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二日,魏昭還未梳洗,桂嬤嬤已經穿著出門的衣衫上來,魏昭沒辦法,只得應付走一趟。 魏昭換上藍花布衣衫,桂嬤嬤穿著粗布對襟褂子,倆人看上去像普通婦人,侍衛(wèi)攔阻,桂嬤嬤解釋說;“領夫人去醫(yī)館瞧病?!?/br> 侍衛(wèi)放行。 出府門,馬車沿著官道行駛,走了一段路,桂嬤嬤趴在車窗口,有個岔道,吩咐車夫,“左拐?!?/br> 馬車左拐彎,走了一趟街,桂嬤嬤又指揮,右拐彎,魏昭一看這一帶住戶挺雜,馬車放慢速度,行到一個街口,往前走出百米遠,終于在一個門前掛著醫(yī)館牌匾的烏漆門前停住。 魏昭不知道桂嬤嬤是怎么找到了,一定費了不少功夫。 馬車夫從前面拿下一個矮凳,放在車門口,魏昭掀開門簾,腳尖一點矮凳,站到地上,然后扶著桂嬤嬤下車。 太陽剛升起來,天道還早,魏昭跟桂嬤嬤走進醫(yī)館里,醫(yī)館外屋長條板凳上坐著五六個婦人,里屋掛著半截撒花藍布簾,里屋剛進去一個婦人。 五六個婦人挪出地方,讓二人坐,幾個婦人都看魏昭,又看看桂嬤嬤,問:“這是你婆婆?” 魏昭點點頭,默認。 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婦人問;“你多大了,成親幾年了?” 魏昭只好答,“十五歲,成親大半年了。” 這婦人朝桂嬤嬤說;“剛成親著什么急,我成親五年了,還沒懷上,我婆家說了,我如果今年還不能懷上,就讓我男人娶小?!?/br> 邊上坐著方才給她們騰地方的婦人愁眉苦臉,“我男人家里三代單傳,我婆婆年輕守寡,依靠我男人過活,我婆婆說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鎮(zhèn)日叫我男人休了我?!?/br> 魏昭看這婦人不過十**歲的年輕,面帶菜色。 另一側靠魏昭坐的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看穿戴像有錢人家的少奶奶,本來不屑跟大家說話,可能因為大家說的觸動心事,也加入閑聊,說道;“我倒是比你們強,我生了個女兒,我丈夫納了個妾,這個妾剛生男,在家里耀武揚威,我受不了這份氣,就不信她能生出兒子,我就不能生出兒子。” 到這地方來的婦人,都是一肚子苦水。婦人不生養(yǎng)成了天大的罪過,就好像做了什么對不起婆家的事,自己都抬不起頭。 另一條板凳上坐了好像婆媳倆,都悶頭不說話,婆婆臉色極難看,小媳婦看著婆婆的臉,連大氣都不敢出。 閑話說起來,都是慕名而來,一個婦人小聲說;“聽說這位大夫開的藥很靈驗。” 剛才愁眉苦惱的婦人眼中閃出亮光,“真的嗎?太好了?!?/br> 桂嬤嬤跟對面凳子上坐著的哪位婆婆聊天,那個小媳婦才敢說兩句話。 等了一上午,才輪到魏昭,魏昭進里屋,一個灰白長須的老郎中,給她把脈,桂嬤嬤擔憂盯著老郎中,老郎中的手剛一放下,桂嬤嬤急忙問:“大夫,有毛病嗎?能不能生養(yǎng)?” 老郎中肯定是說;“沒問題,這位娘子身體底子好,別太著急,越著急越不容易懷上,放松點,或者小倆口分開一陣子?!?/br> 桂嬤嬤問:“聽說有專生男孩的藥,大夫給開點。” 老郎中笑著搖搖頭,“治專生男孩我可沒這本事,不過我可以開點幫助受孕的藥。” 桂嬤嬤熱切地說;“抓幾副藥拿回去吃?!?/br> 到底抓了幾副藥,桂嬤嬤才安心。 回府后,桂嬤嬤就要煎藥,魏昭攔住,“嬤嬤,侯爺如果一年半載不來,吃了不是白吃?!?/br> 桂嬤嬤想想,“可也是?!庇执蜮?,“侯爺何時能來?” 又兀自后悔,“夫人成親后就吃上藥好了?!?/br> 魏昭總算躲過吃苦藥湯。 周興同常安從萱陽過來,周興從懷里摸出一封信,“夫人,這是侯府收到的給夫人的信件,奴才捎過來了?!?