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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寵記(作者:上官慕容)在線閱讀 - 第60節(jié)

第60節(jié)

    她的語速語氣,微笑的樣子,水靈靈的眼眸,真的很像盈盈。也只是像而已,誰也不能取代盈盈在他心里的地位。

    兩人含笑點頭,各自離開。

    了卻一樁大事,沈鶴齡神清氣爽,他清冷的眸中終于有了點點笑意,他對小廝吩咐道:“把東西收拾一下,三日后,我們回京城?!?/br>
    小廝傻了眼,微微嘆息。少爺啊少爺,京城的那個薛小姐,哪有燕京的薛小姐美貌呢。雖然她人好,但是……人家已經(jīng)有未婚夫了啊。

    沈鶴齡從腰間抽出折扇,在小廝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別傻站著,快去?!?/br>
    身上背負婚約,他從不敢泄露心意,現(xiàn)在他終于可以正大光明追求盈盈了。沈鶴齡心情輕快,眼睛都比之前亮了幾分。

    小廝看著自家少爺因為高興而神采奕奕的臉龐,默默把說有話都咽了下去。罷了,少爺高興就好。

    沈鶴齡又交代了小廝幾句,就步履不停去了教算術(shù)的先生那里。他之前給先生代了半個月的課程,現(xiàn)在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算術(shù)先生正埋頭整理考卷呢,見沈鶴齡來了,神色肅然地跟他說:“我正想去找你。關(guān)于薛錦棠作弊這一事,我覺得很可能是個誤會?!?/br>
    沈鶴齡自然知道是個誤會,他還知道明天就會對外宣布是誤會,替薛錦棠洗刷冤屈。不過聽先生這話,他應(yīng)該是有什么證據(jù),若是能拿出來,那就更好了。

    “我也覺得是誤會,不知道先生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br>
    “這個學(xué)生很聰明,她的學(xué)習(xí)很好,平時上課我出的題目她都能很快回答上來。之前我有一個精通算術(shù)的好友,從京城給我寄來題目考我。我沒算出來,薛錦棠來我這里交作業(yè),看到題目很快就做出來了?!?/br>
    “她沒用算盤,是用一種特殊的算法,像鬼畫符一樣,我實在是弄不懂。我也懷疑她的答案是錯的,可是京城的好友卻說薛錦棠的答案是對的。我又出了刁鉆古怪的難題考薛錦棠,她總能很快回答上來?!?/br>
    “我出的那些題,比這次考試的題目難太多了,她真的很有算術(shù)的天分,實在是沒必要去偷盜考卷?!?/br>
    沈鶴齡臉色微微一變:“先生,她之前有沒有留下計算的稿紙?”

    “哦?!彼阈g(shù)先生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紙:“這是她丟了,我撿回來的,你看看,我搞不懂?!?/br>
    那張紙皺皺巴巴很顯然是被揉成團再次展開的,沈鶴齡接了紙,看了上面的算法與字體,眼皮子跳了幾跳。

    “我突然想起來有急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跟先生探討?!?/br>
    “唉、唉……”算術(shù)先生喊了兩聲,想讓他把稿紙留下來,沈鶴齡已經(jīng)如一陣風(fēng)般離開了。

    ☆、56.盈盈

    那種阿拉伯人的算數(shù)方法, 是他的老師、盈盈的外祖父、前戶部尚書薛計相的方法。

    盈盈會, 他也會。但是并不排除其他人也會。可是那張紙上的字體, 跟盈盈的字體一模一樣。

    這個女孩子,她跟盈盈同名同姓, 會阿拉伯算數(shù)方法,她身上到底還掩藏著什么秘密……

    他心里隱隱有個猜測, 又覺得不可思議。

    沈鶴齡去了藏書樓, 翻找今年女學(xué)的入學(xué)考卷。

    薛錦棠考的術(shù)數(shù)計量、吟詩作對這兩科,他一一翻找,看到了薛錦棠名字的卷子,就抽出來。

    對畫吟詩, 薛錦棠作了一首詩:十里荷花帶月看, 花和月色一般般。只應(yīng)舞徹霓裳曲, 宮女三千下廣寒。

    這是他做的詩, 他給盈盈做的詩。就提在盈盈畫的月夜風(fēng)荷圖上, 紀(jì)瑯也在上面提了詩, 他們兩個都想要那幅畫,他跟紀(jì)瑯打賭贏了紀(jì)瑯。那幅畫就放在他京城的書房里,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

    這首詩, 只有他、紀(jì)瑯、盈盈, 他們?nèi)齻€人知道。薛錦棠又怎么會知道,除非, 她就是盈盈。

    沈鶴齡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的相信, 又不敢相信地跑到徐櫻那里要了薛錦棠畫的畫。

    嫻熟的畫技, 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畫風(fēng)。薛錦棠就是盈盈。

    沈鶴齡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他迫切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盈盈怎么會變成薛錦棠,怎么會到北地來。

    他將屬于薛錦棠的這些東西都拿走,放回到自己房間。

    小廝見他白著臉進來,又步履慌亂地走了,被他失魂落魄地樣子嚇到了,三步并作兩步跑出去攔住了他:“少爺,你要去哪里?”

