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想了一想，笑道：“那倒也是。五爺雖不常穿紅衣裳，身邊伺候的jiejie們卻常穿，看來是我多想了。不過，除了園子里的jiejie們學(xué)藝之外，這府里從來不許彈琴唱曲，也是奇怪。”

    葛馨寧想起一事，忙問：“你來這里多久了？”

    小丫鬟笑道：“我來的時(shí)候，五爺還沒買下這宅子來呢！那時(shí)候這里是汾陽王的外宅，后來才到了五爺手里的?！?/br>
    “那么五爺從前住在哪里，你知道嗎？”葛馨寧忍不住急問。

    小丫鬟捋了捋耳邊的一縷頭發(fā)，笑道：“那就沒有人知道了。大概是住在宮里的吧？五爺常有差事，現(xiàn)在也難得回來住呢！”

    “是這樣么？”葛馨寧微微蹙眉，再看供桌時(shí)，發(fā)現(xiàn)那三炷香已經(jīng)燃掉大半了。

    第22章.你們要抗旨嗎？

    “寧兒，五爺叫你過來一趟！”一個(gè)小廝在書房廊下喊了一聲，將葛馨寧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這時(shí)葛馨寧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住的這間小抱廈，與書房只有一墻之隔。

    小廝在那邊一疊連聲地催，葛馨寧顧不得多想，忙答應(yīng)著奔了出去，一頭扎進(jìn)了書房。

    然后，葛馨寧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闖禍了。

    書房之中除了五爺之外，還有一個(gè)十五六歲的少年，此時(shí)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驚擾客人或許算不上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如果客人的外袍上沒有繡著五爪金龍的話。

    葛馨寧緊盯著那條張牙舞爪的金龍，呆若木雞。

    五爺輕咳一聲，敲了敲手中的茶盞。

    葛馨寧定了定神，咬牙慢慢地跪了下來：“奴婢不知圣駕在此，多有冒犯。”

    小皇帝在葛馨寧的面前蹲下，笑嘻嘻地問：“然后呢？”

    “然后？”葛馨寧膝行后退兩步，皺眉。

    小皇帝往前跟了兩小步，依舊緊貼在葛馨寧的面前：“說完了‘多有冒犯’，后面要接著說‘請(qǐng)圣上恕罪’，你師傅沒教你??？”

    葛馨寧忍住翻白眼的沖動(dòng)，盡量平靜地道：“奴婢自知有罪，不敢求圣上寬恕?！?/br>
    “她說什么？”小皇帝皺了眉頭，轉(zhuǎn)向五爺問道。

    五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平靜地道：“她說這府里的規(guī)矩就是這樣的，你不能罰她?！?/br>
    “哦。那你不早說，我還以為應(yīng)該打她板子呢！好丟臉！”小皇帝站起身來，悶悶地在五爺?shù)膶?duì)面坐下。

    葛馨寧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diǎn)不太夠用了，卻聽見五爺?shù)氐溃骸拔疫@里的規(guī)矩與別處不同，你不能在這里打人板子?！?/br>
    “那多沒趣！”小皇帝立刻嘟起了嘴。

    五爺板起面孔，冷聲道：“你想打人，回宮去打！這里是我的宅子，你若敢胡鬧，以后再不帶你出來玩了！”

    小皇帝聞言立刻跳了起來：“不要不要！我聽你的話就是了！我沒有胡鬧……這位jiejie比我的妃子還漂亮，我也舍不得打她??！”

    五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低下頭去擺弄茶盞的蓋子。

    葛馨寧早呆住了，還是小皇帝死乞白賴地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左一聲“好jiejie”右一聲“好jiejie”，不住地道歉。

    葛馨寧實(shí)在不知道自己此時(shí)應(yīng)該感到惶恐還是厭憎，一時(shí)手足無措，僵得像個(gè)木偶人一樣。

    小皇帝始終拉著她的手不放，見葛馨寧一直不肯答話，便不依地叫了起來：“韓五，你叫這個(gè)jiejie陪我玩嘛！”

    “你要玩什么？”五爺冷冷的，連頭也不肯抬。

    小皇帝興沖沖地道：“我要jiejie陪我去臥房玩妖精打架的游戲！”

    “不行！”同樣的兩個(gè)字，從葛馨寧和五爺?shù)目谥型瑫r(shí)喊了出來。

    葛馨寧用力甩開小皇帝的手，氣得滿臉通紅。

    小皇帝嘟起了嘴，眼中淚光閃閃。

    五爺站了起來，臉色冷得嚇人。

    小皇帝“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葛馨寧緩緩抬起手掌，攤開。

    幾滴鮮紅的血珠順著指甲流了出來，滴落在衣襟上。

    掌心之中一道鮮紅的痕跡蜿蜒到了手腕。

    葛馨寧抬手在腰間擦了擦，面上神情已恢復(fù)了平靜。

    小皇帝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厲聲道：“朕是皇帝，你們要抗旨嗎？”

    第23章.朕封你做皇后

    “皇上，天色不早，您該回宮了?！蔽鍫斪叩叫』实勖媲?，微微躬身。

    小皇帝臉現(xiàn)怒色，跺腳道：“你騙人！在宮里的時(shí)候，你跟母后說今天與民同樂，朕可以在外面玩一整天，現(xiàn)在又變卦！”

    “您是一國之君，當(dāng)以國事為重！”五爺?shù)恼Z氣平淡，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小皇帝怒氣的影響。

    誰知小皇帝聽到這句話，更加動(dòng)了氣：“朕才不要做什么勞什子的一國之君！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念書，難得有空還要在上書房陪著母后批折子，煩也煩死了！”

    葛馨寧看這兩人僵持不下，自己卻只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禁有些喪氣。

    豈知下一刻小皇帝又將矛頭轉(zhuǎn)向了她：“你平日總說什么都隨朕的意，這會(huì)兒卻連這個(gè)jiejie都不肯聽朕的話，你還要幫她！韓五，你是不是要造反？”

    葛馨寧聽他口口聲聲不是“抗旨”就是“造反”，心中早已慌了。

    被皇帝說“造反”意味著什么，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了。

    一條罪名，兩個(gè)字，成百上千條人命，血腥味飄滿大半個(gè)京城。

    那樣的噩夢，已經(jīng)折磨了她整整三年。

    葛馨寧咬咬牙，走到小皇帝面前跪下：“圣上息怒。韓……韓公公絕無忤逆之意，奴婢一切聽圣上吩咐便是?！?/br>
    小皇帝臉色一喜，正待得意，五爺卻向葛馨寧怒目而視：“你敢！”

    葛馨寧垂下頭，不敢接觸他的目光。

    “jiejie，快起來！別理韓五，他是奴才，不敢不聽朕的話！你只管陪朕玩耍，回宮以后，朕封你做皇后！”小皇帝走過來拉住葛馨寧的手，一邊搖一邊笑。

    葛馨寧本打算站起來，卻覺雙腿虛軟，竟像是徹底被抽干了力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