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沈落努了努嘴,默默的跟上了他的腳步,知道他不開心,也知道他為什么不開心。 剛走出去兩步,就聽到有人喊“沈醫(yī)生”,回頭就看到一個小護(hù)士,上前說,同科室的醫(yī)生,找她有事。 沈落信以為真,跟秦爵說一聲,“我去看看!” 就跟著小護(hù)士一起去了診室,她推門進(jìn)去,沒看到醫(yī)生,卻看到蘇季陽在房間,還坐在她的位子。 沈落露出疑惑,目光巡視了一番,哪里有醫(yī)生的影子,頓時明白了,是蘇季陽騙自己過來的。 蘇季陽緩緩的站了起來,剛剛他母親和沈落的談話他都聽到了,秦爵來他也知道,他更確信是母親逼的,他好不容易經(jīng)過這件事,和沈落的關(guān)系緩和,眼看又功虧一簣,他怎么可能甘心。 剛剛也逼問了喬依,到底是誰告訴他母親,他在住院的,喬依哭的說絕對不是她,蘇季陽知道她不敢騙自己,如果不是她,那就是有其他人,說不定就是秦爵,他總是在阻礙自己。 “季陽哥,你……” 蘇季陽臉色不太好,“小落,我媽剛剛說話是有些過分,很抱歉,你別放在心上?!?/br> 沈落搖了搖頭,“她是長輩,說我?guī)拙湮也粫谝猓愫煤眯菹?,我就先走了?!?/br> 說完剛要轉(zhuǎn)身,蘇季陽伸手拉住了她,她這么急著走,是因?yàn)榍鼐粼谕饷鎲幔?/br> “小落,是因?yàn)槲夷赣H,所以你連和我說幾句都有所顧忌了嗎?”蘇季陽又上前兩步,雙手拉住她的胳膊。 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目光中包含太多的情愫,是她不敢去探究的。 她輕輕掙扎了一下,身體后退幾步,蘇季陽絲毫也沒有放松,看她排斥的神情,他不悅的擰眉。 “季陽哥,你先松手!”沈落心底有些不安。 “我不想怎樣,只想能平平靜靜的和你說幾句話。” 蘇季陽每每想到,自己喜歡的人,每天都承歡在別的男人身下,就肝腸寸斷,他就無法平靜。 這個世上最無奈的是莫過于,緣已盡,而心不死。 他本來想借著這件事,慢慢的和沈落修復(fù)關(guān)系,可老媽橫插一腳,秦爵又來宣示主權(quán),眼看著他和沈落又回到了幾個月前,讓他如何能忍的住。 他無力的說,“這幾個月,我過得一點(diǎn)都不好,懷念過去,懷念和你以前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我知道我可能錯過了你,可我還固執(zhí)的告訴自己,還有希望,不要放手,小落,你告訴我,如果我放下一切留下來,還有希望嗎?” 沈落本來就不是硬心腸的人,她很容易被別人的情緒感染,心里酸痛,他如果放棄了一切,他母親還不得殺了自己,這都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心變了,做不到為了他,可以不顧一切。 又甩了幾下胳膊,退后幾步,“蘇季陽,你先放開手再說,阿姨看到又該誤會了?!?/br> 果然她又開始抗拒自己了,幾天來的和諧,一下子就被打破,蘇季陽很惆帳,心在的時候,不需要他做什么,心不在他這兒,他做什么都沒用,道理都懂,但不是因?yàn)槎?,心里就能說服自己放棄。 他苦笑一聲,并沒有松手,“你是怕我媽誤會,還是怕秦爵誤會?” 沈落也有些惱火,對蘇季陽,她從心里還是感激他的,也希望他過得好,可這個好,已經(jīng)不是自己能給的了,她給不起了。 為了兩人的將來,有些事是要跟他說清楚,抬頭望著他,還未開口,心里開始酸澀,并不是因?yàn)檫€想留戀什么,可生命中的經(jīng)歷,一旦決定要斬得干干凈凈,那還是會痛的。 她遲疑不決,暗自咬牙,不退縮,說出來吧。 “季陽哥,不管誰誤會,我們都應(yīng)該保持朋友之間該有的距離?!?/br> 蘇季陽眼底隱著一抹疼痛,朋友?他們真的變成了朋友,可他不甘心,“小落,你這是真心話?” 她咬了咬唇,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季陽哥,今天索性把什么都說開吧,一直以來,你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以后也是,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也謝謝你陪伴了我那么多年,可能因?yàn)榕惆榈臅r間太長,我把習(xí)慣當(dāng)成了感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們之間,可能更多的是親情,不是愛情。” 