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哥送你回來的？”金橘問。

    “嗯！”

    萱草說完，回房去了。

    魏昭看萱草跟往常不太一樣，話少了，相處久了，對田華動了心思。

    喝到三更天，才撤了桌子，魏昭吩咐丫鬟備水，沐浴更衣。

    回臥房，書香在鋪床，拿了一個湯婆子放在腳底下。

    魏昭上床，書香放下床帳，端著燈罩，吹熄了的燭火，屋里一片黑暗。

    已經(jīng)后半夜了，魏昭喝酒犯困，頭蹭到徐曜睡過的枕頭上，一會便睡著了。

    睡夢中好像后背靠著火墻，暖烘烘的，被繩索捆綁住不能動彈，她掙了兩掙，慢慢醒了，眼睛瞇一條縫，突然看見腰間一只手臂，她感覺脖子后溫?zé)岬臍庀ⅰ?/br>
    心中一喜，便徹底醒了，慵懶地聲音，“曜郎。”

    徐曜摟緊她，“睡覺?！?/br>
    魏昭看帳子里通亮，外面天早已大亮了，問：“你昨晚幾時(shí)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徐曜的聲音低低沉沉，“我騎馬跑了兩天兩夜，我睡一會。”

    兩日兩夜，他馬不停蹄，從萱陽趕到這里，中途沒有休息，兩日兩夜沒睡覺，難怪他困了。

    魏昭往他懷里縮了縮，待他睡熟了，魏昭輕輕挪開他的手臂，他一向睡覺警醒，這一次太困了，她挪開他手臂，他也沒醒，她看了他良久，徐曜的睡顏五官輪廓柔和臻美，沒了醒時(shí)的冷肅。

    魏昭悄悄穿繡鞋下地，躡手躡腳走到外面。

    走去前院把常安招呼出來，吩咐道；“你現(xiàn)在去一趟新北鎮(zhèn)，叫金葵把牛羊送來?！?/br>
    常安答應(yīng)一聲，到馬廄牽出馬匹，上馬出府門，奔北去了。

    黃昏時(shí)，徐曜睜開眼，坐起身，扯開床帳，朝外喊了一聲，“來人。”

    魏昭匆匆走了進(jìn)來，徐曜看一眼窗外，“我睡了一天？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

    沒舍得叫醒他。

    魏昭坐在他身邊，柔聲說：“你今住一晚明日再走行嗎？”

    徐曜睨了她一眼，翹起唇角，“想我了？”

    “嗯！”

    徐曜抬頭一眼看見墻上貼著年畫，胖娃娃騎著錦鯉，“你嬤嬤貼的？”

    魏昭羞澀地垂下頭，“嗯?！?/br>
    徐曜心情極好，暗昧地一笑，“上床，要孩子？”

    魏昭慌忙站起來，“你早晨到現(xiàn)在還沒吃飯，我叫廚房送飯過來?！?/br>
    少時(shí)，田氏送過來飯菜。

    徐曜坐在飯桌上，幾口便把一碗飯吃進(jìn)肚，魏昭心想，他難道兩天沒吃飯，晾了兩碗飯，徐曜全都吃了，魏昭拿碗盛湯，不由心疼，“你慢點(diǎn)吃?！?/br>
    徐曜接過湯碗，一口氣把湯喝干了。

    吃飽喝足，徐曜半倚著床頭，魏昭進(jìn)屋時(shí)，看見徐曜盯著床頭年畫。

    天還沒黑，臥房的門就關(guān)了。

    次日，吃過早膳，徐曜洗手，接過魏昭遞給他的雪白的巾帛，“我回去了，有空再來看你?！?/br>
    “你晌午走行嗎？”

    徐曜有些意外，魏昭兩次開口挽留，還從來沒有過。

    也許兩人太久沒見面，不忍拒絕，就答應(yīng)了，他盤算如果晌午走中途不歇，快馬加鞭，把半日搶回來。

    魏昭吩咐書香拿文房四寶，紙張平整地鋪在桌上，仔細(xì)地研磨，提筆回頭說；“曜郎，我要臨摹你的字體，你能教我嗎？”

    “你的字寫得好，為何要臨摹我的字？”

