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得好！秦大人大義面前不如一個女娃，若是我，當(dāng)真應(yīng)該羞愧而死！”

    朝陽長公主拍掌說道，先前周夢為她辯解讓她心生許多好感，此時她便投桃報(bào)李，同時也可擠兌下秦變。

    “說得對，一個不僅不明大義，還到處挑撥是非的人，也敢自稱孔圣人門下，孔圣人都會被你氣死！”

    眾人見朝陽長公主帶了頭，皆紛紛跟著說了起來，此時大殿中那股無形的壓郁也慢慢消散。

    周夢滿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朝陽長公主，這朝陽長公主果然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摹?/br>
    “大義，什么大義？你們的皇帝值得老夫大義不？當(dāng)初是誰對南歸之人痛下殺手的！老夫的長兄當(dāng)初一心想回來為你們的皇帝盡忠，結(jié)果呢？你們竟然以謀反罪殺了他！”

    “你們表面上個個裝作謙謙君子，私下卻是一肚子陰謀詭計(jì)，合伙誣陷我兄弟，你們這樣的表里不一的人，老夫恥與為伍，這樣的皇帝，哪里值得老夫效忠？”秦變怒喊道，終于將心中最為真實(shí)的情緒發(fā)瀉了出來。

    周夢聽了秦變的話頗為吃驚，她沒想到還有這一處，于是四周環(huán)顧了下，只見瑞朝的那些官員特別是那些上了年紀(jì)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臣偷偷的去瞧瑞帝的臉色。

    看來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了，原來這就是秦變?nèi)绱撕奕鸪脑颉?/br>
    “當(dāng)年秦松謀反之事屬實(shí)，證據(jù)確作，他的罪朕親自核實(shí)過，并沒有什么問題。你休要再胡言亂語詆毀朕的愛卿?！?/br>
    一直旁觀的瑞帝淡淡的說道。聽到瑞帝的這番話，許多臣子皆露出感激之情，當(dāng)年的事他們都清楚。

    當(dāng)年，瑞朝遷都燕京，見瑞朝日益強(qiáng)盛，于是有許多原本在契丹朝廷供職的漢人南歸，剛開始，只要誠心回歸的，瑞帝也是很歡迎的。

    百廢待興，總是需要人才的，而且瑞帝也想平衡一下朝局，因此都有相應(yīng)的安排。

    然而瑞帝歡迎，并不表示朝中的大臣們歡迎，拼命的時候沒著著人，分蛋糕的時候卻跑回來了，這讓誰都不好想。

    于是就出現(xiàn)了刺想刺殺瑞帝，當(dāng)然刺是那些南歸的jian細(xì)請的。

    那個時候的瑞帝還不像現(xiàn)在一言九鼎，大臣們一致要求嚴(yán)查此事，嚴(yán)懲所有涉案人員，瑞帝也只好妥協(xié)。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如秦變所說，許多南歸人被殺或者被驅(qū)逐。

    這事確實(shí)是瑞朝的大臣們做得不地道，因此他們心中還是有愧的，現(xiàn)在秦變重提此事他們除了心中不安外，更怕的是瑞帝再拿此事做法。

    可是他們沒想到，瑞帝一力承擔(dān)了，因此不由得心生感激。

    “哼哼，剛剛劉大學(xué)士說什么來著，你們是漢家文化的正統(tǒng)，漢家文化是包容的?？赡銈兛谑切姆牵銈?yōu)槭裁茨苋莓愖?，卻不能包容自己人。就算當(dāng)初咱們犯也個小錯，投靠了契丹，可是人孰能無過，孔圣人夸顏?zhàn)右仓皇遣毁E過，為什么你們不能給我們一個改過的機(jī)會！”

    秦變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周夢見秦變將投靠異族說成一個小錯，不由得發(fā)笑，只是在中國文化中，向來漢jian比敵人更可恨！

    “秦大人剛剛說擇良木而棲沒有錯，當(dāng)初是你們選擇了契丹，可是沒人逼你們，既然你們選擇了契丹，就應(yīng)該承擔(dān)選擇契丹的后果，哪有樣樣便宜都被你們占盡的?！?/br>
    大學(xué)士劉仁山說道。

    “我們，我也是有苦衷的，也是迫不得已的，為什么你們就不能體諒，你們的包容心呢？”秦變說的理直氣壯。

    “什么苦衷，什么迫不得已。孟圣人告誡我等要當(dāng)生則生，當(dāng)死則死，舍生取義，殺身成仁！而秦大人你等卻不顧大義，只是因?yàn)楫?dāng)時契丹強(qiáng)一點(diǎn)，為了自己的命或是過得舒坦點(diǎn)就投靠了契丹！”

    大學(xué)士劉仁山義正言辭的回道。

    “說得好，若是你們這些南歸的政人能得到重用，那么你讓那些跟著父皇出生入生的人，那些一直堅(jiān)守著漢人江山的人情何以堪；你一句改過，便能重新獲得名利，你那些一直堅(jiān)守心中信念，那些為大義而死的人情何以堪！”

