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這句話的重量壓在朱翊深心頭,他看著朱正熙,嘆了口氣。他跟朱正熙一直保持著距離,從未真正交心。但此刻面對這個全心信任自己的侄子,他覺得自己有愧。是他與昭妃聯(lián)手設(shè)計,使得皇帝轟然倒下,那么有些事也應(yīng)該由他來做。 “臣領(lǐng)命便是?!敝祚瓷罟蛳抡f道。 “太好了九叔!”朱正熙雙手扶著朱翊深的肩膀,“有九叔守護(hù)京城,我可以高枕無憂了。劉忠,快去把調(diào)遣京衛(wèi)的金令拿過來!” …… 朱翊深出宮,看到蕭祐在宮門前著急等候,以為王府出了什么事,走過去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王爺,王妃說恐有小人暗算,要屬下在這里等您。” 朱翊深疑惑地看著他,蕭祐無奈道:“屬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具體的事情,您恐怕要回去問王妃。先上馬車吧?!?/br> 朱翊深踏上馬車,手中握著虎形的金令。有了這道令牌,不僅可以調(diào)遣京軍三大營,還有錦衣衛(wèi)。只要他稍加策劃,幾乎可以不費(fèi)吹灰之力地得到皇位,比前生的血戰(zhàn)容易太多了。 他不是沒有動搖過,但只要想到朱正熙的目光,那一絲絲念頭便被打消下去了。他也想過皇帝倒下去之后,不是徐鄺就是溫嘉會接任京軍指揮使一職,若是徐鄺,還有可能軟禁他。他甚至都想到了徐鄺若是對付他,他要如何應(yīng)對??蓻]想到朱正熙既然把京城的門戶交給他。 憑良心說,若是他在朱正熙的位置,做不出這樣的事,甚至有可能防備自己這個叔叔??芍煺醯降走€不是皇帝,沒有耳濡目染的帝王心術(shù),只傻乎乎地全然信任他。 馬車駛過繁華街道,轉(zhuǎn)入了巷子里,一群人貓在墻角,伺機(jī)而動。 就在馬車逐漸靠近的時候,為首的人剛要揮手,卻被一個人按住肩膀,拉進(jìn)了巷子里:“昭兒,你要做什么!” 柳昭看到是舅舅李青山,掙脫開他的鉗制,目露兇光:“如今京城內(nèi)外亂作一團(tuán),防備松懈,正是我一直等待的下手機(jī)會。舅舅,朱翊深毀我前程,我絕不能放過他!您不是說,平國公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囚禁在府里嗎?那我教訓(xùn)他一頓,也沒人會管。您讓我得人出去?!?/br> “就憑你這幾個人,還想對付朱翊深?你可知他身邊那個蕭祐,曾經(jīng)是錦衣衛(wèi)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別說你教訓(xùn)他了,被他知道是你所為,只怕饒不過你!” “一個自身難保的晉王,有何可懼?”柳昭說道。 “剛剛,太子賜了京衛(wèi)的金令給他。他不再是沒有實權(quán)的晉王,而是可以跟平國公平起平坐的京衛(wèi)指揮使了,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李青山低聲道。 柳昭愣了一下:“您不是說有平國公在,我們一定能找到機(jī)會報復(fù)他的嗎!” “形勢有變,你快跟我回去?!崩钋嗌匠吨淹刈?,還驅(qū)散了他帶來的那些烏合之眾。 第93章 蕭祐正在駕馬, 看到前方巷子里有幾個人影,正想提醒朱翊深擔(dān)心??赡菐讉€人影一下子又消失了。 他駕車經(jīng)過的時候,巷子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還以為今日給朱翊深訓(xùn)練的暗衛(wèi)能派上用場了??磥硗蹂蠜]錯,真的有人要對付王爺?在京城里頭有如此膽子的人,恐怕也不多。 