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他淡淡睨著她,“其他的記不住,這種事倒是記得很清楚?!?/br> 她得意道:“有關你的事,我記得都很清楚。” 司淺不是喜歡賣關子的人,思及這段時間和秦硯的進展,她整個人仿若飄在云端。 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著,是多么幸運的事情。 秦硯慢踱至室內衛(wèi)生間洗漱,一次性用具讓他皺眉。仔細沖洗過杯子,慢條斯理的洗漱完畢,司淺便靠在洗手間的門框上,勾著桃花眼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興許是身高的緣故,他俯下身,姿勢稍顯別扭,脊背彎成張隱忍的弓,線條流暢優(yōu)美。 前額打的極碎的發(fā)沾上水,順著他的側臉滑落至脖頸,喉結一動,看的司淺心里一顫。 甩干手上的水,他抽出紙巾將臉上的水擦干,淡聲囑咐道:“你去洗漱,我下樓買早飯。” 司淺笑容狡黠,目光坦然清亮,“難道沒有早安吻嗎?”她心里早知道結果,像秦硯這么清冷的人,情緒不輕易外漏,昨晚能說出那種話已經是要命的溫柔了,感情這種事需要循序漸進,急不得。 但,面前的人緩緩笑開,步步緊逼,司淺沒料到,背抵到墻上,涼意透過襯衫薄質布料傳來,“我說的玩的……” 秦硯俯身,捏著她小巧的下巴,于眉心落下一吻。 “早安?!?/br> 他靜靜道,聲音低沉悅耳。言罷,將她的目瞪口呆收入眼底,心情大好的邁開步子出門。獨留下司淺怔在原地。 腦海里像是一團煙花猛然綻開——他喵的,這人是轉性了嗎,誰能告訴她! * 早餐是牛奶和餐包。 司淺打小不喜歡純牛奶,總覺得喝完后嘴里彌漫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腥味。對面的人手邊放著杯咖啡,裊裊熱氣上升,氤氳開大片水汽。 他的習慣做派像極了某些二十來歲年輕的資本家。 陳小少爺那些小開借著家里的優(yōu)勢,語出要泡遍a市好看的妞,活的恣意瀟灑,長相雖不丑,但周身的氣質和秦硯對比,簡直是云泥之別。他面前依舊是昨晚的那張報紙,依舊是娛樂版頭條。 “新晉影帝攜某知名男性主播‘慕堂’共度一夜”。慕堂是a市頂級的gay吧,往來者皆是性向為“男”的同好人士,顧客廣布娛樂圈及商圈,消費也是頂級水平。 標題特意將“男性”兩字標注為粗體。 講真,這名頭對于一個紅色家族出身的人,算是上等侮辱。 秦硯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心底早是波濤翻滾,不然怎么會一直將目光聚焦在這版面上。 “秦大影帝是得罪哪路神仙了?至于這么整他?!?/br> 說秦煜性向為“男”,她不太相信。 “從他進這個圈子開始,應該早會料到有這種情況發(fā)生?!彼p嗤,顯得不是很在意,“不過,如果讓我媽知道,引以為傲的大兒子不能給她孫子抱,估計會氣到吐血三升?!?/br> 司淺咬了口餐包,認真的應道:“這不還有你么?!?/br> “是嗎?!彼L語調,若有所思的撇過來視線,“說的也是,這不還有我么。” 司淺一噎,終于回過神來,他那眼神什么意思。她干笑幾聲,連忙繞過這個話題,“咱去哪玩?” 他思忖片刻問:“去過外灘嗎?” “沒有。”司淺心虛的回,明明是她說要帶人家出去玩的,合著他比自己都熟悉a市。面面相覷中,秦硯讀懂她眼中的意思,淡淡勾唇給她解疑,“我小時候住在外公家?!?/br> 她有些驚訝,“那我怎么沒能早遇到你呢?!?/br> 他疊起報紙放回原處,輕呷一口咖啡,周身裹著股凜冽感。 然而,話卻是溫和的。 “現(xiàn)在也不晚。” 司淺正對上他抬眸,看到他眼底清晰的暖意。 這樣的人,讓她遇到了。 * a市臨海,觀光大巴繞過人潮擁擠的市內,環(huán)著沿海公路行駛近一小時。十月份,海潮美景依舊吸引著全國各地乃至世界的游客,雖不至于人頭攢動,但人情味仍存。 漸至正午。 隱藏于云層中的陽光終于不再吝嗇的透過罅隙傾瀉而下。 海風微涼。 司淺身上粘著消毒水味,她擰眉,嫌棄的皺著鼻子。秦硯脫下外套扔給她,只著白色衛(wèi)衣,司淺沒接,眨巴著眼看著他。 “你穿的太少?!彼舶畎畹慕忉?,“裹上。” 她依言:“噢。” 