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韓五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許久才道:“寧兒,百姓是無辜的。這朝堂或許不干凈,但這天下,這江山,是不容胡虜侵犯的。這……是我的底線?!?/br> 葛馨寧怔了半晌,心里隱隱生出幾分怪異的感覺。 這番話,實在不像一個只懂得弄權(quán)的佞臣說出來的。她對韓五的了解,畢竟還是太少了。 韓五擁住葛馨寧的身子,不放心地囑咐道:“我不在的時候,你……盡量不要出門,尤其不許進宮。宮里好人少、壞人多,你難保不被人算計去……不管有多大的事,都等我回來再處理?!?/br> 葛馨寧不住地點頭,實際上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韓五緊攥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裹在了懷里:“寧兒,我真想把你裝在箱子里,當成行李寸步不離地帶著……” 葛馨寧扁了扁嘴,不屑道:“鬼才信你!你巴不得離我遠一點才好吧?”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韓五無奈地嘆氣,語氣輕松,眼中卻滿是憂色,只是葛馨寧看不到而已。 沉默許久之后,葛馨寧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聲嘆道:“我不懂行軍打仗的事,更不懂什么天下興亡……我只知道,我盼你好好的……” 沒等她說完,韓五已笑了出來:“放心,我不會讓你守寡的。” 葛馨寧頓時惱了,話是不肯再說,韓五的囑咐她也不肯再聽了。 韓五看見她使小性子,反而笑了起來。 只是笑過之后,心里又難免酸楚。一會兒記起一事,又忙囑咐:“盼兒在淮南王府很安全,你盡量不要去看他,免得落了有心人的眼……等我回來,所有的事情都會一一解決。” 葛馨寧心里雖然難受,卻也只得應著。 第152章.等我回來 這一夜,二人笑一陣、氣一陣、吵一陣、鬧一陣,不知怎的便已經(jīng)熬到了天亮。 仿佛要把這一輩子沒說過的廢話都說完一樣。 天亮之后,韓五起身裝束,葛馨寧躺在帳中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起身幫他。 韓五笑道:“成親這么久,到今日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有媳婦了。” 葛馨寧橫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嫌我不賢惠,你大可以娶十個八個溫柔賢惠的去,每天晚上幫你寬衣解帶添水搓背,早上幫你梳頭洗面整裝穿靴……” 韓五沒等她說完,已將她整個人攏進了懷中。 葛馨寧未出口的抱怨便沒有來得及說完。 韓五靜靜地擁著她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小遠在外面催出發(fā),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手。 葛馨寧笨拙地幫他將衣衫整好,狠下心催道:“你再不走,可能就要以貽誤軍情之罪論處了?!?/br> 韓五應了一聲,只對葛馨寧留下一句“等我回來”,便快步走出了房門,依舊是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葛馨寧忍不住在后面追了兩步,隨后自己覺得好笑,便停了下來。 蘭姑在后面看著,笑吟吟地提醒她:“夫人若是想再送一程,不妨到城門口去。軍隊出城要經(jīng)過那里,五爺必定也要從那里過。您在城門相送,五爺看見了必定高興?!?/br> 葛馨寧聽得十分心動,待看清蘭姑的神情之后,卻又遲疑了。 許久之后,她若無其事地笑了:“我為什么要再送一程?他高興不高興,與我何干?你要送他,自己去送好了!” 蘭姑討了個沒趣,忍不住冷笑道:“不去就不去,話倒是說得多!五爺那么多心血,都是耗費在一個沒良心的女人身上,也是可憐可嘆!” 元哥兒在旁聽得怒火滿腔,膽子竟比平時分外大了起來,沖著蘭姑便嚷:“喂,你怎么敢這樣對夫人說話……” 葛馨寧慌忙攔住她,笑道:“蘭姑說得對,沒什么可辯解的?!?/br> 元哥兒還在生氣,蘭姑已扭著纖腰,搖搖擺擺地走了。 葛馨寧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夫人,您真的不去送一程嗎?