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五忙替她擦干，急道：“身子還沒好，又哭哭啼啼的！你若在風(fēng)口里哭，落下個見風(fēng)流淚的毛病，可沒人管你！”

    葛馨寧側(cè)身躲開他的手，滿腹心事不知從何說起。

    倒是韓五跟著轉(zhuǎn)了過來，沉聲問道：“聽說你前兩日偷偷溜出宮去了，還是冒用了太后身邊宮女的身份？”

    葛馨寧誠實地點了點頭。

    韓五強(qiáng)行擁住她，嘆道：“你總是這樣，耐不住性子，自作主張……寧兒，你叫我怎么放心？”

    葛馨寧忙道：“我無事，幸有淮南王幫忙……”

    “哼！”韓五的臉色沉了下來。

    葛馨寧扯扯他的衣袖，急道：“別這樣，若非淮南王在，我可能不等出宮就叫侍衛(wèi)們揪到太后跟前去了。”

    “你知道就好！”韓五冷冷地道。

    葛馨寧訕訕地笑了一下，又道：“淮南王他……”

    韓五冷笑道：“你最好別說什么需要感謝他的話！他在出事當(dāng)夜就救走了盼兒，卻偏偏瞞著不說，故意看我們焦頭爛額的樣子，簡直惡劣至極！我若不給他一個教訓(xùn)，我就不叫韓五！”

    葛馨寧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既覺好笑，又忍不住心酸。

    韓五扶正她的身子，憂慮地看著她的眼睛：“孩子在淮南王府很安全，你還在憂心什么？這兩日你竟比從前更憔悴了幾分?！?/br>
    葛馨寧往宮門口看了一眼，急道：“皇后好像誤會了什么……”

    “嗯？”韓五側(cè)耳聽著。

    葛馨寧遲疑道：“那天我想請國師算算盼兒的去處，失口說了他的生辰……不巧淮南王又當(dāng)著皇后的面說了盼兒是我的孩子……”

    “所以，皇后懷疑盼兒是那個小傻子的孩子？”韓五不愧是韓五，這領(lǐng)悟能力是一等一的。

    葛馨寧沒想到跟他說話這么省事，一時倒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

    韓五冷笑了一聲：“她倒瞧得起她家那個小傻子！”

    葛馨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韓五只得正了臉色，嘆道：“本來不會有這樣的誤會，偏偏盼兒早產(chǎn)了兩個月……”

    葛馨寧橫了他一眼，韓五只得訕訕地道：“我知道，這事怪我——皇后的性子也是執(zhí)拗的，她既認(rèn)定了你跟小皇帝有事，只怕聽不進(jìn)解釋……這事容我再想想辦法，你如今什么都別說，過兩日等她氣消了，你再慢慢地跟她細(xì)談。”

    如今似乎也只得如此。

    葛馨寧知道韓五的主意多，聽他的總沒錯就是了。

    其實她很想說，現(xiàn)在就帶她出宮好了。只要離了這個地方，管他什么誤會不誤會，她都不在乎了。

    可是看到韓五眼中難掩的疲憊，葛馨寧又實在說不出口。

    韓五是個很擅長掩飾的人，從不肯在人前露出半點弱處的。這些日子，他一定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吧？

    聽說汝陽王全家已經(jīng)下獄，罪名卻遲遲定不下來。雖有錦華殿逼宮事件，但王府之中并未搜出造反用的東西，書房中找到的詩文書信更是處處流露著忠君愛國之意，以致朝中一部分老臣聯(lián)名上書，說是汝陽王一時糊涂，多半是被人下了藥迷了心智，罪不至死。

    韓五自然不甘心這樣草草收場，所以這一陣子，手下人四處尋找汝陽王造反的證據(jù)，已是忙得人仰馬翻……

    葛馨寧知道，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在韓五身邊陪伴已經(jīng)是失職，更加不能給他添亂了。

    所以她只略一遲疑，便微笑著道：“聽你的就是。”

    韓五朝她勉強(qiáng)笑了笑：“這幾天我大概還是不能常來看你，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跟皇后吵架，有機(jī)會好好解釋一下……”

    葛馨寧連連應(yīng)著，忽然感到很好笑：“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啰嗦了？”

    韓五將僵了一下，恨聲道：“不識好歹的小東西！”

    葛馨寧終于覺得心里輕松了些，展顏笑了起來。

    韓五寵溺地一笑，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戀戀不舍地道：“我該走了。你……”

