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大農(nóng)戶史密斯和科利斯兩人互相望了望，彼此堅定了眼神，也站了出來，帶著自己的家人走到了亞當(dāng)斯旁邊。

    科利斯一直不敢看威廉。

    而史密斯則用歉意的眼神望著威廉，一臉真誠地勸道，“男爵大人，冬天里的尼塞小村太過于危險，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帕特雷城吧？”

    威廉都沒有理會他，而是朝著自己護衛(wèi)隊隊員，臉上一臉平靜地問道，“杰克·史密斯，邁克·科利斯，你們呢？”

    這兩人分別是大農(nóng)戶史密斯和科利斯的孩子。

    其他護衛(wèi)隊隊員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一股無言的壓力油然而生，這兩個護衛(wèi)隊隊員虛汗就冒了出來，臉上顯露出為難之色，嘴里說不出話。

    這時邁克的父親科利斯插話進來，語速又急又快，“邁克，過來，來到我的身邊！”

    被叫道的邁克·科利斯為難地看著自己殷切的父親，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威廉，眼睛猛地一閉，再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男爵大人，感謝您這段時間的教導(dǎo)，我會一直牢記在心！”邁克充滿真情實感地對威廉說道，然而威廉還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邁克心里嘆了口氣，輕聲道，“抱歉，男爵大人?！?/br>
    說完他就默默脫下身上護衛(wèi)隊隊員的制服和武器，然后安靜地走到自己父親后邊。

    旁邊的杰克也是如此。

    看到自己身邊有了幾個“重要的人物”，亞當(dāng)斯的底氣也多了不少，他嘴角不引人注意地得意一笑，望著站在一幫猶豫不安的村民中的幾個老友，催道，“修思特先生，弗雷克先生，你們還等什么？”

    “安德魯，你呢？你父親格雷特先生的意見呢？啊，格雷特先生是一個聰明的人，相信他已經(jīng)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了！”

    “不過要快呀！韋斯特騎士大人的時間是寶貴而有限的，相信我，他可沒有多少的耐心！”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對亞當(dāng)斯來說，真的是太好了。他感覺自己就要飄起來了，說的話也是越來越飄，語氣也有點不客氣。

    韋斯特騎士保持著得體的儀態(tài)靜靜站著，眼神里透出的是勝券在握！

    是的，他覺得事情都在朝著他希望發(fā)展的道路在前進著。

    他看到賤民們的眼里已經(jīng)充滿了猶豫，還有不安，只要再有幾個賤民站了出來，這幫沒有腦子的卑賤的東西，就會哭著喊著，爭先恐后求著自己收下他們的糧食，為的就是得到一個冬天在帕特雷城里貧民窟的機會。

    而尼塞小村沒有了人，狄卡斯男爵也就不會擁有堅持的勇氣，只能乖乖成為格里恩子爵大人的傀儡。

    韋斯特騎士對此深信不疑，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

    村民們還在議論紛紛，眼神里的猶豫和不安就沒有少過。

    然而，亞當(dāng)斯點名的那些村民，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過。

    最焦急的是，老格雷特的兒子安德魯，他不停地勸說著自己的父親，然而老格雷特始終板著臉，一言不拔。

    “怎么回事？”韋斯特騎士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覺，他眉頭皺起，帶著威脅的眼神望向亞當(dāng)斯。

    亞當(dāng)斯看到了心里直透著涼氣，他有點慌了，急道，“休思特先生，弗雷克先生，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要讓韋斯特騎士大人等久了！”

    “格雷特先生，你怎么看呢？不要再猶豫了！”

    被亞當(dāng)斯點到名的豬倌沉默的休思特?zé)o動于衷，牛倌弗雷克倒是抬起頭，回以一個復(fù)雜的苦笑。

    而老格雷特的目光只是望著威廉，無視了他旁邊越來越著急的大兒子安德魯。

    亞當(dāng)斯臉色一白，這不是他寫好的劇本，而現(xiàn)實的劇本已經(jīng)在超出了他的掌控了。

    站在他旁邊的史密斯和科利斯一家，原本比較鎮(zhèn)定的臉，也有點揣揣不安了。

    “亞當(dāng)斯先生，我說過，你代表不了全體村民！“威廉平靜的話傳來，卻讓亞當(dāng)斯感到心里一寒。

    他望了望村民中的豬倌牛倌，又望了望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威廉，一顆心在不斷往深淵掉下去。