蘇季陽目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得冰冷,像淬了冰一樣,抓住了她的胳膊的手,握的更緊了,就算她因?yàn)橥饨缫蛩兀瑢ψ约菏柽h(yuǎn),但她不能否認(rèn)過去,“你說我們之間一直是親情?” 手腕被他抓得生疼,沈落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我也迷茫了很久,后來直到他出現(xiàn),才讓我感受不一樣感覺,才確定我們之間,或許我們都錯了,而如今我找到了對的人,希望你能祝福我?!?/br> 蘇季陽眼前黑了一下,他甩了甩頭,他說是朋友,只是以退為進(jìn),他始終堅信沈落對他有感情,可如今她卻親口否認(rèn)。 他眼睛變得赤紅,笑的凄涼又冰冷,“你是說秦爵是對的人,我是朋友,沈落,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自始至終都把我當(dāng)朋友嗎?你敢嗎?” 沈落心中酸澀難忍,像被一張無形的網(wǎng)慢慢收緊,緊到不能忍,身體被他搖晃得都快失去了知覺,只是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他,說不出話,強(qiáng)忍住不哭,可還是眼圈泛紅,她心一橫說了出來,“季陽哥,以前我不敢,可如今我確定!” 說出之后,她好像得到了解脫,可一樣的心痛。 蘇季陽呆若木雞。眼睛里有痛苦,不敢相信,他抬眼無意間看到門半掩的,正有個人影向這邊走來,他狹長的眸子瞇了一下,露出算計,長臂一揮,把沈落圈在懷里。 神情一下子由剛剛的尖銳變得柔和恭謙,連口氣都變得討好。 “對不起,是我不對,又惹你生氣了,你別怪我,我下次改!” 沈落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轉(zhuǎn)變,剛想說什么,突然嘴唇被他用手指堵住,他收斂了渾身逼人的氣場,“噓,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兒?!?/br> 看著門口的人影消失,沈落這時又用力推了他一下,蘇季陽才趁勢松開,很快又變了臉色,神色陰沉,嘴角帶著嘲諷和冷峭。 “沈落,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季陽哥……” “走!”蘇季陽語氣聽上去很平靜,可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對于他的變化,沈落不想去細(xì)想,深呼吸,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又回頭望了望他落寞的身影,心驟然疼了一下,收回視線,狠心打開門出去。 蘇季陽看到被關(guān)上的門,覺得那是一座無情的大山,他意識有些恍惚,心里突然好恨,臉上很平靜,平靜的讓人害怕,但是內(nèi)心深處卻像掉入冰窟一般,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喬依扶他坐下,蘇季陽眼睛深邃,卻很空洞,旁若無人一般,季華忍不住心疼,慌忙上前問。 “季陽,你怎么了?剛剛?cè)ツ膬毫??”她還不知道蘇季陽和沈落的談話。 蘇季陽神情有些麻木,覺得渾身像處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出口,也無力掙扎,半天才回過神,“媽,你開心了吧?” “你?說什么?”季華看他神色絕望,強(qiáng)忍住心里的怒火。 蘇季陽靜靜地坐著,過了許久許久,突然笑了,“媽,我沒事,你們不用擔(dān)心,把這邊事情忙好,就回法國,帶你和爸一起,就在那兒定居,永遠(yuǎn)不再回來了!” 季華聽他這么說,鼻子一酸,熱淚盈眶,“你早就該這樣!” 蘇季陽淡淡的笑了,“喬依,辦手續(xù),我們出院?!?/br> 喬依點(diǎn)了一下頭,又回頭看了一下老板,老板的冷靜的近乎無情,讓人害怕。 沈落從診室出來時,心里沉甸甸的,秦爵在不遠(yuǎn)處等她,兩人從醫(yī)院里出來,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默默地走著,誰都沒有開口。 