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jié)
“要不明天再和他聯(lián)系,讓他自己靜一靜?”何連成問我。 “怎么行,你知道那小子死心眼兒起來多可怕?!蔽也环判乃粋€人悶頭喝酒或者去什么地方發(fā)泄。 何連成笑了起來:“你對他好到我都吃醋了?!?/br> 話雖這樣說,他也只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我一直找,到了晚上九點實在是沒地方可找了,我們把車停在馬路邊,何連成下車去街邊小店買了一個面包兩瓶水,遞給我說:“先吃一口。” 沈末的性格我知道,他不會去喝酒的。 想到酒,我腦子里突然一亮,他會不會去喝茶了? 如果我沒記錯,在西山他有一間不錯的茶室,不知道是他開的,還是他朋友開的,反正他帶我去的時候,沒見他結過帳。 我來不及喝水,拍了一下何連成報了西山的那個地址。 “可能嗎?大半夜進山?”何連成問。 “他這種人,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揣測。”我說。 何連成陪我找了幾個小時,二話不說又繼續(xù)沿著平安大街一路向西,出了三環(huán)路開闊起來,車子卻絲毫不見少。 我們望著前面的車流和遠處隱隱青山,都想到了那個很多年前的夜晚。 “你記不記得……“ “你記不記得……” 毫無征兆,二人一起開了口。 話到此處都停下,互相笑了一下,何連成說:“那年咱們也一起夜里逛過西山。” 我也記得那天,當時感覺并不太好,心情壞得不得了。今天想起來,只要是一起經(jīng)歷過的,總覺得甜蜜。 車子一路堵到了五環(huán),出五環(huán)以后才稍微見少,他說:“還是原來車少的時候好?!?/br> 我現(xiàn)在回想從前,恍然若夢。 進入了小道以后,基本上都遇不到其它車子,高大的樹木在頭頂形成了穹頂,路燈射下來就像走在隧道里一樣。 在這樣原生態(tài)的公路上行駛了二十分鐘,終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大鐵門。 我下去按了隱蔽在爬墻虎當中的門鈴,半天才有人走了過耿,隔著門問我:“您是誰?找哪位?” “我是沈末的朋友,來找沈末?!蔽腋糁T說。 “不好意思,你找錯地方了?!蹦侨苏f完轉身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一看眼前這陣勢,急了。明明來過的,怎么就說不認識了呢。 “你們院子里不是有一間茶舍嗎?”我忙問。 他的步子頓了一下,回頭又對我說:“您記錯了。” 說完,這人就直接走了,剩下我和何連成跟兩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外頭,相顧無言。 我翻出手機,重新給沈末找了電話,照常不接。 我想了一下,給他編輯了一條短信息:“我知道你在里面,等著我,不讓我進去,我還不會翻墻進去了嗎!” 發(fā)完,我就脫掉了高跟鞋,今天我就不相信這個邪了,沈末要當多久的縮頭烏龜呀! 何連成看到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問:“你要干嘛?” “能找到沈末的地方,我都要翻個遍?!蔽艺f著已經(jīng)光腳踩著坑洼不平的石頭開始爬墻了。 何連成從下面一把摟住我的腰,把我抱了下去吼道:“你知道那邊有多高么?你知道這院子里有沒有養(yǎng)狗,這么跳下去找死呢!” “放心,肯定出不了事。我就不個他比我還倔。”我說著推開了何連成。 他咬牙切齒地想了一會兒說:“在外面等著他,到天亮他還能不出來?!?/br> 就在我們兩個爭執(zhí)的時候,大鐵門吱啞一聲打開了,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褲子的男人靠門問:“你們兩個準備在這兒門口鬧到明天早上?” 我抬頭一看,真是沈末。當時就松開了何連成,直撲過去。拉著他的手上下看了幾眼,還好沒缺胳膊沒缺腿,我松了一口氣,拍了一下他問:“閉關呢?” “進來吧?!彼麤]回答我,往后退了一步拉開大門,何連成把車子開了進來。 院子里一切綠植都是最自然的狀態(tài),沒有刻意的修飾,幾盞不太亮的小燈裝飾在路的兩旁,讓人能看到腳下的青石小路,四周都籠罩在一片淺淺的燈光里,有點讓人說不出來的味道。 