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殿下,請您信守承諾。” 夜晚的露水打濕了她額前的碎發(fā),緊緊貼在她額頭、臉上,白皙的小臉蛋上都是喜悅,雖然她極力壓制著,心里的高興還是從明亮的雙眸中泄露出來。 這樣鮮活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 趙見深心頭砰砰砰直跳,他起身捧著她臉龐,深深地吻她。 ☆、61.拉扯 次日, 薛錦棠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了。 她起身穿衣洗漱, 吃了午飯,就帶著杏枝朝別院側(cè)門走。 這幾天在這里,尤其是昨晚,明著暗著不知道被趙見深占了多少便宜。就是晚上睡覺, 趙見深也死死抱著她,她幾乎一夜沒閉眼。直到天快亮,她才迷迷糊糊有了一丁點的睡意,那個時候, 趙見深已經(jīng)起床了。 他起來穿衣服的時候,還不忘親她的臉頰, 低聲在她耳邊說話:“昨晚我很滿意,我們兩個扯平了。以后你若有所求,本世子隨時恭候。不過下回,可不能只是親親這么簡單了?!?/br> 薛錦棠閉著眼睛裝睡,假裝沒聽到。本打算等趙見深走了就起來,誰料她竟然沉沉睡了半天。 周嬤嬤送她出去,這一路上, 心里嘆了好幾回氣。 她家主子實在是愛這個薛小姐,真是捧在手里怕化了, 含在嘴里怕凍著了。只是之前手段不對, 把人家小姑娘給嚇著了?,F(xiàn)在改用溫柔的手段, 可惜人家不領(lǐng)情。 這位薛小姐也是個心性剛硬的, 主子這般英俊的容貌, 這樣的身份地位,對她如此傾心相待,她都毫不動容。若換了別的女子,早就主動投懷送抱了,哪里會讓主子費這么大的心思。 真是一物降一物,天生的一對冤家。 到了側(cè)門,周嬤嬤一路送出院外,那里已經(jīng)停放好一輛馬車了。 薛錦棠對周嬤嬤道了謝,這段時間都是周嬤嬤在照顧她。 “您這樣說,折煞奴婢了,奴婢都是聽從主子的吩咐?!敝軏邒叩溃骸爸髯釉缟献咧?,怕您睡不好,還特意吩咐奴婢點了安息香,讓您好好睡一覺。就是這馬車,也是主子提前準備好的,其實主子待您真的很好……” 周嬤嬤態(tài)度恭敬親切,忽然見薛錦棠微微皺眉,就趕緊止住了話頭:“奴婢送您上車吧?!?/br> 她也是多嘴,明知道薛小姐不可能留下來,還是忍不住想勸一勸。 薛錦棠知道她沒有惡意,也沒有多說什么。趙見深言而有信,放她走,她松了好大一口氣。 登了馬車,杏枝一直偷偷看她,等薛錦棠與她對視,她又趕緊把眼睛轉(zhuǎn)開,好像怕傷害了薛錦棠一樣。 薛錦棠思忖片刻,對杏枝說:“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通通忘掉。你只需記得,我被趙見深所救,其他的,都不要跟舅太太說,明白嗎?” 杏枝眼圈都紅了,有點想哭,又不敢哭。只低著頭,壓著嗓子:“是,小姐,我都記下了?!?/br> 薛錦棠無意對杏枝解釋什么,這件事情她很快就會忘掉。說了當做被狗啃,那她就能真的當成被狗啃。 她撩開車簾,吩咐車夫:“去南街?!毖宜龝簳r不打算回去了,要先去看看舅母,然后再去女學(xué)。她只請了一天假,卻消失了好幾天,要找個合理的借口才行。幸好還有沈鶴齡,有他在,逃學(xué)的事情應(yīng)該不難解決。 薛錦棠下了馬車,見沈鶴齡竟然站在鄭家門前。 沈鶴齡也看到了薛錦棠,他不動聲色看了那華貴的馬車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迎到薛錦棠身邊:“你病好了嗎?” 這一定是薛家的謊言了,對女學(xué)說她病了。 她點點頭:“好的差不多了?!?/br> 沈鶴齡眉頭緊蹙,臉色不大好:“我知道你聽說了鄭太太的事,一定會著急,就趕緊過來了。你若是身子沒養(yǎng)好,就回去好好養(yǎng)著,鄭太太這邊,有我呢?!?/br> 薛錦棠心頭一個咯噔:“舅母怎么了?” 沈鶴齡沒想到薛錦棠還不知道鄭太太出事,他也挺詫異,他還以為薛錦棠是擔心鄭太太才出來的。 他斟酌著語氣,把鄭太太的事情說了。 昨天是薛錦棠舅舅的祭日,鄭太太按照往常那樣回鄭家祖墳祭拜,未料鄭家人阻擋不許,鄭太太一怒之下放火燒了祖墳旁的鄭家祠堂。沒有出人命,但看管祠堂的幾個鄭家家丁被燒傷,傷勢嚴重。 薛錦棠越聽臉色越難看,舅母或許為人沖動,但她其實是個極善良的人,放火的事情,一定不是她干的。 “我們先進屋再說?!?