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沈落覺得處境無比尷尬,她咬了一下唇,邁開沉重的步子下樓,對著秦夫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秦夫人,您好!” 秦夫人抬頭望著她,臉上帶著得體的笑,目光里卻帶著審視和冰冷,又回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張曼文,像是聊天一樣,“曼文,你和秦爵交往了那么久,有沒有單獨和他過過夜?!?/br> 張曼文臉上一紅,扭捏了一下,像是在撒嬌一樣,“阿姨,你知道我們家的家教。” 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十分悲哀,名義上的女朋友做了那么多年,居然接吻都沒有,更別說上床了。 秦夫人點了一下頭,嘆息了一聲,“現在呀,像你這么潔身自好的姑娘,幾乎沒有了,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不過,男人嘛,哪個不是嘴饞,如果真是心里夠珍惜你,或者說,把你當成結婚的對象,他會很尊重你的,怎么會在婚前做出什么越軌的事,畢竟事情都有變數的,不到結婚那一天,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他怎么忍心做,對你以后的生活有傷害的事呢?” 秦夫人看上去態(tài)度非常友好,還指了指旁邊的是位子,示意沈落坐下,又接著說,“當然了,逢場作戲就另當別論,玩玩嗎,各取所需,奉勸你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子,舉止輕浮,只會淪為男人的玩物,這種事最后吃虧的都是自己,一輩子長著呢,不要貪圖眼前一時的利益?!?/br> 秦夫人口氣不瘟不火,看樣子是教育人,字字帶刺的冷嘲熱諷,暗指沈落行為不檢,又說秦爵只不過把她當玩物,如果真是愛她,怎么可能婚前做這種事。 沈落心里頓時灰暗一片,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覺得自己和她起沖突,無論說什么,都不是一個有教養(yǎng)的人所為,可能她內心深處還有顧慮,畢竟她是秦爵的母親。 沈落臉上的神色還算淡定,“秦夫人,昨晚下雨了,我只是在這借宿,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雖然知道這樣說沒人信,但如果什么都不說,顯得很沒禮貌,更是對長輩的無視,沈落顯然還在維持著最后的風度。 遠處的傭人阿姨,一邊擦著桌子,一邊手伸向旁邊的電話,秦夫人一轉頭看到,立馬呵斥,“打電話給誰???” 那阿姨訕訕的收回手,“沒有,只是擦一下!”又賣力地擦著本來就十分干凈的電話機。 秦夫人嘴角的笑有些輕蔑,又對張曼文說,“你去秦爵房間,把他房間里的東西,該丟的丟,該扔的扔,特別是床上用品?!?/br> “阿姨!”張曼文遲疑,因為秦爵的脾氣,她是了解的,這種惹怒他的事,還是盡量不要做。 秦夫人投一放心的微笑,“這有什么了?我是他母親,安排人幫他整理一下房間,有什么奇怪的嗎?” 沈落猛然站起,眉宇間的怒火若隱若現,她冷冷地笑了一聲,“秦夫人,我覺得你應該找人,把這兒都消一下毒,現在是夏季了,病毒也開始復蘇了,特別是從外面進來,都不知道會帶來什么?我醫(yī)院里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再見!” 她讓自己看起來很輕松,還沖她們禮貌的告辭,步履輕健的,打開門走出去。 出門后,偽裝的淡定,卻不攻自破,室外的陽光,很溫暖,很柔和,可她總覺得冷如寒冬。 她是想裝作若無其事,奈何道行不夠,最后還是頂了回去,想想雖然不應該,但是她也不后悔,如果她和秦爵之間,需要這么委曲求全,一輩子還長,她不可能一直隱忍,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沈落家,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也衣食無憂,從小父母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更沒讓他們受過委屈,這種被人羞辱的事,幾乎沒有發(fā)生過,可是最近半年,卻接二連三的出現在自己身上,讓她很介意,都是秦爵,簡直就是個掃把星。 出了門,隨手招停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報了地址,車子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沈落走后,秦夫人冷笑,“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點教養(yǎng)也沒有?!?/br> 幻視了一下整個客廳,傭人都已經自動回避,在豪門里工作,就要做到,主人的事不過問,少說話多做事。 秦夫人坐了片刻,扶著張曼文的手,倆人若無其事的一起離開。 她們的車剛出大門,孫康的車子就到了,正好打個照面,他過去后,得知沈落已經走了,只得又驅車去了公司。 