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心悸讓他止不住地顫抖。 那年——婚禮上的慘案讓每個人諱莫如深,亡者的名字變?yōu)榱艘粋€無人敢提的禁忌。在那個關(guān)卡滯留了兩年后,終于從村中老人口中得知兩年前那位死亡的“新郎”,名字就叫做蘭斯洛。 然后,他做了什么來著? 忍不住去找尋青年的目光,只見高大的青年站在他身后,一身新婚的白袍充滿著祭奠和喪禮的意味,火光跳躍在他蒼白得不正常的面容上,灰色的眸像是早已看穿一切。他朝一邊的士兵打了個眼神,士兵就帶著小孩下去領(lǐng)賞了。 蘭斯洛彎下腰,珍重地牽起霍星辰,溫暖的手掌覆蓋在那枚石頭之上,“喜歡小孩的話,我們自己也可以生一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未來,終于輕輕笑了起來,滿足又甜蜜,聲音低低的,“生好多個,也行,就是辛苦你?!?/br> 若是別的姑娘被他這樣撩撥著,早就化成一汪水了。 可霍星辰依然蒼白著臉,手指在對方掌中顫抖,僵硬道:“我,累了。” 蘭斯洛歪過頭看了看他,某種劃過一絲壞笑,以閃電般的動作將他抱了起來,扛在肩上,朝著屋子里走去。 無數(shù)人起哄,卻沒有人打擾他們,因為沒有人會去打擾一對新婚者的甜美夜晚。 進(jìn)了屋,屋門被關(guān)上,眼前整個房屋霍星辰都很熟悉,那滯留的兩年中,他來過不少次,但沒有哪一次,會像現(xiàn)在這樣,還泛著生活的氣息,沒有變成一片冰涼,也沒有覆上塵埃。 屋門無法隔絕外界的喧鬧聲,但霍星辰看不見的是,那些村民卻在門被關(guān)上的一瞬間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個個僵硬地站直了,面無表情,臉色慘白。 只有熱鬧歡騰的聲音,還在空氣中飄蕩,十分熱鬧。 卻也十足詭異。 屋中,霍星辰靈活地一扭身體,跳了下來,面對著蘭斯洛,掌中握緊了那枚當(dāng)初對他至關(guān)重要的“蘭斯洛之心”,指甲嵌入了掌中的rou。 在沒有火光的地方,蘭斯洛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靜靜注視著霍星辰,等他說話。 鮮血的氣味傳來,蘭斯洛灰色的眼珠終于動了動,伸手拉過霍星辰的手,用力掰開,看到了三個月牙形的血痕,中指、無名指和小指的指縫見也殘留著血跡和一點碎rou。 這一回,蘭斯洛的手終于不再是溫暖的了。 松軟的雪花也比他溫暖不了多少。 他輕輕跪了下來,伸出舌頭舔舐著少年掌中的血,冰涼滲人的舌尖一舔而過,傷口就被止住了血。 霍星辰:我還從沒試過冰凍止血的方法。 青年的動作輕柔緩慢,帶著幾分純潔的情色意味,眼微微闔著,表情和動作都虔誠無比,舔完了掌心的血跡和傷口,他又開始細(xì)細(xì)地舔舐著少年的每一根手指。 霍星辰實在忍不了有人在他手上涂口水,強(qiáng)硬地把手收了回來。“ghost……” “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名字了。”那只美麗的惡鬼輕聲說。 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名字了,為什么還用別的稱呼來喊我? 霍星辰想了想,自ghost以本地人取代玩家的身份出現(xiàn)在輪回關(guān)卡的第一天起,就從未對人說過他的名字。ghost反而是其他玩家用來稱呼他的代號,因為這青年明晃晃就是一只無人能擋的惡鬼。 霍星辰抽空從窗戶縫隙中往外一瞥,只見廣場上人影幢幢,歡聲笑語,卻無一人動彈,心中已明白眼前這個青年已經(jīng)不是“回憶深淵”中的蘭斯洛了,而是前來尋找他、并親自進(jìn)入了回憶深淵中的惡鬼蘭斯洛。 霍星辰八歲進(jìn)入輪回世界,掙扎十年,什么都不為,只為存活著回到現(xiàn)世。 在他最懵懂的年紀(jì),無人去教導(dǎo)他,無人告訴他世界是什么樣的,無人告訴他應(yīng)該如何去對待身邊的人,更無人同他并肩作戰(zhàn),。 反而是威脅,無處不在。 這導(dǎo)致他曾經(jīng)做下許多錯事。 很多,讓他面上冷淡,卻在深夜追悔,被夢魘緊抱的錯事。 其中有兩個人,是他最為對不起的。 排在第二位的,便是眼前化身鬼魅的青年。 第43章 回憶深淵1(蘭斯洛回憶殺) 死亡卡·單人·蘭斯洛村 少年睜開眼的時候, 面前是青蔥綠草,星星點點的野花綴在其間,微風(fēng)一來,它們便開始搖擺,四周還有鳥蟲鳴唱的聲音, 以及河水流動的聲音。 那杯摻雜著烈性春藥的酒讓他至今頭痛欲裂,十四歲的少年搖搖晃晃站起來, 朝著村口的方向走去。 想起來了。他在上個世界獲得了一張【死亡卡·單人】, 為了追求強(qiáng)大的力量與機(jī)遇,他選擇了進(jìn)入這個難度極高的死亡世界。 主線任務(wù)是什么來著?他頭暈暈地回憶了一下。 哦, 找到“蘭斯洛之心”。 昨天是什么情況來著? 哦, 直接成為了關(guān)卡中的角色,然后……婚禮、烈酒、血、尖叫、跳河。 霍星辰甩了甩腦袋, 心情糟透了。 卻并不是因為被下藥。 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 他昨晚十有八九把關(guān)卡的開頭打出了很糟糕的效果。