    徐曜邊說已經(jīng)走到她背后，魏昭朝他燦然一笑，徐曜恍惚了心神，大手握在她纖白小手上，喜歡兩人這樣的親昵。

    十幾張雪白的紙上，濃黑的墨跡，蒼勁渾厚的字體，全是徐曜的名字。

    徐曜握著她的手，落下最后一筆，停下，“阿昭，我真該走了?！?/br>
    窗外，日頭已經(jīng)高懸正中。

    魏昭走去取來黑貂氅衣，替他披上。

    萱草腳步匆匆由外面走了進(jìn)來，“夫人，金葵來了?！?/br>
    金葵一點(diǎn)沒耽擱，魏昭牽著徐曜的手往外走，兩人走到前院，金葵站在院子里，迎上前，抱拳施禮，“拜見侯爺夫人?！?/br>
    “帶來了？”魏昭問。

    “按照夫人的吩咐，帶來了。”

    “在哪里？”

    “在大門外。”

    別院大門敞開，徐曜放眼望去，只見大門前停著一溜七八輛平板馬車，馬車四周圍欄里載滿牛羊。

    “曜郎，這是跟胡人換的牛羊，你帶回去犒勞三軍。” 魏昭又緩緩地說：“南方水澇，莊稼顆粒無收，開春青黃不接，民不聊生?！?/br>
    徐曜偏過頭去，目光炯炯看著她，出了年就是起兵最佳時(shí)機(jī)，魏昭機(jī)敏，洞若觀火，此等反叛朝廷的大計(jì)，只有他少數(shù)的幾個親信知道，“阿昭。”

    有一肚子話要說，最后卻一句話沒說。

    送走徐曜，魏昭低著頭往回走。

    邁步進(jìn)屋，書香慌慌張張地往外走，差點(diǎn)撞上她，“夫人?！?/br>
    書香看看院子里無人，把外屋門關(guān)上，小聲說：“夫人，奴婢發(fā)現(xiàn)一個古怪的事，衣柜里的隔板是活動的，好像有機(jī)關(guān)?！?/br>
    第70章

    魏昭跟書香走進(jìn)臥房，靠臥房東墻有一個紫檀六扇衣柜，書香走過去，打開北面數(shù)第二扇柜門，“奴婢掛衣裳，不小心碰了什么地方，衣柜后面隔板開了，又自動關(guān)上了。”

    書香把衣柜里的衣衫挪到一邊，衣柜緊靠在墻壁上，魏昭細(xì)看發(fā)現(xiàn)衣柜后隔板固定在墻壁上，衣柜里面隔板沒什么異常，她伸手敲擊，聲音發(fā)空，如果衣柜隔板貼著墻壁，聲音應(yīng)該發(fā)悶，隔板和墻壁即便有間隙，好像也不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

    魏昭心細(xì)如發(fā)，她拉開旁邊的門扇，用手指叩擊兩下，發(fā)出不一樣的聲音，這扇門里的隔板后應(yīng)該是墻壁。

    她晃動一下衣柜，衣柜固定在墻體上，很堅(jiān)固，紋絲不動。

    魏昭把衣柜里這扇門里所有衣物拿出來，手在衣柜從上到下仔細(xì)地摸，衣柜頂摸了一遍，沿著四壁摸，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最后她蹲下，書香在身后說；“奴婢好像蹲著拿衣物不小心碰到的機(jī)關(guān)。”

    果然，魏昭在衣柜后角摸到一個凸起的東西，用力一按，衣柜后隔板奇跡般地像兩扇門朝兩旁開啟，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

    魏昭吩咐身后的書香，“拿盞燈過來。”

    書香拿過窗臺上的打火石，移開琉璃罩，點(diǎn)燃燈盞，端著燈走過去，把燈盞遞給魏昭，魏昭接過，朝洞里照，黑咕隆咚的，好像有一架梯子通往底下。

    燈盞只能照到洞口范圍內(nèi)，魏昭回頭吩咐書香，“找一顆最大的夜明珠拿來?！?/br>
    書香從腰間拿出鑰匙，打開箱籠，捧出一個纏枝蓮描金紋烏木匣子，打開小鎖，一匣子十幾顆夜明珠，挑了最大一顆，拿給魏昭。

    魏昭接過夜明珠，朝洞口里拋下去，夜明珠落地砸在石磚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洞里的情形一下看清楚了，十幾級臺階，下面一間方方正正的屋子，里面有家具床，好像一間臥房，房間里空無一人。