他回頭對馬車?yán)锏娜苏f道:“王爺,剛才屬下看到幾個人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 轉(zhuǎn)眼就消失了?!?/br> “無需在意?!敝祚瓷钫f道。他在沙場上千軍萬馬都面對過,一群宵小之輩他也不會放在眼里。更何況憑他如今的身份,揮手之間就能調(diào)動數(shù)萬兵馬, 誰敢造次? 他們回到王府, 直接去了留園。朱翊深任職京衛(wèi)指揮使的消息一傳出去,錦衣衛(wèi)指揮使,京軍三大營總兵都會立刻來見他。 若澄收到朱翊深回府的消息, 等在留園的門口, 看見他立刻迎上前去:“怎么樣,路上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吧?我跟你說,我……” “澄兒, 我可能接下來的時間會有點(diǎn)忙?!敝祚瓷顜е鴰追智敢庹f道,“太子剛命我接掌京衛(wèi), 一會兒會有很多武將來府中, 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br> 若澄抬眸看著他,十分意外。京衛(wèi)等于是負(fù)責(zé)京城和紫禁城的安危, 那些朝官竟然放心將權(quán)力交給他?但轉(zhuǎn)念想想, 皇帝已經(jīng)病倒, 現(xiàn)在太子能用的人著實不多。朱翊深是他的親叔叔,這種性命攸關(guān)的職位,自然是交給自家人才能放心。 “好吧?!比舫伪緛硪祚瓷詈煤谜?wù)?,繼續(xù)回來路上沒說完的話??裳巯滤差櫜簧线@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她也不好攔著他問東問西的,只能點(diǎn)頭答應(yīng),自己先回北院。 她既不希望他一直做個默默無聞的王爺,滿身才華得不到施展,又不希望以前安靜閑適的生活被打斷。他擔(dān)任什么京衛(wèi)指揮使之后,肯定沒什么閑暇的時間,像以前一樣時常跟她在一起了。 若澄嘆了口氣,做厲害男人背后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沒有亂七八糟的女人來分享他,也有旁的事讓他分心。她要說的事,是他自己沒時間聽的,不是她有意瞞著,到時候他若發(fā)脾氣,她也有說辭了。眼下,還是看看給他做些什么吃的東西,好讓他先填飽肚子。 …… 坤寧宮之中,蘇皇后端坐在鳳座上,睨著蘇濂:“叔父總算是肯進(jìn)宮了。只不過現(xiàn)在朝臣都匯聚在東宮,叔父跑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蘇濂拱手說道:“臣想知道,寧妃和昭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皇后神色一凜,給女官遞了個眼色,女官就把殿上的宮人都帶下去了。蘇皇后的坐姿才放松了一些,面帶微笑:“叔父怎么想到過問后宮中的事情?這么多年,您也沒問過?!?/br> 蘇濂面色凝重,語重心長地說道:“臣知道這些年你在后宮中所受的委屈,臣一直忙于政事,很少關(guān)心你。但寧妃是太子生母,背后還有平國公府撐腰,您此舉不妥,會埋下隱患。” 蘇皇后閉上眼睛:“叔父不愧是叔父,一下子就猜到是我所為。寧妃是太子生母,有她在,就算太子日后登基,同樣奉我為太后,但我這個太后不過就是個空架子。微兒年紀(jì)尚小,性子不穩(wěn),心里又有別人。難道叔父希望她能抓住太子的心?故而我才出此計。寧妃身邊的女官是我埋了多年的棋子,誰都想不到的。就算平國公發(fā)難,他也查不出證據(jù)。昭妃那兒,叔父也不用擔(dān)心,她有把柄握在我手上。” 蘇濂看著眼前端莊的女子,依稀還是當(dāng)年出嫁時的模樣,性情卻大不相同了。她在這母儀天下的位置上,逐漸熬成了有手段有心計的女人,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她所做的事也無需跟任何人商量。 這何嘗不是一種可憐?