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誰料長時間蹲著，腿發(fā)麻，感覺像是踩在棉花上，好在秦硯快速扶住她。

    “以后可以去學(xué)生會辦公室，八點以后只有我在那。”

    司淺微怔，疑惑的問，“學(xué)生會值班不是到九點半嗎？”

    “以前是?！彼樖纸o她裹緊外套，把扣子全部扣上后細(xì)心的拂去衣服后背上的塵土，微頓幾秒，接上后面的話，“明天開始，我給他們放假。”

    她眼中別有意味，不緊不慢的拆穿他，“是你明天開始替他們值班吧？誰不知道理科級部的部長是爛好人。”

    秦硯聽后，沒惱，視線輕飄的移過來，忽然笑開。

    “沒錯，因為你，我成了他們口中的爛好人?！?/br>
    一句話堵住司淺準(zhǔn)備好的所有打趣話語。

    真有他的。

    第42章 chapter42

    他壓低音量, 平靜的眸底毫無波瀾，“有時間調(diào)侃我，不如好好想想你班主任那怎么交代?！?/br>
    “……”她嘴角的笑意霎時消失, 劉新齊從第一天接班就說過, 逃課別讓他給逮住。

    慌忙收拾完試卷，司淺從秦硯身旁輕盈的側(cè)身而過, 錯肩時風(fēng)帶起股似有若無的香，等他反應(yīng)過來后, 她已快步跑出門, 貓著身子站在文三班后門, 稍微敞開點門縫窺探里面的情況。

    劉新齊這班主任不是白當(dāng)?shù)摹?/br>
    瞧見她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刻走出前門，抱胸呵道：“還知道回來？”

    司淺下意識的挺直脊背, 笑吟吟的頷首，“對啊……聽說您來查班。”

    “所以來簽個到露個臉再出去玩？”他哼笑，“把高中當(dāng)大學(xué)過啊您這是?！?/br>
    司淺注意到他對自己的稱謂，只有氣急的時候老班才會用“您”這個略顯敬重實則諷刺味十足的字眼。

    “哪能啊, 我只不過是想找個安靜的地兒好好做試卷?！彼鲃輷P了揚手里的試卷，表情無辜，“老師您教我這么長時間, 應(yīng)該知道我要是想玩……”

    話被他中途截住。

    “對，您要是想玩，整個班都得翻天！”

    劉新齊揉了揉眉心，揮手不想再和她進(jìn)行口舌之爭, “和你講道理，我夭壽啊。”

    “老師我給你順順氣?！彼緶\快步上前，輕拍了幾下劉新齊的背，“是不是好受點了？”

    “別礙眼，趕緊回去?！彼莺葚嗨谎?，側(cè)身給她讓出路進(jìn)門，“讓杜群那家伙查到?jīng)]？”

    司淺噙著笑擠眉弄眼道，“我是您教出來的啊，哪能讓他給抓住。”

    興許是上幾周衛(wèi)恒他們逃課被抓的次數(shù)太多，文三班德育分評比落到級部倒數(shù)，要是再出點幺蛾子，他得被辦公室其他班主任給嘲笑死。

    “算你機(jī)靈?！?/br>
    司淺坦蕩的與他對視，承下了姑且稱之為贊揚的話，“謝謝老班不殺之恩?！?/br>
    最終司淺也沒答應(yīng)他八點后去學(xué)生會做試卷，一是因為秦硯的時間本來就稀少，除了做作業(yè)刷試卷之外，還有學(xué)生會的事務(wù)要處理，再者，司父給她請了家教，平日里就在家里補(bǔ)弱科項目。

    與大多應(yīng)考生相同，日子在試卷堆疊，倒計時牌張張脫落中悄然而逝。

    一直到s大?？汲煽児?，司淺都沒有松懈一分一毫。

    下午五點公布成績。

    電腦屏幕上的字體忽然變得模糊開來，按下回車鍵時的手是顫抖的，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

    房間內(nèi)厚重的曳地窗簾緊閉，吝嗇的不讓一絲光線投入，空間內(nèi)僅存留電腦屏幕散發(fā)出的淡淡熒光。

    她伸手揉了揉眼眶，長吁一口氣，按下回車鍵。

    進(jìn)入頁面，顯示幾秒鐘的空白，她輕耷了耷眼簾。

    耳畔是鐘表指針噠噠的轉(zhuǎn)動發(fā)出的細(xì)微聲響。

    放至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抬眼，目光落至屏幕顯示出的數(shù)字上，仔仔細(xì)細(xì)的將它收入眼底后，伸手關(guān)上電腦。

    眼眶有些濕潤。

    四月下旬的天氣，陰晴變化的像個孩子不定的臉色。上午是陽光普照，陽光彎折，太陽西移，烏云就趁機(jī)蔓延開來。

    口袋中的手機(jī)發(fā)出嗡嗡的震動聲。

    “淺淺，?？汲煽兛梢圆榱??！蔽髻槐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然而起伏的呼吸聲出賣了她。