    沈鶴齡腳步不停,用手將他撥開:“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br>
    他臉孔雪白,聲音緊繃,腳步很急,哪里像沒事的樣子。小廝攔又攔不住,就跟著他一起朝外走:“您要去哪里,我?guī)湍憬旭R車?!鄙贍斶@個樣子,實在不能騎馬。

    沈鶴齡點頭說好,兩人上了馬車一路徑直朝薛家去。馬車到了薛家門口,沈鶴齡卻不下馬車。

    這一路過來,他也平靜了很多。他不能闖到薛家去。

    “罷了?!鄙蝥Q齡道:“我們回去吧。”

    這兩天休息一下,兩天之后,她就到女學(xué)了。有什么話,都等兩天后再說。

    ……

    薛家祠堂大開,因為西府大老爺薛文舉回來了。

    這可是驚動整個薛家的大事。

    大老爺長得好,雖然是姨娘生的,卻記名在老太太名下,對外都說是嫡子。

    十五年前,大老爺鄉(xiāng)試中舉,名次靠前,那可是薛家第一位舉人。只可惜,他中舉沒多久出去游玩墜落山崖死了。

    他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還是庶出的,薛老太爺就把希望寄托在有孕的大太太身上,幾個月后,大太太產(chǎn)下一女,撒手人寰。

    西府絕了后,薛老太爺一直在其他房物色人選過繼,本來都定好了人,上個月卻突然反悔,絕口不提了。

    當(dāng)時人人納悶,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是大老爺要回來了。

    他不僅回來了,還帶了嬌妻幼子一起回來。

    薛文舉很幸運,那天跌落山崖,命不該絕,碰上了去浙江任知縣的宋英一行人。宋大人救了他一命,可惜薛文舉摔了頭,失去了記憶。

    宋大人帶著他去任上,替他在浙江安排了戶籍。薛文舉俊美出眾,談吐得體,宋大人愛他的才華,宋二小姐愛他的容貌,宋夫人愛他無父無母,三人合計之后,就招了薛文舉入贅。

    薛文舉成家之后,便想著立業(yè),在宋家的支持下,從秀才開始考起,一路成為舉人、進士,三年前被授予廬州府廬江縣的縣令,正七品的官。

    今年年初,薛文舉三年任滿回京述職,在京城蹉跎奔走了大半年,才被授予北平府懷柔縣縣令一職。

    一個月前,薛文舉到了懷柔縣,見當(dāng)?shù)厝宋镲L(fēng)貌格外眼熟,漸漸地竟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先寫信給薛老太爺,請他去懷柔縣見了面,又隔了一個月,才回到薛家。

    鄭太太抹著眼淚說:“你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你,臨死前還心心念念記掛著他。他倒好,如今嬌妻愛子升官發(fā)財,將你母親忘了個一干二凈。昨天見面,我說讓宋氏給你母親的牌位磕頭行禮,你爹護著不讓。晚上,那宋氏就過來了,讓我今天搬出去,給她的女兒騰院子?!?/br>
    宋氏態(tài)度囂張,咄咄逼人,鄭太太自然不怕。她本來就不是薛家的人,要不是為了照顧薛錦棠,薛家請她她也不一定會來呢。

    “只是苦了你?!编嵦罩﹀\棠的手,很是舍不得:“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你跟沈家退了親,又生了這么個模樣,她恐怕會拿捏你的親事。”

    薛錦棠也舍不得鄭太太。她不想鄭太太擔(dān)心,就笑著說:“我的身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舅母搬出去其實也挺好的,我放假了,直接回鄭家,不到薛家來。”

    鄭太太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我什么時候騙過舅母?”薛錦棠說了很多安慰的話,哄得鄭太太眉開眼笑,覺得搬出去很好,能時常跟薛錦棠見面,還不用處處受薛家人的眼色。

    薛錦棠替她把東西放到馬車上,吩咐榮姑、杏枝好生把鄭太太送走,她自己轉(zhuǎn)回內(nèi)宅,去見宋氏。

    中午吃飯前,薛老太太就派了人來,讓她今天去拜見新母親。眼看著已經(jīng)到傍晚,是到了請安的時候了。

    她一路來到宋氏跟大老爺住的院子,人才到門口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院子里的丫鬟都很面生,想來是大老爺跟宋氏帶回來的人,沒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她們看她的眼神,探究中又帶著驚奇,還有幾分不可思議。

    一個婆子走過來,她給薛錦棠行了禮,自稱叫王嬤嬤,先是呵斥了丫鬟幾句,眼睛在薛錦棠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就笑著說:“四小姐真是漂亮,嬤嬤活了這么些年,還從未見過這么標(biāo)致的小姐。怪不得老爺特意跟夫人說,讓夫人無論如何也要見見您。您請跟我來,夫人等了您半天了?!?/br>
    薛錦棠哂然一笑,宋氏進門,不向母親行禮她能理解,畢竟宋氏當(dāng)初嫁給大老爺?shù)臅r候并不知道大老爺家中已經(jīng)有妻子。宋氏是官宦小姐,自認為是大老爺?shù)脑?,這個可以說得過去。

