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七 、生命是一首悲涼的小詩(二)
周圍的歡笑聲讓游霜頓時感受到了自己的可憐,那些歡笑的臉在她的眼中越來越模糊,她不明白,在這盛世的,為什么別人越過越好,而她的運氣,游府的運氣卻越來越壞。 她的父親游靖由人人羨慕的侯爺變成了如今的高危職業(yè),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 她自小聰明漂亮,得家人寵愛,又有一個讓人艷羨的才子戀人,如今也漸行漸遠(yuǎn),而她已經(jīng)漸漸成了父母的包袱。 她一向沉穩(wěn)聽話的哥哥竟然無端了迷上了一個為人不恥的青樓女子,將府中搞得歡飛狗跳,父母每日相對而嘆。 這也就罷了,那日當(dāng)宮中禁衛(wèi)軍在夏府鬧得天翻地覆,她和母親也在府中擔(dān)驚受怕了一天。她的父親很晚才滿面灰敗的回到府中,然后她聽到了一向感情極好的父母的爭吵。 吵得內(nèi)容她已經(jīng)記不得了,她只記得一個名字“夏天”,她也想起了當(dāng)年那個因與她打了一架,而離家出走結(jié)果被洪水沖走的“meimei”。 那個時候她也只有九歲,是非觀是很容易受親近人的影響的,因母親的緣故她也很不喜歡那個“meimei”,后來得知那個“meimei”竟被水沖走了,游霜的心中自責(zé)不已。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游霜不再是小時候的那個刁蠻的小女孩,她總是想極力的照顧別人的情緒,生怕傷害別人。 游霜從父母的爭吵中得知那個夏天,正是她當(dāng)初被洪水沖走的meimei,而這個meimei被不是她的親meimei,而是前朝周武帝的遺腹女,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開始時夏天總是在無意中流露出對她的不喜歡。 最為重要的是游霜也知道了,在皇帝的屠刀下好不容易活下來的父親,將來只要皇帝稍稍一動心思,這個原因就會成為游府上上下下覆滅的導(dǎo)火線。 這個聽來的秘密,讓游霜一直處于極度的恐慌中,卻又無人訴說。才二十歲的游霜,感覺到了生命的無比沉重,但年輕的她卻無能為力,卻找不到出口。 游霜被人流裹挾著漫無目的移動中,美景,歡笑她都置若惘然,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茫然的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身影,像是有些熟悉,不過她很快就移開了眼神。 對方也如游霜一樣,看到她然后下意識的移開了眼神,不過與游霜不同的時,那人又再次回過頭用欣喜的眼光對準(zhǔn)了游霜,終于看清了游霜的面容。 他猶豫了一會,終于下定決心堅定的向游霜走了過去。 游霜見前面有人當(dāng)住了自己路,下意識的側(cè)了側(cè)身子,不想那人也跟著側(cè)了側(cè)身子。 如此幾翻,游霜終于抬起頭,看清了對面的人,對方正用小心謹(jǐn)慎而又關(guān)切的目光看著她。 “你沒事吧?”金小詩的語氣如他的眼神一樣小心而關(guān)切。 “沒事。”游霜再次再到金小詩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她向周圍望了望,才又接著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哦,我沒有跟著你,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四處瞎逛,然后就看到你了!”金小詩邊忙解釋到。 “剛才,對不起,我那會兒有些煩?!庇嗡@才想起,不久前她將金小詩“趕走”的事,卻不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很快他們又見面了。 “沒事,沒事,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給你壓力的?!苯鹦≡娨娪嗡獩]有煩他,心中早已樂開了,哪還記得之前游霜趕他的事。 游霜兄妹一早被游夫人“趕出來”參加詩會,希望游霜能有自己的姻緣,結(jié)果游鐵戈卻是一早就約好了金魚兒的。 游霜也不喜歡游鐵戈與金魚兒在一起,只好眼不見為凈的自己獨自閑逛,很快就遇到了金小詩。 這萬荷湖人山人海,可是她認(rèn)識的,在乎她的,能與她講話的,也只不過一個金小詩而已。只是偏偏這個金小詩她不喜歡,也不能喜歡。 “金公子,我……”游霜一時不知道應(yīng)該和金小詩說些什么。 “先別站在這里說,那里有個亭子,游姑娘你大概走累了,那邊有個亭子,咱們?nèi)ツ沁呑?。”金小詩見游霜氣色不大好,趕忙建議到。 待兩人走到那個小亭中,金小詩先一步走到石凳前,用衣袖將石凳細(xì)心的抹了好幾遍,這才請游霜坐下。 游霜看著金小詩對自己小心謹(jǐn)慎的樣子,心中不是不感動的,可是又覺得難受。 “我知道你為難,我知道我比較麻煩,你不喜歡我也沒關(guān)系,你不用覺得心里有負(fù)擔(dān),你就當(dāng)我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就行了,我就心滿意足了。” 金小詩像是看出了游霜的為難,趕緊說到。 “其實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這樣對你不公平?!庇嗡椭^說道。 “除了你,在這大瑞國,根本沒人愿意與我當(dāng)朋友,他們不是把我當(dāng)仇人,就是說我同蠻夷。我根本都沒有選擇朋友的權(quán)力,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所以我求求你,不要不理我,我以后會自覺些的,不會讓你覺得煩,你只用把我當(dāng)作普通朋友就行了?!?/br> 金小詩說的真切而又卑微,在這十年里,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卑微。 游霜聽金小詩這樣說,才第一次正視金小詩的身份,雖然如今瑞朝和契丹除了偶爾的邊界小摩擦,平時還算和睦的。 然而在之前中原四分五裂之際,契丹人在中原燒殺搶掠,屠城無數(shù),這種仇恨經(jīng)過時間的沉寂早已深入中原人的骨髓,并且在下一代人身上得到了延續(xù)。 游霜對契丹人本也沒什么好印象,當(dāng)時在無邪館若是先得知金小詩是契丹人,她一定不會跑上前去為金小詩打抱不平。 只是已然打抱不平了,而且金小詩看起來不像她聽聞中的那樣殘暴可怕,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可憐,所以游霜對金小詩才生出了一些憐憫之心。 觀的來說,金小詩說得不錯,他根本就沒有選擇,游霜能夠同他講話,已經(jīng)是對他的恩賜了。 本是一國的皇長子,如今卻成了被囚禁在敵國的金絲雀,也委實是太可憐了。 以前游霜只覺得金小詩可憐,卻從未深想過。45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