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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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啞口無言,望著馬夫揚鞭,馬車遠去的背影,僵立在原地,浸染在冷颼颼的夜風中。 回到燕王府,葉知昀還在想著沈清欒他們怎么回府,擔心又不好跟世子開口,滿懷心事地下了馬車,往前走。 李琛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尚書府了,暖春閣的事等會說,你現(xiàn)在去找管家把傷口包扎好,回頭再去正院找老頭子?!?/br> “是?!比~知昀心里的大石頭落地。 老管家學了一手岐黃之術,府里有人病了都找他看,幫少年敷了藥,包扎好身上幾處傷口。 葉知昀道謝出來后,按照李琛的話,轉去了正院,月色流離在庭院中,帶著四下云霧的疊影。 窗閣撒出橙黃色的燭光,屋里似乎是來了客人,隱隱傳來說話聲。 葉知昀站在窗下,沒有發(fā)出動靜,里面的來客似乎一名官員,燕王的聲音道:“最近長安食用五石散的風氣大漲,不僅有文人名士,其中更多的還是在百姓中泛濫,服用過當,暴成狂躁之疾,長安已經出了幾起事故?!?/br> 葉知昀也了解過一些五石散的事,這幾日在書院,就曾見過有學生食用。 五石散是種中藥散劑,適量使用可以治療傷寒,但一旦過度或者經常使用,會導致人的性情暴躁亢奮,且成癮性極高,但精神上會產生亢奮和虛無的慰藉。由文人名士引領風氣,從前朝就流傳下來,頗受時人追捧。 官員道:“殿下,不瞞您說,刑部這邊已經接到好幾個案子了,都是有關五石散,并不是簡單的燥熱急癡,還有百姓因服用而、而橫死……” 燕王:“此事有沒有稟報給皇上?” “待明日便行稟報,就怕皇上大怒,下官這里正在調查,恐是有人做了手腳。” “嗯,五石散原本價格昂貴,現(xiàn)在能在百姓之中流通,想必有人壓下了價格?!?/br> 官員道:“可……這么龐大的貨量,若是壓下價格,得需要多少銀子才能夠支撐……” 燕王沉吟片刻:“若是更換或者加重了某一味劑量呢?長安事故頻發(fā),問題肯定出現(xiàn)在藥源上?!?/br> “若按殿下所說,五石散本就難以制作,稍微不慎就會加重藥材的危害程度,這應該就是為何價格如此低廉的緣故?!?/br> 燕王道:“明日請了旨,便去擴大范圍追查商賈吧。” “是。下官定會查清背后究竟是何人搗鬼?!?/br> 屋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燕王送那官員離開。 葉知昀琢磨起這五石散一事,敢在長安為非作歹的,背后勢力一定龐大,看來對方想要調查此案一定會很艱難。 正思忖著回身,他卻突然發(fā)現(xiàn)石階下立著一人,不由一驚。 李琛身形修長,輪廓浸染著月色,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來了沒有發(fā)出動靜,看到對方嚇得一跳,才笑起來,邁步走上來,開口:“你想知道什么?” “世子……”葉知昀明白自己剛才聽墻角的行為被他盡收眼底,那些政事他是不該知道的,有些緊張地看著對方。 李琛卻只是問了一句,仿佛并不在意,也沒有追究,掠過他往左側門的方向走去,“進來吧?!?/br> 兩個人一前一后在大廳坐下,燕王也送客回來了,見到他們問:“出什么事了?” 李琛往靠背上一倚,兩條修長的腿架在案幾上,手指向左邊一伸,揪了幾根葉知昀衣領上的裘毛,特別手欠地一吹,“你來說?!?/br> 葉知昀對他的動作沒有反應,端坐在軟墊上,將在暖春閣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陳述給燕王,說完了想起來最重要的一點,“世子為何會來暖春閣救我?” 李琛枕著胳膊,“我消息靈通,無所不知?!?/br> 燕王對他不正經的態(tài)度視若無睹,沉聲道:“你在追查齊員外?” 李琛道:“湊巧撞見他那些個勾當,留神了而已?!?