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那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呢?”他攥緊拳,手臂垂至身側(cè),“或者說,司爺爺會讓你迫不得已選擇和我在一起?!?/br> 司淺定定的看著他,“你會同意嗎?” 山風(fēng)拂過耳畔,留下獵獵的響聲。沈知周給人的感覺不同于秦硯的清冽,他更加偏向于溫和一方,幾乎是兩個極端。忽然,他抬頭,色淺的眸子中蘊著司淺看不懂的情愫,“我會?!?/br> 司淺怔住。 “如果你拒絕我,司爺爺心目中也會另有人選。”他的語速不急不緩,仿若陳述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實,“但我知道,他不會是那天牽著你手的男生?!?/br> 寂靜,良久的沉默。 司淺忽然笑開,“如果我說,他是秦硯呢?” 她的聲音平緩,如往常般清朗。 沈知周詫異,沒來得及回答,一陣手機鈴聲打破僵持的氣氛。司淺凜冽的目光在觸及來電顯示時,霎時溫和下來。 “抱歉,我接個電話。”司淺握著手機走至一旁,接起時眼中難掩喜悅。 沈知周默然轉(zhuǎn)身,四個月的時間,他每日與司淺相處,看似摸清她的脾性,張揚,高傲,萬事留有余地,從不孤注一擲。 但今天,他又覺得自己不甚了解,這樣的女生,竟也能將一顆真心全部交付。 ** 彼時,南城下起小雪,高速封路,車被堵在路口處寸步難行。 陳叔下車查看擁堵狀況,接近半個小時不放行,饒是好脾氣的人都被逼出路怒癥來了。 秦硯闔上放至腿上的筆記本電腦,抬眸,深邃幽深的眸子看了眼前方望不到盡處的車龍。 揉了揉眉心,趁耐性沒有消失前,掏出手機給司淺打電話。 忙音傳來,沒有立刻接起。 他抬起手腕,精致的表盤折射出路燈的光輝。指針指向八點鐘,這個時間她在忙? 下一秒,司淺接通。 風(fēng)聲中夾雜著她微喘的粗氣,秦硯擰眉,“考完試接著要練習(xí)嗎?” “我現(xiàn)在在司家?!彼D了頓,望著滿天的星空,聲音悅耳,“就在二樓露臺,這安靜,沒人打擾?!?/br> “司家?” “嗯,今天不是考完試了嗎,爺爺讓我回家吃個飯。” 他仍記得上次司家宴會上的不愉快,深知司老爺子不會如此好心為司淺慶祝。 回答時聲音淡淡,話尾語調(diào)微揚起,是在探究她話里深藏的意思,“這樣啊……” “你呢,回家了嗎?”司淺話語急促,轉(zhuǎn)移話題太過明顯。 既然她有意不說,他便不追問,側(cè)目將地上積起的薄雪收入眼底,眸光染上幾分雪的冷意。 口吻卻是溫?zé)岬摹?/br> “南城下雪了?!?/br> 司淺驚奇,南城有幾個冬天不曾有雪,“能開視頻嗎,給我看看哇?!?/br> 像是個南方非要吵著大人去北方看雪的孩子。 秦硯無奈笑道:“等下,我開視頻?!?/br> “好的好的?!?/br> 深藍色濃稠的夜幕中,雪紛飛而落,為了讓她看的清晰,秦硯按下車窗,車停靠的旁邊,恰有路燈照亮,幾片雪花隨風(fēng)飄入車窗,落在他肩上。 開的前置攝像頭,畫面里依稀存著他半邊側(cè)臉。 神情顯得些許愜意,整個人陷入車座里。英挺的眉目舒展,眉梢染上幾分雪夜的凜冽。 “好看的都看呆了?”他輕笑出聲,“要不是你動了一下,我真以為手機卡機了。” “好看。”她翹著唇角回道。 只不過,她沒在看雪,看的是人。 半晌,她忽然悶聲道:“阿硯,我很不喜歡這個家?!?/br> 秦硯微斂神色,心里猜到司淺瞞不了自己多久,她是極能隱忍的姑娘,唯獨對他敞開心扉。 是榮幸。 “司家太勢力,讓我心里堵得慌,司毓讓爺爺當(dāng)成一件物品似的扔給陸明宇。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很和睦,但陸明宇招惹當(dāng)紅明星的事情是陸家拼命壓下去的?!?/br> “我不知道是什么給了爺爺那么大的勇氣,敢拿自己孫女的一生幸福作籌碼。” “抱歉,說了些奇怪的話。”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微啞。 “淺淺?!鼻爻幊谅暤?,話語間夾雜幾分疼惜,“謝謝你,愿意讓我和你一同承擔(dān)?!?/br> 第35章 chapter35 十二月底, 氣溫降至零下五度,司淺窩在房間里裹著棉服,中央空調(diào)調(diào)至二十六度仍感覺一股子寒意正以攻城伐掠之勢奪走她好不容易聚起的溫度。 早已做好萬全準(zhǔn)備, 等待許久的??冀K于要拉開帷幕。翻開聊天頁面, 將好友們發(fā)來的簡訊一一看完,恰時, 小學(xué)妹發(fā)來句:“淺姐,我們等你凱旋!” 司淺勾唇笑了笑, 回復(fù):“指揮部收到指令, 請于首長及同僚們放心。” s大專門辟出棟教學(xué)樓作為考場, 司淺慢吞吞走過去時,樓下圍滿了人,看來今年報考s大舞院的人有增無減。