    葛馨寧立刻接道：“你放心，我不會想你的?！?/br>
    韓五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咬牙道：“不想我沒關(guān)系，只要別想著別人就好。”

    葛馨寧看著他這副別扭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韓五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板著面孔轉(zhuǎn)身走了。

    葛馨寧本以為他會回頭看一眼，可是始終沒有。

    葛馨寧在宮門口站著，心中悵然若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qiáng)說服自己：那種一步三回頭的繾綣情意，或許只會發(fā)生在戲文和話本里面吧？

    她的心里清楚地知道，韓五待她最初是戲弄，后來是責(zé)任，僅此而已了。她若奢求太多，那便是自討苦吃，何必呢？

    第146章. 請你放過我

    這些日子，小皇帝每天都來，只是總被莫丟丟的貼身宮女擋在門外，不許他進(jìn)來。

    那小皇帝像個真正的傻子一樣，不記仇、不記怨，每天委委屈屈地回去，第二天依舊嬉皮笑臉地來。

    這一日莫丟丟卻破例允許他進(jìn)來了，小皇帝喜出望外，進(jìn)門便往莫丟丟的身上撲：“皇后，你原諒我了？”

    莫丟丟板起面孔不理她，反吩咐人去叫葛馨寧進(jìn)來。

    葛馨寧原想稱病不出，莫丟丟卻拿出皇后的身份來，令葛馨寧不得不從。

    小皇帝見葛馨寧出來，倒是歡歡喜喜地喊了聲“jiejie”。

    莫丟丟撫了撫額頭，向葛馨寧道：“我有些累了，你在這兒陪一陪皇上吧。”

    沒等葛馨寧答應(yīng)，她已起身要出門。

    葛馨寧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疾步走到門口，雙手?jǐn)r住：“你這不是幫我，你是在害我！”

    莫丟丟愣了一下，站定了腳步。

    小皇帝已笑嘻嘻地湊了過來：“你們兩個怎么了？吵架了？”

    葛馨寧勉強(qiáng)一笑：“沒有?！?/br>
    莫丟丟卻冷著臉，僵立了半晌才問：“我應(yīng)該怎么幫你？”

    葛馨寧越急越說不出話來，只得連連搖頭。

    小皇帝見狀忙湊了過來，貼心地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莫丟丟冷冷地笑著，別過臉去。

    葛馨寧推開小皇帝，沖到莫丟丟的面前：“你真的不愿意信我一次嗎？”

    莫丟丟終于肯正眼看她，臉上卻僅剩失望：“我已看得明明白白，還有什么好說？寧兒，我知道你的難處，也愿意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我的心里，還是把你當(dāng)最好的姐妹，可你為什么一直強(qiáng)辯呢？認(rèn)下這件事，就那么難嗎？”

    “jiejie，認(rèn)下什么事啊？”小皇帝湊上前來，瞪大眼睛問道。

    葛馨寧被他攪得心煩意亂。

    莫丟丟見狀干脆支走了所有的丫鬟，轉(zhuǎn)向小皇帝，冷笑道：“現(xiàn)在這里沒有外人，你不用裝傻了。我有話問你?！?/br>
    “皇后要問什么話？朕今日想吃皇后做的汆丸子！”小皇帝的臉上仍是掛著標(biāo)志性的傻笑，樂呵呵地黏到她身上。

    莫丟丟嫌惡地避開，冷聲道：“先回答我的問題，答得好就做給你吃?！?/br>
    小皇帝傻傻地點頭。

    莫丟丟便斜了葛馨寧一眼，冷聲問：“你喜歡‘jiejie’，是么？”

    “是啊是啊，jiejie很漂亮，而且像皇后一樣對我很好！”小皇帝傻呵呵地笑著，又過來拉葛馨寧的手。

    莫丟丟深深地看了葛馨寧一眼，繼續(xù)問小皇帝道：“去年春里，你跟‘jiejie’好過，是不是？”

    “沒錯啊，jiejie待我很好的！”小皇帝繼續(xù)點頭，說完還朝葛馨寧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等著葛馨寧夸他似的。

    葛馨寧這會兒越發(fā)說不清楚了。

    莫丟丟扶著桌子咳了幾聲，咬牙繼續(xù)問道：“去年十月，‘jiejie’生了個娃娃，你知道么？”

    葛馨寧心里暗暗叫苦。

    孩子的事，如今知道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段御鋮知道不算什么，莫丟丟知道也便罷了，可如今小皇帝知道了，事情可就沒那么好辦了。

    雖然她不愿意把小皇帝想成一個窮兇極惡的人，可是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