    四皇子李嘯炎接著說道。

    “說得好，像你們這樣沒有大義的人，若是這世界的便宜都讓你們這些人占盡了，天理何在？”

    “就是，當(dāng)初你們覺得契丹好投了契丹，現(xiàn)在我大瑞變強(qiáng)了，你們又想回來，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

    一時間原本心中有些不自在的大臣們聽了大學(xué)士和四皇子李嘯炎的話都紛紛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皇上你別忘了當(dāng)初你在攻克這燕京城的時候，城內(nèi)的老百姓都跑出來為契丹人吶喊助威，他們也是背叛了漢人的?？墒抢戏驔]見著你與他們講什么大義，他們能活，為什么老夫不能活！他們那些賤民都可以被原諒，為什么老夫這些儒士不能被原諒，這不公平！”

    秦變對劉大學(xué)士和四皇子李嘯炎的說法很是憤慨，覺得委屈之極，這種委屈也是他對瑞朝仇恨的原因之一。

    “那些老百姓許多未受教化，不能自辯是非，一時被契丹人所蒙蔽情有可愿，可是秦大人飽讀詩書，知大義是非卻不能守大義是非，怎能與那些老百姓相比?！?/br>
    大學(xué)士劉仁山說道。

    “為什么不能比，老夫是漢人，難道他們不是漢人，不知道契丹對他們而言是異族！”秦變說道。

    秦變的話一時讓瑞朝的官員不知如何辯解，怎不能說那些老百姓不僅與他們沒有根本的利益沖突，而且還能供養(yǎng)他們嗎？

    “秦大人真是好笑，講好處時，便說自己是儒士；講責(zé)任時，就想與老百姓一樣了。這中原大亂與那些百姓有何干，聽說秦大人也曾在中原朝廷為官，拿著朝廷的奉祿，享受百姓的供養(yǎng)，卻不能為中原朝廷守潔，不能保護(hù)供養(yǎng)自己的百姓，還有何顏面提及那些百姓?！?/br>
    “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的，當(dāng)這些老百姓一次次的企盼都變?yōu)榕萦暗臅r候，他們能怎么樣？

    有時候活著比死去更艱難，他們活下來就已經(jīng)很艱難了，秦大人自己做不了圣人，卻要拿圣人的要求去要求他們，真是可笑！”

    “遇上像秦大人這種自私自利，安心享受百姓的供養(yǎng)，不僅不能護(hù)佑他們反而以他們?yōu)槠遄拥娜?，他們也是?shí)在倒霉?！?/br>
    “圣人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你待百姓不好，百姓自然棄你而去。當(dāng)時燕京的百姓不知皇上是明君，被契丹人蒙蔽仍為正常?！?/br>
    周夢終于找到了一點(diǎn)點(diǎn)從前與人吵架的感覺，又加上對秦變的厭惡和緩解剛剛被放大的敏感知份，所以在眾人沉默的時候，她立刻站了起來。

    不過等她說到最后的時候，突然感覺到瑞帝的眼神突然向她掃來，而后又迅速的收回。

    那眼神不是贊賞，而是一種讓周夢說不出的感覺。

    周夢原本以為自己說完會有人為自己叫好的，可是并沒有，只是微笑，有的甚至表情古怪。

    “好一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老夫無話可說?！鼻刈儛憾镜目戳酥軌粢谎壅f道。

    周夢頓時傻了，別人引圣人之言，她也在引圣人之言，怎么就她這么沒腦子！

    言多必失，周夢欲哭無淚，小心翼翼的偷看瑞帝，只見瑞帝面色如常，才稍稍放了心，有些疑惑難道剛剛的那個眼神是自己的錯覺？

    “朕也覺得極好，周夢講得極好，各位愛卿要引以為戒，只有咱們愛民如子，百姓也才能真心實(shí)意的供養(yǎng)咱們，秦變你可還有什么話可講。”

    瑞帝淡聲說道。

    “很好，很好。聽其言，觀其行，各位可別嘴上說得漂亮。等到咱們契丹大軍來討伐那些蛇鼠兩端的百姓的時候，老夫就要看看你們?nèi)绾伪Ｗo(hù)你們的百姓了，老夫還要看看你們的百姓是否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跟著你們，還是再次投向我契丹！”

    秦變憤怒的說道。

    “討伐？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我大瑞可準(zhǔn)備好了，回去告訴你們太后，我大瑞20萬大軍邀她一個月以后會獵于密云邊界千萬可別遲了?！比鸬劾淅涞恼f道。

    秦變一聽愣了，他原本說出這幾句話想嚇唬下瑞帝堵下狠，可沒想到瑞帝直接向契丹宣戰(zhàn)了?！盎噬希@事是秦大人一時意氣之話，還望皇上不要當(dāng)真。”秦變只是愣了，金小詩可是嚇住了，聽瑞帝這語氣，這可不是小摩擦，而是大戰(zhàn)了?！耙粫r意氣？你問問你們的秦大人是一時意氣，還是奉命而來？”瑞帝指著秦變淡淡的說道，聲音中卻透出無限的壓力。“哼，難道我契丹會怕你們不成？老夫可記得你們現(xiàn)在西邊也不太平呢，難不成那群信道的人已經(jīng)安撫好了？“秦變直著身子問道，他見瑞帝說得這么堅(jiān)決，便想探探瑞帝的口風(fēng)。