何連成是第一次來,跟在我們兩人的身后。 明顯看得出來,今天的茶舍沒開業(yè),從我們進來到現(xiàn)在沒遇到一個人,就連奉茶的人都不見蹤影。 走到了門口,沈末脫下鞋子,素白的襪子踩著地上鋪的純麻地毯走了進去,一徑走到最里邊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 榻上擺著一壺茶,一只杯,古樸敦厚的茶桌上擺著一支白色薔薇,出塵的味道很濃。 他盤膝坐下來,自顧自的喝茶,把我與何連成晾到了一邊兒。 我勉強算是跟著他進過幾次茶舍,懂一些喝茶的規(guī)矩,何連成完全是門外漢,要是品酒,他多少還知道一些,喝茶對他來說與看天書差不多。 第121 星河璀璨 何連成幾步就走了過去,在沈末對面一坐,反手從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一個杯子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找你這半天了,見面了,一句話也不說?到底怎么回事?你罵我老婆,總要給個說法吧,我的人,我都沒舍得說過重話?!?/br> “你可以領她回去,我沒請你們。她如果不是說要翻墻,我怕電死她,能去給她開門?”沈末抬眼,半分情面也沒留,直愣愣的打了何連成的臉,“不懂茶別跟這兒喝,一口下去好幾千呢?!?/br> “切!”何連成不服氣,又倒了一杯,“茶的本質就是水,喝了就是為了解渴的,你還指望著從這里面喝出意境來?就憑你遇到一個女人都想不開的份兒上,頓悟與你無緣了?!?/br> 原本沈末情緒還算穩(wěn)定,我正在想著要怎么問起方慕晨呢,誰知何連成好死不死,專揭剛剛結痂的傷疤,一下碰到了沈末的痛處,沈末馬上皺起了眉,簡直靈敏得不得了。 “都少說兩句!”我走過去,坐在兩人中間了,摸了半天也沒從桌子下面找到一個杯子。 找了他一下午外加半個晚上,連口水都沒喝,一進門就給人喂嗆藥,我也有點不舒服。不過,因為這是沈末的事,我勉強壓住了自己的性子:“也是擔心你,才這樣四處找你?,F(xiàn)在看到你挺好的,我也放心,要是沒什么事兒,我們就回去了?!?/br> 這話一說出來,別說是沈末,就是何連成也感覺到驚訝,他不解地望著我問:“你不是有一堆的話要跟他說嗎?怎么才見面就?” “沒事,他是成年人,自己知道如何選擇,只不過怕他一時糊涂辦了什么事?,F(xiàn)在看來,他比我們還要冷靜?!蔽艺f完,準備往外走。 剛才看到沈末的時候,我還不敢肯定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態(tài)。現(xiàn)在十幾分鐘過去了,我對他徹底放心了。 他眼神冷靜,雖然帶著隱隱的傷,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氣急敗壞的樣子,所以我確定他沒事。 “等一下吧,我送你們。”沈末緩緩開口。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于是借機就折返回來,在何連成身邊坐下來,對沈末說:“渴得不行,給換壺好茶?!?/br> 沈末白了我一眼,無奈地拉了一下窗邊隱藏著的小紅線,鈴鐺聲響,然后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走近。他低聲說了幾句,囑咐拿什么茶過來,然后那人又悄悄離開。 何連成有點鄙視地看著沈末,嘆了一口氣說:“我覺得我像你這個歲數(shù)的時候,已經(jīng)夠胡鬧了,誰知你還腐敗出新高度了。” 沈末一挑眉:“誰像我這個年齡,你家老婆明明比我小十歲,充什么大尾巴狼?!?/br> 何連成驚訝了,他看向我。我點了點頭,示意沈末所講的都是實話。 “我去,你個老妖精?!焙芜B成驚了一句。 沈末沒吱聲,給我們都倒?jié)M了茶,一口氣喝了三杯,他才一攤手說:“謝謝你們這么費心的找我,有什么事過幾天再說,我想冷靜一下。一點兒的年齡,我就出來做生意,如今生生折在一個小丫頭手里,有點不舒服。過幾天就好了。”他最后補充了一句。 “這沒什么丟人的!”何連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酒桌上兄弟情深的豪爽樣子,“誰沒遇到幾段失敗的感情呢,先休息休息,好姑娘大把是,回頭我給你介紹幾個?!?/br> 沈末苦笑一下:“我只是覺得,咱們?nèi)ν獾墓媚锒紗渭円恍?,沒想到?!?