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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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皇子額頭的汗水和射箭的準(zhǔn)頭不難看出,這位在騎射方面倒是行家,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練出來的,此刻也絕不是在皇帝面前作秀。 皇帝倒是看入了迷,不但不讓人打擾,自己也藏在暗處看著,等看見五皇子一躍而起射出完美的一箭,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穆浠氐今R背上,竟是忍不住出聲叫好。 皇帝的聲音不算大,但五皇子還是聽到了,回頭一看來人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來。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皇帝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一邊走一邊說道:“甯兒,身手不錯,沒想到朕這么多兒子里頭,還是你傳到了這馬上的身手?!?/br> 五皇子嘿嘿一笑,顯得有幾分傻氣:“父皇喜歡就好,以前在宮外的時候,章大人曾說過父皇是馬上健將,作為兒子也不能太弱,這么多年來一直讓兒子努力學(xué)習(xí),如今總算是沒有辜負(fù)父皇?!?/br> 233.勞軍 大約男人都有一種情節(jié), 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夠像自己, 能夠有出息,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例外。蕭叡當(dāng)年十分寵愛太子, 一直將他帶在身邊,但太子因為身體的緣故向來是喜文厭武,就算是想要討好皇帝也是有心無力。 大約是蕭叡對太子的寵愛給了后頭幾個兒子錯覺,還以為他們老爹喜歡的是那種文采偏偏,滿肚子詩書,又或者是這些皇子一個個養(yǎng)尊處優(yōu), 以至于花架子倒是還能當(dāng)當(dāng), 真材實料卻少得很, 蕭叡心中失望, 卻也知道作為皇子,武藝能派上用場的機會不大。 不過等看見自己竟有一個兒子馬上功夫十分出色的時候, 皇帝心中還是歡喜的很,甚至不介意他滿頭大汗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發(fā)覺他才到自己胸口高低,又說了一句:“身手不錯, 就是矮了一些,以后多吃點rou,至少得跟朕一樣高才好?!?/br> 五皇子咧開嘴笑起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兒臣已經(jīng)吃很多啦, 就是還不長個兒?!?/br> 皇帝想了想, 笑著打趣了一句:“朕聽聞連海那地方的人個頭都不算高, 可能是皇兒在連海多年,吃的用的都是跟他們一般無二,才長得慢一些,不過你是蕭家的人,遲早個頭都會上去的,放心吧,矮不了?!?/br> 說完這話,皇帝又提了一句:“玄嘉還跟你說了這事兒,本王還以為他身為讀書人,對舞刀弄槍并無多少興趣?!?/br> 五皇子看起來似乎是個直性子,笑著說道:“章大人卻是不太愛,比起跑馬,他更愿意在家里頭看書,不過他也曾說過,身體才是本錢,若是身體不好,一切都是百搭。” 皇帝一聽,倒是笑道:“這話像是玄嘉會說出口的,當(dāng)年在關(guān)山的時候,朕原以為他一個狀元郎,定是不能習(xí)慣當(dāng)?shù)乇牒返拿耧L(fēng),誰知道他倒是比誰都適應(yīng)的快,后來還在孔校尉手底下走了快一百招,這才把媳婦娶回家?!?/br> 五皇子兩只眼睛亮晶晶的,很感興趣的模樣,笑著繼續(xù)問道:“真的嗎,沒想到章大人看起來沉穩(wěn),老是讓兒臣收斂脾氣,自己還有過這樣的時候呢?!?/br> 皇帝似乎也想起來當(dāng)年的事情,臉上倒是有幾分輕松出來,那個時候他的王妃還未去世,雖然未曾登上帝位,但日子卻實在是輕松無比。 “可不是嗎,說起來朕還是玄嘉和他夫人的紅娘呢?!笨琢罘籍?dāng)年在鎮(zhèn)北王府寄養(yǎng)過一段時間,皇帝對這個姨表外甥女還是有些印象的,雖說并不那么深刻,但因為王妃和孔校尉雙重的影響,他對孔令芳也有幾分眷顧。 五皇子興致勃勃的問道:“父皇,您能跟我說說嗎,我可好奇啦,大家都說我年幼的時候待在關(guān)山,但這會兒兒臣卻一點兒也記不得了?!?/br> 皇帝笑著說道:“那時候你還小呢,不記得也正常,關(guān)山啊,這地方以前窮苦,老百姓連吃飯穿衣都保證不了,朝廷的官員去了關(guān)山,那不叫升遷,叫貶謫?!?/br> 皇帝難得有性質(zhì)說古,語氣緩緩的一一道來,兩個人一個說一個聽,倒是露出幾分難得的溫情來,李公公束手站在兩人身后,并不敢出聲打擾。 五皇子對關(guān)山是真的感興趣,時不時發(fā)出驚嘆的聲音來,還說道:“父皇,關(guān)山百姓有了您和章大人的看顧,實屬幸運?!?/br> 談到這里,皇帝忽然看了一眼兒子,開口說道:“論民生治理,玄嘉才是大才,相比起來朕在關(guān)山多年,一直等到他的出現(xiàn)才能改變現(xiàn)狀,在這方面怕是并未有多少才能。” 五皇子卻只是笑了笑,抬頭看著皇帝說道:“父皇這話卻錯了,以前我曾跟著章大人出門游歷,那時候也覺得章大人十分出色,不過章大人卻曾說過一句話,他說,若沒有父皇信任,讓他放開手去做事情,他也不過是個懷才不遇的七品芝麻官罷了?!?