    可是她第一天就攆了舅母走,這樣的人會特意等她半天?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薛錦棠不動聲色,跟著王嬤嬤進門。宋氏三十出頭,身穿象征著正室的大紅遍地金對襟羅衫,梳著彎月髻,頭戴金鑲翠挑簪,打扮得端莊雍容。

    薛錦棠進門給她行禮,宋氏的視線一直緊緊盯著她。

    “快起來吧?!彼问下曇羝匠#骸暗侥赣H身邊坐。”

    母親……

    薛錦棠應(yīng)了一聲是,坐到宋氏下首。宋氏竟然走到薛錦棠旁邊,跟她緊挨著坐了,拉著她的手,盯著她的臉,看個不止。好像她臉上有花一樣。

    薛錦棠心里毛毛的,這些人怎么回事,一個個都盯著她瞧。

    宋氏察覺了她的情緒,笑著松開了手:“我聽大老爺說你長得好,跟大老爺十分相像,本來有些不信。畢竟大老爺是男子,你是女子,就算是像,頂多五六分罷了。沒想到竟然這么像,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母親有些大驚小怪了,嚇著你了吧。實在是對不住。”

    她聲音輕輕柔柔帶著掩不住的喜悅,好像還有幾分放松的意味在里頭,薛錦棠抬起頭來看她,對著她微微搖頭,笑著說:“夫人太客氣了?!?/br>
    宋氏自稱母親,薛錦棠叫她夫人,其實是拉開距離的意思,宋氏不以為意,依然笑容滿面。她長著容長臉,白皮膚,狹長的單眼皮,這樣笑起來,很有幾分嫵媚。

    薛錦棠有些困惑。聽舅母的話,宋氏應(yīng)該是個非常難纏的人才對,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熱情好相處。

    不過太熱情了,薛錦棠有些不習(xí)慣。

    宋氏又笑著讓丫鬟給她端茶,先夸她長得好,又夸她又才學(xué)能考進女學(xué),還說要把她當(dāng)親生女兒疼。

    正說著話,突然打門口跑進來一個兩三歲腳步蹣跚的小孩子。他扭著身子進來,仰著頭沖薛錦棠笑,兩只小手伸得長長的,要薛錦棠抱。

    這孩子跟宋氏長得很像,白白的皮膚,狹長的單眼皮眼睛,見人就伸手,一點都不怕生,挺可愛的。

    沒等他走到薛錦棠身邊,宋氏已經(jīng)起身將他抱進了懷里:“這是榮哥兒,你的小兄弟?!彼问嫌种钢﹀\棠,讓他叫jiejie。

    榮哥兒笑嘻嘻,jiejie、jiejie地叫,一派天真活潑。

    沒一會,大老爺薛文舉也回來了,宋氏抱著孩子迎到門口,薛文舉接了榮哥兒,逗弄了幾句。見薛錦棠也在,他愣了一下,欣慰地笑著說:“你要多朝這里來,你母親是個好相處的人。你兄弟還小,有空幫你母親帶帶榮哥兒,相處久了,感情深厚,日后你出嫁,榮哥兒也是你的靠山?!?/br>
    宋氏愛憐地摸了摸薛錦棠的頭,眼里都是滿意:“我很喜歡錦棠,榮哥兒也喜歡這個jiejie?!?/br>
    薛錦棠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宋氏的親近、榮哥兒的笑容、大老爺?shù)男牢慷己苷鎸?,他們也沒有必要偽裝,但是第一次見面就這么親近,她總覺得怪怪的。

    薛錦棠告辭走了,第二天上學(xué)前來辭別宋氏,見家里很多地方都掛上了紅綢,好像是好辦喜事的樣子。

    宋氏笑得溫婉親切:“你是十天回來一次嗎?”

    “是。”

    “那你五天后請假吧?!彼问系溃骸澳鉳eimei五天之后要出嫁了。她在懷柔備嫁,你父親今天就去接她過來。你們還沒見過面,沒好好相處呢,她就要嫁人了?!?/br>
    宋氏嘆了一聲,有些傷感。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夫人也不要太傷心了?!毖﹀\棠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去上學(xué)了。那個沒見面的meimei,據(jù)說今年才十三,比她還小兩歲,現(xiàn)在就嫁人,不知道她要嫁什么人。

    薛錦棠坐了馬車去上學(xué),才走沒多遠,馬車就停了。

    “怎么回事?”她坐著沒動,聲音里有幾分緊張。不是她大驚小怪,而是去上學(xué)這一路上,但凡馬車停下來,準(zhǔn)沒好事。

    “小姐,有位公子攔住了我們的路?!?/br>
    外面?zhèn)鱽砩蝥Q齡清冷的聲音:“薛小姐,在下有事請教,請薛小姐下車一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