李老師負(fù)責(zé)控場, 維持考場秩序,瞧見司淺溫吞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拍了下她后腦勺, “淺淺,怎么越到緊要關(guān)頭你越是這么……散漫,簡直和季澤西一個樣?!?/br> 這一巴掌拍下來, 司淺僅存的睡意霎時消散,捂著頭哀怨著,“李老師,和西哥一樣, 說明我肯定能高分通過啊?!?/br> 人群中傳來清朗的男聲,季澤西抱著記錄本出來,疑惑的挑眉,“我怎么聽到剛剛有人艾特我?” “看見淺淺這樣,突然想到去年我在這門口看見你的場景了?!崩罾蠋熕菩Ψ切Γ舆^他遞過來的本子簽名,似是不經(jīng)意的說,“可謂是……記憶猶新啊。” 季澤西頓時感覺后背汗毛冷豎,干笑幾聲,“老師,你記性真不錯,我都快忘了?!?/br> “呵?!卑驯咀尤拥剿麘牙铮罾蠋熒钌畛蛩谎?,“在臨進考場時喝酒解愁的人,天下恐怕只有你一個了?!?/br> 正如她所言。 去年s大??际窃谑】己蟮诙扉_始的,考試當(dāng)天,季澤西得知最喜歡的賽車讓自家老爹大手一揮送去了國外,他有氣不知往哪撒,干脆從路上買了三瓶啤酒,于s大草地席地而坐,手里握著易拉罐,發(fā)出咯嘣的響聲。 好在他長得好看,沒有讓行人避而遠之,反倒是招惹來幾個小姑娘,紛紛勸著他不要再喝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最后把李老師給引來。 她初次見這少年,狹長的眉入鬢,漫不經(jīng)心中透露出的矜貴氣質(zhì),目光觸及他扔在地上的準(zhǔn)考證,眉梢染上幾分怒意。 “這位考生,請不要擾亂考場秩序?!?/br> 誰料,他只抬眉瞧了她一眼,接著打開第二瓶酒,極其散漫的回道:“放心,喝醉了我照樣考你們學(xué)校第一?!?/br> 誠如所言,季澤西位居s大??及袷住?/br> 之后偶然的機會,她問他,怎么那么有自信,敢口出狂言。 季澤西滿臉冤枉,湛深的眸子含笑,“老師,打我練舞開始,能讓我甘愿認(rèn)輸?shù)?,恐怕只有我舞團里那小仙女了。” 他神情認(rèn)真,不像是謊騙她的模樣。 直到,她受邀至南城一中的藝術(shù)節(jié),司淺的獨舞作為壓軸節(jié)目,她坐在觀眾席前排,能清楚的觀察到她的每個舞步。 然而,最奪人眼球的是她身上那股仿佛要融入曲中的恬淡,腰肢纖細柔軟,低眉抬眼間,甚是漂亮。 回到學(xué)校后,季澤西抱著籃球從cao場經(jīng)過,瞧見她,直接上前攔住她的車,“李老師,我團里的小仙女,還不錯吧?” 良久,夕陽西下,柔和的光線一折,拉長少年頎長的影。 她說。 “如你所說,絕無僅有?!?/br> 季澤西稍顯愣怔,因為他篤定李老師定會稱贊司淺,但從未料到,會讓她這樣心服。 司淺抽到號碼是102,不前不后,換完衣服索性坐在教學(xué)樓休息區(qū)的長椅上,等老師傳喚。 下午三點,她進入考場,步履輕盈,推門而入時,垂至身側(cè)的左手默默握成拳,心里等待許久的考試,終于要來了。 行禮,自我介紹完畢,對負(fù)責(zé)音樂的學(xué)生頷首。 《綠羅裙》的前奏響起,在場的老師變了變臉色。 司淺著一襲綠裙,裙擺長及地,隨著她的動作,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腳踝。 時長五分鐘,動作完美無可挑剔。 偌大的教室內(nèi)寂靜萬分,評委老師握著筆,面面相覷,表情糾結(jié)萬分。 坐在最右側(cè)的老師雙手交握,問道:“冒昧問一下,你為什么要選擇這支舞?” 司淺伸手將碎發(fā)攏在耳后,笑意清淺,“我知道曾經(jīng)有人因為《綠羅裙》一舞名震舞壇,或許我這種舉動在各位老師眼里不過是站在藝術(shù)角度上的挑釁?!?/br> 她頓了頓,眸底波瀾不驚,絲毫不懼,“但,我就是在挑釁她的權(quán)威?!?/br> 言罷,室內(nèi)迎來新一輪的沉寂。 臨考前,不少人會在網(wǎng)上查找應(yīng)對提問最好的回答方式,司淺這么回答,雖發(fā)于內(nèi)心,但聽起來并不讓人倍感舒服。 直到,一陣鼓掌聲打破僵持的局面。 “院長……” 屋內(nèi)的人尋著聲源看去,站在教室門口西裝革履的中年婦人仍沒有停下鼓掌的動作。 “這正是我們學(xué)生所缺失的,敢于向權(quán)威質(zhì)疑的勇氣?!彼奸g交疊著歲月留下的褶皺,聲音是溫和的,渾身揉著股由骨子里透出來的優(yōu)雅。 司淺沒有遺漏評委老師對她的稱呼,彎腰至九十度的鞠躬,卻沒有任何討好的意味,“謝謝。” 她走出考場的腳步略頓,深深凝視了眼貼在門口的考場標(biāo)志。 mama,你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