    “難得秦大人還這么關(guān)心我瑞朝，不過西邊的有沒有被安撫好，與朕派大軍討伐你們契丹有何關(guān)系？告訴你們的太后，不管我大瑞西邊怎么樣，她想打多久，朕都奉陪?！比鸬鄣徽f道。

    “老夫也只是好心，我契丹戰(zhàn)士生來就在馬背上生活，向來勇猛善戰(zhàn)。上一戰(zhàn)，只是我契丹氣運(yùn)不好，老夫就不相信運(yùn)氣永遠(yuǎn)就占在你瑞朝！”秦變強(qiáng)自說道。

    “輸了就是輸了，變什么氣運(yùn)。從漢至今，只要我漢家男兒上了馬背，哪還有你們蠻夷什么事！”秦變話音一落，便有人反駁道。

    “粗鄙！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生，水不得時，風(fēng)浪不平，不不得時，利運(yùn)不通。所以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乘龍之才，一生不遇。”

    秦變輕蔑的說道。

    “順天者生，逆天者亡。運(yùn)氣取決于所言所行是否合乎天道，而非聰慧、愚笨。吾皇上應(yīng)天時，下得民心，正是順天道，自然是不缺運(yùn)氣的。因此，上一戰(zhàn)，我瑞朝能勝。此后，也有無數(shù)刺想對吾皇不利，也皆鎩羽而歸?！?/br>
    “本官倒是擔(dān)憂契丹，以前犯我中原，惡事做盡，上天讓你們敗了以警示。不想你們不但不反省，反而還變本加厲，小心為你們的臣民代來滅頂之災(zāi)?！贝髮W(xué)士劉仁山說道。

    秦變聽了大學(xué)士劉仁山的話，心中不覺得打了一個冷顫，還沒等他緩過神來，他又聽到了一句讓他更冷的話

    “嗯，說得好。不說這氣運(yùn)，我大瑞最壞的打算就是輸那么一兩場戰(zhàn)爭，也無所謂，朕輸?shù)闷稹？墒悄慊丶覇枂柲銈兊奶螅醯ぽ數(shù)闷饐?？”瑞帝說道。

    秦變聽到這里簡直猶入掉進(jìn)了一個冰窟窿，他此時才意識一個問題，這打仗真的不僅僅是拼的將士的智計(jì)與勇猛，還有抗打擊能力。

    瑞朝如今敗得起，然則契丹卻是敗不起的。

    契丹如果真的像林太后說的那樣發(fā)全國之兵來與瑞朝決戰(zhàn)，那就是押上了整個國運(yùn)。

    如果敗了，再遇上幾場天災(zāi)，那么契丹現(xiàn)在的命運(yùn)與漢朝時的匈奴的命運(yùn)不會兩樣。

    一時間，能言善辯、不服氣的秦變呆呆的站在那里，在強(qiáng)大的事實(shí)面前不知道如何接話，望著氣定神閑的瑞帝和面帶譏諷的瑞朝官員，秦變突然發(fā)現(xiàn)今日自己就像一個小丑一樣。

    “你們的太后讓你來，無非是想讓你試探朕的態(tài)度，現(xiàn)在朕的態(tài)度你可明白了？”瑞帝見秦變終于偃旗息鼓了，又接著說道。秦變一時語塞，為了保持他最后的風(fēng)度，只得起身一言不發(fā)的指袖而去，只留下一臉尷尬不知所措的金小詩。

    “皇上，皇上，秦大人他這是......”金小詩想為秦變的無禮辯解一番，卻又無從辯解，他雖然預(yù)測這個宴席上會有激烈的辯論，但是沒想到會有這么激烈，這秦變簡直是有些瘋狂。“小詩，你不用擔(dān)心，你是個好孩子，朕知道這事與你無關(guān)?！叭鸬劭粗鹦≡姕睾偷恼f道。

    “謝，謝皇上。“金小詩忐忑不安的說道，隨后他又感受到了滿殿對他的嘲笑的眼光，再待下去，也是給自己添不自在，又不安的說道

    “皇上，小詩突然有些不適，想，想......”

    “那你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提，朕改天再與你好好敘敘，今日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比鸬壅f道。

    “那小詩就先告辭了?！敖鹦≡娖鹕淼劳曛x，便緩緩的向殿外退去，臨走還忘不了看了游霜一眼。

    游霜給了金小詩一個安慰的眼神，與此同時目送金小詩的還有白小今。

    白小今自從得知自己的身世，再次看到金小詩這個算得上他堂兄的人，情緒上不知不覺的起了些變化，她見金小詩唯唯諾諾的樣子，竟然生出一些同情的情緒來。

    正在此時白小今突然聽到一聲低呵

    “一個女孩子，眼睛四處飄成何體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