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圍觀群眾也轟動了,有個男聲道:“她不就是西街賣行李箱的楊老板嗎?我認得她,這位大師說的真的都對上了?!?/br> 黃杉略微得意地捋了捋山羊須,他把能算出來的都說出來了,看這丫頭還能算出什么。 那些湊熱鬧的人也來起哄,“小姑娘,作業(yè)寫完了沒有?怎么就來這東街玩了,這一不小心要是得罪了個活神仙,你爸媽還不得打死你?!?/br> 有幾個人笑得前俯后仰。 周善卻無動于衷,甚而漫不經心地吹了個泡泡。 等他們笑完了,她才悠然開口。 “瞎說,這位夫人明明是子女雙全的命格,而且她也并非一生平安無虞,命中注定有場桃花劫?!?/br> 那婦人先笑后惱,“小姑娘家家別亂說話?!?/br> 看熱鬧的人也不信她,“就是,楊老板是什么人大家也清楚,什么桃花劫,她不是那種人?!?/br> 周善定定地注視那個婦人的眼睛,“那朵桃花,不是你的,是你老公的,卻是你的命中一劫。” 婦人驚疑不定地看著她,有點笑不出來了。她不是傻子,這擺明是在說她老公搞小三嘛。 周善嘴里吐出一句話,“不信的話,現在回店里看看。” 楊紅梅生意興隆,家境殷實,可以說是別無所求了,如今所有心思都放在丈夫跟兒子身上。哪怕理智告訴她這丫頭片子只是在瞎掰,但是她也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怦怦亂跳的心思。 就去看一眼,去看一眼,她告誡自己,然后掉頭跑得飛快。 那些看熱鬧的還不曾看夠,“楊大姐,你還真信了,跑什么?。俊?/br> 就在這短短時間內,楊紅梅已經跑遠了,有些喜好看熱鬧的不肯放過這次八卦機會,干脆跟著她一起跑。 西街離東街相隔不遠,楊紅梅很快就跑到自己那家鋪子,扶著貨柜不住喘氣,心里卻還在嘲笑自己,怎么就被那小丫頭給蒙騙了呢。 但是緊接著,從他們存放箱包的那個小室內隱隱約約飄來的話語,卻叫她手足冰涼。 “姨夫,你什么時候跟我姨離婚???” 他老公嘖嘖嘖地親了什么東西幾口,“別著急啊,等我做出假賬糊弄那個母夜叉過去,我就馬上跟她離婚!我總不能空手來娶你吧?!?/br> 她侄女清脆的笑了下,“那姨夫,等你跟我姨離婚以后,這間鋪子能不能寫上我的名字?” 他丈夫急不可耐地哼唧了兩下,像在撕扯什么東西,“我的小寶貝,別說加名,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啊?!?/br> 隨后就是男女親在一起的滋溜聲。 他們這間鋪子的隔音很好,但是這些喁喁細語,卻在此時此刻盡數傳到她的耳中,她都說不清楚是為什么,因為剛剛那個女孩摸了她的耳朵一下? 楊紅梅臉色蒼白,差點跌坐在地。 里面有她的老公,也有她讀完初中就不想讀書,被她招進來的侄女。 楊紅梅茫然了,她對她侄女不好嗎?工資給了,衣服買了,好吃好喝地招待著,事情也不用她做多少,主要是讓她盯著其他兩個小工。怎么就養(yǎng)出這樣一個白眼狼來了呢! 這間鋪子是她的心血??! 跟著她瞎一氣跑來的看客聽不到那些私話有點懵,“楊老板?怎么了?” 柜臺前的兩個小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沒想到楊紅梅此時此刻會回來。 他們對視一眼,隨后一人迎上去,一人偷偷摸摸往后面走。 楊紅梅目光如炬,撲上去拽住往后面走的那小工的手,“你去做什么?” 小工臉上滲出冷汗,干干地笑了下,“老板,我去清點一下箱包?!?/br> 楊紅梅卻笑了,她攏了攏頭發(fā),把腰板挺得筆直,“你不用去,我去?!?/br> 那小工急了,“老板,這種活讓我來干就好。” 楊紅梅陰冷地注視他的眼睛,“滾?!?/br> 他們不要臉,就別怪她不給他們臉了! 楊紅梅深吸一口氣,微笑道:“大家都進來看看瞧瞧啊,今兒個全場八折。” 此話一出,外面的人潮就涌了進來。 楊紅梅臉上笑著,心里卻在滴血,她面無表情地從兜里摸出一大把鑰匙,很快就找到里間那把。 她的手有點抖,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開了那扇門。 門內,她舉案齊眉的丈夫一絲不掛,驚愕回頭,迅速反應過來抄起一件衣服遮住同樣一絲不掛的侄女。 楊紅梅眼前一黑,暈過去的時候,腦海里僅剩下一個念頭——離婚! 所有人都嘲弄地看向了里面那對野鴛鴦,楊紅梅侄女驚呼一聲,也干脆利落地昏了過去。 ———— 消息很快就傳到東街,黃杉臉上的汗水大滴大滴滲出來。 他吃算命這碗飯,全靠祖師爺庇佑,又學了二十多年的風水玄學,才能從中窺破一絲天機,已經算是有天賦了。 這個半路里殺出的小孩到底是誰! 但凡算命,皆有五弊三缺,為免泄露天機報應自身,他們說話一直都是含含糊糊,當然,其中也有算出的東西不夠多的緣故。 這丫頭,卻像絲毫沒有這個擔心似的,而且她算出的東西居然比他還要多!至少楊紅梅的桃花劫和子女雙全命,他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如今顯然,桃花劫對上了,那子女命…… 不,不不,她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紀就有如此修為,一定是哪家的老妖怪動用了縮骨功。 