白松木的香遮掩住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他手長,又高,司淺穿上他外套直接遮住一截大腿。 秦硯很自然的單肩背起她的包,“走吧?!?/br> 第31章 chapter31 海灘上嬉鬧的小孩很多, 一群擁過來,其中一個撞到司淺后跌地上,捂著屁股站起身, 給她道歉:“jiejie, 對不起。” “沒事。”司淺半俯身摸了摸他的頭,“跌疼了沒有?” 小孩咧嘴笑, “有點疼,不過我不哭, mama和我說男子漢不能輕易哭鼻子。” “乖。”司淺習慣性的摸口袋里的糖, 奈何今天穿的裙子, 忽然想起昨天胡亂塞進書包里的糖盒,她朝秦硯伸出手,“阿硯, 包里的糖盒幫我拿一下?!?/br> “哪個?”他拉開背包拉鏈,抬眼問道。 “檸檬黃的……” 司淺直起身,怕他找不到,于是快步過去, 但剛至身旁,就見他拿出表面略顯陳舊的玻璃盒子。打開蓋子,里面全是燦黃色的糖。 依舊是滿盒的檸檬味。 “唔, 看你這么乖,jiejie給你糖吃?!彼緶\從不吝嗇自己的糖,畢竟她只會在煩躁的時候用來調劑心情。 小孩接過糖和她道謝,邁開步子追上伙伴, 炫耀似的拿著糖果。 秦硯微瞇起眼,場景與歡樂谷開業(yè)時秦知淺走丟的那次相似。司淺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的人眉梢眼角都溢著笑。 “司淺,我發(fā)現(xiàn)你對用糖收買小孩子這種事情有獨鐘?!?/br> 她不否認,把他的話當成夸贊,“不止情有獨鐘,而且還得心應手?!?/br> 再往前走,入目的是貝殼形狀的建筑幾乎與海天融為一體,遠遠望去仿若海上古老屹立的塑像。司淺頓住腳步。 秦硯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怎么了?” “這個建筑……” “是a市的音樂廳舊址?!?/br> 她不再向前,身側的手握成拳,微微抬著下巴,目光悠長。 六年前,它還輝煌的立在a市的海灘上,宛若深夜暗潮中的明珠?;蛟S是它的形狀太過特別,讓她默默記了許久,不敢忘懷。 又或許是,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那雙漆黑的眸子。 秦硯深深看著她,聲音輕柔的交代:“你在這等一下。” “哦,好?!?/br> 言罷,他幾乎是用跑的方式消失于她視野內。觸景生情,故地重游,總會輕易牽扯出往事的韻腳。 司淺坐在海灘旁的露天咖啡廳里,單手支著下巴等他回來。 恍然,耳畔響起熟悉的旋律,溫軟的日語小調流淌在整間咖啡廳中。 《溫柔之詩》。 “如果能一哭而過,心不會那么累,低著頭對那樣的你,在心里隱藏著謊言和借口,一直逃避心靈的傷口……” “想為你,朗誦一首溫柔的詩呀,不論擅長與否?!?/br> 時光仿佛重回六年前的圣誕夜,身著舞臺服的小姑娘臉頰通紅的窩在咖啡廳的卡座里,點的卡布奇諾溫度漸消,而她,埋在自己的臂彎里哭得不能自已。 “別哭了?!?/br> 那穿著紳士服裝剛從音樂廳出來的男生,手里拿著格外不襯他的糖盒。他就這樣站在她面前,緩緩啟唇,神情稍顯局促。 應該是第一次安慰人。 “我看了你的舞蹈?!彼o靜道,表情極認真,“摔倒沒有關系,被嘲笑也沒有關系?!?/br> “你跳的,比其他人都要好?!?/br> 他的笑容得體溫和,瞳孔清亮,把糖盒放至她身旁的幾案上,眸底深處是女孩格外委屈的臉。 她眸中一片水光,被安慰反而哭得更厲害。 男生不知所措。 拿出隨身帶的mp3,把耳機遞給她,“聽首歌吧,聽首歌心情就會好?!?/br> 耳機中流淌出的曲子,她雖聽不懂一字一句,但匯成的旋律卻是治愈無比。 十二歲的姑娘,臉皮薄的要命,又有個要強的母親,從舞臺上跌倒這種小事就被人無限放大成記憶中的污點。 不停地自我否定,又自我肯定。 終歸平靜于他的那句—— “你跳的,比其他人都要好?!?/br> * 身后傳來倉促的腳步聲,司淺不可置信的轉過頭。秦硯微微俯身,額角滲出些許的汗,但嘴角的笑意不減,他手里拿著檸黃色的玻璃盒子。 口氣萬分慶幸。 “幸好,老板沒有關店門?!?/br> 不同于她背包里,陳舊,無光,表面已磨損不平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