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就說了這個?。俊?/br> “我才不信,哪來那么多心有所屬的公子?我看多半是他不想說,隨口糊弄我們的。” “這只是他的借口罷?這樣清俊的公子,也不知最后會成為誰的夫君?!?/br> “你若心悅他,叫你兄長去給你搶來?” 小姐們說著笑嘻嘻地擠做一團,鶯歌燕語的,分外歡快。 她們都是商人家的小姐,家里管得不甚嚴,方能遣小丫頭去邀請男子上來喝茶。 近來京都里來了許多年輕舉子,長得好看的也有,然而長得像下面那位公子這般好看的卻再沒見過。雖沒能要來姓名住處,能多看一眼,諸位女娘也覺得心中能少幾分遺憾。 “哎,看那位公子這般清俊,最后應(yīng)當能考上進士啊?!?/br> “那還用說,瞧他目光清亮,人必是不差的。不過他多半會被那些官家小姐搶了去,哪里輪得到我們?” “那可不一定,阿苑你家是皇商,做好準備說不得真能把那位公子搶回家去。他為官,你家做商,到時可謂天作之合,哈哈哈?!?/br> 榜下捉婿一直是京都傳統(tǒng),不過若是女方家里背景不夠深厚,也不敢派家丁去捉,怕會得罪人。到時親未結(jié)成,反而結(jié)下仇,那便不美。 少女們說著說著,其中便有人當真,心里思量回去與父兄說說這件事。 這年頭盲婚啞嫁,嫁哪家全憑父母做主,誰家嫁女兒都看中男方家世,對個人容貌倒無甚要求,除非對方長得極丑。 很少有女娘能嫁到如意郎君,有人認命,有人卻不甘心。 沈歌不知后頭還有這么一出,他回到家便把這事拋在腦后。 在沈歌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的名聲已慢慢傳遍半個京都權(quán)貴少女圈子。沒幾日,便有女娘悄悄去荀府附近守著,就為等沈歌出來時看他一眼。 秦實這日出門剛回家,路過亭子的時候聽到幾個外甥女與同伴聊天,貌似聊的還是他認識的人,不由停下腳步,側(cè)耳傾聽。 有個小女娘道:“那名公子姓沈,聽聞是荀府的人,有人說仆下來報,親眼見著他進了荀府?!?/br> “這我也知曉,他還是道寧府的舉人,今年方十九,秋闈時是道寧府的第三名?!?/br> 一群小女娘互相交換自己知曉的消息,邊說邊笑,眸子晶亮,靨生紅暈。 秦實抬腿走上前去,開口問:“你們在說哪個?” 小女娘們紛紛與他打招呼,要么叫舅舅,要么叫秦舅舅,紛紛閉嘴不再繼續(xù)先前的話題。 秦實雖紈绔,在小輩面前從無威嚴,但到底是長輩,這般少女心事,怎么也不好與他多說。 秦實見無人說話,笑嘻嘻地問:“你們說的那公子可是名叫沈歌?” “呀,舅舅你認識他?” 小女娘們十分驚喜,也顧不得羞,立即跳起來,七手八腳給秦實讓了位置,又倒茶孝敬他。 “舅舅,沈公子可有婚配?!?/br> “他真是道寧府考了第三名的舉子么?” 秦實呷了口香茶,肩膀被外甥女力道適中地按著,慢悠悠道:“我確實認識他,他是荀哥的徒弟,現(xiàn)在就在荀府住著,三月要春闈?!?/br> 眾人都知曉秦實口中的荀哥指的便是荀國公荀飛光,因此不由小小地尖叫一聲。 女娘們屏息追問最關(guān)鍵的問題:“舅舅,快說,沈公子可有婚配?” “這倒不知道,我也不過只見了他一面罷了?!鼻貙嵳f到這笑了笑,“不過他確實俊美過人,我見過的人當中,只有荀哥能與之相匹?!?/br> 荀國公長得也好,不過他乃軍人出身,性子冷然,許多女娘連看他一眼都不敢,更別提有什么別的想法。 女娘們聽到秦實這番話,不禁有些向往。 