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wù)生躬身點頭，然后緩緩拉上房門。

    身后有腳步聲過來，亓素斜過去眼，看著黃權(quán)走過他身邊，走到了肖湛他們那里。

    整個偌大的包間里，此時有六個人，除開亓素外，另外五個，都是他攻略過、勾引過兩次的人。

    有兩人坐著，蔣鶴和成鈞，另外的，蔣兆添，肖湛還有黃權(quán)，都是站著的。

    所有人尖銳凌冽的目光凝注視著亓素。

    亓素不急不緩，拉開一張椅子靠坐下去，桌上放著有茶壺茶杯，亓素拿過壺，往一個空杯子里倒了一杯。

    端起杯子他張開唇，溫?zé)徕说牟杷疂L進舌尖，滾到喉嚨下。

    他那手指漂亮又修長，握著青花瓷的茶杯，肌膚看起來比瓷杯還要瑩潤細(xì)滑。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對，我欺騙了你們?！?/br>
    “我誰都不喜歡，你們，還有今天沒到這里的另外幾個，對我而言，都只不過是我完成任務(wù)的工具。”

    “任務(wù)，估計你們聽不懂，在這里我也不想解釋。”

    “這對我而言就是工作，但要真的說起來，我不過是騙了你們的感情，除此以外，我自認(rèn)為，我給了你們某件東西?！?/br>
    “我不知道你們達(dá)成了什么共同的協(xié)議，但無論那是什么，都不會成為實際。”

    “請你們恨我。”

    亓素忽然一通話說下來，他對面的幾人看著他，沒有誰表情稱得上好。

    從椅子上站起身，亓素開始往門的方向走，他伸手拉門，門被鎖上了。

    亓素擰身朝黃權(quán)那里看，男人眉頭緊皺著。

    他以為黃權(quán)會和其他人有不同，看來這次是他想錯了。

    不過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都無所謂，什么都無所謂，包括生死，他都無所謂。

    房門出不去，亓素就走向窗戶方向。

    他邁了兩步，被黃權(quán)一把拽住胳膊，亓素嘴角一點點揚起來，弧度透著顯而易見的輕嘲。

    “你要做什么？”黃權(quán)厲著聲問。

    “松手?！必了夭皇且缘聢笤沟娜恕?/br>
    黃權(quán)扣著亓素的手沒動。

    亓素盯著黃權(quán)的臉看了數(shù)秒，跟著他一步走了上去，傾身往黃權(quán)身上靠，用自由的那只手摁著黃權(quán)肩膀。

    然后吻住了黃權(quán)。

    黃權(quán)驚得眼瞳都放大，抓著亓素的力道也因這個突發(fā)狀況松了不少。

    亓素舌尖舔了黃權(quán)唇瓣一下，感知到對方一松手，掌心下隨之一個大力推搡，將上一刻還在親吻的人給推了出去。

    黃權(quán)踉蹌兩步，轉(zhuǎn)瞬穩(wěn)住腳，不過還是撞上了成鈞坐的椅子。

    成鈞站起身，要說一開始發(fā)現(xiàn)異常，知道亓素這個人的存在，就和他們不同，他有過想立刻找到人然后據(jù)為己有的心理。

    在見到肖湛他們后，這個念頭轉(zhuǎn)變成另外一種，他評估過自己和這些人的實力，想獨自一人占有亓素，將他帶出國，顯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或許根本就不會有那樣的機會。

    但要讓他徹底放棄亓素，看亓素和別的人在一起，他放不下，青年的魅力根植在骨子里，他就像一劑劇毒，哪怕只是沾染一丁點，都會讓人全身乃至靈魂中毒。

    那是沒有解藥的蠱毒，唯有見到亓素這個人，才能緩解一二。

    亓素站在窗戶邊，這是七八樓，窗外一片綠林，估算了一下跌落的力道，應(yīng)該是可以當(dāng)場摔死的。

    亓素唇角微微堆砌起笑容。

    “你到底是誰？”這是成鈞的問題，也是其他人都想亓素回答的一個問題。

    亓素手臂落在窗欄上，視線落在屋里眾人面上，他們忽然出現(xiàn)，忽然聚在一起，顯然這已經(jīng)偏離了劇情。

    但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這些原世界居民如何，未來會怎么樣，不關(guān)他的事。

    “亓素，在這個世界，是這個名字，至于別的世界，之前的我不能透露，之后的，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必了匾馔獾?，說了謊言，這是他真實姓名，但他就是想騙騙他們。

    黃權(quán)是早就存疑了，現(xiàn)在亓素這么一說，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過來。

    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并不是他們所認(rèn)識的那樣，是虛假的，不真實的。

    包括他們自己，也不過是虛假世界里的一個劇情人物。

    黃權(quán)暗沉著眸，他有他的一個打算，關(guān)于亓素本身的秘密，那個秘密，他知道，其他人是不清楚的，包括在上一次，將亓素推進河里的蔣鶴，這人也不知道。

    “這個世界？其他世界？亓素你到底在說什么？”一直沉默旁觀，這時也終于忍不住，發(fā)出疑問的肖湛看著亓素面上的笑臉，他一度以為自己了解亓素。

    卻原來，根本完全就是他的錯覺。

    “我在說什么，說你們不該知道的事，知道太多，對你們其實并不好，被蒙在鼓里的生活，才是你們原本該有的軌跡?！?/br>
    “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原則沒打算繼續(xù)留下來，在離開前可以見到你們，我其實挺高興?！?/br>
    “就在這里做個道別吧，對了，應(yīng)該是永別?！?/br>
    亓素忽的又說了這么一通。

