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朱翊深給李懷恩使了個眼色,要他過來,自己則往府兵攔著的一男一女走去。那男的穿著一身玄色的深衣,身材微胖,不停地拿帕子擦額頭上的汗。女的年輕些,比男的還略高一點,穿著長褙子和湘裙,妝容精致,姿色尚可,眼中透露著幾分精明。 府兵看到朱翊深親自過來,連忙拜道:“王爺,這倆人自稱是王妃的舅父和舅母,想要見王妃一面?!?/br> 姚慶遠(yuǎn)一聽府兵叫王爺,連看都沒看朱翊深,嚇得立刻要跪在地上行禮,卻被身邊的妻子余氏一把托住手肘。余氏早年是戲班子里的名旦,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世面。她看朱翊深生得高大挺拔,英俊不凡,心道不愧是天潢貴胄,站在那里,氣勢都跟普通人不一樣。那個孤女還真是好福氣。 她笑了笑,只行了個尋常的禮:“民婦見過王爺。民婦和民婦的丈夫,不遠(yuǎn)千里到京城來,就是想見一見王妃,好認(rèn)個親。王爺應(yīng)該知道我們吧?” 她的話意有所指。姚家每年都要往京城送不少銀子,朱翊深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在家里光景不好了之后,她丈夫也背著她省吃儉用地留下銀子,要塞給那個素未謀面的外甥女。 朱翊深對這個余氏有所耳聞。她在紹興的余姚也算小有名氣,因為生得有幾分姿色,姚慶遠(yuǎn)娶回家之后,一直當(dāng)作菩薩供著。她性子潑辣,錙銖必較,不知怎么與很多姚家的老主顧都撕破了臉面,導(dǎo)致姚家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 朱翊深倒不是對戲子存著什么輕視之心,只不過戲班子里勾心斗角搶臺柱子的戲碼永遠(yuǎn)比臺面上演的戲精彩。 這些浸yin在世俗雜念里的人,他當(dāng)真不愿意若澄多接觸。 正想幾句話打發(fā)了,若澄也已經(jīng)聽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說道:“你們是……?” 姚慶遠(yuǎn)和余氏朝朱翊深的身后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大衫霞帔的美貌女子站在那里。那身華服,用上等的紗羅所制,霞帔上的刺繡精美,用的金絲,雍容華貴。尤其是九翟冠上琳瑯滿目的珠翠,口銜珠結(jié)的金鳳,晃得余氏幾乎都睜不開眼睛。 姚慶遠(yuǎn)看著若澄酷似meimei的一雙眼睛,激動地叫道:“王妃……若澄,我,我是舅舅啊!” 若澄打量著男人,遲疑地叫了聲:“舅舅?” 姚慶遠(yuǎn)重重地點了點頭,又拿帕子擦眼角的淚花:“你長這么大,還出嫁了。好,好,你娘在天之靈,也能安慰了。舅舅沒趕上你大婚,沒給你準(zhǔn)備添箱什么的。這個你拿著吧?!彼麖膽牙锾统鲆粔K疊成四方形的深色帕子,伸手想要遞給若澄,卻被府兵攔著。 余氏狠狠地瞪了姚慶遠(yuǎn)一眼,姚慶遠(yuǎn)卻仿佛沒看見,巴巴地伸著手,一直看著若澄:“拿著吧,孩子?!?/br> 若澄抬頭看了看朱翊深,朱翊深點了頭,她才走過去,伸手接過帕子,還挺沉的。她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對足金的鐲子,這在尋常人家已經(jīng)算是貴重之物了。 “我們就是來看看你,不打擾了。這就走?!币c遠(yuǎn)一邊笑著,一邊對若澄點了點頭,拉著余氏走了。 等走遠(yuǎn)了一些,余氏甩開他的手,叫了起來:“好你個姚慶遠(yuǎn),我們娘兒三都快吃不上飯了,你還藏著這么個寶貝,也不早拿出來,還送去給你的外甥女!” 