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逆著路燈灑下的光讓他的側(cè)顏稍顯暗淡。 唯有那雙深邃的眸, 亮的驚人。 “誰都回不到過去?!彼f, “包括我。” 司淺不知怎么,竟從他這話里, 聽出了幾分憾然。她忽然覺得胸口發(fā)疼,抬頭對上他那雙清冷的眼。 霎時間, 心像是被鈍器狠狠的剜下一塊來。 司淺跳下機車后座, 將頭盔摘下后順勢扣到他頭上。 秦硯攥住她的手腕, 擰眉,“帶上,不安全?!?/br> “不要, ”她眉眼間凈是執(zhí)拗,掙開他的手,“阿硯,你的表情讓我……心疼?!?/br> 秦硯緊抿著唇, 單腿撐地,隔著頭盔的擋風玻璃望向司淺。 沒有像往常般脊背挺直,她微微弓著身子, 眼眶被江畔的風吹得發(fā)紅。 他低嘆口氣,摘下頭盔掛到車上,拉過她的手,借著身高的優(yōu)勢于她眉心間落下一吻。 與司淺額頭相抵, 他輕聲道:“淺淺,你是不是喜歡昨日的我,勝過今日的我?” “……” 過去的秦硯有著她不知道的經(jīng)歷,她不知他是如何蛻變,如何偽裝,才能以那雙清冷的眼睥睨凡事。但是她知道,她喜歡他瞇起眼笑的模樣,喜歡他眉宇間冰川消融緩緩春意漾在眸底的溫和,喜歡他霸道的吻,喜歡他身上似有若無的白松木的香。 萬語千言,總歸于,喜歡秦硯,這整個人。 記得看過一句話:我喜歡你,甚于昨日,略匱明朝。 便是如此了。 久未得到她的應答,秦硯驀然笑開,“怎么,很難答?” 司淺誠實的點頭,“有點難為我。” “那我?guī)湍阏乙幌麓鸢??!?/br> 言罷,他的唇壓下來,順著眉心往下,先是吻了吻她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比夏季的風綿長,比起伏的浪潮洶涌。 吻得深入且急促。 最后的氣息被他掠奪完,秦硯滿意的放開懷中的人兒,“有答案了嗎?” 司淺片刻恍惚,沒答。 “那再來一次?”他作勢鉗住她的下巴。 司淺有點委屈,頭埋在他胸前,聲音翁里翁氣,“沒你這么欺負人的?!?/br> 秦硯強忍住把她再次納入懷抱的沖動,耷了耷眼簾,他的確是南城人口中清冷矜貴的秦家二少,但在她面前,所有的篤定,所有的十拿九穩(wěn),頃刻間崩盤。 —— 只有親身體會后才知道人民教師有多么辛苦。 連續(xù)上了五天的課,司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怡心苑,腳步沉重,幾乎是一沾沙發(fā)就能睡過去。 秦硯送知淺去佘老師家,回來便看到她累癱在沙發(fā)上。 夜幕低垂,司淺枕著抱枕,睡得正沉。屋內(nèi)的空調(diào)開得溫度稍微有些低,感受到冷意,她蜷起身子,縮在沙發(fā)一隅。 他無奈的搖頭,繞到臥室取了條毛毯回來給她蓋上。 要起身時,卻被她拉住手腕。 抬眼,對上她一派清明的眸。 “騙到你了?”司淺眉眼彎出道狡黠的弧度,坐起身,仍握著他的手。 秦硯深深睨著她,眼里摸不透情緒,緩緩吐出幾個字眼,“小騙子。” 司淺得意的翹起嘴角,無聲的回駁:“傻?!?/br> 他瞇了瞇眼,眼瞳漆黑沉靜,尾音上揚,帶著幾分威嚇,“有膽再說一遍,嗯?” 司淺承認自己不是慫人,默默往后挪了挪,壯著膽重復:“二傻?!?/br> 秦硯沒有任何舉動,垂眸睇她。 然而,就是這種摸不清喜怒的表情,最讓人不知所措。司淺僅是稍微愣神,便被他抓住空隙,單膝跪在沙發(fā)上,一手鉗住她,另一只手滑至她腰際。 若說這幾天的同居給他們彼此帶來什么。 兩人定會異口同聲答,是更深入的了解。 司淺怕癢。 而秦硯,最擅長找到別人的弱點,一擊致命。 “別,我錯了我錯了……”她躲閃著,因為受不了腰間的癢,桃花眼底氤氳上層薄薄的水霧,“放過我,我不敢了。” 他挑眉,沒有斂起嘴角頑劣的笑意,與她四目相對,不緊不慢的開口:“知道錯了我就放過你。” 司淺眨眼,再眨眼,短暫的沉默似乎是在考量他話中的可信度。 隨后正色,頷首道:“我不鬧了?!?/br> 秦硯這才滿意的放開她:“乖?!?