秦爵已經開完了會,正在辦公室里,翻閱著文件,忍不住看一下旁邊的手機。 沈落發(fā)個信息,話說一半兒留一半兒,故意吊人胃口,上一句話說自己偷了她東西,下面又說謝謝,又說我,我什么呀,難道是我打死你??? 他嘴角忍不住上揚,旁邊的助理龐偉,嘴角抽了抽,這老板今天老偷笑,什么好事兒能讓他這么開心。 正想著呢,卻見老板抬起頭,并收斂了笑容,他慌忙恭敬的的告退,差點和迎面進來的孫康撞上。 孫康立在一旁微微弓起身子,“我到的時候,沈小姐已經回去了?!?/br> 秦爵點了一下頭,示意他退下,孫康剛要退出去,又停住了步子,覺得有些事,還是跟老板說一下比較好,他回過身,“秦總,我去的時候,好像看到夫人的車?!?/br> 秦爵手指頓了一下,抬起頭。 “掃了一眼,好像是,我也不大確定。”孫康又接著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秦爵皺了一下眉,等孫康出去之后,他才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沈落的號碼。 沈落剛剛回到住處,她推開客房的門,沈寧還沒起床,下意識地搖搖頭,這年紀輕輕,大好時光,就這么天天浪費,一點都不上進。 推了推他,“起床吧,你要是再無聊,就回家吧,好歹跟爸,還能學點兒東西,天天無所事事的,誰還能養(yǎng)你一輩子?” 沈寧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是老姐,又放心的躺下,笑著說,“我姐夫是秦爵,我天天睡覺都有人養(yǎng)我?!?/br> 沈落不友好的看著他,“你姐夫就是總統(tǒng),你也不能不上進,起來!誰是你姐夫?不要一天天凈瞎說?!?/br> 沈寧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fā),不情愿的把衣服套上,這么兇,也不知道秦先生看上她什么了,誰是他姐夫,這還不明顯嗎? “姐,你也不要不好意思,這也不是什么事,現在未婚同居的,多的是……”一句話沒說完,就感覺渾身哇涼哇涼的,看老姐冷冷的目光,連忙轉移話題。 “姐,昨晚秦先生,很晚還用你的手機,打電話給我,說我如果想在s市發(fā)展,可以找他?!?/br> 這難道不是討好小舅子,讓回去給爸媽美言他幾句,秦先生能做到這樣,還真是把老姐放在心上,明明是沈家高攀,他還屈尊降貴的討好! 就沖這一點,沈寧也不能回去亂說,穿好衣服,拍了拍沈落的肩膀,“放心吧,我回去不會亂說的,等你自己說?!?/br> 他得意洋洋的去洗漱,沈落瞪著他的背影,剛想說什么,手機就響了。 她猶豫的片刻,還是接了起來,秦爵立在寬大的窗戶旁邊,嗓音很清絕,純粹聊天兒一樣,“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br> 早晨的事兒,本來就煩躁,也不可能很平靜的和他對話,沈落一開口就帶著情緒,“你天天很閑呀?” 秦爵雖然沒看到她的人,卻能感受到她的語氣不好,明明早上還好好的,從而也確定了,他母親確實來過,兩人還撞見了,可能還說了一些不好的話。 之所以沒有直接問她,是因為如果直接問了,她說與不說都不好,以她的性格也不會說,像是挑撥他們母子關系似的,她那么聰明,肯定不會做這種事,但自己知道了,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秦爵微皺了一下眉頭,語氣越發(fā)的柔軟,“下了班,我請你和沈寧!” “不用了,我要加班,你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掛了,還要去上班呢?!比绻皇堑艿茉冢孟駛z人鬧別扭似的,沈落都不想說那么多話。 秦爵輕輕嘆息一聲,還是很遷就,“你上班去吧,早晨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都是我的問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把這件事解決好,等我電話!” 沈落心里顫了一下,感覺他的嗓音像是有股魔力似的,能撫平心里的焦躁,語氣平靜的下來,“早上也沒什么了,你不要過問了,是和你媽打個照面,她也沒怎么,我大早上在你的住處,哪個家長看到了,都會誤會的?!?/br> 如果他和母親起了爭執(zhí),那秦夫人豈不是更恨自己。 秦爵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她很懂事,沒有指責他母親一句,只說自己的出現,會讓人誤會。 她這樣,秦爵更舍不得她受委屈,嗓音越發(fā)柔軟,“你不用管了,我先代我母親給你道歉,晚一會兒再打給你!” 秦爵掛了電話,又特意打電話回去詢問,傭人雖不會主動說,但是秦先生主動問了,當然不敢隱瞞。 他才知道,母親并不是像沈落所說的那樣,沒怎樣,還說了那么侮辱人話,秦爵眼睛微瞇,嘴角不經意間露出冷意。 在沈落的威逼利誘下,沈寧買了長途汽車票,當天下午就回去了。 秦爵忙完手頭的主要工作,看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推桌站起,從桌子后面繞出來,拿起旁邊衣架上的外套,邊穿的身上,邊開門走出去。 孫康的車子,早已等著他了,他坐進去,直接說了一句,“回老宅!” 