聞言一怔,身體先於腦子地行動,邁步去將梳妝臺的銅鏡抱過來,平舉在何逸清面前。 玉枝輕聲道:“小姐別擔心,奴婢看顧家送來的修容膏很有效果,再多用幾天臉上的痕跡就徹底沒了?!?/br> 何逸清挨近了觀察著自己的臉,臉上結(jié)的血痂都脫落了,但留下了一些淺淺的白痕,不過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蓋一層粉就能遮了。她端詳了一番,心里的大石總算放下了,還好沒破相。 咚!咚! “小的阿蒙,有事要向小姐稟報?!卑⒚稍陂T外說道。 “快進來?!焙我萸鍙拇采媳牧似饋?,她這些天呆在家里閑的都快發(fā)霉了,終于有事情干了。 示意阿蒙坐下,何逸清笑吟吟地道:“既然你來見我,就說明我交代你的事兒辦的差不多了吧?” 阿蒙點點頭,“小的幸不辱命,總算查出來了?!?/br> 何逸清面色冷然,明亮的雙眸中透著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身體微微前傾,“是誰干的?” 阿蒙立刻說道:“是趙家。小的仔細打聽了,最先出現(xiàn)咱家仿品的成衣鋪子是德貴坊,我的幾個兄弟跟了那坊主五天,才偶然發(fā)現(xiàn)他鬼鬼祟祟地進了趙家門。不止如此,還有一家清雅閣,跟趙家私下里來往也很密切。至于剩下的幾家成衣鋪子,小的并未查出不妥來。” 何逸清臉色陰郁,眉心微皺,寒聲道:“果然是趙家,真是陰溝里的耗子,凈使些下作手段!” 阿蒙見小姐心里不痛快,立刻寬慰道:“小姐不必生氣,您讓我散播的傳言已經(jīng)起了效果,這些敢賣仿品的成衣鋪子既壞了名聲,生意也一落千丈,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觀清風閣,又趁機推出了許多新的樣式,生意比以往還要好呢!” 何逸清一揚唇,點點頭道:“辛苦你了,玉枝,去把東西拿來。” “是,小姐?!庇裰ε鮼砹艘粋€木盒子放到阿蒙面前,眼中帶著羨慕。 阿蒙的心里隱隱有了預感,他屏息凝神,打開了盒子,里面放著幾錠銀子和一張重若泰山的紙,那是他的賣身契。 他抖著手拿起來看了看,又當場撕了,啞聲道:“多謝小姐?!?/br> 何逸清擺了擺手,“不必謝我,是你事情辦的好,我一向說到做到的?!?/br> 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面,頓了頓又道:“你去告訴我爹,從今往后,問周家買料子的銀子多加三成,讓他現(xiàn)在就去周家把料子給定下來,一匹上等的料子都不要給趙家留!” 既然趙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下作手段,那也不要怪她做絕了! “小的遵命!”阿蒙退下了,玉枝卻看著何逸清欲言又止,“小姐......” 何逸清睨了她一眼,“有什么話就說,吞吞吐吐的作甚?” “奴婢剛剛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在紫山寺殺手來后,奴婢奔逃中與眾人失散了,等找回來后,才發(fā)現(xiàn)救人的官兵已經(jīng)往反方向去尋了,是趙小姐給他們指的方向。” 玉枝頓了頓又道:“奴婢后來詢問了趙小姐,她說自己驚魂未定又急于救人,一時記迷糊了方向,若沒有這一出,咱們肯定能早一兩個時辰找到小姐?,F(xiàn)在想來趙小姐不會是故意的......吧?” 何逸清瞇了瞇眼,從那天回來后她就在懷疑,那山谷并不大,她走了半個時辰就出來了,那為何救援的人耽擱了那么久?她和顧長風在里面困了整整四個時辰?,F(xiàn)在看來,果然是有人在作祟?。?/br> 她面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眼中卻滿是冷意與譏諷,“趙、清、茴?!?/br> “這件事兒云昭姐知不知道?” 玉枝點了點頭,“顧小姐當時也在場,自是知道的?!?/br> 何逸清拿起筆,“我寫封信你去顧府送給她,順道問問長風的傷怎么樣了?!?/br> 趙清茴,既然敢陰我和長風,那希望你能禁得住我的報復! “知道了,小姐?!庇裰π睦镟止荆洪L風?前幾天不還叫顧公子的? 又躺了兩天,沈氏終于宣布何逸清解禁了。 何逸清立刻馬不停蹄地忙了起來,她可沒忘記自己還有個點心鋪子要開呢! 明月閣早在年前就已經(jīng)布置好了,現(xiàn)在缺的就是人手。 何逸清帶著玉枝往牙行里跑了一趟,將鼓鼓的荷包花得半癟,挑了三個人回了家,兩男一女,分別叫杜三,阿泰和蓮香。杜三長得顯老,明明二十來歲看著卻像三十多歲的樣子,何逸清便讓他當掌柜的,阿泰和蓮香都只有十五六歲,便當伙計。 何逸清自己,就和自家的蘇廚娘暫代點心師傅一職,鋪子新開張,一應人手都不齊全,點心方子更是重中之重,新添的人,也不太能放心用。如此,便幾個人湊和著,先將鋪子開起來再說。 何逸清挑了個好日子,便開張了。 “小姐,你看時辰可到了?”杜三第一次做管事,他搓了搓手,心情是又激動又緊張。 何逸清點了點頭:“差不多了,去吧!” 隨即杜三走出門口,將掛在竹竿上的好幾掛大鞭炮同時點了,鋪子門口頓時火花四射,噼噼啪啪的一陣震天響。 本就是最繁華的街道,過路的人自是不少,一陣鞭炮響起,人們均是抬頭向這邊望了過來。 