她是皇帝的正妻,這么多年膝下無子,她已經(jīng)過了太多寂寞的歲月,想要為自己爭一把,又怎么能算錯?可錯就錯在她大意了,讓朱翊深知道了真相。 “您所做的事,晉王都知道了。他來蘇家告訴我,若寧妃無法全身而退,他會有別的法子幫太子保住生母,不讓太子重蹈他的覆轍。您若一意孤行,可能太子會知道此事,到時候別說是太后之位,恐怕等您的只有冷宮了?!?/br> “不可能!”蘇皇后直起身子,“這件事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晉王連皇上奉假遺詔登基,又用假遺詔害死宸妃的事情都知道,娘娘真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么?聽臣一句勸,放過寧妃,從長計議?!?/br> 蘇皇后的手握著鳳椅上的扶手,鎏金的木頭硌得她手心生疼?;始业娜艘粋€比一個會算計,朱翊深哪怕將他所知道的透露一點(diǎn)給朱正熙,朱正熙都不會罷休,一定會抽絲剝繭救他的母妃。這就是血緣親情,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指望的東西。 蘇皇后冷笑,笑容僵硬,心頭又生出幾分悲戚:“叔父回去吧,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您說得對,來日方長,我總能找到辦法,在這紫禁城里頭站穩(wěn)腳跟的?!?/br> 蘇濂的目的達(dá)到,躬身退出了坤寧宮的正殿。他站在高臺甬道上,看著坤寧宮的黃色琉璃瓦,還有丹陛上那些沉重的日晷和香爐,莊嚴(yán)高貴,代表著天下至高的地位。無論里面的主人如何更迭,這些東西自從擺在這里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沒有改變過。 一個隨從小跑過來,對他說道:“大人,剛才東宮議政,太子殿下將京衛(wèi)指揮權(quán)給了晉王!” 蘇濂定在原地,對這個結(jié)果既感到意外,又覺得有絲欣慰。畢竟是他的學(xué)生,他傾盡畢生心血教過的兩個人之一。一個英年早逝,怪他自己的命不好。而這個,他也曾數(shù)次想拖他出泥沼,這次終于是借著皇帝病倒,達(dá)成了這個心愿。 他負(fù)手看著蒼穹之上飛過的不知名的大鳥兒,久久沒有說話。 …… 若澄做好吃食,讓素云送到留園去。素云回來說道:“東西交給李公公了,說王爺這會兒正忙著,顧不上吃東西。王妃也別管王爺了,李公公在那里,他總歸是餓不著的?!?/br> 若澄在小日子里,忙了半天,有些腰酸背疼的,就趴在案上。素云連忙給她揉了揉腰側(cè),說道:“小日子里不可太過cao勞,仔細(xì)留下病根。您將來還得給王府開枝散葉呢?!?/br> 若澄眨了眨眼睛看著她:“素云,你的年紀(jì)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家?若是沒有,我?guī)湍懔粢庵绾???/br> 素云嚇了一跳:“王妃怎么忽然提起這個?奴婢在娘娘面前立過誓的,好好照顧您,沒想過別的事?!?/br> 若澄從案上爬起來,拉著素云在身旁坐下:“你莫不是還想著那個人?” “王妃說哪里話?奴婢早就放下了,他如今已經(jīng)娶妻,還是狀元,不是奴婢可以肖想的。只是奴婢真的沒有喜歡的人,只想跟在王妃身邊,王妃不會嫌棄奴婢吧?” “我怎么會嫌棄你呢?”若澄摸著她的肩膀,“我不是個好主子。小時候要你跟碧云跟著我受苦,處處維護(hù)我。按理說,你最好的歸宿應(yīng)該是給王爺做通房,將來再抬個妾室,可我……” 素云聽了更震驚,連忙跪在地上:“王妃快別說了,奴婢從來沒有這樣的非分之想。王爺是王妃的男人,奴婢怎么會這么做?您再說,奴婢就無地自容了?!?/br> “你快起來。”若澄將她扶起,“你別多心,我不是要趕你走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年紀(jì)不小了,我又實在沒辦法把你塞給王爺,才想著為你找一門好親事。