秦實給她們潑冷水,“就算沈歌未有婚配,你們要嫁他也不大可能。” 女娘們不服氣,“我看沈公子必能考上進士,到時候怎會不可能?” “就是,說不得他中了狀元,娶的就是咱們中的一個!” 秦實悠悠地看了她們一眼,沒想到這些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小女娘們此刻倒化為了小胭脂虎。 先前說話的女娘一對上他的眼睛,瞬時臉紅了個透,以帕遮臉再不肯望他。 秦實年近三十之人,這般笑嘻嘻地逗外甥女們玩了一通后,方晃回了自己的院子中。 秦實對沈歌掀起的這股風(fēng)潮十分好奇,第二日便去荀府拜訪。 荀飛光雖要上朝,但并不擔(dān)任具體職務(wù),一般上午便能回來用午飯。 秦實到的時候荀飛光正讓沈歌作文章,聽荀澄遞進來的消息,荀飛光與沈歌說過一聲便出去見他。 秦實過年時便來過拜訪,不過當時沈歌正忙,便沒見他,這次聽到他又來,沈歌心中也無甚想法,朝荀飛光擺擺手后便重新寫自個的文章去了。 “荀哥?!鼻貙嵚氏扰c荀飛光打招呼,他性子不羈,有些紈绔,唯獨對荀飛光十分敬重。 “嗯,坐?!?/br> 荀飛光不是多言的性子,秦實也沒等他問,自個先把來意說了出來,“我在家時聽到外甥女們談?wù)撋蚋鑳海氵^來看看?!?/br> 荀飛光的臉色瞬間有些黑。 沈歌現(xiàn)如今快成為京都的名人,荀飛光這頭自然收到過消息。 沈歌先是被一群商戶女娘見到,女娘們將沈歌的容貌擴散出去,還有人跟著過來荀府打探消息。 這事無人告與沈歌,他自身倒是不知,接下來幾次出門時,沈歌便被女娘們盯上,還有人專門等在路旁的酒樓、茶樓旁,就為見一見沈歌的模樣。 沈歌一男子,即使要準備春闈,偶爾也要出去見見同窗,被堵幾次后,他便不太樂意出門。 回府后,沈歌私下與荀飛光抱怨,“這些女娘也太不矜持,砸香包帕子的也就算了,今兒居然有人包了玉佩扔下來,險些沒把我腦袋砸出包?!?/br> 沈歌心中委屈,好好走在路上,經(jīng)常被砸。 手帕、香包之類砸下來便砸下來,反正也不怎么痛癢,但漸漸有人砸大朵大朵的鮮花,砸耳墜,砸玉佩,還有砸簪子的,好在沒有落到人身上,若不然砸傷人也不無可能。 都說現(xiàn)今的女娘矜持,沈歌這一世活了這么久,一點都不覺。矜持的當然有,然這樣豪放的也不在少數(shù)。 最令沈歌郁悶的便是這些女娘們絲毫無壞心,他想訓(xùn)人都沒辦法,總不能找人一一認出來,然后去各自府上告狀,壞了女娘們的名聲就罪過。 沈歌與荀飛光感嘆,也不知擲果盈車的潘郎是這么活下來的,還帶著果子回家吃,沒被砸死當真好運吶。 沈歌后來不出門不知曉,荀飛光聽沈歌說過此事后,親自與皇帝提過。 皇帝很快下詔,命京兆尹在京都多巡防,嚴禁朝人拋物?,F(xiàn)如今縱使沈歌出門,也不會被砸。 沈歌不出門,女娘們自沒有理由砸人,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們在家中討論沈歌,一時沈歌名聲愈盛。 秦實現(xiàn)如今居然上門來說這事,荀飛光面色簡直要冷得掉渣。 秦實向來沒眼色,也沒看出荀飛光冷氣已冒出幾尺高,兀自在那嘎嘎笑著,“小女娘們還道等沈歌考上進士便去榜下?lián)層H,這么一群人要去搶,也不知最終會花落誰家?!?/br> 荀飛光望他一眼,秦實仍在笑,“荀哥,我受人之托,來找你問一聲,沈歌尚未定下婚約罷?” “他已有婚約在身?!?/br> “咦,有么?不過他年近十九,定下婚約也不出奇。