杜三上前一步朗聲道:“小店今日開張,歡迎大家過來捧場,小店特備了幾盤點心,免費請大家試吃!” 這也是何逸清的一個策略,點心不能光看光聞,還得讓人嘗,只有嘗著好,把人心里頭的饞蟲給勾出來了,他們才舍得掏銀子買。 大家一聽有免費的點心吃,本來想走的人也停住了腳步,紛紛往前涌。 蓮香和阿泰端著幾盒子精巧的點心走了出來,見人就給一個,不多時,幾盒點心就分完了。 杜三的心也提了起來,期待著大家的評價。 第55章 心動 “味道不錯啊, 聞著香,吃著更香?!?/br> “確實不錯, 瞧著點心精致得跟朵花兒似的!” “這點心叫什么?我以前竟沒見過。” “我怎么覺得這點心比奉喜齋的還要好吃?不知道貴不貴?!?/br> “我覺得還是奉喜齋的好吃,人家可是老字號了!” 有些兜里沒錢的, 占了便宜就走人了, 但也有那不缺錢的,嘗過味道之后, 點了點頭, 說道:“我剛才吃的這個, 給我包上一斤, 你們家可還有旁的?” “有!有!有!”杜三笑開了花,“您里邊請,慢慢瞧,咱們店里種類多著呢!”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不少人也開始往店里涌。 一進屋明月閣, 一股甜香縈繞在鼻尖, 既不濃郁也不清淡, 卻偏偏甜到人心坎兒里去了, 讓人不禁心情愉悅。 鋪子里的空間很大, 錯落有致地放了許多盛著點心的食盒, 林林總總有三四十樣兒, 讓人目不暇接, 干的濕的一應俱全, 幾十文到幾兩銀子的應有盡有。每種點心都是當天現(xiàn)做, 賣完就沒有了。 杜三三人忙得熱火朝天,誰也沒閑著,幫著客人介紹點心的品種,應付討價還價的,負責收錢也順手幫客人包點心。 杜三見何逸清站在一旁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中不由暗道:自家小姐還真是個有本事的,就那么幾盤點心送出去,竟能造出這賓客盈門的架式來,真是了不起啊! 他暗自佩服的同時,也心生忌憚,小姐讓他負責收賬,本以為小姐年紀小,是個好糊弄的,他還想動些歪心思,現(xiàn)在看來使不得啊,小姐看起來精明的很,輕易不能招惹。 杜三笑笑:“二樓是供人休息吃茶的地兒,蓮香,快帶客人上去看看?!?/br> “哎!”蓮香依言帶著人上了二樓,二樓的三面墻都開了大窗,陽光透了進來,比一樓還要明亮。偌大的空間被十幾個精致的屏風隔開,里面放了桌椅凳子,確實是一處休息的好地兒。 令人奇怪的是,二樓竟然還有個柜臺,背后墻上訂著幾塊木板,上面寫著:糖蒸酥酪,玫瑰花露,杏仁乳茶,櫻桃蜜露。 幾個客人奇道:“你們這兒還賣糖水?” 忽略了客人把甜品叫成糖水的話語,蓮香笑吟吟地道:“是啊,咱們這牌子每天都會換,您若是有什么想喝的,我們有廚娘給您現(xiàn)做?!?/br> 幾個女眷當即就坐下來點了幾份糖蒸酥酪和杏仁乳茶嘗嘗,均是贊不絕口。 何逸清看著人來人往的鋪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她坐在二樓的窗子口單手托腮往下望,目光卻頓時凝住了,喧鬧的人群中,總有那么一個人,把所有人都襯托得暗淡無色,顧長風穿著一襲白衣, 抬頭與她四目相對。 何逸清微微揚起唇角,沖他招了招手。“長風,你怎么來了?” 顧長風朝何逸清微微頷首,偏淺色的唇角上彎,“阿清的點心鋪子開業(yè),我自然要來看看?!?/br> 何逸清下樓走到顧長風面前,故作不悅道:“你的傷還沒養(yǎng)好吧?怎么就出門了?” 顧長風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有些無措,急忙解釋道:“阿清莫怪,大夫說我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才允許我下床走動的?!?/br> 何逸清抿唇笑了,鬼使神差間,她伸出手想拍拍顧長風的后背,卻又害怕碰到他的傷口,“我沒有跟你生氣,你自己也要小心著,萬一被人擦了碰了可就不好了?!?/br> 顧長風扭頭看何逸清,眉梢染上溫柔,半晌后抿著唇道:“好,我知道了,謝謝阿清?!?/br> 何逸清拉顧長風上了二樓,知道他喜歡吃甜食,在他面前放了好幾盤點心和一盞乳茶。 她見顧長風對其他幾個牌子上的東西也有興趣,眨了眨眼,輕笑道:“這幾樣只有乳茶是我做的,下次給你做那些?!?/br> 和煦的陽光印在她的身上,顧長風墨澈雙眼里閃著溫柔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嗯!” 顧長風知道,他為人淡漠,又十分講究儀態(tài),冷靜自持,但不知怎么的,每次面對阿清,他的心里就像有一簇火苗在跳動,“砰砰砰”的。 忍不住想看見她,忍不住想看她笑,忍不住想跟她說話,忍不住想聽她的聲音。 他想,他是喜歡阿清的。 顧長風又忍不住想,阿清呢?她喜歡我嗎? 十五歲還未及冠的少年,終于有了甜蜜而又隱憂的煩惱。 顧長風并未能待多久,就被小廝催著回去了,臨走前他又不禁多瞧了幾眼何逸清,欲言又止的。 何逸清摸了摸下吧,沒有領(lǐng)會到他的意思,反而說道:“長風,答應給你的絡(luò)子等我編好了就送你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