/br> 皇帝微微挑起眉頭,淡淡笑著問道:“玄嘉真的如此說的嗎?” 五皇子點了點頭,眼中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欺瞞,看著無比的真實,他還說道:“是啊,章大人對父皇很是敬仰呢,常常提起父皇對他的關(guān)照?!?/br> 皇帝一時之間有些高興,一直走來,敬畏他的人有許多,但章元敬不同,他有才華,有真本事,更有天馬行空的想法,更可怕的是這個人似乎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原本聽起來不可能的事情,在他的手中也會變得可能起來。 皇帝一邊覺得自己幸運,能夠遇到一個大才,還是實干型的人才,一邊又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恐慌,人太出色了,總是會讓其他的人害怕。 但是現(xiàn)在,從兒子的口中,皇帝得知章元敬竟是對這般仰慕,那種恐慌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約約的自豪之情:“哦,玄嘉怕是說說場面話吧?!?/br> 五皇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懂皇帝的臉色,笑嘻嘻的說道:“是啊,一開始兒臣也以為章大人是想要拍馬屁呢,不過后來仔細(xì)想想,覺得也對,父皇你想啊,章大人當(dāng)年也是被排擠到了關(guān)山,若關(guān)山?jīng)]有父皇,他又能做什么呢,什么事情都實戰(zhàn)不了手腳?!?/br> “君君臣臣,君掌控的是天下,臣子能做的,得天子允許,天子支持才能持續(xù)下去。”五皇子繼續(xù)說道,“就像是前朝末年鼎鼎有名的那位大人,不就是滿腹才華,最后卻被貶謫到南疆,只能郁郁而終嗎,所以說到底,確實是父親的功勞?!?/br> 這話簡單直白,卻也說到了皇帝的心坎兒里頭去,轉(zhuǎn)換思想一琢磨可不就是如此。被不著痕跡的拍了馬屁,皇帝的心情更好了。 心情好了,皇帝便打算多留一會兒陪陪兒子,還說道:“今天正好有空,待會兒我們父子兩個一塊兒吃一頓飯,說起來父皇慚愧,竟還從未陪你好好吃過飯?!?/br> 五皇子自然是高興無比的,兩人有說有笑的往院子走,那邊早就有人準(zhǔn)備好了餐點,五皇子低頭一看,比他平日里自己吃的時候豐富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說皇宮里頭都是人精,皇帝才來了一會兒,那些人便知道上趕著討好了,甚至那幾個粗苯的太監(jiān)宮女都消失不見了,可見速度之快。 皇帝和五皇子都沒在意這些變化,面對面坐下來開始吃飯,入宮之后,不知道是想的事情太多了還是運動變少了,皇帝的胃口大不如前。 但這會兒看著眼前的五皇子大口大口吃飯的模樣,他的動作不算優(yōu)雅,但也不到粗俗,只是讓人一看便覺得胃口也好了許多,蕭叡也是如此。 跟著兒子多吃了一碗飯,皇帝難得的吃撐了,便索性也沒直接離開,反倒是帶著兒子在院子里頭繞圈消消食,皇子所的院子并不算小,最中央的位置種著一棵不算高大,根系卻十分健壯的梧桐樹。 走到樹下,皇帝忽然說了一句:“朕以前曾住過這里,那時候這棵樹似乎就這么樣粗了?!?/br> 五皇子似乎有些驚訝,好奇的問道:“父皇也住過這里的院子嗎,那是哪個院子,是兒臣現(xiàn)在住的那一個嗎,是嗎是嗎?”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宇之間閃過了一絲長久未見的陰郁。 作為皇帝,朝臣們對于蕭叡的經(jīng)歷,熟知的只有在關(guān)山的那部分,那之前的蕭叡在皇室之中似乎就是個隱形人,他的母親不受寵愛,而自己也并不出色。 先帝時期,那些個皇子一個個天資卓越,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比下去,在那種情況下,蕭叡確實是不起眼的,沒有人知道這個不起眼的皇子在宮中經(jīng)歷過什么。 但顯然的,蕭叡自己并不喜歡提起,甚至對自己年幼時候的經(jīng)歷十分厭惡,以至于對宗室也分外的苛刻,皇帝不提,自然下面的人也不會提。 這時候五皇子毫不猶豫的問出口,就是身后頭的李公公也忍不住替他擦了一把冷汗,但讓人意外的是,皇帝并未勃然大怒,反倒是有些惆悵的開了口。 “朕當(dāng)年住過的院子早就被拆除重建了,想看怕也是看不著了?!闭f完這話,他又指了指皇子所中的一條小路,那小路就在墻角的地方,又被大樹當(dāng)著并不起眼。 “當(dāng)年你的祖母,我的母妃,總喜歡從這邊偷偷的過來,或者是送一些自己縫制的衣裳,或許是送一些自己做的糕點?!闭f完這話,皇帝眼中流露出幾分哀痛來,“只可惜,她走的早,竟連孫子都未曾看過一眼?!?/br> 五皇子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忽然覺得這個皇帝親爹也不是那么冷漠不近人情,或許在他成長的歲月中,他不得不將自己的感情全部都藏了起來。 皇帝微微嘆了口氣,忽然又問了一句:“甯兒,你想要去勞軍嗎?” 來了!五皇子心中暗笑自己多愁善感,果然皇帝就是皇帝,即使有軟弱的時候,也不會持續(xù)太久,若是敢于同情這個人,怕最后傷到的是自己。 他笑著搖頭,說道:“還是不去了吧,兒臣在外頭多年,趁著這時候還能多陪陪父皇,至于勞軍的事情,還有幾位哥哥在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