她心里說不上來的感覺,不是因?yàn)榱魬伲膊皇且驗(yàn)椴簧?,僅僅因?yàn)?,蘇季陽對她的那份心意,她就不可能平常心對待,她心里也很難過。 她獨(dú)自想著心事,沒發(fā)現(xiàn)秦爵的神色已經(jīng)很不好了,就連他停下腳步,都沒注意。 秦爵眼睛半瞇,邁步追上,看她臉色凝重,拉了她一下,還是盡量使自己心平氣和,“你今晚說的話,說是我是你喜歡的人,無論是出于何種目的,我都當(dāng)真了,你是當(dāng)真的嗎?” 沈落望他一眼,沒有出聲,掙脫他的手,向小區(qū)走去,她今天不想談這些,和蘇季陽爭執(zhí)的很累,只想回去躺著,好好的靜一靜。 秦爵看她神情冷漠,希望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她卻沒有,這幾天他一直都心情不好。 而在醫(yī)院,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人,沿著她剛剛?cè)サ姆较?,找了幾個地方,有護(hù)士指引說,沈醫(yī)生好像回到了診室,他快步過去,可看到的一幕就是,她和蘇季陽擁抱在一起,想到此,心里的火好像一下子爆發(fā)了。 深呼了一口氣,他想當(dāng)然的以為,兩人還有感情,不然會抱一起,不然明知道自己介意,她還不避嫌地去照顧他,她如果在乎自己,怎么可能這樣做,她或許只是因?yàn)橥饨绲膲毫Γ吘顾麄儌z有那么多年的感情,畢竟愛過。 他突然心情跌入低谷,有些頹廢,又有一絲怒火,“沈落!” 沈落站住腳轉(zhuǎn)身,看他站在路燈下,神色莫名,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個男人在發(fā)火。 秦爵雙手放在她的肩上,目光鋒銳,咬字很重,“如今我們也把什么話都說開吧,我對你一直都全心全意,我不希望你心里還裝著別人,這對我不公平,我可以忍得一時,不可能一直忍。” 他無論做多少,都覺得是自己應(yīng)該做的,當(dāng)然也沒有想向她邀功,但還是希望,她能夠感動,可一直都沒有。 蘇季陽稍微為她做一點(diǎn)事,就得到她那么多關(guān)注,秦爵忽然笑得很無奈。 “我們認(rèn)識了這么久,我一直都希望我們能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你明知道他的傷,根本就不需要住院,可他卻住了,是何居心,你難道不知道?你還那么積極的,天天去看他,你想干什么?還是你本來就想趁此機(jī)會,發(fā)生點(diǎn)什么?” 秦爵知道她是個心軟,又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女孩子,一說出這種話,也就后悔了,可是他還是說了,因?yàn)樗睦镫y受。 果然,沈落一聽,心里就惱火,別人不理解自己,他也這樣誤會自己,他也想對自己遷就,所以她有什么好怕的,本來心情就不好,開口的語氣更不可能好,“我就是想發(fā)生點(diǎn)什么,要你管?” 她承認(rèn)是有點(diǎn)小脾氣,專門針對他,別人說自己什么可以無所謂,他就是不能這么說。 秦爵本來還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她突然又這種態(tài)度,讓他心里的感覺很糟糕,對啊,不想發(fā)生什么,就不會抱一起了,僅有的一點(diǎn)內(nèi)疚也沒有了。 冷笑一聲,少了以往的謙和,幾乎咬牙切齒,“沈落,沒有什么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對我,是愛,還是不愛,如果不愛,我轉(zhuǎn)身就走,以后也不會再來打擾你?!?/br> 沈落心里已經(jīng)夠堵的了,他還這么逼自己,心里煩悶的無法排解,脫口說出,“那你就走吧,最好不要再來找我!” 她說完之后,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又悔又恨,自尊和矜持,又讓她低不下頭,胸中更惱火了,轉(zhuǎn)身要走,手臂被他拉住。 秦爵摩挲著她手腕,神色很嚴(yán)肅,胸中波濤翻滾,可他生生忍住,“我真的走了,你會發(fā)現(xiàn),我不是誰都可以代替的。” 