/br> 魏昭接過來,看信封是京城的信件,打開,從里面抽出一張粉箋,娟秀的小字,魏昭看了一遍,是兵部尚書之女李敏的信,信中說下月出閣,李敏隨母進京后,跟魏昭常有書信往來。 魏昭替李敏高興,她把信收好。 當晚,魏昭跟萱草、常安換上夜行衣,萱草拿著劍,跨個小包袱,常安把梯子放在圍墻下,常安先蹬著梯子上了圍墻,騎在圍墻上,朝下看了看,小聲朝地下說;“夫人,沒問題?!?/br> 他順著墻外的大樹溜了下去。 緊接著魏昭,然后是萱草爬上墻,魏昭跳到樹上,順著樹出溜到地面,圍墻上黑影一晃,萱草也落到地面。 小時候爬樹爬墻,不在話下。 書香在墻里,把梯子撤下。 周興在墻外牽著馬,四個人一起騎馬往新北鎮(zhèn),不到一日功夫就望見新北鎮(zhèn)。 進新北鎮(zhèn)路上遇見尚權,魏昭問:“宋庭回來了嗎?” “宋爺回來了,回來三四日了。” 宋庭這回去的日子長。 大院里很熱鬧,宋庭帶的一干兄弟回來了,魏昭跟周興等也過來,魏昭看坐在炕上的宋庭曬黑了,身體結實,穿衣看著身材精瘦,問;“這次商隊去這么久?我以為你頭一個月就能回來。” “南面遇暴雨,道路堵塞,各地疏通道路,水淹了大片農田,房屋,朝廷派官員賑災,聽說賑災官員勾結當?shù)毓賳T貪污賑災銀兩,百姓民不聊生,到處揭竿造反,今年不少地方良田顆粒無收,到明年開春青黃不接,年景不好。” 天災**,朝廷**,更加不得人心,人心向背,是時候該徐曜興兵,徐曜就等這個機會。 徐曜算計真精準,明年開春,田野青黃不接,百姓餓殍遍野,振臂一呼,萬民響應。 魏昭對宋庭說;“大家一直等你回來,我們商量一下,我打算在京城繁華地界盤下兩間商鋪,你看如何?” “行,我們一直忙,其實這件事早就應該做,京城是帝都,貫穿南北,經濟樞紐,帝都繁華,商機無限,但不知道夫人開鋪子想經營什么?” “我想開一間瓷器店,經營我們窯里燒制的瓷器,白瓷和青瓷,另一家商鋪看情況再定?!?/br> 魏昭又問周興,“興伯,馬家窯修繕工程進展如何?” “一個月能完工。”周興道。 “那這段時間叫常安在窯里盯著,興伯你跟金叔和宋庭哥去一趟京城,盤下商鋪,做開業(yè)的初期準備?!?/br> 金葵問;“夫人不同我們一塊去嗎?” “我現(xiàn)在的情況不方便在京城露面,你們去就把事情定下來,不用問我?!?/br> 金葵、宋庭和周興這幾年經商,天南地北地跑,經驗豐富,連最年輕的常安經常跟著周興跑腿,都懂經商這一行,摔摔打打幾年下來,每個人單拿出去,都是把好手。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是有經濟實力,家底厚。 最初的資本,舅舅給她的一大筆銀子,原來是生母以舅父名義給的,魏昭知道后,暗想,如果自己一生什么都不做,這一大筆銀子,夠她一生衣食無憂,且錦衣玉食。 魏昭道:“從賬上支一萬兩銀子,置辦商鋪?!庇謴男渥永锾统鲆粡堛y票,遞給金葵,“這是五千兩銀子,你們到京城后,找兵部尚書府,兵部尚書之女李敏一個月后出閣,把這張銀票交給她,說我給她的新婚賀禮?!?/br> 五千兩銀子是一份厚禮。 沒有發(fā)生高芳華事件之前,魏昭準備親自去一趟京城,現(xiàn)在自己這種狀況,京城天子腳下,高國舅橫行無忌,她還是少惹麻煩。 吃完晚膳,魏昭對金葵說:“金叔,聽說慕容部落內訌?” 金葵跟胡人打交道,信息靈通,聞言道;“內訌有兩個月了,慕容部落首領死了,其弟慕容膻奪位,追殺慕容晏,慕容晏聯(lián)合黑山部落等幾個部落,攻打慕容膻” 慕容晏就是白燕,魏昭道;“金叔,你能打聽慕容部落現(xiàn)在內訌平息了嗎?” 金葵道;“新北鎮(zhèn)有慕容部落的人,他們應該知道消息,我去打聽一下,夫人等我消息?!?