/br> 燕王道:“若只是留神,就不會招來大理寺的人了。” 兩個人說著話,門外發(fā)出一聲響動,一個仆從低著頭行禮,李琛示意他進來,“追查齊員外的人又不是我,而是蔣儒汀,我只不過是做了順水人情罷了。這不,審訊齊員外的結果出來了?!?/br> 葉知昀這話的真假保持暫待態(tài)度。 仆從站在李琛身后彎下腰,出聲道:“齊員外實際上受潘家公子潘策朗指使,一進大理寺就被潘家派人堵住口風,就連蔣大人也毫無辦法,那些銀兩的來源被他們隨便找了個替罪羊解決了?!?/br> 葉知昀面色沉靜,他差不多預料這樣的結果,幕后主使依然沉在水底,齊員外只不過是個廢棋。 自潘家?guī)椭醯腔詠?,太傅潘志遙作為重臣參與朝政,掌管全國的軍政大權,族中子弟遍布廟堂,在朝中幾乎只手遮天,就連皇上都得避其三分。 仆從退出門外,燕王尚在沉思中,李琛道:“惹了燕王府,還能全身而退?這口氣老頭子你打算忍著,我可沒有退讓的意思?!?/br> 葉知昀道:“世子不必為我惹上麻煩?!?/br> “李琛,你想做什么,不要扯上王府的名頭?!毖嗤鯖]有正面回答。 李琛聽到這一句,反倒笑起來,“知道了?!?/br> 接著燕王起身,“夜深了,要做什么等明日再說,知昀還沒有用飯吧?” 葉知昀搖了搖頭,剛想說自己去后廚熱點飯就好,誰知燕王直接說:“那我去煮份面條。” 一盞茶的時間后,一碗熱騰騰的面條擺在葉知昀面前,還放了幾根白菜葉。 很難想象燕王這樣身份的人居然會親自下廚,說出去估計都不會有人信。 李琛一見面條端進來,頓時坐直身子,邊張望邊驚訝地問燕王:“只有一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臉上的神色變了,瞇起眼睛,盯著葉知昀,意味深長地哼笑幾聲:“親兒子都沒得吃,倒把領養(yǎng)的當寶貝了?!?/br> 他的目光實在太過可怕,葉知昀咽下嘴里的一根面條,將碗向世子推了推,“那,你吃吧?!?/br> 李琛從他的話里聽出一股憐憫的味道,目光動了動,看了一眼面條,又看了看葉知昀,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介竟淪落到這般境地,簡直不知所言,頭也不回地向外走:“氣飽了。” 葉知昀這一頓吃得十分不安心。 說起來,自從李琛半道救了葉知昀,皇帝大怒后,他那些個長安的狐朋狗友都紛紛躲避風頭,游學的事情也泡湯了,只能待在燕王府邸里。 葉知昀收拾了完碗筷,打算去廚房給李琛做點飯菜,卻發(fā)現(xiàn)灶臺旁邊蹲著一個黑影。 他愣了愣,“世子?” 黑影回過頭,正是李琛,手里拿著柴禾,神色中頗帶幽怨,見到是他,立刻把柴禾往灶臺肚子里一塞,“你來這做什么?” 葉知昀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琛不滿地道:“笑什么笑?” 葉知昀指了指臉,又指了指對方,“有灰?!?/br> 李琛一抹臉,但是他手剛拿過柴禾灰更多,一抹之下半張臉幾乎成了鍋底。 抹完了后他才意識到,抬眼一看,對面的少年正低頭憋笑,于是冷笑一聲:“你過來?!?/br> 葉知昀覺得沒有好事,但是世子發(fā)了話,他才向前走了一步,緊接著一雙大掌迎面襲來,揪住他的臉,像揉面團一樣,“世子!” 少年好不容易從對方的魔掌中掙脫出來,臉被扯得通紅,灰痕斑斑。他心里有些憤然,也沒了要做飯的打算,任憑對方自己折騰,看李琛滿臉帶笑,還想揉他的腦袋,立刻轉身出了門。 葉知昀到院子里打個桶水洗臉,天際一輪皎潔滿月,映照得每個角落里都是月光。 他用木板將井蓋上,在旁邊坐下,仰頭望著夜空,卸下一身的疲憊,只剩下平靜。 身邊傳來動靜,李琛就著井水洗了把臉,掛著水珠在旁邊坐下,問:“潘家的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葉知昀看向他,眼眸通透明凈,“世子,還是不給王府添麻煩的好,現(xiàn)在潘家勢大,貿然行動恐怕會惹來后患。” “要是總是顧及后患還做什么事?”李琛我行我素慣了,直接走到葉知昀面前,把他拉起來,“今天受得氣不等明天發(fā)?!?