他定下的那位女娘是哪里人士,能悔婚么?我看他娶京都中的女娘總好過回鄉(xiāng)隨便娶一位。荀哥,你可要多位你這位弟子想一想,要我做媒么?哈哈哈?!?/br> “我?!?/br> “啊?”秦實詫異地抬眼望他。 “與歌兒定下婚約之人是我?!避黠w光平靜地說完后拂袖而去。 秦實目瞪口呆,望著桌上留下來的已悄無聲息碎成粉末的杯子,好一會兒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轉(zhuǎn)頭問荀澄,“荀,荀管事,荀哥所言屬實么?” 荀澄微微一笑,道:“小侯爺,您看,老爺像是會說笑之人么?” 就,就是不說笑他才分外嚇人啊,秦實欲哭無淚,簡直要被自個蠢死。 “老爺與沈公子之事,還請小侯爺保密,莫要告知他人。” “哦……哦!”秦實答完,在荀府也呆不住,忙與荀澄說一聲,似火燒屁股般,飛快地告辭了。 沈歌見荀飛光一身寒氣地走進來,心中奇怪,還開玩笑道:“小侯爺怎么得罪于你,瞧你這臉色?!?/br> 荀飛光聞言端著杯子的手一頓,一口將茶飲下后,杯子又悄無聲息地碎了一個,他這才說道:“秦實要與你做媒?!?/br> “給我?”沈歌一愣,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他何時添了這么一雅好?” “京中女娘多談?wù)撃悖枚嗳藛柶?,都言要與你做媒?!?/br> 說起這個沈歌就頭疼,他忙制止荀飛光,苦著臉道:“荀哥,你可莫提這事,我現(xiàn)如今連門都不敢出了。” 沈歌自身比荀飛光更不耐煩這些事,一提起便想嘆氣。 因著這事,他已不知多少人記恨。 比如有一群書生在討論某某文章寫得好,某某估計要連中三元之類,若有小女娘在一旁聽到,便會說:“某某算什么,他可比得上沈公子?” 又或有人向某家提親,當娘的問女兒,小女娘便會期期艾艾地說道:“沈公子不是還未春闈么,等春闈后在說這事也不遲?!?/br> 這些話慢慢流傳出來,沈歌還未怎么露面,便被一大群同齡男子嫉恨。 許多人打聽沈歌到底是何方人物,最終荀飛光的嚴防死守也沒防住沈歌的消息被廣大百姓所知。 京都許多人都知曉,今年春闈道寧府來了位舉子,貌比潘安,清俊無雙,有狀元之才,現(xiàn)如今住于荀府。 沈歌不難想象,若春闈他未上榜,到時定會有許多考生道:“姓沈的算什么,也不過如此罷了,瞧他先前那??诳涞摹!?/br> 或者又會有人語重心長地告誡小女娘:“看人可莫看表面,一張臉好看不算什么,還需有真才實學(xué)?!?/br> 沈歌想想便覺著冤,他絲毫不想被人天天掛在嘴邊,一不小心還得成為反面教材。 想到這,沈歌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往椅子上一靠,看著荀飛光道:“荀哥,我們早些成婚罷?!?/br> 成婚后女娘們便不會盯著他了。 荀飛光聞言渾身冷冽的氣勢一松,瞬間溫和起來,“嗯,待你春闈后我們便成婚。” 若不是現(xiàn)下成婚時間趕不及,且消息傳出后會影響沈歌春闈,荀飛光都想當下便廣邀賓客,大辦婚禮。 第49章 宮宴 正月十五, 又一年元宵。 因在外頭有喜歡往人頭上砸東西的女娘, 沈歌連門都不想出, 更別提去人來人往的街上看燈。 皇宮有宴飲,荀飛光不好推拒, 回來見沈歌這蔫巴巴的模樣,便問他, “可要與我一起入宮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