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你吱一聲?!彼f,“你這樣我心慌。” 許蓓蕾真的只開口說了個“吱”,兩個人忽然都笑了。 “你說你傻不傻?” 沈云抒如釋重負(fù):“挺傻的,你不是老說我傻帽嗎?” “但你怎么能傻成這樣呢?”許蓓蕾想不通,話鋒一轉(zhuǎn),“我能不支持嗎?不過這樣也好,勉強算是心想事成。你下次帶他出來,我揍他一頓,你不許插手!” 沈云抒:“……” “敢讓你受這么多委屈,我要不用完十成力揍他,我就改姓錢?!?/br> 上海話里,錢和許一個讀音。 沈云抒把手機(jī)開了免提,雙手墊在腦后,“蓓蕾,顧呈比我想象中要好。” 許蓓蕾笑:“在你眼里,顧呈就沒有不好的。” “是真的好!” “好好好,是真好!” 兩個人說了半天顧呈,沈云抒問:“你最近怎么樣?蘿卜還盯著你嗎?” “哪個蘿卜?”許蓓蕾沒反應(yīng)過來。 “花心得掉渣的蘿卜?!?/br> 手機(jī)里沉默一瞬,繼而傳來她有些別扭的聲音,“還好,他也挺好?!?/br> “嗯?”沈云抒吃驚,“你之前不是罵他罵得狗血淋頭?” 許蓓蕾還是別扭;“他看著花心,斯文敗類,但那回有人灌我酒,他竟然替我全擋了。” “你……”沈云抒不知道該怎么說。 許蓓蕾已經(jīng)打斷她:“你別管我,感情上我比你理智得多,先管好你自己和顧呈的事情,記得改天把顧呈拉出來溜溜?!?/br> 沈云抒:“……” 話題又回到了顧呈身上,兩個人說到半夜才各自去休息。 * 翌日下午,顧呈下班后仍舊去了沈云抒自己的家,米菲自覺跑去合聿加班,說要跟楚譽最后確認(rèn)一遍圖紙,然后,就可以開始動工跟進(jìn)后續(xù)事項。 沈云抒拉著顧呈去附近的超市買菜,打算給他露一手。 “你們事務(wù)所環(huán)境挺好的,楚律師之前說有人審美奇葩,看不上你們的設(shè)計?!鳖櫝释浦嚕蛟剖愀谒吷?,問出了盤旋在心頭許久的問題,“能跟我說說是誰這么沒眼光嗎?” 顧呈從架子上拿了包生粉,避開她的目光,“呃……”說不下去了。 但他又想到小姑娘的執(zhí)著,選擇坦白:“大概是我?!?/br> 沈云抒吃了一驚:“你?”隨即笑了起來,指著他,“原來你就是那個人傻錢多,毫無審美品味的那誰?!?/br> 被她這么一說,顧呈更尷尬了,半天不肯說話。 看她笑得開心,他胸中堵的那口氣也沒了,算了,他之前本來就挺蠢的。 “想留你久一些,只能在你的工作上做文章?!鳖櫝侍拱椎煤芩?,“你的設(shè)計費也是從我工資里走賬?!?/br> 笑容僵住,沈云抒拉住他的胳膊。 超市里人擠人,生鮮區(qū)域都是小蜜蜂里打折的叫賣聲,有人走過,手推車擦著她的小腿,被他眼疾手快一拉,她躲進(jìn)他的懷里。 臉頰貼上的他毛衣,很軟很暖,耳邊是他“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她數(shù)了數(shù),一下一下,越來越快。 沈云抒忍不住伸手環(huán)住顧呈的腰,抱得很緊,腦袋在他懷中蹭了蹭,“傻不傻!” “你不都說我人傻錢多了?”他一只手仍拉著推車,另一手環(huán)住她,“以前我的確挺傻,但這回我覺得傻得挺值的?!?/br> 至少這會兒她在他懷里。 “那所謂的爸認(rèn)識的設(shè)計公司招人呢?是你還是爸的手筆?”沈云抒又問。 人來人往,有人經(jīng)過笑了一聲,沈云抒紅著臉退了一步,低頭咬唇。 顧呈順勢攬著她走:“我們倆都有,你問過我希望你留下來還是回紐約,云抒,我希望你留下來?!?/br> “如果我還是決定回去呢?”她神色平靜而認(rèn)真。 顧呈怔了一下,看著她,“你有選擇飛翔的權(quán)利。”他不會折了她的羽翼,是去是留,全憑她的心意。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敞開心扉談及沈云抒的工作,面對面的、平等的,而不是以“長輩”和“小孩”的角色語氣。 “我當(dāng)初去美國讀書確實有你的因素,那時候我發(fā)覺自己喜歡你,很惶恐,也知道不應(yīng)該。但更多的,其實我是為了我mama?!鄙蛟剖阈α诵Γ凹依锏挠H戚不喜歡我和mama,我不想成為別人眼中因為mama的關(guān)系依靠喬家生存的拖油瓶,我也不想哪天藏不住自己的情緒,被他們發(fā)現(xiàn)我對你不該有的感情,讓mama被指責(zé)?!?/br> 她更怕他也發(fā)現(xiàn),那連兄妹都做不成了。 顧呈靜默,想說句“對不起”,可要真說了,才是真的對不起她。 沈云抒側(cè)過頭,看著他的眼睛,目光清亮坦蕩,“我不是個沒有理智的人,你也不用內(nèi)疚,十年在美國,最受益的是我自己。因為你,我學(xué)會了勇往直前,因為你,我知道跌到了要努力爬起來。顧呈,都是因為你,我才變得像今天這么好。” 可同樣,如自己所說,她是理智的,她沒有為了喜歡他就盲目選擇自己不擅長的法律專業(yè),沒有因為喜歡他就迷失自己。不管是留在美國還是進(jìn)入工作室,于她而言,她的選擇都是最利于自己的。 “何況,顧呈,我現(xiàn)在明白了這十年我不是一個人,你始終以我不知道的方式陪著我,你不曉得我有多開心?!?/br> 小姑娘笑靨如花,神色間是滿足與欣喜,顧呈的心都軟了。 “你如果選擇留在美國也沒事?!彼f。 沈云抒愣了一下:“那你呢?” 顧呈攬著她的手捏上她的臉頰,觸手溫軟,很舒服,“過去十年我不也這么過來了?”嗓音里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大不了他多做幾次空中飛人而已。 相視而笑,沈云抒眨了下眼睛,僅剩的忐忑也沒了。 “不是要拷雞翅嗎?再不走快點,今晚可就吃不到了?!鳖櫝收{(diào)侃。 她回神:“對對對,我忘了?!?/br> 兩個人轉(zhuǎn)了個方向,沈云抒去拿架子上的奧爾良粉,結(jié)果,有人與她同時伸手。 四目相對,她怔住。 熟悉的臉孔,溫柔的神情一如往昔。 辛禾唇角上揚,朝顧呈點頭,眼里卻沒有露出一絲驚訝。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沈云抒身上。 “這是云抒吧,都長這么大了?”她笑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親媽!我是親媽!我是親媽!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第二十七章 “這是云抒吧, 都長這么大了?”辛禾嘴角浮起溫和的笑,嗓音都是柔柔的。 一如許多年前, 那時, 她還是顧呈的女朋友。 沈云抒臉色突地變了, 猶豫一瞬, 跟以前一樣叫了聲“辛禾姐”。 年少時代的辛禾長發(fā)飄飄, 安安靜靜的待在顧呈身旁, 唇邊總帶著抹淡淡的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許多年不見,她的一頭長發(fā)不知何時變成了齊耳短發(fā), 顯得格外干練。 唯獨那抹溫柔不曾改變。 沈云抒忽然間覺得不是滋味, 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將她與顧呈之間的距離拉得仿佛隔了個太平洋。 在他們眼里,她似乎永遠(yuǎn)都是個孩子。 真是讓人喪氣又無力。 辛禾仿佛渾然不覺,將手里先一步拿到的奧爾良粉遞過去, “要做烤翅?” “嗯?!鄙蛟剖銗瀽灥拇? 卻沒接。 辛禾笑了笑,轉(zhuǎn)了個方向把手里的東西丟進(jìn)自己的車?yán)铮拔矣浀媚阕類鄢钥境? 以前顧呈帶你跟喬思和我們一起燒烤, 你不愛吃rou串,就光吃烤翅?!?/br> 說著, 她的視線停留在顧呈身上。 很久不見,男人眉目清雋,依舊是人群中的焦點。 被辛禾看似追憶流年的態(tài)度弄得更不自在了, 沈云抒悄悄去戳顧呈的腰,心里堵了口氣,發(fā)泄般的戳了一下又一下。 如果不是今天這么碰上,她都快忘了這號人物了! 她其實沒想到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跟他前女友遇上,偏偏對方好似還把她當(dāng)作是他的meimei。那無辜溫柔的模樣讓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竟讓她產(chǎn)生種莫名的心虛感。 以前她們相處得還挺好的。 顧呈反手捉住沈云抒作亂的手,光明正大的當(dāng)著辛禾的面牽住,“這么巧?” 辛禾怔愣,眼里閃過一絲狼狽,“正好在我表弟家,給我阿姨搭把手?!钡芸煊只謴?fù)成溫柔可親的模樣。 “聽說裴老師退休的最后一堂課你也去聽了?”她換了個話題問。 顧呈點頭:“去了?!?/br> 辛禾垂眸,漂亮的眼睛里藏起遺憾,“可惜那天我公司正好有事,不然我也該回去看看。我記得當(dāng)初裴老師上的《民法》是我們班同學(xué)出勤率最高的一節(jié)課,當(dāng)年很多同學(xué)讀研都想選裴老師做導(dǎo)師。如果我留在本校讀研,大概也會爭取一下?!?/br> 她是蘇州姑娘,一口吳儂軟語,聽得人心頭酥軟。 沈云抒盯著推車?yán)锏牧闶?,心里想著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這場折磨人的寒暄?。?/br> 不曾想掌心忽的被撓了兩下,癢癢的、熱熱的,她瞅了瞅自己被牽住的手。 躁動的心奇跡般靜下來。 “嗯,大部分同學(xué)都去了?!鳖櫝什焕洳坏恼f。 “上次遇上團(tuán)支書,她說今年的同學(xué)聚如果可以的話會邀請幾個老師,不知道裴老師會不會來。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裴老師了,也不知道老師還記不記得我?!?/br> “裴老師的住址沒變,可以隨時去看望。” 兩個人又聊了幾個老師的現(xiàn)狀,坦坦蕩蕩的樣子,倒像是早已跳脫出曾經(jīng)男女朋友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