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司毓得知司淺要住在司家后,嚎啕大哭,抱著老爺子的腿不放手,“爺爺,我不要和她住?!?/br> 為什么不喜歡她呢? 因為她的母親是司家這樣傳統(tǒng)氏家族不能容忍的戲子。 她身上流的那一半屬于母親的骨血讓司家人難堪。 司淺的性子生來堅韌,懂得忍耐,唯獨受不了別人嘲笑她是野孩子。陳家的小少爺曾惡作劇的從她背后掛上一張紙條,上書:我是野種。四個歪七扭八的字。 司淺放學(xué)回來后,將始作俑者騙到湖邊,質(zhì)問道:“你說誰是野種?” “你,除了你還有誰?!” 于是,才十一歲的司淺,一手把他推下冰湖,冷眼看著他在冰水里絕望的掙扎。 “知道,什么叫冷了嗎?”她咬字清晰的說道,“你們的心,比這還冷?!?/br> 陳家小少爺讓人救起后,到司爺爺跟前告狀,“司爺爺,司淺她故意把我推下湖?!?/br> 病房內(nèi)圍了不少人。 眾目睽睽之下,那六十多歲的老人,揚起手重重打了司淺一巴掌。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 她白皙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 司淺小心翼翼維護的自尊,頃刻被他打散。 你知道嗎,這就叫絕望。 司淺從往事中拉回綿長的思緒。 “秦硯,我明天回a市?!彼f,同樣恢復(fù)一貫的神態(tài),桃花眼尾上挑著,只是眸底深處的水霧未全散去,“你現(xiàn)在送我去校門口吧,就當(dāng)是送我離開了。” 恰時,下課鈴打響,高二高三的學(xué)生涌出教學(xué)樓。寂靜的氛圍被打破,但司淺仍負(fù)手笑意盈盈的等他的答案。 直到他說:“可以?!?/br> 市一中門口的的士成排的等著,司淺隨意招手喚來輛,“那我走了?!彼钟|及車門,忽然想到什么,趁無人看見,信步上前,雙手搭上秦硯的肩,翹起腳尖。 秦硯垂眸,女生黑漆漆的眸中透出幾分狡黠。 下一秒,微涼的唇貼上來。 他愣怔的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好像是在說:我吻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那般霸道的吻,幾乎是撞上來的。 司淺宛若做錯事的小孩,手指曲起抵住唇瓣,下意識看他一眼,之后快速躬身鉆進車廂。 笑吟吟的揚聲報上地址:“師傅,御河山莊!” 目睹一切的中年男人笑道:“小姑娘啊,是男朋友嗎?” 司淺搖頭,意興盎然的回味剛才的吻,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現(xiàn)在不是?!?/br> “但以后肯定是了?!?/br> 第29章 chapter29(v) 回到a市, 司淺沉下心來準(zhǔn)備藝考的編舞。每天的生活乏善可陳,公寓與舞蹈室兩點一線,充實卻又無趣至極。 李老師口中所說的那段適合她的舞蹈, 硬生生逼她練了半個月。 如果不是西哥事先提醒她說李老師的懲罰極變態(tài), 司淺都有點質(zhì)疑自己的舞蹈功底是不是退回到初中水平。 a市的秋意濃重,九月末, 楓葉的紅彌漫了大半個山頭。 晚八點過五分,結(jié)束訓(xùn)練, 司淺揉著酸痛的胳膊回公寓, 路程不算遠(yuǎn), 走至樓下看見路燈旁的身影。 她腳步頓住,剛想貓著身子趁他看不見的時候跑進公寓大門,誰料那廝以5.1的視力輕易捕捉到她的身影。 沈知周出聲叫住她:“司淺!” 司淺深嘆口氣, 轉(zhuǎn)過身,勾著眼笑道:“呀,這不是沈同學(xué)嗎?” 他猶豫怎么更好的表達(dá)“你最近為什么躲著我”的想法,但一瞧見她這粲然的笑, 什么詞都忘到腦后,支吾著問:“司淺,你最近有心事?” 司淺眨了眨清亮的眼睛, 不明所以,“我沒有心事啊?!?/br> 他猛然抬頭,“那你,為什么不理我?” “??”司淺吐血三升, 風(fēng)有些涼,把她鼻尖吹得泛紅,恰好染上這段時間的流行感冒,她聲音聽起來翁里翁氣的,“少年,有這心思不如好好練舞,藝考不到兩個月了。” “那你真的打定主意考s大了?” 她眉頭動了下。 s大每年會有應(yīng)屆保送至中央舞團的名額,她為的就是這個。只是……當(dāng)腦海中每次浮現(xiàn)出秦硯那張臉,她堅定了十七年的想法隱隱動搖。 “對啊,我就要考s大?!彼ь^,掩去內(nèi)心的不確定,聲音清朗像是對自己說一般,“s大有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舞院,無論是硬件設(shè)施還是名額保送,其他學(xué)校都無法相比?!?