    “弗雷克，休思特，你們瘋了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兩人都沒有回答他。

    亞當(dāng)斯又把最后希望投向安德魯，氣急敗壞地道，“安德魯，你呢？現(xiàn)在就過來我這里！這幫蠢貨愿意去送死，我們也不能攔著他們！絕不！”

    “父親，你看！冬天的尼塞小村就是絕地，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什么！叫上弟弟，我們一家人一起去帕特雷城吧。”安德魯不斷地勸說他的父親。

    “哎！安德魯，你知道我在猶豫什么嗎？”老格雷特突然嘆了口氣。

    “父親，你在猶豫什么？”

    “安德魯，你靠近一點，我跟你說！”老格雷特朝著自己兒子揮手，“對，再靠近一點，對，就是這個位置！”

    “父親，你要跟我說什么？”靠近的安德魯剛開口，就看到他老父親隨手拿著的棍子從天而降，打在他的脖頸處。

    酸疼交雜而來。

    安德魯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父親，然后腦一蒙，就此昏迷過去，倒在了地上。

    “這就是我猶豫的，安德魯?！笨粗约旱钠拮有奶鄣胤銎鹆俗约旱拇髢鹤?，老格雷特嘆了口氣，如是說著，“咳咳咳……”

    動作過于用力，老格雷特又忍不住連續(xù)咳嗽了幾聲。

    “格雷特先生，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要殺死自己的兒子嗎？你真殘忍，格雷特先生！”亞當(dāng)斯這時已經(jīng)稍平靜下來了，質(zhì)問著老格雷特道。

    “不，亞當(dāng)斯！我不是要殺死自己的兒子，我只是在避免他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老格雷特平復(fù)了一下咳嗽，道。

    “呵呵……”亞當(dāng)斯冷笑，一臉嘲諷，“老格雷特先生，你是我父親生前最信任的朋友，也是我尊敬的長輩，可你明明知道，靠尼塞小村的木柵欄和男爵大人的一張嘴，是無法抵擋冬天里那些怪物的，你這是……”

    老格雷特打斷了亞當(dāng)斯的話，點點頭，道，“我知道，亞當(dāng)斯，你說的我都知道！”

    “你說得也很對！”

    “但是我累了！”老格雷特淡淡地說道。

    “累了？格雷特先生，累了是什么意思？這個世界有誰活著不累的！”亞當(dāng)斯心里已經(jīng)生出了不詳?shù)念A(yù)兆，但他還是努力挽救著。

    “不是這樣的，亞當(dāng)斯，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是的，我從沒有懷疑過。只是我累了，很多村民，都跟我一樣，累了！每年將大部分的收成上交，只是為了換一個茍且居住的機會，這樣的日子，好像看不到頭，讓我心累了！”

    “可是格雷特先生，我們別無選擇。至少，我們不是活得最苦的那一批?！?/br>
    “不，亞當(dāng)斯，我們有選擇了。我們有了領(lǐng)主男爵大人。我們向他納稅，比帕特雷城要少的多的稅，而他承諾保護我們！”

    “你以為他保護得了我們嗎？”亞當(dāng)斯完全失了頭腦，這么沒禮貌的話都敢說出來。換其他殘暴的領(lǐng)主，現(xiàn)在就會直接殺了他！

    不過威廉倒是沒有什么表示。

    “從男爵大人來到我們村里，男爵大人就沒有騙過我們！男爵大人說他會保護我們，那么我就對他有信心！”老格雷特語氣強烈地說道，“而且，男爵大人的命比我們高貴多了，他都不怕了，我們還怕什么？”

    亞當(dāng)斯沉默了，頓了一下，望向豬倌和牛倌，“你們不是這樣想的吧？”

    豬倌沒有回他，牛倌弗雷克則說道，“是的，亞當(dāng)斯?！?/br>
    “那你們?yōu)槭裁床惶崆案嬖V我？我們一直不是說好的嗎？”亞當(dāng)斯感覺他受到了背叛，憤怒地咆哮道。

    沒有人回他。

    只有老格雷特站了出來，不過是面對著所有村民，語氣誠懇地道，“大伙們，我們的前面一直以來是一處深淵，以前我們沒有選擇，所以只能過那條獨木橋！”

    “現(xiàn)在，迷霧散開了，一條新的道路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我們不知道它通向何方，但是我想，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

    村民們都聽懂了老格雷特的意思，個個陷入了沉思！

    威廉這時也趁著這時機，鄭重地保證道，“領(lǐng)民們，我是你們的領(lǐng)主，收取賦稅是我天生的權(quán)力，但保護我的領(lǐng)民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我必將保護你們！我必將為我們建立起一面堅不可摧的墻壁！我必將帶著你們過上更美好的生活!”