    他視線在蔣兆添那里掃過，蔣兆添眉頭緊緊皺著，看起來似乎馬上要走過來，亓素目光游弋到蔣鶴那里，對著后者笑了一下。

    之后是對上黃權(quán)的眼，雖然黃權(quán)這次算是出賣他，可沒辦法，他喜歡他，就算這樣，對黃權(quán)也沒有恨。

    說到底，是他欺騙黃權(quán)在先，所以非常能理解黃權(quán)的做法。

    亓素左手食指豎在唇邊，似乎在讓黃權(quán)別說話，坐著的人全部站了起來，他們朝亓素圍過去。

    亓素怎么會讓他們抓到自己，事不過三，兩次已經(jīng)足夠了。

    在幾人的注目里，亓素兩手撐在窗欄上，跟著利落地翻出了窗。

    幾秒鐘后，窗外傳來一道重物轟然落地的聲音。

    一眾人先是表情大震，都難以置信，離窗戶最近的是成鈞，他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上半身往窗外探，當(dāng)看到樓底下那個躺著，身下鮮血涔涔的人時，他雙手倏地緊扣窗欄，指骨隱隱發(fā)白。

    其他人亦一起聚了過去，每個人神色都驚愕且難以相信。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結(jié)果，哪怕知道被亓素欺騙，哪怕對方從頭到尾都玩弄他們于股掌之間，哪怕心底有對亓素騙他們的恨和怒。

    可沒有人想過，要把亓素逼到去死。

    那樣一個人，什么都不在乎的一個人，怎么會這么輕易就跳樓死去。

    他們都不相信。

    黃權(quán)因為事先知道亓素有不死身，所以在看到亓素躺在樓下的身體時，他以為自己能夠平靜接受，卻原來是自己高估自己了。

    他后悔了，非常后悔，早知亓素用這樣的方式來離開，他就該將亓素給藏起來。

    明明他最想做的，是保護亓素。

    亓素選擇跳樓，可以說是對所有人的一種另類傷害。

    他似乎就是這種冷漠決絕的人。

    以極端的方式，來做告別。

    黃權(quán)走在幾人后面，跟著下了樓，站在旁邊，看著成鈞他們圍在亓素身體旁邊。

    蔣兆添最先走了上去，他緩緩蹲下身，伸出手臂看著像是想將亓素給抱起來，但伸了一半手臂縮了回去。

    嘴唇不住顫抖，蔣兆添覺得這一定是他在做夢。

    他寧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想現(xiàn)在躺在血泊里的是亓素。

    早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他應(yīng)該不來，他甚至應(yīng)該阻止他們的。

    為什么要選擇死，如果你說一聲，說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想自由，我就算死，也會給你的。

    蔣兆添嘴角上揚，他在笑，但眼眶里淚水快速距離，吧嗒，一滴淚水掉落，砸在了猩紅的鮮血里。

    蔣鶴走過來，把蔣兆添給一把拽了起來。

    他也做了那個夢，夢里堂弟自殺身亡，而現(xiàn)在亓素就死在他們面前，蔣鶴在摟住蔣兆添身體時，頃刻間有一種預(yù)感，這次想必會和上次一樣。

    但他不會阻止蔣兆添，這個世界都是虛假的，與其毫無感知地活著，被cao控著，還不如自由選擇離開的方式。

    視野里是亓素那張即便死亡，可艷麗依舊的臉龐。

    蔣鶴好像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也許根本不喜歡亓素，或者該這樣說，他根本就不會去愛一個人。

    真喜歡一個人，不是像他這樣。

    如果還有機會，蔣鶴在想，一定不會和之前一樣。

    愛一個人，是尊重對方，尊重對方的獨立人格，不是占有和征服。

    肖湛在黃權(quán)前面一點，他沒有上前去，甚至目光都沒有移動到亓素臉上，他看著地上那灘鮮血。

    他在思考亓素剛才說的那番話。

    他提取出幾個重要字眼，下個世界。

    所以亓素現(xiàn)在雖死在他們面前，故意用這種狠絕殘忍的方式離開他們，但真實情況就是，亓素不過是離開了這個世界。

    死亡對他而言，不是終結(jié)，他還會穿越到別的世界去。

    別的世界？什么世界。

    那些世界是不是也會有一些類似他們的人，亓素去欺騙他們，故意引誘他們，然后任務(wù)完成，轉(zhuǎn)腳離開？

    怎么去那些世界？

    肖湛余光看到黃權(quán)站他后面不遠(yuǎn)處，他回頭看過去，覺察到肖湛的視線，黃權(quán)冷眸幽幽抬起來。

    彼此的一個對視，電光火石里，就有許多想法相互碰撞。

    收回視線，肖湛垂下眸。

    雖然世界是虛假的，但這份對亓素的情感卻是真實的，他喜歡他，他愛他。

    就算這份愛意是被設(shè)定的，也沒有關(guān)系。

    他想找到亓素，無論對方在哪個世界。

    只要還存在，就一定有機會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