/br> “單純?”何連成反問,“現(xiàn)在的姑娘,單純的都要從小學開始培養(yǎng)的,在這個社會,單純能活得下去嗎?我不是說你運氣不好,這是社會問題。舉個例子說,你覺得樂怡單純嗎?” 沈末看了看我:“我知道她從前的事,要是單純在紫金臺就讓人吃干抹凈了?!?/br> “這不就得了,單純只存在于過去,你呀圈子里的姑娘也要好好看看,總能遇到一個門當戶對,脾氣秉性適合你的?!焙芜B成有點語重心長,過來人的味道。 “他這么說,你不生氣?”沈末反而扭過頭來問我。 “我本來就不單純,有什么好生氣的?!蔽倚Φ?。 沈末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剛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她耍耍性子還挺好,總會用心哄?,F(xiàn)在想來,或許還是樂怡這種類型的成熟女人才適合我,哄得久了,我也有點煩了。要不是因為吵了架,我大概也不會遇到那個尷尬的場面。我這么大歲數(shù),竟然被一個小了十多歲的小丫頭給涮了?!?/br> “行了,別想了。”何連成看著他緊皺著眉說,“真沒看出來,你是個老妖精,怎么保養(yǎng)的?” 沈末被何連成的神轉折氣笑了,嘴角挑了挑說:“注意養(yǎng)腎,不能縱欲過度,我回頭送你一本養(yǎng)生的書,你慢慢學?!?/br> “好了,別扯了?!蔽已矍浦鴥扇司鸵归_男性話題了,忙插嘴打住問,“你真的沒事?那我們真回去了,只不過這么晚,你到底吃東西沒有?” “我每周都凈餓兩天不吃東西,保養(yǎng)之道。今天就算提前餓一下,你們不用擔心。還是想想你們的事兒吧。我本來以為于淼是因愛不得而生恨,才去現(xiàn)場給搗亂的,沒想到現(xiàn)在姑娘的眼里,沒有什么真正的愛恨,有的大概只是錢了。” “太悲觀了,這都是極少數(shù)的?!蔽艺f。 沈末沒理我,微微笑了笑說:“我沈末,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他正說著,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我瞄了一眼,打進來電話的是方慕晨。 沈末看一眼,就跟沒看到一樣,舉對杯子抿了一口:“時候不早了,你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該回去了?!?/br> 我和何連成看到他精神狀態(tài)還算正常,也放了心。其余的事情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問,一起告辭出來了。 在回去的路上,何連成對我說:“沈末的冷靜出乎我的意料了?!?/br> “他自小經(jīng)歷的事情就多,如果不知道遇事冷靜,早就死幾回了。何況,他到了現(xiàn)在這個年齡,感情上做到收放自如也是正常?!闭f到這里我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何連成敏感的問。 “只是,他這樣一受傷,怕是不會再動真心了。他表面看著堅硬無比,實際上像一只縮在殼里的蝸牛,當他相信一個人慢慢把柔軟和溫情奉獻出來以后,再被人扎一針,會迅速縮進去。估計再想讓他探出頭來看看這美好的世界,不容易了?!蔽逸p聲說。 與沈處相處時間不短了,他的處事原則我很清楚。 這一次,此事不能善了。 我忽然覺得身邊有何連成很好,至少他身上煙火味道很濃,我的所有事在他里都有不同的反應,他不冷靜不理智,現(xiàn)在來看反而是優(yōu)點,至少我能知道他對我的在乎。 想到他原來的任性,我不由低聲說了一句:“還是你最好?!?/br> 他突然俯過身子在我臉上親了一口說:“知道就好,我當然是最好的,特別是對你?!?/br> 一時間,心里暖暖的。 “怎么回去的路變遠了?”我看了一下時間,覺得有點不太對。 一路之上沒有堵車,沒有多少紅燈,應該早就能看到玉帶一樣的四環(huán)了,怎么兩旁不僅沒有城市的痕跡,而且還有點人煙越來越少的荒涼感。 “今天有時間,帶你散散心?!彼^一笑,車子依然在筆直的路上行駛。 又開了半個小時,他把車子停了下來,我往四周望過去,一切都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