    魏昭拿燈盞朝下照了照，“你在這里等我，看著別讓人進(jìn)屋?！?/br>
    “夫人，奴婢下去吧？”書香怕夫人下去有危險(xiǎn)。

    “我下去，”

    魏昭邊說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jìn)衣柜里，端著宮燈，小心地沿著石頭臺階下到底下暗室。

    舉起燈盞照一下四周，屋子不大，有一張紫檀鏤空雕花架子床，床兩邊金勾挽著紗幔，床旁邊一張梳妝臺，梳妝臺上放著一把玉梳，漆紅胭脂盒，螺子黛，琉璃瓶里半下頭油。

    妝臺前擺著一個繡墩，仿佛有個女子坐在這里梳妝。

    魏昭又望了四周一眼，屋里還有一張紫檀玉石圓桌，兩把玫瑰雕花椅，桌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茶盞，相像著一對男女對坐飲茶。

    靠墻有一張書桌，青石鎮(zhèn)紙壓著一張紙，魏昭走過去，挪開鎮(zhèn)紙，拿起底下的宣紙，潔白的紙上滴著一滴墨跡。

    屋里的一切顯示，這屋里曾經(jīng)住過人，而且是一個年輕女人，像剛剛離開一樣，也許突然發(fā)生狀況，這女人不得不離開。

    魏昭注意到靠里墻有個竹書架，書架旁有個衣柜，魏昭走過去，打開衣柜門，里面全是女人的衣裙，她看一下衣裙的樣式，不是時(shí)下流行樣式，好像很久遠(yuǎn)。

    她隨手推了一下立柜后隔板，下意識的動作，因?yàn)樗齽偛啪褪菑囊鹿襁M(jìn)來的，衣柜后隔板竟然動了，她一推，開了一扇門，魏昭端過燈盞，朝里照了照，里面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魏昭打算進(jìn)去看看。

    上面?zhèn)鱽頃愕穆曇?，“夫人，沒事吧？”

    “沒事?！?/br>
    甬道低矮狹窄，魏昭端著燈盞不便，把燈盞放在桌上，拾起地上的夜明珠，拿在手里，彎腰鉆進(jìn)甬道里。

    甬道不是直的，中間拐了幾個彎，貓腰不能站立，但好在甬道不算長。走到盡頭，洞口封死的，一塊石板堵住出口，魏昭略算了下路程，大約有五六百米。

    魏昭揣摩，這條通道，出口石板應(yīng)該有機(jī)關(guān)，她在石板摸了摸，又在周圍石壁上摸，突然觸到一塊凸起的石頭，通道盡頭的石板打開了，陽光照進(jìn)來，魏昭探頭看一眼外面，這是一個干枯的水塘，水塘不大，她是在水塘石壁中間位置，離水塘底部還有一段距離，她低頭朝下看一眼，半米的距離的青石有很深的水印，看樣這個水塘是后來干涸的，原來是蓄水的，石壁上有鐵環(huán)，便于朝上爬。

    魏昭爬出甬道口，抓住石壁上的鐵環(huán)，踩著爬上去，水塘不深，魏昭爬出后，趴在水塘邊朝下看了看，剛才爬出來的石壁已經(jīng)合上，外面一點(diǎn)看不出來。

    魏昭站在水塘上面，四周看了看，她站的這個地方還在徐家別院里，只不過已經(jīng)到西側(cè)小花園里。

    別院的小花園不大，冬季蕭瑟，沒什么人。

    魏昭從小花園繞回后院，突然出現(xiàn)在書香身后的魏昭，把書香唬了一跳，心口咚咚直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夫人怎么……”

    魏昭簡短地解釋，“底下有個通道到小花園?！?/br>
    燈盞還留在暗室，魏昭又下去把燈盞取上來，原封不動合上通往暗道的門，跟書香把衣裳掛上，遮住隔板，一切恢復(fù)原樣。

    魏昭囑咐說：“今天的事對任何人不許說?！?/br>
    “知道，夫人?！睍阕靽?yán)，魏昭思忖，房間里隱蔽的暗道，一定藏著什么秘密。

    這時(shí)，房門外叩門聲，傳來金橘的聲音，“夫人，步將軍夫人過府給夫人拜年。”

    書香把門打開，金橘進(jìn)來，“夫人，步夫人初一投貼，想來拜見夫人，夫人回新北鎮(zhèn)，她今日過府給夫人拜年?！?/br>
    “請步夫人進(jìn)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