    “我還沒有騙過你們！以前沒有，現(xiàn)在也沒有！“

    “所以，相信我！我請求你們，請求你們，留下來，和我一起，我們一起，改變過去！”

    從沒有一個貴族像威廉這么“低聲下氣”！

    但造成的效果是驚人的，村民們開始動搖。

    威廉感受到了村民心里的變化，又說道，“如果真要離開我們，我也不會阻攔！但是，他就不會是我狄卡斯領(lǐng)的領(lǐng)民！他們以后將不會受到我的歡迎！”

    “就像他們，亞當(dāng)斯，史密斯，科利斯，他們的土地將被剝奪，我會將他們的土地賜予那些有功績的村民！”

    威廉指著亞當(dāng)斯三人說道。

    亞當(dāng)斯和史密斯還沒有說什么，科利斯就忍不住嚎叫了起來，“不，男爵大人，您不能這樣，這是我的土地，我家的土地，您沒有這個權(quán)力！”

    “滾開！你這從骨子里就散發(fā)著臭水溝味道的家伙，你已經(jīng)不是狄卡斯領(lǐng)的人了，男爵大人有權(quán)處理這些無主的土地！”老約翰找到機會惡狠狠地罵起科利斯起來。

    科利斯臉一白，眼睛一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而這時，老格雷特猛地站出來，大喊道，“男爵大人，我相信您，我留下來！”

    蒼老的聲音傳遍整個村子！

    豬倌抬頭，也跟著站了出來，平平靜靜地道，“我也留下來！“

    “怎么還能少了我？”牛倌也笑道。

    “哈哈哈，男爵大人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我賺了這么多錢，還學(xué)了新技術(shù)的領(lǐng)主，我怎么會離開呢？”巧手墨頓也走了出來，向村民們說道。

    這時老約翰的兒子德雷克突然心里一動，大喊了起來，“我發(fā)誓永遠忠誠于狄卡斯男爵，成為他的劍，成為他的盾，為他劈開荊棘，為他斬去黑暗！”

    “我發(fā)誓善待弱者！”

    “我發(fā)誓勇敢地對抗強暴！”

    “我發(fā)誓抗擊一切錯誤！”

    “我發(fā)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zhàn)斗！”

    “我發(fā)誓幫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發(fā)誓不傷害任何婦人！”

    “我發(fā)誓幫助我的兄弟隊員！”

    “我發(fā)誓真誠地對待我的朋友！”

    “我發(fā)誓將對所愛至死不渝！”

    剩下的護衛(wèi)隊隊員也跟著吼了起來，激昂熟悉的話語在村子里回蕩。

    村民們的心態(tài)都有所變化。

    “或許，留下來也不錯！“

    “沒錯，男爵大人都不怕了，我們有什么好怕嗎？“

    “我受夠每年帕特雷城里冬天那暗無天日的生活了。如果真的要死的話，就讓我死在尼塞小村吧！”

    “我呸，你才會死呢！我們可不會死！男爵大人會帶領(lǐng)我們創(chuàng)造奇跡的。我決定了，我們一家就留下來了！”

    “我們也留下來！”

    “哈哈，我要努力為男爵大人做事，好讓他把那些田地賜給我!”

    “什么你的？明明是我的！男爵大人，我們一家都留下來了！“

    ………………

    看到這副情景，老約翰的嘴角忍不住咧開，最后變得合不攏嘴！

    威廉眼里也透出喜色，對著人群中的老約翰露出一個贊賞的眼神做得不錯！

    而韋斯特騎士他們的臉色則像黑夜一樣黑，像冬天一樣冷。

    亞當(dāng)斯他們則滿臉慘白！

    “哼！我們走！”韋斯特騎士知道已經(jīng)是于事無補，冷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你們總有一天會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