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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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他前幾日從家里帶過來的畫卷,出自倪珽老先生之手,也是他從潘府親自拿到手的。 他靜了數(shù)息,不知在想什么,將抽屜關(guān)上,忽然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我出去一趟,換防一事去找統(tǒng)領(lǐng)?!?/br> 司靈連忙大步跟上他,留下身后一群不明所以的將士。 天上又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馬匹飛快踏過積滿雨水的窄道,馬蹄下水花向四處飛濺。 此刻的染坊前前后后擠滿了人,院里是在轉(zhuǎn)移鐵器的潘志晰的那批江湖人士,竟有七八十多人,沿著一條巷子破開包圍,只怕潘志晰所有手下都出動了,將鐵器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部銷毀掉。 而外面,密密麻麻的金吾衛(wèi)堵住門前,兵器刀劍嚴陣以待,敵人從進入城北那街的那一刻就不斷阻攔他們,一直對峙到現(xiàn)在。 為首者騎在馬上,正是那長史張孟,一個士卒跑過來,“大人,附近的百姓們已經(jīng)疏散了?!?/br> 張孟很久沒有遇到這么大的案子,也沒慌神,而是迫不及待想要立下功勞,他揮手一揮:“放箭!” 隨著一聲令下,萬千箭矢如同烏鴉張開的雙翼,聲勢浩大地飛降而下,院里立刻響起無數(shù)慘叫聲,血液猙獰地四處飛灑。 聽著這聲音,張孟露出笑容,卻聽旁來響起一道疾馳的馬蹄聲,滿街金吾衛(wèi)驚慌地向兩邊散開。 馬上的男人一把勒住韁繩,座下黑馬掀起前蹄,發(fā)出一聲嘶鳴,他的身形浸染在細雨中,居高臨下的視線向四周掃了一圈。 張孟大驚失色道:“今日并非北衙當(dāng)值,世子來此做什么?” 李琛壓根沒分給他一絲目光。 后方司靈趕到,急匆匆地道:“這里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 城北大街搜羅了一圈,染坊內(nèi)都是潘志晰的人,葉知昀通曉計劃不可能自投羅網(wǎng)。 李琛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忽然轉(zhuǎn)過頭,看向城門的方向望去。 潘志晰在城外不遠就有一處宅子,用來安置他那批江湖友人,他大多數(shù)也都待在里面安閑享樂。 在雨絲的浸透下,遠方的山水泛著朦朧的綠意,四下地勢空曠,風(fēng)景如畫,芒草隨風(fēng)輕輕搖曳,泥土之上鋪著雕刻著繁復(fù)紋路的石板,徑直同向前方那座氣派的宅院。 一個撐著竹柄紙傘的人走來,他的步伐不急不緩,衣袂輕輕飄揚,身后是煙雨中的層巒聳翠。 門樓上的守衛(wèi)對下面的情形一覽無遺,立刻拉弓搭箭對準他,“來者何人?” 那人抬起傘沿,露出一張面容,將一枚青銅令牌示出:“太傅大人派在下傳話給潘五爺。” 守衛(wèi)從沒有見過太傅身邊的人,依然警惕道:“手里還拿的是什么?” 葉知昀將手里的畫卷橫著一抬,“是玉衡樓送給潘五爺?shù)哪攥E老先生的畫作。” 說到畫,守衛(wèi)對自家主子的脾性甚是清楚,扭頭令人將門打開,護衛(wèi)拱手道:“失禮了,請進。” 葉知昀也回了個禮。 穿過回廊,宅院里只見幾個仆從,大部分的人都被派出去了,情勢已經(jīng)緊張到了這一刻,大堂里卻傳來一陣絲竹之聲。 潘志晰坐在軟墊上,手邊放在幾串葡萄,好整以暇地看著舞姬們揚著水袖清歌曼舞,身邊坐著幾個佩劍的劍客,陪他一起觀看。 護衛(wèi)通報之后,潘志晰便遣散了舞姬們,懶散地站起身,撣了撣衣袍,“周源,我大哥又傳你過來做什么?” 葉知昀刻意將嗓音壓得老成:“五爺,太傅讓我來告訴您染坊的事情他會處理好,只是請您暫時不要離開宅院?!?/br> 染坊出了大漏子,宅院里的一群人全派出了,這會兒得到情勢安穩(wěn)的消息,潘志晰松了一口氣,“瞧見你來,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我大哥能處理妥當(dāng)就好。” “來人,上茶?!彼筋^向外吩咐一聲,又對葉知昀道,“聽說你帶來了倪珽的《漁莊秋霽圖》?” 葉知昀適時將畫卷奉上。 潘志晰迫不及待地將畫展開,細細端詳一番,“果然倪珽之作,這畫也曾落在我的手里,只不過還沒來及看一眼,就被李瑾行那小子捷足先登,再想要拿回來難于登天,你是如何得來的?” 