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五、尷尬
“果然還是讀書人最了解讀書人,你這老頭也夠陰的?!?/br> 李如誨見瑞帝轉(zhuǎn)怒為喜說出這翻話來,只是悠悠的說道“若是皇上覺得臣改得好,朕也不求別的,只求皇上能在這部律法上加上老頭我的名字,老頭就是死也心甘了?!?/br> “呵呵,你想在這上面留名。”瑞帝饒有趣味的看著李如誨。 “皇上不肯?”李如誨問道。 “朕倒是無所謂,只是你替朕改了這律法,還在這上面留名,等將來那些讀書人明白過來,怕是恨你入骨,你不怕?” 瑞帝笑道。 “呵呵,他們不但會恨老頭我入骨,更會恨他們自己怎么沒機(jī)會改這部律法。哼哼!恨老頭我又能怎么樣,至多編排些故事,寫些演義什么的,把老頭寫成大jian之人?!?/br> “這樣也好,若不然不說千百年,就是幾年之后,又有誰能夠記得老頭我。不能流芳百世,遺臭萬年也是不錯(cuò)的。再者,將來自有明白人從歷史的塵埃中知道老頭我是誰,做了些什么?!?/br> 李如誨說道。 “瘋狂,你們這些讀書人就為了在那厚厚的史書上留下幾個(gè)字,就什么也不顧了?!比鸬蹠裥Φ?。 “歷史長河中,我等皆是滄海一粟,轉(zhuǎn)瞬即逝,就算是千古名君,他的一生無能怎樣波瀾壯闊,最后也只能化為史書上的那薄薄的幾頁紙,老頭我能夠在史書上留下幾個(gè)字,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李如誨說到這里時(shí),表情異常狂熱。 瑞帝聽了許久方才說道“如你所愿,若這本律法真能讓我大瑞江山世代相傳,你的名字自不會被人忘記?!?/br> 李如誨聽了愣了下方才感激涕零的說道“謝皇上隆恩。” 瑞帝說到世代相傳的時(shí)候,心中還是有些猶豫的,又看了看堆在那里的律法,心中想到這本律法真的能夠讓他的瑞朝跳脫命運(yùn)的規(guī)矩,世代相傳嗎? 是他的這本律法厲害,還是那本秘書厲害? 想到這里瑞帝內(nèi)心又開始煩悶起來,腦海中又響起蔡元明的那些話。 他這個(gè)天之子真能夠戰(zhàn)勝那只無形的手嗎? 瑞帝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可是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動搖,如剛剛李如誨所言,雖在當(dāng)世,他是英明偉大的,但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無能他是滄海一粟還是浪花一朵,他都是渺小的。以他的渺小,想要戰(zhàn)勝那只存活了千萬年無處不在又在的被蔡元明稱之為道的那只無形的手,聽起來就覺得是個(gè)笑話。 只是事已至此,就算是個(gè)笑話,瑞帝也要堅(jiān)持下去,總不能將一切交給所謂的命運(yùn),自己混吃等死。 想到這里,瑞帝定了定神,將諸多雜念拋開,竟復(fù)又坐下,開始細(xì)看李如誨更改的律法。 瑞帝越看真興奮,不知不覺中一夜過去,瑞帝卻并不覺疲憊。 只到張公公地來告訴瑞帝,上朝的時(shí)候快到了,瑞帝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詔獄中過了一夜,他猛的站起身來,吩咐張公公將律法包起來送到御書房中去,而后大步離開。 明日便是除夕,除了兩線的戰(zhàn)事,并無多少政事,瑞帝匆匆的結(jié)束了早朝,便回到御書房,一頭栽進(jìn)律法里面。 一連幾日,瑞帝都是呆在御書房與那幾本律法為伴,只到周皇后找了過來。 周皇后進(jìn)屋只見瑞帝半躺在軟塌上,手執(zhí)書卷,目光也一直在書卷上,對周皇后的到來渾然不覺。 周皇后見狀不由得長長的嘆了一聲氣,瑞帝仍然充耳不聞,于是又故意重生的咳嗽了兩聲,瑞帝這才陡然醒過神來,有些吃驚的說道“皇后怎么來了?” “妾以為皇上被別的美人迷住了,連以往的除夕宴都省了,所以來瞧瞧,卻沒想到什么美人也沒看到,難道美人躲進(jìn)皇上的書中去了?”周皇后笑道。 “呵呵,這書中可沒有美人,不過有朕的江山?!比鸬圻@才放下手中的律法,伸了伸懶腰說道。 “還說那個(gè)叫蔡元明的道士不是妖道,周夢這丫頭天天捧著本’易’書神叨叨的也就罷了,皇上您怎么也哪里來的破書給迷住了?!?/br> 周皇后說道。 “是先前的律法,李如誨這老頭改好了,朕越看越妙,忍不住多看幾遍。”瑞帝說道。 “那妾就恭喜皇上了了一樁心事?!敝芑屎笮Φ?。 “皇后怎么不問這李如誨都改了哪些地方?!比鸬蹎柕馈?/br> “妾原本是為了幫皇上分憂才去琢磨這律法的,太費(fèi)神了,如今那李如誨幫皇上改好了,皇上滿意了,妾也就放心了?!?/br> 周皇后笑道。 “皇后這一說,朕也覺得有些乏了?!比鸬塾稚炝松鞈醒?,拍了拍自己的頭,周皇后立刻移了過去幫瑞帝垂肩。 “對了,這幾日小今可有來,朕都有幾個(gè)月沒見著她了?!比鸬坶]著眼睛問道。 “沒有呢?!敝芑屎笳f道。 “這丫頭,自從知道朕把她許給鐵戈,竟然就不來瞧朕了,難道不滿意朕給她指的婚事?”瑞帝笑道。 “妾可聽說她滿意的狠,怕是害羞了。”周皇后笑道。 瑞帝聽了笑道“以前朕總是瞧著她不像個(gè)女孩兒,不想她突然就轉(zhuǎn)了性,整日不出府了。如此也好,若是太刁鉆了,游卿愈發(fā)認(rèn)為朕在害他了?!?/br> “怎么游卿不愿意?”周皇后隨口問道。 “游卿這個(gè)人,你又不是不曉得呢,事事謹(jǐn)慎,又是個(gè)忠厚之人,別的不提,必然是不喜的小今先前那行事的。” 瑞帝說道。 “還真是個(gè)忠厚之人,皇上總算是為小今找了個(gè)好歸宿?!敝芑屎竽话肷尾耪f道。 “嗯,元宵那天,朕讓鐵戈去瞧瞧她,可別把她給悶壞了。”瑞帝說道,想了下又補(bǔ)了句“讓周夢也出宮去逛逛,讓默兒陪著她就行了。” “妾也是這樣想的,這元宵節(jié)年輕人多,讓她出去逛逛,說不定就看上個(gè)如意人,就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去了,也不用天天神神叨叨的了。” 周皇后笑道。 “怎么皇后這么著急的想把她嫁出去?!比鸬坌柕?。 “她都二十了,若是嫂嫂在世,怕早就為她做主了?!敝芑屎髧@聲說道。 “也是,她怎么想?”瑞帝沉默了會問道。 “妾還沒與她說呢,只是想著,若是嫂嫂在世,定會給她找個(gè)忠實(shí)家的孩子,也不需要多富貴,讓她遠(yuǎn)離是非,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br> 周皇后說道。 瑞帝見周皇后再次提及周夢的母親,到底心中覺得虧欠,想了想說道“如此甚好,只是這事得她自己愿意,她若是同意了最好不過,可逼迫不得。朕不想小五為這事怨朕?!?/br> 瑞帝想起虎頭曾經(jīng)的請求,雖然他對周夢的身份始終有忌憚,但也不想為此而傷了父子之情,因此也覺得周皇后的主意很好。 …… 周夢請安之后,便又同往常一樣默默的站在那里,隨時(shí)準(zhǔn)備離開,去研究那本快被她翻爛的’易’書。 “聽默兒說這十多天,你連房門都沒出過門?”周皇后并未向以往一樣擺手讓她離開。 周夢笑了笑算是答復(fù)。 “今兒元宵,你就不要再窩在房里了。知道的人說你自己不喜歡出門,不知道的人還說本宮管束你太嚴(yán)?!?/br> 周皇后說道。 “是。”周夢答道,心想窩在房里與在外面逛逛也沒什么區(qū)別,反正都是在這宮中。 周皇后見周夢有些心不在焉,便又接著說道“與默兒說聲,拿著本宮的牌子,讓她陪著你出宮去逛逛?!?/br> 周夢聞言,有些意外的望向周皇后。 “皇上也是準(zhǔn)許的,去外面消算消算,另外若是看中那家的子弟,也可回來讓本宮給你做主,本宮那天的話還是算數(shù)的?!?/br> 周皇后說道。 周夢聽了臉微紅,心中又想著,若是這樣,說不定就能掙脫原本命運(yùn)的軌跡,心中又有所松動。 就這樣,周夢和默兒出了宮。 街市上人潮涌動,洋溢著節(jié)日的喜氣,周夢不知怎的,對這些熱鬧也然沒了以往的興趣,只是順著人潮漫無目的的閑逛。 倒是默兒,極少出宮,滿街琳瑯滿目的商品以及街邊的各樣的表演早就讓她目不暇接,激起了她的少女特質(zhì),少了幾分老成。 看著默兒歡喜的表情,周夢不禁的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也是這樣的歡喜,只是時(shí)過境遷,再也找不到當(dāng)初的心情,只覺得無聊,甚至對如織的人流有些恐慌。 