    司淺應(yīng)了聲，言簡意賅，“我查完了?！?/br>
    西倩頓了頓，猶豫片刻，“是不是……”她沒說完，因為察覺到司淺的情緒并不好。

    “你放心，我等下打給你?！?/br>
    司淺出門匆忙，沒有帶傘，白色帆布鞋踩在泥水里立刻染上污漬，白皙的小腿上也沾染不少泥水，她卻毫無顧忌。

    腳步停至白色洋樓前——

    滿園的薔薇此刻被雨水打的凋零，幾簇仍是頑強(qiáng)的迎風(fēng)而立。黑色雕花大門緊鎖，整棟樓被雨幕籠罩，陰暗的沒有一絲生人氣息。

    門前的對講機(jī)經(jīng)久不用，她按下按鈕時，發(fā)出支啦的刺耳聲響。

    然而，無人應(yīng)答。

    秦知淺扒著車窗往外瞧，車駛到門前，她發(fā)現(xiàn)崇拜的仙女jiejie站在雨中，驚訝道：“是仙女jiejie。”

    秦硯聞言，目光由膝上攤開的書移至窗外，看到那抹纖細(xì)的身影時呼吸一滯，待車挺穩(wěn)，拿起置物臺上的傘推門而下。

    “為什么不拿傘？”

    看清來人是誰，司淺緊繃的肩線霎時松懈下來。

    察覺到她神情不對勁，秦硯脫下外套裹住她，順帶著她的身子擁入懷里，試探的問道：“你認(rèn)識佘老師？”

    司淺靠著他的胸口，輕輕點了點頭。

    “她可能不在家，你何必要在雨里等?！彼p聲安撫，溫柔的話語像羽毛輕撫過她的心尖。

    司淺眼眶酸澀，忍住落淚的沖動，“她不想見到我。”

    秦硯沉聲嘆了口氣，下巴抵住她的發(fā)頂，環(huán)住她腰的手臂又緊了幾分，“不試試怎么知道？”

    司淺睫毛顫了顫。

    他沒有問及她們的關(guān)系，甚至對她來此的原因也閉口不問。

    他無條件的支持她的所作所為，近乎寵溺的態(tài)度。

    “乖，你先上車?！彼馍畛?，視線落至二樓模糊的窗戶上隱隱約約勾勒出綽約的身影。

    佘老師是在家的。

    待司淺上車，他單手執(zhí)傘而立，右手握著手機(jī)，靜等那段接起。

    三聲忙音過后。

    婦人輕柔的嗓音響起，“秦少爺?！?/br>
    “為什么不見她？”他咬字清晰的說，眉頭皺的有些緊，川字愈發(fā)明顯。

    那段沉默片刻，不急不緩的道來：“這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事情，我待會讓阿姨去開門，接知淺進(jìn)來。”

    “非這么不可？”他垂眸，垂至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眉宇間滿是隱忍。

    佘婳鈺不發(fā)一言。

    他掛斷電話，屈起手指敲了敲駕駛座車窗，“陳叔，照看下知淺?！?/br>
    司淺隱隱料到結(jié)果，推門下車，深深看了眼二樓不知何時闔上的窗簾，雨水順著側(cè)臉輪廓滑下，隱沒于衣服中。

    “走吧，送你回家?！鼻爻巶?cè)著傘，完全遮住她的身子。

    司淺收回視線，黑白分明的眸子波瀾微蕩，“好?！?/br>
    秦硯等在臥室，寬闊的墻上零散的貼著每個年級的照片，最扎眼的一張是初中時候她抱著市青年舞蹈的金獎獎杯，笑的彎起雙漂亮的桃花眼，眸中難掩興奮之意。

    一襲綠色連衣裙，露出潔白纖細(xì)的小腿，踩在鵝卵碎石道路上，背景是夕陽灑下的金黃色光輝。

    宏大，溫暖。

    司淺邊擦頭發(fā)邊走出浴室的門，室內(nèi)拖鞋與地面摩擦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沒能吵到他。

    “我小時候是不是比現(xiàn)在可愛多了？”

    聞言，秦硯轉(zhuǎn)過頭，她彎著眉眼，和照片上相差無幾。

    他翹了翹唇角，“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確比現(xiàn)在可愛?！?/br>
    “……”

    他第一次見她？

    司淺癟嘴，那不就是因為在舞臺上跌倒她傷心的坐在咖啡廳的露臺椅子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時候么。

    肯定很丑。

    秦硯淡睨她一眼，沒拆穿她的心思，下巴輕點了下身旁的床，“坐?！?/br>
    司淺不明所以，“我站著就行?！?/br>
    他無奈的掩下眼簾，從置物架上拿起吹風(fēng)機(jī)，插電，伸手試了試溫度，“過來，吹頭發(fā)?！?/br>
    她依言，從他身前坐下，黑發(fā)垂至腰際，他從未否認(rèn)過，司淺有一頭烏黑光潤漂亮至極的頭發(fā)。

    “?？肌皇堑谝唬俊彼捳Z平淡，毫無波瀾。

    她側(cè)頭，雙手交握放至膝上，一縷不聽話的頭發(fā)隨著吹風(fēng)機(jī)的風(fēng)拂過臉頰，些微的癢。

    半晌，她才說：“不啊，是第一?！?/br>
    他淡淡掃她一眼，“那為什么突然去找佘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