姚慶遠(yuǎn)扯著她的手臂:“你小點聲。那對鐲子本就是我爹打給meimei的,現(xiàn)在給meimei的女兒,有什么不對?” “她可是晉王妃,衣食無憂的,要那對金鐲子干什么?我們現(xiàn)在把上京的盤纏用完,連客棧都快住不起了,你怎么不想著我們?姚慶遠(yuǎn),這日子你還過不過了!”余氏柳眉倒豎,聲音拔高,路上很多行人都看了過來。姚慶遠(yuǎn)將她拉到道旁的窄巷里,低聲說道:“她是晉王妃,高高在上。我們從前都沒有來往過,你讓我怎么好意思開口?” “你年年給她送錢,怎么能算沒有來往?你若不好意思開口,我去替你說!”余氏說著就要返回去,又被姚慶遠(yuǎn)拉?。骸澳銊e無理取鬧!那可是親王府邸,你剛剛沒看到那些穿著甲胄的兵士,不是開玩笑的!這里是京城,遍地朱紫貴,可不是余姚那巴掌大的地方,讓你胡來的!” 余氏氣不打一處來,干脆揪著姚慶遠(yuǎn)的耳朵道:“我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這個不爭氣的男人!我們到京城來是為了什么?你現(xiàn)在給我充好人。我不管,這事兒你要是不給我辦成,你就自己過吧!”她發(fā)狠般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巷子。 姚慶遠(yuǎn)摸了摸發(fā)紅的耳朵,小跑著追了上去。 第59章 若澄看著那對金鐲子, 心里頭涌起一絲酸澀,再抬頭的時候,姚慶遠(yuǎn)夫妻已經(jīng)走了。 她悵然若失地捧著鐲子, 剛剛不應(yīng)該收的。他們看起來, 并不是太好。若只是想見她, 應(yīng)該不會特意在府門前等他們從宮里回來。想必是有什么事想說吧? 朱翊深對她說道:“別擔(dān)心,我能查出他住在哪里?!?/br> 若澄連忙把帕子包的金鐲子遞給他:“那你幫我還給舅舅吧?這太貴重了, 我不能要。” 朱翊深又把鐲子推回來:“這是他的心意, 你收著吧。我會另外給他銀子?!睕_著姚慶遠(yuǎn)給的這一對金鐲子, 他可以再拉他們一把。 若澄本想說她自己有銀子,可又覺得這么說太見外了。她自小在宸妃身邊長大,沒見過父母家中的親人。她對親人其實有渴望, 所以回沈家之后, 也一直努力想要跟沈雍他們處好關(guān)系。人生在世, 總有很多不稱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她雖然沒有父母親人, 但宸妃一直將她養(yǎng)育得很好,她不怪任何人。 若澄小心地將鐲子收進袖子里,跟在朱翊深身后進府。 朱翊深往留園走,她下意識地跟著, 直到朱翊深察覺了,回頭對她說道:“你先回北院, 我處理些事情。” 若澄這才停住腳步, 看到前面朱翊深頭也不回地跟李懷恩進了留園, 心里有點小失落。他們雖然是夫妻了,但各自有各自的住處,她不能總想著跟他呆在一塊。若是那樣,他也會覺得煩吧。 若澄回北院換了身普通的襖裙,重新梳了發(fā)髻。把金鐲子收在妝奩里的時候,無意間翻到了一個小木箱。她將木箱打開,里面放著朱翊深兒時買給她的東西,有牛骨笛,有泥人娃娃,有小布偶,還有小陀螺,小毽子,形形色色的小玩意。她那時覺得朱翊深送給她這些東西,都是給娘娘看的,因此收到以后只是放進這木箱子里,一次也沒有玩過。 現(xiàn)在仔細(xì)看來,這些東西制作都十分精美,他當(dāng)初肯定是花了心思挑的。 她辜負(fù)了他的心意,想想還有幾分后悔。這時,趙嬤嬤在外間叫道:“王妃?!?/br> 若澄示意素云出去看看,素云回來稟告道:“王妃,趙嬤嬤把王府里幾個管事都帶來了,說是讓您認(rèn)識一下。” “王府不是一直由趙嬤嬤在打理么?”