既然你不愿意,就當(dāng)我沒提過?!彼袢章犐蛉珏\說,寧兒已經(jīng)抬了姨娘,有自己的丫鬟了,覺得挺對不起素云和碧云的。 晚上,若澄早早地沐浴,靠在床頭看書,朱翊深一直沒有過來。她讓素云和碧云都下去休息,屋中燈火熄滅,她躺下去,枕著手臂看窗外的月光。他不在家中的時候,她也是自己一個人睡的,那時候還不覺得什么??伤貋碇螅麄冋赵谝黄?,她反而孤枕難眠了。 反正他今夜肯定不會過來了,她便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有了點(diǎn)睡意。她昏昏沉沉的時候,感覺有人睡在她身側(cè),還將她抱在懷里。她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但因為已經(jīng)睡沉了,所以沒睜開眼睛。 第94章 朱翊深忙到這個時辰, 那些將領(lǐng)倒是早就回去了, 但他又在留園處理了一下事情, 本來想著夜深, 今夜不過來了, 又實在不放心她。入秋夜涼,怕她蹬被子。而且在府中, 兩人不睡一處, 怕她以后又有怨言。 他沐浴完過來的時候,她果然已經(jīng)睡下了。 朱翊深撩開帳子, 看著她的睡顏片刻,才寬衣躺了上去, 將手伸到她的脖子底下,將她整個抱入懷里, 蓋好被子。懷里柔柔軟軟的一團(tuán),十分嬌小,就跟她養(yǎng)的那只貓一樣。他一條手臂, 幾乎就能圈住她。 他的小姑娘現(xiàn)在也長大了, 每日將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條, 讓他沒有后顧之憂。 朱翊深將她散落的長發(fā)撥到身后, 低頭聞了聞她的發(fā)香,又親吻她白玉一樣的耳朵。原本只是親吻,后來舔舐, 將她整個耳朵都潤濕了。 若澄嚶嚀了一聲, 轉(zhuǎn)過身子, 很不耐煩有人擾她睡覺。 朱翊深看到她的小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脖頸和后背,口干舌燥。他本來想安分地睡覺,可那白晃晃的皮膚實在是誘人,還有股沐浴后的清香。他忍不住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 若澄有些醒了,伸手推他的臉。朱翊深依依不舍地抬起頭,怕真的把她弄醒了,她會發(fā)脾氣,便不敢再動了。 朱翊深靜靜地凝視她的睡顏,不知不覺地也跟著睡熟了。 天剛亮,若澄便醒過來了。她昨夜夢到朱翊深戲弄她,可是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人,難道真的只是個夢?她摸了摸后頸,某個地方分明隱隱發(fā)疼。 素云和碧云進(jìn)來幫她梳洗,梳發(fā)髻的時候,素云看到若澄后頸上有個紅痕,不禁問道:“王妃昨夜帳子可是進(jìn)了什么蟲子?怎么這里紅了一塊?!?/br> 昨日是碧云值夜,她連忙扯了扯素云的袖子,湊到她耳邊說:“昨天王爺來這里睡的?!?/br> 素云恍然大悟,可是昨日她伺候王妃睡下的時候還沒看到王爺?shù)娜?,以為他不來了?/br> 若澄聽了,轉(zhuǎn)過身問碧云:“昨夜王爺在我這里睡的?” “是。奴婢看見他也嚇了一跳。他說夜深了,不要奴婢聲張,后來看見屋里沒有亮燈,想必王爺也是馬上就睡了,奴婢就回到倒座房去了。他早上是幾時走的,奴婢就不知道了?!?/br> 若澄一邊梳頭發(fā)一邊想,上次跟他抱怨不住在一起,他可能是記下了,昨夜那么晚還到她這里來??稍趺茨艹盟X的時候輕薄她呢?她夢里,他不僅咬她,還把手伸進(jìn)她的衣裳里亂摸。若不是她來小日子,說不定迷迷糊糊就被他吃了。 在外頭一本正經(jīng),威風(fēng)凜凜的晉王,私底下就跟個登徒子一樣。