葉知昀道:“是從玉衡樓里的人托送到府里,五爺這些時日沒有回去,在下就替您帶來了。” 他一說潘志晰就記起來了,笑了笑道:“是那個只向我討了一根鶴羽的人啊,你說這么貴重的一幅畫,他怎么就肯輕易送過來了呢?” 門外仆役走了進來倒茶,葉知昀上前接過托盤,放在案幾上,親自給潘志晰倒了一杯茶,遞上前,“或許他是有與您結(jié)識之意?!?/br> 第32章 “哦?那你覺得, 他與我結(jié)交意圖什么呢?為財還為權(quán)?”潘志晰說著話,眼睛還粘在畫上,單手接過茶盞, 只略略啜了一口。 葉知昀注視著他的動作, 臉上露出恭謹?shù)臏\笑,轉(zhuǎn)過身, 寬大的袖袍拂過托盤,轉(zhuǎn)向廳堂里剩下的五個劍客, 舉起茶杯, “在下敬諸位一杯, 太傅大人說了,諸位護衛(wèi)宅院和五爺辛苦,日后必有重謝?!?/br> 太傅的名頭一擺出來, 這幾個人雖然是江湖人士,但潘志遙權(quán)傾朝野無人不知,以后仰仗潘家家主的事還多,自然當(dāng)回事, 紛紛從托盤里拿過茶盞,“周大人,太客氣了?!?/br> “還望您在太傅面前多多美言幾句?!?/br> “來, 我也敬您一杯!” 數(shù)人飲下茶水,潘志晰的注意力這才從畫上稍微移開,落到他們這邊,帶著一絲疑惑道:“難得大哥會上心叮囑, 他平里對我這宅院可都是不屑一顧的?!?/br> 葉知昀道:“五爺這是哪里話,您是太傅的兄弟,出了事他當(dāng)然萬分記掛?!?/br> 潘志晰嘆道:“也是,我這個大哥啊,還是很惦念族中血親的,雖然家族利益重過一切,但這也是為了潘家不受外人掣肘,上回潘策朗一事實在是無奈之舉……” 頓了頓,他意識到不該對方面前說這話,那次情況危急,他身為潘策朗的小叔,同樣作壁上觀,沒有救他。 潘志晰掩飾一般笑了笑,轉(zhuǎn)開話題,“聽人飛鴿傳書回來,染坊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為,招惹來金吾衛(wèi),還抓走了婉合?!?/br> 這個婉合,應(yīng)該就是指胡女,葉知昀看了眼案幾上那炷快燒到一半的香,道:“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不能被朝廷的人抓到證據(jù),倘若呈送到皇上面前,那就萬事皆休。” 自從晉原帝上位后,官府開始嚴禁民間不得私蓄、擅造軍器,都城更是巡查重地,甲弩、矛矟等物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則下獄審查。若是染坊這件事被查到證據(jù),那么潘家就大禍臨頭了。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那批鐵器晚上應(yīng)該就能運送過來一半?!迸酥疚犓@么說,不由露出一絲擔(dān)憂,“現(xiàn)在也不知道我那些部下折了多少人?!?/br> “那留下的另一半會送到哪?” 葉知昀話剛落音,就發(fā)現(xiàn)潘志晰忽然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你跟在我大哥身邊這么久難道不知道?”潘志晰的聲音危險起來,“你不是周源?” 四下的氣氛一變,廳堂里幾個劍客周身站起身,抬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圍住葉知昀。 葉知昀靜靜立在正中間,神色波瀾不驚。 潘志晰后退兩步,厲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和闖入染坊的人是一伙的?!” 葉知昀不出一言,低下頭,整理了一下左邊袖擺,他這個動作顯然激怒了潘志晰,男人朝劍客們一揮手,“給我殺了他!” 幾人瞬間從四面撲襲而至,數(shù)把劍鋒裹挾著勁風(fēng)橫掃,劍尖閃著雪亮的寒芒! 案幾上那一炷香燒到了一半,煙霧裊裊散開,一截積攢的香灰從中斷開,向下墜落。 潘志晰有這幾個劍客保護,有恃無恐,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了葉知昀被斬下首級,露出悠然自得的笑容,可下一刻,他那一絲笑意僵在了嘴角,近乎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那一刻時間被無限放緩,少年仿佛立在風(fēng)暴眼中心,屹然不動,四面八方滿是激蕩的殺氣,那劍鋒離他不過分毫之差,卻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斷,無法再前進絲毫。 那截香灰從高處無聲墜地,碎成了無數(shù)細小的灰塵,同時,五個劍客失去氣力摔倒在地,劍刃乒鈴乓啷脫手掉落。 