若澄將毽子收起來,隨口問道。 “趙嬤嬤說是王爺?shù)囊馑?。王爺想讓王妃熟悉一下情況,以后府里的事情都要交給您來掌管,趙嬤嬤可以從旁協(xié)助您?!彼卦菩χf道。按理來說,朱翊深立妃以后,王府中的事務(wù)都應(yīng)該轉(zhuǎn)交給王妃打理。但是若澄年紀(jì)還太小,對府里的事情也不熟悉,因此才讓趙嬤嬤代為打理。 若澄走到明間,坐在主座上。趙嬤嬤帶著一行八個管事向若澄行禮。那些管事平時都是直接見朱翊深或者趙嬤嬤,大都是第一次看見若澄。早聞這個晉王妃年紀(jì)小,往那里一坐,還真是撐不起王妃的氣場,難免存了幾分輕視之心。 趙嬤嬤一一向若澄介紹,那些管事聽到自己的名字便上前。男人都不敢看若澄,就算目光短暫相接,也迅速低下頭。她雖然年紀(jì)小,但是長得太漂亮了,如精雕細(xì)琢的娃娃。不過想想也是,王爺貴為親王,偏偏娶了這么個毫無家世背景的王妃。若不是貌美,恐怕王爺還真看不上呢。 “府中的事情我都不懂,以后還有許多地方向你們學(xué)習(xí)。這里沒事了,各位都去忙吧。”若澄認(rèn)過所有人之后,微笑地說道。 眾人連忙行禮,按照次序從明間里退出去,只當(dāng)是走個過場,也沒有太把這個王妃當(dāng)回事。 隨后,趙嬤嬤捧了七八本賬簿到若澄面前,若澄吃了一驚。王府里上下數(shù)百口人,平日所用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全都得有人管著。大到外頭的莊子,田地,佃戶,還有府上的人情往來,小到府里下人家中的紅白事,還有婚配,生育等等,全都得記錄在冊。 這些事以前都是周蘭茵在管,還打理得井井有條,若澄頓時有幾分佩服起她來。 若澄自己也有一個賬本,看賬以前在蘇家的女學(xué)學(xué)過,隨手翻了翻,賬目做得很仔細(xì),顯然是花過心思了。她交還給趙嬤嬤,說道:“府里的事,今后還得多仰仗你。有什么要學(xué)的、要做的,你一點點慢慢教給我吧。” 趙嬤嬤原先還擔(dān)心若澄著急掌權(quán),她在王府里就再沒有什么用處,王爺要把她放歸,又得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聽到若澄這么說,連忙道:“只要王妃有用得到老身的地方,盡管開口。” “你辛苦了。”若澄點頭道。 素云送趙嬤嬤出去,碧云走到若澄身邊說道:“王妃才是王府的主母,以后王府里的事情都該由您做主。剛才怎么不當(dāng)著幾個管事的面,立立威呢?奴婢看著他們都有幾分看不起您。” 碧云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有些話自然敢說。若澄何嘗沒看出那些人的輕視,嘆了口氣道:“我年紀(jì)小,就算立威,他們也未必放在心上。等到以后有機會了再說吧。何況現(xiàn)在趙嬤嬤將府里管得很好,若我一下子把事情都拿過來,她該怎么自處呢?我聽說她家里沒什么人了?!?/br> 碧云這才明白若澄早就想了一圈,還顧慮到趙嬤嬤的感受,笑道:“王妃當(dāng)真心善?!?/br> 若澄搖了搖頭,忽然拉著她的手道:“碧云,你會不會踢毽子?” *** 朱翊深在少年時代開始,就有意識地經(jīng)營跟各地商幫的關(guān)系。商幫的人走南闖北,消息靈通。而且跟著他們做生意,時不時還能發(fā)一筆橫財。留園的賬目是朱翊深親自打理的,并沒有跟府里的賬目并在一起,所以沒有人知道朱翊深到底多有錢。 他聽李懷恩說了下賬冊的事情,就把賬冊鎖進盒子里,藏在多寶閣上:“你派個人去打聽一下姚慶遠(yuǎn)住在哪里,在余姚發(fā)生了何事,為何要進京?!?