/br> 薛錦棠敲了門,看管宅門的老翁一見了薛錦棠,就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鄭太太是無辜的,這一切都是鄭家栽贓陷害。 薛錦棠跟他問了情況,就要去牢房探視鄭太太。 沈鶴齡陪著她,兩人上了沈家馬車。薛錦棠很擔心。她覺得這件事跟薛家一定脫不了關(guān)系。舅母跟鄭家早就不來往了,每年舅舅祭日,舅母回去祭拜,鄭家從來不插手的,怎么會突然不許舅母進祖墳了。 沈鶴齡知道薛錦棠擔心鄭太太,就數(shù)次吩咐車夫快一些。馬車到了縣衙門口,薛錦棠撩了車簾子就要下去,卻被沈鶴齡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用力一帶,將薛錦棠虛虛攬在懷里,伸手掩住了她的唇,將車簾掀了一條窄窄的縫,示意她朝外看。 薛家老太爺、薛家大老爺薛文舉,正從縣衙后面的胡同里出來。 縣衙前面是斷案辦差的大堂,后面的院子是縣令的居所,薛家老太爺與薛文舉從里面出來,送客的人文士打扮,一臉的和氣。 “那是縣令身邊的師爺?!鄙蝥Q齡也意識到問題了:“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不是巧合,舅母的事情就是薛家授意。薛家就是想讓宋氏的女兒薛錦翎頂替她,就像當初讓薛錦瑩頂替她一樣。 她不見了,舅母一定會鬧。薛家就先下手為強,連舅母都不放過。 這樣說來,舅母真的很危險。 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攥緊了微微發(fā)抖的手,沉聲問:“如果我舅母放火傷人的罪名落實了,會怎么判?” 她極力忍著,但是微微發(fā)抖的身體還是泄露了她的恐懼慌張。沈鶴齡怕她跌下車去,緊緊摟著她,好一會才說:“杖一百,牢五年,或者流放?!?/br> 往嚴重了說,那就是殺人未遂,可能罪刑更大。 “你別怕?!鄙蝥Q齡不敢抱她太久,感覺薛錦棠稍稍平靜了,他才松開手:“這件事情交給我,快則十天,慢則一個月,我一定把鄭太太救出來?!?/br> 薛錦棠垂了眼皮,輕輕“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回去吧?!毖﹀\棠神色很鎮(zhèn)定:“我一個人進去就好?!?/br> 沈鶴齡卻不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崩畏磕莻€地方,魚龍混雜、污濁不堪,她一個女孩子,如何能去得? “既然你要幫我營救舅母,就不該這么出現(xiàn),太顯眼了?!毖﹀\棠堅持不讓他去,抬起眼睛看著他:“我擔心舅母,想讓她早點出來,你這就想辦法,能早一天是一天?!?/br> 她眼眸清澈,還算鎮(zhèn)定,這樣盈盈望過來,沈鶴齡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沈鶴齡握了她的手,用力攥了攥:“好。”他總是不能拒絕她,特別是她跟他對視的時候,她的雙眼讓他沒有辦法拒絕。 薛錦棠進了牢房,一路上鬼哭狼嚎喊冤叫屈的聲音,她仿佛沒聽見,只朝著鄭太太的牢房而去。 鄭太太滿身是傷,昏迷不醒。榮姑比鄭太太好些,還能說話:“小姐……太太是冤枉的,他們嚴刑拷打,要屈打成招,太太一直不肯認?!?/br> 榮姑滿臉凄惶,哆嗦著嘴唇:“太太發(fā)了高燒,他們不給藥……”她說著兩行清淚順著污濁的面孔留下來,在臉上留下兩條長長的淚痕。 她眼里有著對生命的渴望,卻不敢開口求薛錦棠,因為鄭太太說過,若是薛錦棠來了,不許她亂說,不能給薛錦棠惹麻煩。 薛錦棠看了舅母一眼,隔著牢房握住了榮姑的手:“你等著我,我很快就能救你們出去?!?/br> 榮姑忍不住哭出聲來:“小姐,太太身上有傷,沒有藥,她……” 她恐怕?lián)尾涣硕嗑谩?/br> “不會有事的。”薛錦棠雙目堅定,語氣更加堅定:“你們都不會有事的?!?/br> 沈鶴齡雖然是沈家子弟,但上頭還有沈大夫人在,他要營救怎么也需要十天半個月,她等得,但舅母等不得。薛家人分明是想殺人滅口。 好在,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還有一個趙見深不是嗎? 趙見深對她的癡迷執(zhí)著,她從前只覺得害怕恐懼厭惡,可是現(xiàn)在,她心里想的都是慶幸。幸好還有一個趙見深,幸好他對她的身子癡迷留戀,若非如此,她該怎么救舅母呢。 薛錦棠叫了馬車,回到趙見深的別院,守衛(wèi)略有些吃驚,卻并未阻攔,立刻去通知周嬤嬤。 