不僅恐慌,還有忐忑,對未知命運(yùn)的忐忑。 周夢又想起了周皇后的話,或許周皇后建議真的能夠讓她擺脫現(xiàn)有的命運(yùn),于是就認(rèn)真的觀察起人群中的人起來。 心想若真的看上一個(gè)順眼的,就上去問清姓名家世。 只是看了許久,沒一個(gè)覺得順眼的,正當(dāng)周夢灰心之際,她的目光與另一個(gè)即熟悉又陌生的眼光相接。 周夢定定的看著那個(gè)大腹便便的女人,正在猶豫要不要走過去打聲招呼,對方已收起了驚奇的眼神,向她走了過來。 “你一個(gè)人?”典雅笑著問道,眉宇間已退去了當(dāng)初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小女人的嬌柔。 周夢指了指前面的默兒笑道“還有一個(gè)。” “我早就見著你了,只是你跟以前一樣喜歡盯著一個(gè)同方發(fā)呆?!钡溲判Φ?。 周夢苦笑一聲說道“想從這街上找個(gè)順眼的人嫁掉?!?/br> “這個(gè)想法倒是極好的,橫豎一嫁人,萬事不愁,外面的事都由男人去張羅,咱們只管生兒育女,再也不用打打殺殺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典雅笑著說道,手也不自覺的輕撫著自己的肚子。 “看來你現(xiàn)在很是幸福了?!敝軌粢姷溲判θ葜泻鵁o限的滿足和舒坦,不由得問道,又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方成。 “嗯,他待我很好?!钡溲判Φ?,只是話音剛落她便發(fā)現(xiàn)了周夢的眉頭輕輕的蹙了下,又笑著說道“我總得讓自己過得開心些,我只是一個(gè)女人。以前沒聽父親的話,差點(diǎn)害了家?,F(xiàn)在已然嫁給他了,以后也只有依著他了?!?/br> “沒有,你這樣挺好!”周夢笑道。 接下來兩人都沉默了一陣,而后又各打起精神找了幾句話說,便匆匆的道別,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離去。 周夢走遠(yuǎn),忍不住回頭,已沒有典雅的身影,如釋重負(fù)的呼了一口氣,而后感傷由心底而起。 “姑娘,你怎么了,她是誰。”默兒見周夢沒有跟上她,便回頭來找,正好看到周夢與典雅站在那里說話。 “方秋?!敝軌魫瀽灥恼f道。 默兒一臉摸不著頭腦。 “就是典雅,當(dāng)初與我一起進(jìn)京的。”周夢說道。 “哦,我知道了,就是典統(tǒng)……” 默兒到底是小女孩子被街上的氛圍感染,話也多了起來,不過說到這里馬上覺得失言了。 典清早已不是瑞帝身邊的紅人,而是一個(gè)閑人,典雅的身份更是敏感,所以她馬上又換個(gè)話題說道 “她剛剛欺負(fù)姑娘了?”默兒接著問道。 周夢一愣,不知道默兒為何這樣問。 “剛剛姑娘逃也般的向這邊走,所以默兒才這樣猜想了。”默兒說道。 “哦,沒?!敝軌艨嘈α艘宦曊f道。 默兒沒再問,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周夢。 “我與她原本是很好的,以前我與她天天待在一起,也說不了幾句話,可是沒有任何尷尬。剛剛又遇到她,話倒是說了一大堆,可是越說越尷尬。” 周夢長嘆一聲說道,一半是想說出來疏解心中的悶氣,一半是為了不讓默兒誤會起疑。 “姑娘,您累了不,咱們?nèi)フ覀€(gè)地方歇息吧?!蹦瑑郝牭盟贫嵌忠娭軌魫瀽灢粯?,便說道。 周夢只覺得心中發(fā)堵,于是就隨著默兒來到街邊的一家茶館。 茶館內(nèi)人聲鼎沸,到處都是人,周夢與默兒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個(gè)空位,周夢自己倒了一碗茶,一飲而盡,才覺得心中安定些。 卻見默兒不時(shí)用眼光偷瞟鄰桌,周夢順著她的目光過去,鄰桌坐著一男一女,男的背著她們,低著頭,女的一身白衣,看著很是淑女,也很是眼熟,可周夢一時(shí)又想不起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