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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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總歸是不情愿,不甘心?。?/br> 嚴(yán)清怡沉默地站在雨里,只覺得從心底往外透著冷意,冰寒徹骨,而衣衫已經(jīng)濕透,緊貼在身上,箍得難受。 七爺長長嘆口氣,將傘移到她頭頂,低聲道:“進(jìn)車?yán)锱托!?/br> 秦四娘渾身也已濕透了,冷得不行,聞言忙扶著嚴(yán)清怡的手臂上了馬車。 車?yán)飻n了火盆,溫暖怡人,車座上已經(jīng)鋪了狐皮,柔軟舒適。 嚴(yán)清怡痛哭出聲,正哭泣中,聽到車外薛青昊聲嘶力竭地叫嚷:“姐,姐,你去哪兒?” 就見秦虎跟他低語幾句,薛青昊點點頭上到秦虎的車?yán)铩?/br> 而七爺,仍站在雨水里,有個官員模樣的人畢恭畢敬地站在七爺面前,腰彎得很低,頻頻點著頭。 少頃,七爺收了傘,抬腳上來,瞧見嚴(yán)清怡滿臉的淚水雨水,從案桌下面掏出兩條棉帕,又拿起座位旁邊的毯子一道遞過去。 嚴(yán)清怡很快止住哭泣,擦干淚水,順便把頭發(fā)的水?dāng)Q了擰。 七爺?shù)溃骸澳闳舨辉敢?,現(xiàn)在還可以說,再遲就沒有機會了。” 嚴(yán)清怡沉默片刻,低聲回答:“我愿意?!鳖D一頓,又道:“我蔡家的表姐現(xiàn)在在邵簡邵公公那里,能不能把她接出來?” 七爺飛快地掃她兩眼,神情仍是淡淡的,“好。” “先前羅閣老雖然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家里女眷卻是無辜,能不能給她們贖了身有個容身之處?” “好?!?/br> “阿昊一直學(xué)武,可不曾正經(jīng)讀過書,我想請個夫子給他講些經(jīng)史子集三綱五常?!?/br> “好,還有呢?” 嚴(yán)清怡攏緊身上毯子,目光無意識地看向窗外,車簾晃動,街景飛馳著向后掠過。 這并非去往荷包巷的路。 嚴(yán)清怡垂眸,猶豫著道:“我想回我家里。” 七爺斷然拒絕,“不行?!?/br> 嚴(yán)清怡低聲解釋,“淮海侯家五姑娘二月里出閣,我要給她添妝?!闭f罷,只覺得眼眶發(fā)澀。 如果她住到七爺屋里,還有什么臉面去見魏欣? 姨娘尚且不行,何況是個沒名沒分的外室? 七爺凝神看向她,她雙手合抱在胸前,手指緊緊抓著毯子邊緣,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其它,青白的手指像是秋風(fēng)中的落葉,顫抖不止。 七爺頓時心軟,放緩了聲音,“不妨礙你去添妝……你屋子太冷,我怕你染病過給我,春風(fēng)樓也去退了,那里地角不好?!?/br> “那不成,”秦四娘連忙擺手,“我付了一年租錢,還差好幾個月呢。李奎給我們價錢便宜,在別處再找不到這么合算的店面?!?/br> 嚴(yán)清怡低聲道:“退了吧,那里……風(fēng)水不好?!?/br> 秦四娘還欲分辯,便感覺馬車已徐徐停下。 青柏飛快地搬來車凳,一手撐著傘,一手扶了七爺下車。 七爺站定,回身攙扶嚴(yán)清怡。 嚴(yán)清怡遲疑數(shù)息,伸手搭在七爺手上,只覺得掌心觸及之處,冰冷得毫無溫度。而七爺身上的錦袍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了大半,洇濕處明顯比別處顏色深。 嚴(yán)清怡飛快地縮回手,四下看了看,認(rèn)出這是黃米胡同,離雙碾街只隔了一條胡同,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 而面前是座小三進(jìn)的宅院,朱漆大門洞開著,有下人正撐了傘匆匆跑出來。 