/br> 金葵走了,魏昭跟宋庭坐在葡萄架下喝茶,魏昭看見秋月的背影,秋月手里端著一個銅盆,里面一盆衣物,走到院子里小水井邊提水,給宋庭和金葵等兄弟洗衣裳。 魏昭收回目光,“宋庭哥,我問秋月可愿意給你做妾,秋月說給宋庭哥做奴婢也愿意,宋庭哥不想娶妻,先收一房妾,宋庭哥你要答應,我把秋月的賣身契給她,我替她出一份嫁妝,擺幾桌酒席,她就算你的人了?!?/br> 宋庭看著魏昭,魏昭穿著一件月白蘇繡夾襖,烏發(fā)隨意挽起,發(fā)髻上插著一支白玉簪,美目流盼,楚楚動人,恍惚幾年前那個穿石榴紅裙靈動的少女。 心不在焉地說:“秋月是個好姑娘,我不想耽誤她。” “宋庭哥……”宋庭脾氣溫和,然而這件事卻很固執(zhí)。 “夫人以后不用為宋庭cao心,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br> 其實,這幾年跟著魏昭,金葵、宋庭幾個人手頭富裕,買田置地,綽綽有余,金葵家五進的宅子,高墻大院。 晚間,金葵回來說;“夫人,我打聽了慕容部落的人,慕容部落內訌沒有結束,慕容晏打敗了慕容膳,慕容膳剩下殘余勢力,還在負隅頑抗?!?/br> 魏昭松了一口氣,白燕贏了,他終于可以奪回屬于他的一切,返回家鄉(xiāng),他的部族。 金葵、宋庭和周興準備上京,周興歇息一日,帶著十幾個人去往京城。 送走他們,魏昭跟萱草,常安一道,魏昭和萱草回寒城,常安回萱陽馬家窯監(jiān)工。 魏昭跟萱草是傍晚時分進了寒城,不能走府門,天還未黑,不方便翻墻。 兩人在街上逛了一個時辰,天擦黑了,二人來到曾經跳過的圍墻下。 萱草先爬上樹,魏昭隨后爬上樹,兩人騎在圍墻上,月亮初升,淡淡的月色照在圍墻下,萱草小聲說:“夫人,梯子沒了,大概是書香收起來了,書香也真是,明知道我跟夫人過兩日回來,還把梯子收起來?!?/br> 魏昭看一眼頭頂?shù)拇沽辛酥饕?,貓腰站起來,朝下面瞅了一眼,瞧準位置,伸手抓住柳條,往下一蕩,穩(wěn)穩(wěn)地落在空地上,她剛直起腰,一個黑影將她整個罩住。 魏昭緩緩抬起頭,月光下,徐曜板著臉,站在面前,頓時手足無措。 這時,萱草學著她的樣子,也抓住柳條蕩了下來,落在地上,一抬頭,嚇得驚叫一聲,趕緊捂住嘴,低頭不敢看徐曜。 徐曜轉身往屋里走,魏昭跟在身后。 兩人進屋后,徐曜坐在椅子上,魏昭站在他面前,徐曜板著臉問:“你主仆去哪里了?” “新北鎮(zhèn)。” 魏昭瞞不住,看樣徐曜已經來了多時了。 “去新北鎮(zhèn)做什么?” “安排金葵、宋庭和興伯去京城置辦商鋪?!?/br> 徐曜哼笑兩聲,“你還挺有分寸,自己沒去?!?/br> 魏昭看他一直肅著臉,知道他生氣了。 她正猶豫是否上前討好一下他。 這時,桂嬤嬤走進來,看見她,驚喜地說;“夫人回來了,真是太巧了,侯爺?shù)确蛉税胩炝?,奴婢這就熱藥去?!?/br> 侯爺一來,桂嬤嬤就把在醫(yī)館抓的藥煎了,正愁夫人不回來,這真是心想事成。 桂嬤嬤歡喜地往外走,徐曜在身后說話了,“嬤嬤,什么藥?” 桂嬤嬤回身,面帶喜色,“侯爺,奴婢打聽城里的一處婦科醫(yī)館,郎中專治不生養(yǎng)的婦女,奴婢帶夫人去了,郎中給夫人把脈,說夫人身體健康,沒有毛病,抓了幾副有助于受孕的藥,奴婢方才已經煎好了,時候長了,怕藥涼了,奴婢熱熱端來給夫人喝下去?!?/br> 徐曜心思一動,謹慎起見問:“你這藥對身體沒有危害吧?” 桂嬤嬤肯定地說;“郎中開的方子,奴婢找人看了,這十幾味藥材對身體無害,說都是促進受孕的?!?/br> “把藥端來吧!”徐曜道。 桂嬤嬤走了,魏昭哭喪著臉,走過去,坐在徐曜身旁,“我不想喝苦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