這樣……確實不太好哎!五爺一定會很傷心的!”元哥兒跟在葛馨寧的身后,忍不住又開始絮叨。 葛馨寧微微冷笑:“我自然想去,可是我更希望留著性命,等他回來見我?!?/br> 元哥兒聽得糊里糊涂的,好像有點明白了,卻又有些想不通。 她一向并不十分聰明的。 此時天色才剛剛大亮,一夜未眠的葛馨寧依然毫無睡意。 元哥兒想勸她回房補眠,無果,只得陪她一起到了的園子里,去看韓五一直沒有機會陪她欣賞的那些亭臺花木。 園子自然是極具匠心的,可是此時的葛馨寧毫無興致,看那亭臺樓閣花木扶疏,也不過是滿眼死物而已。 走到一處小池塘邊,葛馨寧靠著太湖石站定,假裝欣賞池邊的風景。 等到日近中天的時候,元哥兒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走到葛馨寧的身旁笑道:“夫人,您已經(jīng)盯著一塊石頭看了半個時辰了,真的有那么好看么?” 葛馨寧回過神來,不禁失笑。 元哥兒很不給面子地翻了個白眼。 葛馨寧只得訕訕地道:“這塊石頭的紋路還是很好看的,疏密有致色澤淡雅——你不覺得么?” 元哥兒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笑了一陣才低聲道:“這個時辰,他們大概已經(jīng)出城門了?!?/br> 葛馨寧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望向北方,喃喃道:“你說,他會回來么?” “夫人,這是什么話!五爺當然會回來,他只是督軍,又不是士兵!打仗的時候,五爺一定不會在戰(zhàn)場上,他是要在軍帳里運籌帷幄的!” 葛馨寧聞言不禁皺眉:“你倒知道得多,我只以為督軍就是跟著將軍們吃喝玩樂,得空向京城里告告小狀使點兒壞什么的?!?/br> 元哥兒忍不住“撲哧”一笑,滿臉陰霾終于散了。 葛馨寧卻沒有跟著笑。 他當然知道韓五不會直接到戰(zhàn)場上去與人硬拼,可是刀劍無眼,戰(zhàn)火難保不會燒到中軍帳去。 不過,她最擔心的還不是來自匈奴的長刀利箭,而是來自背后……一些不知道身份的敵人。 她始終覺得,韓五這次的差事,有點兒不同尋常。 宦官督軍,確實是早有先例,但并非必要。 這次出征既然穩(wěn)cao勝券,何必要有人督軍?又為什么必須是韓五?要知道,朝中有大半官員唯韓五馬首是瞻,他離了京城,朝中的政事必定會亂成一團糟! 如果不是朝中的人對韓五隱瞞了什么,就是韓五對她隱瞞了一些事。 總之,隨軍督戰(zhàn),絕不是容易的事情就是了。 行軍打仗的辛苦艱險尚在其次,敵軍的陰謀詭計兇狠彪悍也未必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險惡,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他最好……能夠平安回來,否則,她該找誰去算這一筆筆細賬呢? 等元哥兒笑夠了,葛馨寧的心里也已經(jīng)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她忽然正了臉色,冷然問道:“蘭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你知道么?” “失火之后五六天,五爺剛開始叫人修繕宅子,蘭姑便回來了?!痹鐑汉敛贿t疑地道。 葛馨寧細想了想,沒什么頭緒,只得又問:“她沒說去了哪里?” 元哥兒皺了眉頭,一邊回想一邊遲疑著道:“說是走水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影,她便跟著追出去想把那人抓回來,不想在巷子里迷了路,轉(zhuǎn)到天亮還沒轉(zhuǎn)出來……” “可是后來的幾天呢?”葛馨寧忍不住打斷道。 元哥兒續(xù)道:“……蘭姑說,后來的幾天,她覺得縱火那人或許還會來,就喬裝成乞丐,在宅子周圍蹲了幾天,不過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br> 葛馨寧點了點頭,忍不住冷笑出聲。 元哥兒忙解釋道:“這些事情,蘭姑都向五爺回稟過的,五爺也沒有多說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葛馨寧微微笑著,隨手折過一根花枝把玩著,心情似乎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