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京城表面上看著和平日無異,一派祥和繁華的氣象,但四座城門的守備全都換了人,百姓也能感覺到出入京城比往日搜查仔細(xì)了一些。朱翊深接管京衛(wèi)以后,重新將三大營編制,并撤換了一些不聽命令的將領(lǐng)。這些將領(lǐng)里面,有徐鄺和溫嘉的親信。他們兩個都不大滿意,跑到朱正熙的面前抱怨。 朱正熙嘴上答應(yīng)會考慮此事,但他知道誰領(lǐng)兵就得用誰的人。否則軍中上下不一心,還有旁人指手畫腳的,朱翊深也沒辦法統(tǒng)領(lǐng)八萬人的兵馬。他近來心情好,因為寧妃被皇后判為無罪,解除了管制,他又能每日去請安了。 徐鄺自然也到寧妃面前抱怨了,可是寧妃自己剛出泥沼,見兄長絲毫不關(guān)心自己,只記掛著爭權(quán)奪利的事情,也有點(diǎn)心寒,并沒有拿此事煩擾朱正熙,反而只跟他說大婚的事情。 皇帝雖在病中,但婚事是早就定下的。而且太子登基以后,后宮不能一日無主。國祚也要有子息來繼承,因此太子的婚事乃頭等大事。 過了兩日,若澄跟朱翊深一起到乾清宮去探望皇帝。宮里每日有兩個太醫(yī)輪值看護(hù),劉德喜帶他們到東暖閣里,皇帝的眼睛慢慢睜開,看到朱翊深好像十分激動,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似要抓住他。 若澄嚇得躲到朱翊深的身后,只因為皇帝雙目瞪得像銅鈴,那種恨意和懼怕交織的情緒,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腦海里。 朱翊深卻十分鎮(zhèn)定地坐到龍塌邊,轉(zhuǎn)頭對劉德喜說道:“皇兄可能是口渴了,劉公公去端杯水來吧。” 劉德喜應(yīng)是,躬身退下。朱翊深拿住皇帝瘦得枯槁的手,放進(jìn)了錦被里,口氣平和:“皇兄還得多熬些時日,好歹看著太子娶妻。你放心,這江山和太子,我都會替你好好守著?!彼牧伺谋蛔樱坪跖c皇帝是感情很好的兄弟,目光卻是極其冰冷的,甚至隱含著殺意。 那一刻,若澄幾乎以為,他知道了遺詔的事情。 “王爺。”她走到朱翊深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上,“您沒事吧?” 朱翊深從某種情緒中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是在乾清宮,東暖閣還有其它的宮人,轉(zhuǎn)而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br> “朱……朱……”皇帝歪著嘴巴,努力想要發(fā)出聲音。 劉德喜端了水回來,朱翊深起身,叮囑道:“劉公公好好照顧皇兄,我們先回去了?!?/br> “王爺放心,奴分內(nèi)之事。您慢走?!眲⒌孪补Ь吹匦卸Y。 朱翊深點(diǎn)頭,拉著若澄頭也不回地走出乾清宮。剛剛有一刻,他甚至想要掐死那個人,但拼命忍住了。他買通司禮監(jiān)的一個太監(jiān),終于將當(dāng)年賜死他母親的遺詔拿了出來,那筆跡一看就不是父皇的手書。他已經(jīng)能夠確定,母親就是被他的這個皇兄所害。 母親一向溫和,與人無怨。恐怕到死,心中還在怨父皇吧? 他也一直以為是父皇狠心要母親殉葬,哪怕他真心愛母親,想要她陪伴,也不該剝奪一個人活著的權(quán)力。所以他登基以后,立刻廢除了人殉的制度,因為他痛恨父皇奪走了母親的生命。可他在心里怨了父皇這么多年,原來只是個誤會。 若他當(dāng)時留在京城,母親也許就不用死。她死前該多么地?zé)o助和絕望?兒子不在身邊,最相信敬愛的夫君要她的命。他最該怪的人不應(yīng)該是父皇而是他自己。若他心中不是只裝著天下,裝著國事,成日在外面跑,也許當(dāng)年不會讓皇兄占盡了先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