/br> 李懷恩回道:“八成是在余姚呆不下去了,才想到來京城投靠王妃。畢竟這些年,姚家給王妃寄了不少錢。也許是在打那筆錢的主意?” “若是如此,你給他們五百兩銀子?!敝祚瓷畹卣f道,“順便告訴姚慶遠(yuǎn)一聲,若想在京中買鋪子,我可以幫忙。但前提是,不要sao擾若澄?!?/br> 李懷恩覺得王爺已經(jīng)幫姚家夠多了。姚慶遠(yuǎn)的妻子是個厲害又潑辣的角色,以前在戲班子里跟人爭臺柱,就鬧出不少事。聽說嫁給姚慶遠(yuǎn)的時候,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偏偏姚慶遠(yuǎn)還當(dāng)個寶,寵了這么多年。要不怎么說各花入各眼呢? 李懷恩出去叫了一個府兵去辦這件事,朱翊深也走出來。 “王爺這是要去哪兒?”李懷恩問道。朱翊深平日幾乎都待在留園,除非有要事才會出去。 “去北院?!敝祚瓷钫f道。他剛才顧著跟李懷恩說事情,注意到她一直都在看自己。他本來就叫了趙嬤嬤今日帶府中的管事去見她,因此才讓她先回去??伤@然誤會了什么,好像不是太高興。 他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竟然會把一個女人高興與否這種小事,記掛在心上。 朱翊深到了北院,發(fā)現(xiàn)若澄沒在屋子里,后院里有熱鬧的人聲。他打開窗子,只能看到一片綠蔭和隱約的人影。他叫了丫鬟進來問,丫鬟支支吾吾的,朱翊深便要去后院。 丫鬟下意識地說道:“王妃說,不讓人去后院?!?/br> 李懷恩立刻厲聲斥道:“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丫鬟連忙跪在地上:“王爺恕罪,可是王妃真的是這樣交代奴婢的……說誰來了也不讓打擾……” 朱翊深猜若澄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過來,沒再理會那個丫鬟,直接往后院走去。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個東西飛上了半空,好像是毽子,那毽子還有幾分眼熟。等走近了,才看到幾個丫鬟圍著她。 李懷恩要說話,朱翊深抬手制止。 大樹底下的少女隨意將頭發(fā)挽在腦后,提著裙子的下擺,那毽子在她雙腳之間靈活地來回起落。她臉上有晶瑩的汗水,臉頰通紅,猶如海棠凝著朝露。她把毽子踢給素云,歡快地叫道:“換你們來!” 這時,她才看見站在丫鬟身后的朱翊深,睜大雙眼,僵在原地。 丫鬟們順著她的目光回頭,十分吃驚,紛紛跪下行禮。 若澄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修邊幅,玩得渾身是汗,真是難看死了。她越想越覺得不堪,也顧不得行禮,捂著臉就從朱翊深身邊跑了過去。素云和碧云要去追,朱翊深壓了下手,自己跟了過去。 若澄一口氣跑回內(nèi)室,趴在暖炕上,用手抱著頭,哀嚎了一聲。 她不想讓他把自己當(dāng)成小孩子了,可是又被他看到這么孩子氣的一面。真是丟臉?biāo)懒???伤褪怯X得,從前辜負(fù)了他的心意,想要把那些東西再拿出來用一用。 誰知道他這個時候會過來呢? 朱翊深走進內(nèi)室,看到他的小王妃趴在那里,無精打采的。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抬手摸著她的頭道:“玩累了,也不去換身衣服,不怕著涼?” 若澄聽見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麻利地坐起來,雙手抱著膝蓋。 “對不起……”她低著頭說道。她沒有王妃的威儀,沒上沒下還沒規(guī)矩,實在不像是一個王府的主母。 “為何道歉?”朱翊深溫和地說道,“你只需做你自己。”他喜歡看到她像剛才那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靈動活潑,像只自由自在的鳥兒,而不是循規(guī)蹈矩地做個提線木偶。 她笑起來,當(dāng)真連春光都會失色。 若澄心中一動,仰頭看他:“你不怪我嗎?從前你送了我那么多東西,我一個都沒有用過。我以為你不是真心送給我,只是做做樣子,甚至都沒有仔細(xì)看。今日無意間翻出收藏的木箱子,發(fā)現(xiàn)它們都好漂亮?!彼屡唬ケЯ四鞠渥舆^來,打開給朱翊深看。 朱翊深原以為她都丟了,沒想到一樣樣都收著,還像新的。 他隨手拿起一個陀螺,若澄說道:“這個是你下江南的時候給我?guī)У摹_€有那個,是你去西北的時候給我買的。這個是云南的,這個是廣東的……” 她好像都記得每個東西的來歷。朱翊深道:“既然覺得我不是真心送你,為何還留著?” 若澄回道:“那時以為你不喜歡我,可我還是偷偷喜歡你。因為是你送的,所以舍不得扔。文華殿的翰林侍講總是夸你,先皇跟娘娘在一起的時候也常說你最像他。他們夸你的時候,我也覺得很高興呢?!?/br> 她的表情充滿了崇拜,好像他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他其實未必有他們說的那么好,只不過那時候有父皇的恩寵,宮里人人都捧著他,跟今日的境況完全不同。再也沒有人說他是天之驕子,再沒有人提他做過的事情,他似乎被京城里的人遺忘了。 可還有她,由衷地為他的出色感到高興。 “這些東西,留給咱們的孩子吧。”若澄順口說道。說完,她才驚覺失言,她在說什么呀?他們都沒圓房,哪來的孩子?何況他也沒說過要跟她生孩子……她面紅耳赤地抱起木箱子要逃,朱翊深卻按住她的腰,拉她坐在懷里。 “你剛剛說什么?”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曖昧的低沉,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廓。 若澄只覺得腦中仿佛炸開,用力地?fù)u了搖頭,耳朵紅得都快滴血了。下一刻,朱翊深低頭吻住了她。她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后縮,他的一只手環(huán)在她的腰間,另一只手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腦,加深了這個吻。 第60章 若澄只覺得這個吻又長又深,她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等到朱翊深離開她的嘴唇, 親向她的下巴和脖頸, 她雙手抵在他胸前小聲說道:“我, 我剛剛渾身都是汗, 臟?!?/br> 朱翊深含糊地說著沒關(guān)系,只覺得她身上的香氣因為流汗而更濃郁,想品嘗得更多。若澄后仰著抗拒:“不要……我, 我不舒服……” 他沒再勉強, 但仍未松開手。大概是天生麗質(zhì), 她平日就不喜涂胭脂水粉, 首飾也很少戴。剛才為了踢毽子,還把耳墜和簪子全都摘了,此刻便有幾分天然去雕飾的美麗。 他看著她白凈的臉龐, 長長的睫毛, 挺翹的鼻尖和緊抿的雙唇,只覺得無一不美。若澄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將他guntang硬實的手臂從自己腰上拉下來,輕聲道:“你在這里, 我沒辦法沐浴……你出去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