周嬤嬤也挺吃驚,她到底老道些,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上前給薛錦棠行了個禮:“路上可還順利?” 語氣親切殷勤一如既往,仿佛薛錦棠只是出去散步一樣。 “勞煩你去給殿下通報一聲,就說我在別院等他。”薛錦棠頓了一下,強調(diào)說:“讓他立刻就來,越快越好,我有急事。” 周嬤嬤就更詫異了,她不敢耽誤,應(yīng)了一聲,就去辦事。這位姑奶奶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她的話恐怕比圣旨還好使。 薛錦棠沒回她住的那間屋子,而是直接去了趙見深布置好的那間新房,還讓人備水她要沐浴。 周嬤嬤叫了杏枝,問怎么回事。 杏枝把事情說了一遍,此時薛錦棠已經(jīng)沐浴出來了。 她頭發(fā)濕漉漉的披在肩上,紅唇雪膚,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周嬤嬤忙拿了巾帕給她絞頭發(fā),她仰臥在美人榻上,身上穿的柔軟綢衣包裹著她的身體,胸前如山巒起伏,腰肢細的不堪一握,兩條修長的腿被裙子蓋著,輪廓卻顯露無疑。 周嬤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樣絕美的尤物,她真的是頭一回見到。難怪殿下念念不忘,她若是男人,也一定舍不得放手。 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周嬤嬤想了想,就說:“薛小姐,其實我家主子對您真的很好,鄭太太的事您或許可以開口求一求殿下,他說不定就答應(yīng)了,實在不必如此?!?/br> 主子對她是打心眼里愛,絕不單單是想要她這個人,主子想要的怕是她的心,只是薛小姐不相信。 薛錦棠當然不信,她連想都沒想過趙見深會喜歡她,她一開始就認定,趙見深對她,不過是身體上的癡迷罷了。 “嗯。”薛錦棠閉著眼睛,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回答。 周嬤嬤也就不再勸,替她梳了頭,盤了個發(fā)髻,就退了出去。 趙見深本來正在跟新任府尹商量秋收的事情,雖然打了勝仗,也要防著韃靼人南下?lián)尲Z,正在做部署,范全過來悄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他就收了手,對府尹說今天就到這里,先讓府尹布置下去,剩下的,他明天過來再商討。 至于他現(xiàn)在要去什么地方,府尹沒資格過問,只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了。 薛錦棠找他,一定是有急事。趙見深也不耽擱,一路騎馬來到別院,進門后他直奔薛錦棠住的院子,被告知薛錦棠在另外的院子,他又趕過去。 這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薛錦棠坐在床上,身穿白底折紙梅花中衣,烏鴉鴉的頭發(fā)一半如瀑布般垂在身后,另外一半盤在頭頂,頭上只戴了一個珍珠簪。簪子下墜著的珍珠在她耳旁搖曳,映著她如花似玉的臉龐。 修長的脖頸潔白如玉,有著天鵝般的優(yōu)美。她身材玲瓏起伏有致,兩手交疊放在腿上,聽到門口有動靜,就抬起頭來看他。 那雙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雙眸直直地看向他,這一眼就望進了他的心里。她眼神沒有躲閃,沒有厭惡,反而有了他之前從未見過的期盼,甚至還有點小羞澀。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這副欲語還羞的嬌柔模樣,讓趙見深心潮澎湃,不能自持。 他夢里見過她百轉(zhuǎn)千回在他身下承歡的模樣,然而眼前的景象比他夢里更加動人。 他大步走進來,抱著她就親。親著親著就腦中亂哄哄,有些把持不住。 薛錦棠立刻從他懷里掙扎出來,跪在床上:“殿下,民女有事相求?!?/br> 趙見深整個人熱氣騰騰猶如被火燒一般,聽到她這樣說,便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 他坐直了身體,眼神冷,語氣也冷:“什么事?” “我舅母被薛家陷害,在牢中受苦,求殿下予以援手,查清真相,替我舅母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