周善饒有興致地盯著他變幻萬千的神色,緩緩出聲:“愿賭服輸,黃先生應該輸得起吧?!?/br> 幸好他押下的砝碼并不重。 黃杉渾身輕松,“你想問什么?” 周善從衣袖里慢慢轉出掩藏多時的袖箭,“這玩意,是誰讓你插的?” 黃杉神情大變,蹭蹭蹭后退幾步,那個算命攤因為他的劇烈動作都掀翻在地,他有點聲嘶力竭,“是你!” 第26章 周善挑了挑眉,有些訝異, “你認識我?” 黃杉滿臉驚恐, 攤子也不要了, 迅速抄起一個包袱就往背面的小巷子里跑。 看戲的人不樂意了,“怎么跑了?” 周善卻饒有興致地看著黃杉倉皇逃跑的背影。 正主都跑了,看戲的人也就無趣地散了。 等人群散去, 周善才不緊不慢地跟進那條胡同。 黃杉跑了二十多分鐘, 這些七拐八繞的胡同都快把他折騰暈了,他才靠在墻上重重地喘了幾口氣。 應該跑遠了吧? 然而還沒等他定下心神,墻上就傳來清脆的童聲,“不跑了?” 黃杉差點沒跪在地上,“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br> 這丫頭必定是哪派不世出的高人,扮成個小丫頭的模樣來糊弄人。神仙打架, 他這小鬼遭殃。 周善輕飄飄落地, 手里還在把玩那根袖箭, “說吧,是誰讓你干的?” 黃杉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 顯然在斟酌說跟不說哪種對他更加有利。周善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鬼心眼,袖箭直接戳在他的喉嚨上, “我的耐心可能不大夠用?!?/br> 黃杉看到那根尖銳的袖箭時, 臉色都白了, 冒出涔涔冷汗, “說, 我說?!?/br> “是我小師叔讓我把這根東西留在樓古街錦繡胡同二十號的楚家?!?/br> 原來,華國的玄學門派雖然在一場文化浩劫里折損得七七八八,但是也有部分殘存下來的,基本上都是在那十年里跑到深山老林里避其鋒芒。玄門雖妙,但是跟國家力量相比,卻又是以卵擊石,除非你能通天曉地達成神仙修為,但是這世上哪來的神仙? 大部分玄門弟子也不過學點相面摸骨風水堪輿,能夠畫符修煉的就已少之又少,在華國里也算是頂尖的存在。 當今華國,正統(tǒng)玄門一般分為兩個體系,一為南門,二為北門,以地理為分界,所學也有不同。南門注重畫符還有內力修煉,而北門,則是請仙兒上身,借助外界力量更多些。如今靈氣稀薄,是以南門也日益式微,不如北門那些走山人,能請到狐、黃、灰、白、柳五仙助益。 黃杉拜入的“驍派”,魚龍混雜,算命先生、搬山道人,甚至佛道兩行修者各色兼有。 “驍派”是南門內數一數二的勢力,不同于黃杉這個底層弟子,他那個小師叔常德銘,在其中乃是呼風喚雨的存在。 常德銘,周善把這個名字置于齒間咀嚼一會,“他人呢?” 黃杉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道,我們這些小輩,只能他聯系我們,我們聯系不到他。而且小師叔從來不告訴別人他的行蹤?!?/br> 周善盯著他的眼睛半晌,“他平時怎么聯系你的?” “傳、傳呼機?!?/br> 黃杉從包袱里摸索出一只傳呼機,“不過他聯系完我們以后就會換個號碼。 黃杉雖然目光躲閃,但是周善也有辨人的一套方法,心里清楚他應該沒有說謊。 也是,黃杉天賦平平,學了幾十年的玄術,連個摸骨算命都會出錯,連個野路子都不如,他估計也接觸不到那些機要。 至于他那個小師叔常德銘,看來,此人確實是在籌謀什么大事啊。 周善冷笑一聲,手在他背上拍了下,黃杉就驚愕地張大嘴巴,周善飛快地把一顆丸藥拍到他喉嚨里,“這是斷腸丸,你要是把今日之事說出去,那你的腸子就會一寸一寸,爛成渣?!?/br> 黃杉臉白得跟鬼一樣,他急切地把手指伸到喉嚨里想要把丸藥挖出來,但是那東西甚為詭異,入口即化。 “姑奶奶,我對天發(fā)誓,絕對不會說出去?!?/br> 周善漠然道:“快滾?!?/br> 黃杉連滾帶爬,倉皇奔逃。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周善才狡猾地笑了,什么斷腸丸,不過是她隨手從墻上摳出來的灰捏成的泥丸罷了,這廝居然嚇成這樣。 不過,常德銘,她周善記住了! 這個所謂“驍派”也估計是個邪派,不然常德銘好歹是個高層人物,怎么會用到五行壓七煞這種邪術? 五行壓七煞術法要求極高,當初周善清了姚家橫梁上的怨氣,這是“木鬼”賴以生存的東西,沒有這些怨力支撐,只怕“木鬼”陰煞不夠,會打破這五行之中的平衡。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周善給常德銘的邪術弄出了點破綻,但是這破綻,偏偏他不知道。 周善滿心以為常德銘遲早會找她算賬,然而她等啊等,等到春又到了冬,也沒見過此人行蹤,就仿佛他消失在這世上一樣。 ———— 時日匆匆,小升初難得超常發(fā)揮一次的周善考上了市里的中學,很是給周家平長了一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