/br> 更何況,它還是,mama的母校。 半晌,沒聽到他回話。 司淺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頭有點昏沉,本應(yīng)是清明的視野乍然模糊起來。沈知周連忙扶住她前傾的身子,伸手觸碰了下她額頭,指尖傳來并非平常的熱度。 病來如山倒。 司淺被送去醫(yī)院掛點滴,仍舊高燒不退。沈知周聯(lián)系上李老師,想通過她聯(lián)系司淺的家里人,沒等李老師答應(yīng),床上半昏半醒的人低聲咕噥著:“別打給我家里。” 沈知周不明情況,只當(dāng)她是不想給家里添麻煩,哪能輕易依她,踱步去一旁繼續(xù)跟李老師溝通。 “我這里留的只有司淺自己的電話。”李老師苦惱的回,“你看看她手機里有沒有家里的號碼。” 他依言,半蹲在司淺床前,輕聲問道:“司淺,你手機里有存家里的電話嗎?” 她不耐的翻身,目光冷然,“沒有,你可以離開了?!鳖D了頓,察覺到自己語氣不善,耷下細(xì)眉,話語軟下去幾分,“今天,謝謝你。” 晚十一點,家里已經(jīng)打過不少電話催他回去。沈知周妥協(xié),仍不放心的囑咐:“我會讓護士來幫你換藥,你安心睡?!?/br> “嗯?!?/br> 他離開時,關(guān)上單人病房里的吸頂燈,余下滿室黑暗。司淺劇烈咳嗽幾聲,單手支著床起身,針頭沒入皮膚處傳來些許痛感。 因為她的血管壁太薄,護士給她把輸液器的速率調(diào)至最緩慢。 明天十月一日,好不容易放三天假,她卻躺到病房里輸液。意興闌珊的耷了耷眼簾,左手打字很不靈便,戳開聊天界面,意外發(fā)現(xiàn)單獨分組里的人頭像是亮著的。 她躺下望著天花板,糾結(jié)要怎么開頭。 半晌,發(fā)了個[/愛心]過去,附帶一句晚上好。 說完深覺自己發(fā)燒燒糊涂了,好不容易逮住他一次,說這些沒用的話,能不是昏頭了么。 沒想到秦硯立刻回復(fù)了。 [放假了?] 司淺立刻坐直身子,反反復(fù)復(fù)把這三個字附帶個標(biāo)點看了好幾遍,揣摩著他話里的意。 緊接著,他又發(fā)來消息。 [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司淺手上沒穩(wěn)住,手機“啪”的一聲摔到地上。 我靠,這丫是轉(zhuǎn)性了嗎,難不成忘了跟他聊天的是不久前強吻他的人了嗎。 她仔細(xì)斟酌一番說辭后,回復(fù)他: [嗯,放三天假,你呢,是不是很忙。] 這次,他沒馬上回復(fù)。司淺盯著屏幕等了好半晌,直到他頭像暗下去,心中的欣喜霎時被失落取代。 果然,溫情脈脈什么的都是騙人的。不打聲招呼就下線的人,她……埋怨著再次見面該如何懲罰他時,泄氣扔到床上的手機,鈴聲乍響。 來電顯示:貓美男。這是她初認(rèn)識秦硯,從別人那要到手機號碼存上的“愛稱”。 忐忑的接起,那段傳來他低沉的嗓音,于寂靜黑夜中清朗萬分。 “司淺?!?/br> 司淺感覺自己僅存的少女心都蕩漾了,口不擇言的應(yīng)道:“在?!毖粤T,臉埋進枕頭里,又丟人了。 秦硯先是愣住,片刻低低的笑起來。 “不許笑!”司淺騰地坐直身子,輸液管拉扯著針頭,有點回血,她生怕骨針要再挨針,換了個規(guī)矩的姿勢窩進被子里。 聽到她嗔怒的話,秦硯當(dāng)真不笑了。司淺似乎能想象到此刻他定是彎著那雙好看的眉眼,半垂著頭,無奈的扶著額角。 窗外傳來細(xì)微窸窣的聲響,她縮起身子裹成一團。 夜幕緩慢蔓延開,子夜時分,正是最漫長難熬的黑暗。 突然,電話那端同樣消湮去聲音,司淺心悸的喚他:“秦硯,你還在嗎……?” “嗯,我在?!?/br> 她忽然想起昨夜西倩耍她的梗,興意盎然的問,“你現(xiàn)在在自己房間嗎?” 秦硯:“沒,在酒店。” 哦,那更好。司淺緩緩勾起嘴角,“那你站到窗前?!彼f完,電話里傳來他下床的聲響,著室內(nèi)拖鞋走步,聲音異常清晰。 司淺話語里聽得出幾分喜悅,“你看到了什么?” 他默了默,眼前棗厚重曳地的棗紅色窗簾遮擋住寬闊亮堂的落地窗,室內(nèi)僅開一盞昏黃色的落地?zé)簦诮q制窗簾布上一層柔和的光。 不清楚她想做什么,秦硯一五一十的答:“窗簾?!?/br> 司淺嘴角的笑意突然僵住,板著臉說:“現(xiàn)在,拉開它——”她話音落下,秦硯便伸手拉開,二十八樓足夠鳥瞰整個燈火輝煌的城市。 司淺高呵一聲:“愛妃,那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 秦硯不發(fā)一語。 這突然的沉默讓司淺心里一顫,“不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