他在婚禮上殺了人, 并且逃離了婚禮現(xiàn)場。 這就像韓啟凌說的, 起手打了一張爛牌, 就需要用無數(shù)的鮮血和精力去填這手爛牌的坑。 那村子叫啥來著? 哦, 蘭斯洛村。 少年皺著眉“嘖”了一聲。 遠(yuǎn)遠(yuǎn)的, 就看見了村口掛著的白幡和房屋邊角掛著的長條白布。 連綿不絕的嚶嚶哭泣傳來,也不知是要多少少女齊聲哭泣才能造成這種女鬼大亂哭的效果。 村口戍衛(wèi)的士兵看到了歸來的霍星辰, 雙目血紅地望著他, 若不是認(rèn)為他是“女人”, 就差沖上來把他撕成碎片了?!跋?!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還敢回來?!”他們用長矛擋住了霍星辰進(jìn)村的路, 兇狠地道。 輪回世界各個關(guān)卡中的主神意志十分強(qiáng)大,當(dāng)你的角色被設(shè)定為一個女人,哪怕是露出了平坦的胸肌和18cm,那些本地人也依然覺得你是個女人。 霍星辰一指彈在兩支長矛交叉的地方,震得兩個士兵往后退了好幾步。霍星辰?jīng)鰶銎沉怂麄円谎?,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了村。 進(jìn)入村落,他才覺得有些不對。 街上沒人,房屋中也沒人。祭奠的白幡掛滿了每一所房屋,將天空襯得更加陰沉。 霍星辰眉頭一皺,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這條路他有點印象。昨天他就是順著這條路沖出村外的。所以,是昨晚舉行婚禮的那個廣場? 他大步走過去。 位于村落中心的小廣場上,除了戍衛(wèi)的士兵之外,所有人幾乎到齊。他們環(huán)成一圈又一圈,對著廣場中心用木材堆起來的高臺,男人沉痛半跪,女人匍匐哭泣。 霍星辰眼里極好,一眼看到高臺之上躺著一個人,很明顯,已經(jīng)沒了生機(jī)。 不就是死了一個普通村民,至于這么大陣仗么? 很快,霍星辰發(fā)現(xiàn)他的想法大錯特錯的。 普通村·沙利爾·民在昨晚被新娘砍死后就被指揮著抬去埋了,作為兇手的“未婚夫”,部落的少主人給了死者家屬豐厚的撫恤,以平息其憤怒。 那高臺上的亡者是誰? 這時候,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閑言碎語開始在人群中低低響起。 “是希澤。” “她回來了?她殺了人還逃婚,現(xiàn)在還敢回來?” “她身上怎么濕漉漉的?” “要不是她逃婚,他怎么會去找她?又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說來不是才秋天嗎?怎么惡鬼就出現(xiàn)了呢?” “今年的冬天,怕是要提前來臨了……” 這可真是個不幸中的不幸。 不過在河邊趴了一晚、又被露水打濕的霍星辰倒是從這些低低的話語中獲取到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1.高臺上躺著的尸體不是那個坑他的傻逼村民,而是他在本次關(guān)卡劇情中的新婚丈夫,哦,不算,他們的婚禮被打斷了沒能如期舉行。 2.這家伙很有可能是因為去找他而受到了襲擊導(dǎo)致遇難的。 3.襲擊這家伙的東西叫做“惡鬼”。 4.“惡鬼”會在冬天來襲。 大概是跟韓啟凌相處多了,聽他各種1234的分析,連帶著霍星辰也受他影響,學(xué)會了列1234,找尋可用信息。 他看了看村民們看他有若深仇大恨的臉色,默默加了一條:5.村民們對我的印象很糟糕。 不過韓啟凌說了,當(dāng)小兵對你攔手絆腳的時候,就去找大王,獲取最大的支持。 那么首先要引出“大王”。因為他已經(jīng)錯過了最有用的第一天,現(xiàn)在實在不知道躺在高臺之上那名死者到底是個什么身份。 幾秒鐘后,表面的平靜被打破。 “你做什么?!”悲憤的少女尖叫著站了起來,臉上猶自掛著淚痕。 “天??!她上去了?”年邁的老人驚呼。 在一眾嘩然中,霍星辰攀著木頭邊緣蹭蹭蹭爬上了十米高的高臺,站在了頂端。 他蹲下,在死者旁邊,細(xì)細(xì)打量著躺在白布與鮮花之上的人。 那本來應(yīng)該是一個眉眼很干凈的青年,皮膚蒼白,霍星辰幾乎可以想到這人睜開眼睛的時候,眉眼如遠(yuǎn)山的模樣。 之所以說“本來”,是因為,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了可怕的東西,讓他面目全非。 臉上、脖頸上、交疊在腹間的雙手上。 一個一個的黑色齒印,如同最惡毒的詛咒般遍布其上。 韓星辰解開了他的衣襟,在一片嘩然和不可置信中扯開死者的衣服看了看。 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黑色齒印,大小不一,如同遭受了千百只鬼魂同時撕咬,體無完膚,令人發(fā)寒。 霍星辰看得頭皮發(fā)麻。 幾乎可以確定,這個關(guān)卡是他最最最討厭的那種靈異關(guān)卡了。 突然想老韓了。 有老韓在,就會聽到他用科學(xué)和物理的角度來解釋靈異,雖然不太懂,但是聽著聽著就不慫了。 唉,老韓不在的第一天,想他。哦不是第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