潘志晰也感到一股冰冷的麻意順著腳底板攀沿而上,身體逐漸僵硬起來,手里的畫滾落在一邊,他意識到了什么,驚恐道:“……你在茶里下了什么?” 葉知昀回道:“只不過是麻沸散而已。” 地上幾個劍客想掙扎卻無法動彈,甚至喝多了茶的一個已經(jīng)昏迷過去,剩下四個人眼見生殺予奪頃刻之間逆轉(zhuǎn),紛紛緊慌失措地叫嚷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這是怎么回事?快給我解開!” 潘志晰見他們完全無力抵抗,他一人面對少年,驚慌地忍不住退縮,心下大亂,他只喝一口茶,現(xiàn)在還有一點力氣,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猛地沖過去,狠狠撞開了少年! 葉知昀沒想到他忽然沖來,踉蹌了數(shù)步,扶住椅子才站穩(wěn),也因為沖撞力他袖袍里的腰牌掉了出來。 金吾衛(wèi)的腰牌上雕刻的花紋無人不知,叮地落地,順著地板滑了一段距離。 頓時,廳堂里掀起了軒然大波,潘志晰不敢置信:“你竟是皇上派來的?!” 金吾衛(wèi)只聽命于皇上,也是皇上身邊最為信任的護衛(wèi),金吾衛(wèi)若是出現(xiàn)在此,那么問題可就大了,劍客們同樣紛紛色變,嘈雜地驚聲質(zhì)問起來。 潘志晰原本還存著抵抗之意,這下徹底灰飛煙滅,慌忙地向外逃去。 葉知昀也沒攔他,只是單膝著地,蹲下將腰牌撿起來,收回衣襟,接著他看向廳堂的門外,潘志晰貪圖享樂,庭院布置得極其雅致,在雨絲中清幽錯落,影影綽綽,只是著急逃跑的身形破壞了這份和諧。 葉知昀抬起左手,袖袍垂下,小臂上的袖弩機關(guān)向兩邊彈開,他微微偏頭,視線對準雨中的潘志晰。 下一刻,他扣下懸刀,匣子里的箭矢瞬間疾射而出,沖出廳堂,穿過雨簾,徑直刺進了對方的背脊! 潘志晰重重倒在青石板上,濺起無數(shù)水珠。 此刻,廳堂里死寂一片,葉知昀沒管身后幾個劍客,他將之前放在門前的竹柄紙傘撐起,朝庭院一步步走去。 潘志晰聽見走近的腳步聲,無異于是對他的催命符,他嘗試幾下起身,然而他的傷太重,血液源源不斷地向混入泥水中,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意識不到自己有多么狼狽,驚恐地朝前爬去。 兩邊種著一簇簇的山茶花,純白的花朵擁擁擠擠,如同霜雪點綴在綠葉上,散發(fā)著淡雅的清香。 隨著風(fēng)拂過,幾片花瓣落入雨水里飄零,浸染上了血色。 執(zhí)傘的身影立在潘志晰面前,葉知昀垂下眼眸看著他。 潘志晰渾身狼藉,頭發(fā)散亂,玉冠不知滾到了哪里,他的胸膛劇烈顫抖著,完全不復(fù)平時里風(fēng)流公子的模樣,倒似一個骯臟的乞丐,不甘心地朝他伸出手,“你究竟是什么人——” 葉知昀很有耐心地蹲下身,帶著微笑輕聲道:“在下葉朔烽之子?!?/br> 潘志晰的眼睛睜大到了極致,瞳孔灰暗下來,呢喃著:“葉……知……昀……” 這句話像是耗盡了他全身的氣力,他的手臂重重垂落,再也沒有了一絲氣息。 少年轉(zhuǎn)過身,穿過山茶花簇,離開宅院。 他身后的天色更加陰沉,云層中雷電翻涌,發(fā)出陣陣悶響。 葉知昀很清楚潘志晰的死會造成怎樣的后果,潘志晰身份尊貴,他是嫡出的五公子,和太傅潘志遙一母同胞。潘家得知死訊定然會震怒,傾全家之力鏟除兇手,哪怕這個人是九五至尊。 可能他們不會立刻動手,但從潘策朗開始的裂縫,已經(jīng)變成了深淵,潘家勢大引皇帝忌憚,皇帝又知曉潘家心存反心,君臣之間再無信任可言。 從這一刻開始,將是一場君臣廝殺的浩劫。 長安城里,染坊已經(jīng)盡數(shù)被金吾衛(wèi)拿下,但鐵器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張孟帶領(lǐng)著人馬去追,后趕到的嚴恒穿梭在滿地的尸體里巡查,其中大部分都是潘志晰的部下,一小部分是金吾衛(wèi)。 這時,外面一個掌柜打扮的老翁被侍衛(wèi)們攔住,嚴恒抬了抬手,侍衛(wèi)們才放他進去。 嚴恒問:“何事?” 老翁拿出一塊腰牌,“敢問大人這可是您的東西?” 嚴恒昨晚回去往倒床便睡下,到了早上才發(fā)現(xiàn)腰牌不見了,他找遍了府邸都沒有尋到,腰牌丟失可是大事,輕則罰俸,重則下獄監(jiān)審。 可緊接著他又接到染坊出事的消息,事關(guān)重大,來不及繼續(xù)尋找便趕去,現(xiàn)在看到腰牌在老翁的手里,當(dāng)即問:“怎么在你這里?” 老翁解釋道:“大人昨晚去過酒館吧,我是那里的掌柜,今早伙計打掃出來一塊腰牌,小的一見是官家的物件,就急忙找了好幾處地方,才找到了這里給您送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