/br> 經(jīng)過這么一鬧,她僅存的睡意霎時全無,低頭尋了一圈,沒找到室內(nèi)拖鞋,打算去臥室找的時候,被秦硯一把按在沙發(fā)上。 他的目光落至她赤著的腳上,“容易受涼。” “沒事,又不是長時間站在地上?!?/br> 她不在意的再次站起,這次秦硯沒攔她,視野翻轉(zhuǎn)—— 直接被他扛在肩上。 饒是一向不爆粗口的司淺也忍不住從心底說了句,臥槽。 她那沒良心的爹也沒這么抱過她。 司淺的臉有點紅,坐在床上,一雙桃花眼略帶警惕的瞅著他。 “一會陸余來找我?!彼暤溃叭绻阆勇闊?,可以在屋里睡覺?!?/br> “好?!彼h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表情十分平靜。 他緩步走到門前,握住門把的手微微一頓,半邊側(cè)臉隱匿在陰影中,半邊被室內(nèi)的壁燈照亮。他不放心的轉(zhuǎn)過身,措辭三番后說:“我擔心陸余會不小心說出去,有關你的名聲,我不能不多想。” 司淺愣怔片刻,沒料到他會解釋。 其實她沒有多想,如他所說,如果被陸余瞧見他倆住在一起,指不定要說什么“未婚同居”這種事不符合倫理道德。再說,她只不過是借住在他這里,如果傳出去,風言風語必定不好聽,但……他第一反應卻是維護自己那破敗不堪的名聲。 司淺動容,展顏一笑,“我知道的,你安心。” 陸余是來拿游戲光盤的。 本來打算拿了就走,卻發(fā)現(xiàn)秦硯做好了飯菜,于是大喇喇的坐下來,毫無顧忌的用筷子捻了幾口菜,贊不絕口:“老大,你做菜就是好吃?!?/br> 秦硯斜靠在琉璃臺上,淡睨他一眼,手指撫上身后的玻璃臺,“怎么,想吃完再走?” 陸余眨巴眨巴眼,“我好像聽不明白?!鳖D了頓,詫異的問,“難不成小仙女來吃飯?” 他挑眉不語,靜等他的后話。 陸余雙手舉起,忙不迭的后退,“我錯了,我馬上走。” 秦硯輕哼一聲,“坐好吃,不缺你一頓飯?!?/br> 陸余忍不住八卦,瞅了瞅老大的神情,發(fā)現(xiàn)如往常般清冷,小聲問道:“老大,你和小仙女……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秦硯在想別的事,沒聽清他說的話,揚眉反問:“什么哪一步?” 陸余以為他假正經(jīng),摔了筷子,正色:“就是發(fā)展到第幾壘了?!” 呵。他屈起手指輕敲了幾下桌面,“還吃不吃飯了?” 陸余秒慫,“吃!” 陸余吃完飯離開后秦硯重新準備了司淺的晚餐,推門而入時,她正做拉伸運動,纖腰以不可思議的柔軟程度彎曲,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腰部肌膚。 他突然進來,聲音驚擾到她,秦硯俊美的臉倒現(xiàn)在她眼底。 手上的力道沒用足,整個人狼狽的趴倒在床上。 他視線落至她腰上,眸光微微一漾,隨后別開視線,“衣服,穿好。” “哦……”她扯了扯襯衫衣擺,下床,摸著空虛的胃,可憐兮兮的湊上前,“餓了?!?/br> “還剩一個羹,先出來喝點水?!?/br> 他沉聲道,先邁開步子離開。 身姿頎長,被燈光拉的極深刻的影于墻壁彎折,尾端被削的極其鋒利。 秦硯將飯菜全部端上桌,盛滿粥遞給她,“粥是溫的?!?/br> 司淺笑瞇一雙眼,心底一隅突然被暖意填滿。英俊高挑的男子站在桌側(cè),微微彎腰,將她散落在肩上的黑發(fā)縷至肩后。 “……謝謝。” 他微微笑了下,坐在她對面,看她的眼神,安靜,溫情脈脈。 司淺似乎懂了。 為何母親會為愛放棄事業(yè)。 可能過去的過去,父親也曾高大俊朗,對待母親體貼溫存,才能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母親甘愿俯首。 但他們好像都錯了。 在喜歡的世界里,沒有所謂的臣與君王,沒有俯首與高高在上。 他們是平等相依的兩個個體,因為心靈相惜彼此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