最前頭的是個年近四十的婦人,走近來,恭敬地招呼聲,“七爺”。 七爺?shù)溃骸澳沁吺菄?yán)姑娘跟秦娘子,后頭還有兩位爺,好生伺候著?!?/br> 婦人應(yīng)一聲,“七爺放心,奴婢省得?!睂銚卧趪?yán)清怡頭上,賠笑道:“姑娘快進(jìn)去,別涼著?!?/br> 嚴(yán)清怡隨在她身旁穿過抄手游廊走到第三進(jìn)的正房,正瞧見有丫鬟提著熱氣騰騰的滾水往東次間走。 見到兩人,丫鬟立刻放下水桶,端正地行個禮,“奴婢月牙見過姑娘,辛姑姑。” 辛姑姑高聲問:“水好了沒有,東西齊備不曾?” 月牙應(yīng)道:“皂角胰子還有擦身的帕子都齊備,這桶水是備著往里添的,就是沒有姑娘的尺寸,替換的衣裳還沒有?!?/br> 辛姑姑點點頭,“衣裳不用你管,先伺候姑娘洗浴?!?/br> “是”,月牙輕巧地提起水桶,指了內(nèi)室,“凈房在里頭,姑娘請跟我來?!?/br> 嚴(yán)清怡緩步進(jìn)去,一只寬大的木盆放在正當(dāng)間,盆里水汽氤氳,水面浮著一層玫紅色的花瓣。 旁邊架子上擺著皂角、胰子、大小棉帕等物。 月牙上前要伺候嚴(yán)清怡寬衣,嚴(yán)清怡止住她,“你去吧,我不用人伺候?!?/br> 月牙低低應(yīng)著,躬身退了出去。 嚴(yán)清怡將身上濕衣一件件解下來,慢慢踏進(jìn)木盆,將頭盡數(shù)埋在水里。 水略略有些燙,卻很舒服,溫柔地包圍著她,像是兒時薛氏的懷抱,又像前世蘇氏的笑容。 嚴(yán)清怡哽一下,眼淚噴薄而出,無聲無息地湮沒在水中…… 此時的趙霆卻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地轉(zhuǎn),又像是沒頭的蒼蠅往東走兩步,又折回來往西走兩步。 適才他派人去牢獄探監(jiān),卻吃了個閉門羹,獄卒根本沒讓進(jìn)去。 他覺得不好,親自跑了趟,卻是自己安排的三個軍士正在刑訊室受刑,而昨天剛抓進(jìn)去的那幾個卻是一大早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順天府監(jiān)牢可不比其它地方,即便是有頭有臉的官員說情,也得先過堂走個過場,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連過場都不講,徑自就帶了人離開。 他磨了好半天,獄卒終于露出點口風(fēng),伸手比劃個“七”字。 在回京都之前,趙霆從來沒聽到七爺這號人物,這兩個月,他惦記著跟張培源是親戚而且以后少不了跟戶部打交道,便去拜訪過幾次,跟七爺碰過兩次面。 頭一次是在戶部廊前,他絲毫未在意門口站著的華服少年,只顧得跟張培源寒暄,冷不防,瞧見少年清俊的臉上一絲淺淺笑意,說不出是嘲諷還是輕視,竟讓他這個歷經(jīng)百戰(zhàn)的壯年人生出一絲自慚形愧。 張培源送他出門時,告訴他,那人便是七爺。 第二次則是在戶部廳堂,他認(rèn)真地對張培源說起寧夏歷年軍餉的缺漏之處,七爺正翻看卷宗,看似完全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 可等他說完,七爺便淡淡地問:“寧夏衛(wèi)現(xiàn)有總旗幾人,小旗幾人,軍士幾人?” 趙霆對這些數(shù)字熟悉,張口便答:“千戶五人、百戶五十人,總旗百人,小旗五百人,其余軍士近五千人?!?/br> 七爺又問:“朝廷每年撥冬米三萬石供五個月所用,每月六千石,軍士每月一石,小旗一石二斗,總旗一石五斗,這只是朝廷給的,寧夏另有屯糧,屯糧每年是多少,稻米多少,大豆多少,高粱又是多少?” 趙霆張嘴結(jié)舌根本答不出來。 