/br> “現(xiàn)在?” “對?!崩铊≌f著,眉眼里露出狡黠的意味,“畢竟你入了燕王府,哪有讓別人白白欺負的道理,這樣吧,喊我一聲哥哥,我就去給你欺負回來?!?/br> 葉知昀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里,跟他對視半晌,“世子,夜已經深了,早些休息吧?!?/br> 說罷扭頭往屋里走,“欸——”李琛伸手勾住他后領,不讓他走,“為什么不喊?我比你年長,你就應該認我做兄長。” 葉知昀只得磕磕巴巴地猶豫道:“……兄長?!?/br> “叫、哥、哥?!?/br> 葉知昀重復道:“兄長?!?/br> 李琛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叫就兄長吧?!?/br> “是,世子?!比~知昀話剛落音,便見李琛瞪了他一眼,但卻拿他沒有辦法,也懶得再糾正。 “走吧?!崩铊∫幌蚨际窍胱鍪裁淳妥鍪裁?,帶著葉知昀不驚動門口的守衛(wèi),直接從墻頭翻了過去。 吹了聲唿哨,身后海東青飛出來。 長安徹夜燈火不眠,十里長街繁華似錦,到處都是紅彤彤的燈籠,路上百姓歡聲笑語,還有西洋人的雜技表演,四處回蕩著商販的叫賣。 葉知昀很喜歡這樣熱鬧的氣氛,身邊的李琛也不急,慢慢走著,畢竟還餓著肚子,就掏銅板買了份炒圓子。 他那只海東青也探頭探腦地啄食,李琛揮了揮手,卻叫那鷹從空隙里叼了一個圓子。 他馬上抬起頭,拿木箸打算搶回來,海東青飛快飛到半空,世子竟然還跟鳥追究起來了,“如花,還跟我搶食了是吧?” “如花?”葉知昀沒想到這么威風的海東青,居然叫這種青樓名,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如花聽到自己喚他名字,竟然飛落在他面前,對著他晃了晃叼著的圓子。 這是什么意思? 要給他吃? 李琛點了點‘叛主投敵’的如花,“真是能耐了。” 葉知昀小心地接過圓子,又試探著摸了摸如花的腦袋,如花沒有躲開,少年轉頭朝李琛笑道:“世子,你看,如花真溫順?!?/br> 只有李琛奇了怪了,其實如花的脾氣非常之惡劣,不差于他,連熟悉多年的燕王都不理不睬,這次怎么對葉知昀格外討好。 葉知昀見李琛臉色怪異,以為對方是在掛念圓子的事,就把圓子捧回給他,“世子,還是你吃吧?!?/br> 李琛簡直覺得好笑,持著木箸夾過圓子直接塞進對方嘴里。 葉知昀毫無防備,差點噎到,又不好吐掉,慢慢咀嚼起來,才覺得圓子甜得齁人。 兩個人一路晃蕩到一家酒館中,李琛囑咐了幾句,讓少年先上去。 葉知昀照辦,酒館里很熱鬧,他上了二樓,不遠處的案幾就坐著正在喝酒的幾個潘家公子,為首之人就是摟著舞姬的潘策朗,四周人都喝得歪歪扭扭,只剩下一個程嘉垣坐得背脊挺直,神態(tài)冷肅。 程嘉垣原本在低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喝酒,似乎在沉思,聽見腳步聲無意間抬眼一看,見到葉知昀驟然驚愕,“是你?!” 潘策朗隨之望去,他比程嘉垣大了兩歲,三角眼一瞇,“看來暖春閣的事情你還沒有吃夠苦頭啊,竟然還敢來找我們?” 葉知昀面色自若,“好巧,沒想到在這里會撞見潘公子,在下不過是來吃頓飯,并不打算打擾諸位。” 潘策朗不打算放過他,正朝旁邊的人使眼色,卻聽少年的聲音不急不緩,“既然潘公子說起暖春閣,世子剛從那里回來,聽說發(fā)生了一些事,還驚動了大理寺,也不知明日早朝,會不會報到皇上那里去?!?/br> 一桌人都沒動靜了,現(xiàn)在動手的確人多眼雜,況且李琛那一出顯然讓他們忌憚不已,程嘉垣剛要起身,潘策朗按住他,也不管葉知昀了,招呼道:“來來,程兄,繼續(xù)喝酒!” 程嘉垣顯然不甘心,但礙著潘策朗按捺住,冷冷掃了一眼葉知昀。 葉知昀在臨窗邊的案幾坐下,小二上了飯菜,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潛伏在窗檐下的李琛,對方朝他比了個手勢,扣在指間的石子倏地一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