到家時,秦夫人正和奶奶聊著電視劇,看到他回來,都愣了一下,昨天不是剛回來過嘛,對于一個不打電話,不,打電話都不一定回來的人,這有點反常啊。 但是兒子能回來,她當然高興,殷勤的問,“吃過飯了嗎?” 秦爵坐在她旁邊,點了一下頭,淡淡的問,“我爸呢?” 秦夫人指了指書房,“自己一個人,研究下棋呢。” 秦爵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捏了捏眉心,招手旁邊的傭人,讓她把父親喊下來。 片刻,一家人坐在客廳里,氣氛有點兒凝重,秦夫人看兒子的神色不好,心里也有點不安了。 秦爵先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按了一下太陽xue,態(tài)度非常正常,開門見山。 “爸,最近我總覺得力不從心,或許能力有限,許多事處理起來很吃力,是想,一個連感情都弄不明白的人,又怎么有能力處理其他事,這是我的辭呈,明日你和股東商量,另推舉有能力的人吧!” 他把一本文件夾,推到桌子上,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站起身,走向門口,又停了一下,“明早開始,我就不去公司了,所有的工作找孫康交接,他對業(yè)務較熟?!?/br> “秦爵,站?。 鼻刂刈钕确磻^來,這兒子要尥蹶子,“怎么回事?” 秦爵停住腳,并沒有轉身,“沒怎么回事,就是突然間覺得很累,想為自己活!” 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大門,留下三個人目瞪口呆。 奶奶嘆息一聲,顫巍巍地站起,“唉,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自己給自己找不愉快?!?/br> 唉聲嘆氣的由傭人扶著,慢慢的回到了房間。 秦重看著秦夫人,秦夫人冷哼一聲,“看我作什么,跟我有什么關系?” 秦重臉色沉肅,打秦爵的電話,已經無法接通了,讓人去他的住處尋找,派的人回來說,大少爺根本就沒回去。 領導一家公司,那有多難,秦重當然知道,況且他已經快十年沒管過公司的事兒了,現在科技日新月異,秦氏的許多理念,他懂都不懂,當然不可能駕馭得了。 就拿張氏來說,遠遠沒有秦氏強大,還需要張曼妮夫婦,加上張云城,張曼文四個人,才勉強能夠應付的過來。 秦氏這些年來,都是秦爵一個人支撐,他們才能自由無慮的過安穩(wěn)日子,到頭來卻把他逼的撂挑子,他如果撒手不干了,那整個秦氏就等著倒閉吧,這還不算,到時候都不知道會引起股市怎樣的動亂。 對于秦爵這個人,身為父親,他還是了解的,凡事只要認準了,就不會改變,從小就執(zhí)拗,不服管教。 “我都跟你說了,兒子的事你少插手?!鼻刂匚兆∈掷锏墓照?,“從小到大,他想做,而你又反對的事,哪一件是按照你的意愿來的?自不量力!” 秦夫人氣到心肺錯位,“可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個平民女子糾纏不清,你看他都被迷惑成什么樣子了,現在連公司都不管了。” “你不逼他,他會不管?那姑娘你我也見了,很干凈,很單純,剛開始我是有些不安,派人去查過,她母親姓馮,是教師!我不是跟你說過嗎?”秦重板著臉說。 秦夫人撇了撇嘴,姓馮又怎樣,她就是不看不慣那種外表單純,內心輕浮的人,輕易地就能要男人的命,就覺得張曼文懂事,又門戶相當,最適合做秦家的媳婦。 秦爵都能為了她,不顧秦張兩家的交情,現在連公司都不管了,可見這個沈落,如果生在古代,那絕對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明天,派人找找秦爵,他是不怕,以他現在的聲望,無論到哪里,都能混得風生水起?!鼻刂卣酒鹕?,唉聲嘆氣地回到書房。 秦夫人下意識的握緊拳頭,喪氣的說,“我以后什么都不問了,總行了吧?他想怎么折騰怎么折騰?!?/br> 又埋怨秦重連兒子都管不了,沮喪的一夜未睡。 秦爵今天心情好,以退為進,看誰能堅持到最后,他驅車約了幾個朋友,出去消遣,真想這樣什么都不問了,覺得活得特輕松。 張曼文自那一天,從秦爵家回去,心情非常低落,壓抑。 她坐在房間里,看著鏡中的自己,五官精致,明眸皓齒,皮膚白皙,身材也凸凹有致,配著披肩長發(fā),很有風情。 實在想不明白,哪里比沈落差了,那個沈落整日素面朝天,頂多算得上清秀,為什么秦爵那么成熟的男人,就能愛上她那種小青菜。 兩個人毫不避諱地住在一起,她和秦爵交往那么多年了,他也沒有主動留自己一次,她不是不想,怎么可能不想和他做,可無論明示暗示,他都視而不見。 她垂頭喪氣,忍不住眼圈兒蓄滿淚水,覺得很委屈,心酸,她從情竇初開始,就一直把他視為未來的老公,愛了他將近二十年,這種愛是深入骨髓的,如果連根拔起,就跟要她的命是一樣的。 可又能怎樣,他還是看上別人了,張曼文悲從中來,趴在桌子上泣不成聲。 直到門被人輕輕從外面推開,jiejie張曼妮,忍不住搖頭,知道m(xù)eimei又因為秦爵傷心了。 當然了,那種男人丟了,任誰都會傷心。 她走上前安慰的拍著她的背,“好了,每日愁眉苦臉的,不漂亮了?!?/br> “漂亮有什么用,他也不會多看一眼,還不是愛上別人了!”張曼文胡亂的擦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