七爺淺淡一笑,再未追問。 雖只見過兩次,趙霆卻直覺得七爺此人不好糊弄,看著年歲小,可那一雙黑眸,千年寒潭般,根本瞧不出深淺。 本來想對七爺敬而遠(yuǎn)之也就罷了,可這下竟然惹到他頭上。 誰能想到濟南府來的兩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臭小子會跟七爺扯上關(guān)系。 趙惠清的事小,他任職的事大。 他還指望給兒子鋪條光明大道呢。 趙霆在書房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打發(fā)小廝,“去,請姑爺過來?!彼牒蒙鷨枂柫骤?,到底薛青昊是怎樣跟七爺摻和到一起的。 林栝聽聞岳父召見,快馬加鞭往這邊趕,經(jīng)過榮盛車行,下意識地勒住韁繩放緩了馬速。 昨天就是在此處,他險些撞到一個女子。 那女子脊背挺直,從背影看上去,跟娘親頗有幾分相似。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停了半拍,莫名地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那女子走得急,他也著急回家,而且沒有當(dāng)街?jǐn)r住女子的習(xí)慣,這才錯過。 夢里,他竟然又看到了那道身影,穿著湖水綠的八幅羅裙,裙擺被風(fēng)揚起,腳上墨綠色的鞋子時隱時現(xiàn),像是花叢中翻飛的蝴蝶。 他跟著她走了好久,直到她回頭,輕聲地道:“小哥請留步,我有事相問?!?/br> 那情形如此真切。 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能聽到她清脆糯軟的聲音,可是她的面容卻是一片空茫,像是蒙了層厚厚的白紗。 林栝猛地驚醒,猶自感慨不已。 真是奇怪,平白無故怎么會夢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女子? *** 嚴(yán)清怡泡了許久,直到水快要變涼,才伸手勾到架子上的棉帕,站了起來。 丫鬟隔著屏風(fēng)問道:“嚴(yán)姑娘,衣裳都準(zhǔn)備好了,我給你送進(jìn)去?” “不用,”嚴(yán)清怡揚聲回答,“你從屏風(fēng)旁邊遞給我吧?!鄙炝耸?,接過那一摞衣裳。 最上頭便是件素白色的肚兜,繡著數(shù)枝蔥綠的竹葉,再下邊中衣、褻褲、襖子、羅裙樣樣俱全。 嚴(yán)清怡一一穿戴好,用棉帕使勁絞了絞頭發(fā),松松地綰了個纂兒盤在腦后,這才慢慢走到廳堂。 秦四娘跟薛青昊他們也都洗浴過,正坐在太師桌前。 辛姑姑飛快地打量嚴(yán)清怡兩眼,將炭盆挑得旺了些,笑道:“七爺吩咐人送了素齋,這便擺飯嗎?”頓一頓又道:“隆福寺的素齋非常有名,幾乎可以亂真?!?/br> 正說著,另一個身形瘦長的丫鬟提了食盒進(jìn)來。 辛姑姑道:“這是新月。” 新月恭聲地行個禮,“奴婢新月見過姑娘、娘子和兩位爺?!?/br> 這空當(dāng),辛姑姑已經(jīng)把食盒里的菜一道道擺了出來。 有栗子雞、羅漢齋、燒肝尖、八寶菜等八道菜,外加一大盆米飯。 菜還熱著,裊裊散著白汽,發(fā)出誘人的香味。 薛青昊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嚴(yán)清怡對辛姑姑笑笑,“姑姑自去忙,我們這里不用人伺候?!?/br> 辛姑姑屈膝福了福,再掃一眼相對而坐的四人,與新月一道退了下去。 薛青昊拿起筷子,眼巴巴地盯著嚴(yán)清怡,“姐,我能吃了嗎?” 餓了一晚上,這回已過了午時,肯定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