他深深的緩了一口氣,心疼的感覺卻沒有因此緩解,他開口語氣帶著隱忍,“如今心平氣和的告訴我,沒有什么不能說出口的,我可以站在人最多的地方,宣布我愛的人叫沈落,而你從來沒有確定的告訴過我,你心里的想法,因?yàn)槲业膼蹧]有隱藏,沒有保留,而你的我不確定,恐怕你自己都不確定?!?/br> 他仰頭望著蒼穹的天空,空中繁星點(diǎn)點(diǎn),像眨著眼睛嘲笑他一樣,“我始終認(rèn)為,我對你毫保留,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盡我所能,傾我所有來讓你滿意,這就是我的心思,而你連愛我,或不愛我,都說不清楚,或者不愿意跟我說,這讓我很在意?!?/br> 他苦笑了一聲,“在這段感情里,我很苦惱,也很無助,你知道我多少次想放棄嗎,可我舍不得,如今你來幫我做決定,如果心里有我,就拿出真心來對我,如果沒有,就讓我死心?!?/br> 沈落不是那種什么事都喜歡說出來的人,她認(rèn)為自己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明顯,他還在逼問,一點(diǎn)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人在極端的時候都不能理智的想問題,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認(rèn)為別人都應(yīng)該明白。 所以她咬唇,不愿意多說一句話,心里煩躁的,都不知道該做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爵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站的筆挺,像是等待法官最后的判決,這種煎熬,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在賭,可有賭就有輸贏。 四周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秦爵閉著眼睛,手下意識地收緊,心也在收緊。 他點(diǎn)了一支煙,重重的吸了一口,靜靜地站著,只有手里忽明忽暗的煙火,顯示著他是一個有生命的人。 許久等不到她的回應(yīng),秦爵由失望變得絕望,最后疼到麻木,他告訴自己再等幾分鐘,可是一支煙,自己燃盡,灼痛了他的手,沈落還是木訥的站著,像和他較勁一樣,固執(zhí)的不愿開口。 這真的有那么難以開口嗎?還需要想那么久,秦爵把煙頭丟掉碾碎,握了一下拳頭,如果今天不逼她看說出自己的心意,那以后兩人的交往,始終都會有一些隔閡。 他一狠心,邁開長腿離開,每走一步,都有千斤重一樣。 沈落猛然抬頭,看他已經(jīng)走出去幾步,仿佛這一走,就永遠(yuǎn)不會回頭一樣,她渾身打個激靈,僅有的驕傲和矜持,頃刻間土崩瓦解,心里糾結(jié),可在那一瞬間就做了決定。 “秦爵,那天我給你發(fā)的信息,沒說完,你問我后面是什么,后面……” 秦爵停住腳步,期待的望著她,她動了動唇,小聲的說:“是我喜歡你!” 突然哭了,覺得很委屈:“我要想和他發(fā)生什么,早就發(fā)生了,還要等到現(xiàn)在?!?/br> 秦爵眼底由晦暗,騰起光亮,他賭贏了,不顧一切的奔過來,用力把她抱緊。 沈落揉了揉眼睛,悲傷不已,“在我心里,和他早已經(jīng)沒有男女之情,他因我受傷,我不想欠他什么,更不想讓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恩情,我心里會過意不去,你不理解就算了,還這么欺負(fù)我!” 她越說越傷心,放飛自我的大哭起來。 秦爵手上又用了些力,有她這些話,其他的都不用解釋,用力摟在懷里,“好了,別哭了,我錯了?!?/br> 可能因?yàn)榈谝淮螌θ吮戆祝X得丟人,可能和過去告別,總有遺憾,她想要發(fā)泄一樣,居然越哭越兇。 怪不得都說女人的眼淚,是最具殺傷力的武器,被她一哭,他都亂了。 “是我亂吃醋,不能理解你,但也是太在乎你了,你和他天天見面,我心里感覺特別不好,好了,這一篇翻過了。” 秦爵億萬合同在手里,都能應(yīng)對自如,談笑間殺伐決斷,可如今被她哭的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