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此刻還有資格見父皇嗎？”順王不再理會，直接拿起那杯毒酒，單手掐著皇后脖子，殘忍的將酒往她嘴里灌。

    *

    齊夫人睡覺睡得好好的，卻被一個驚雷炸醒。

    她驚著醒來后，有些懵住。這是冬天，怎么會打雷呢？

    正當(dāng)齊夫人怔愣的時候，睡在外間伺候齊夫人的一個小丫鬟披衣走了進來，問：“夫人，您驚著了嗎？”

    “外面是打雷了嗎？”齊夫人問。

    “是打雷，奴婢也奇怪呢。這寒冬臘月的，怎么會打雷？”

    小丫鬟話音才落下，又是一聲巨響，一個驚雷炸開。

    齊夫人忽然覺得胸口悶得慌，她手使勁揉著衣領(lǐng)，總覺得忽然間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夫人您怎么了？”小丫鬟見人不對勁，忙上前關(guān)切問。

    “小嬋，老夫人呢？我想見老夫人?！饼R夫人胸悶氣浮，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她覺得自己像是中了邪。

    小嬋說：“老夫人……這個時辰老夫人指定歇下了啊?！?/br>
    “我要見她老人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齊夫人不管不顧。

    她明顯覺得自己身子不對勁，仿佛提著一口氣上不來，整個人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齊夫人吃齋念佛多年，她是信佛的，她想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佛祖怪她了。

    小嬋見人奇怪，忙說：“那我去跟老夫人身邊的瑛婆說，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br>
    說罷，小嬋轉(zhuǎn)身跑了。

    沒一會兒，小嬋又跑了回來。

    “夫人，老夫人也醒了，她人已經(jīng)往這邊來了。”

    齊夫人已經(jīng)穿好衣裳，她忙迎接出去。

    “怎么了？你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老夫人一進門，就一臉急色問齊夫人。

    齊夫人忽然彎膝跪了下來。

    老夫人給左右使了眼色，道：“你們都出去，到外面候著?！?/br>
    等內(nèi)室里就只剩下老夫人與齊夫人兩個后，齊夫人才將當(dāng)年的事情說出來。

    老夫人聽后，踉蹌著跌坐在圈椅上，半餉都沒有回過神來。

    “老夫人，我沒有說一句謊話。我若是說謊了，就讓我叫雷劈死。”她舉起右手，跪在地上發(fā)誓，“我說的都是真的，當(dāng)年陛下瘋狂殺戮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包括我的師父……就是因為，他悄悄換了皇后與宸妃的孩子，他要讓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死。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大冬天忽然打雷，這太不尋常了?！?/br>
    “你為何不早說？”老夫人怒起。

    齊夫人說：“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說？他是陛下啊，他做什么都是對的，就算殺人……那也是對的?！?/br>
    “陛下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老夫人喃喃自語。

    第105章

    老夫人彎腰將齊夫人扶了起來：“你且起來, 不必跪著?！?/br>
    齊夫人說：“陛下?lián)Q了皇后與宸妃的孩子，怕是想讓皇后母子自相殘殺？當(dāng)年陛下下令屠殺太醫(yī)院的時候，我就躲在一個箱籠里，我聽得清楚?！?/br>
    “起初不愿說出這個真相來，是因為……是覺得對這京城都寒了心，也對顧家不信任?！?/br>
    “想當(dāng)年，我?guī)煾笧榱酥魏帽菹碌念^疾，即便不喜歡呆在宮里, 那也是寧愿舍棄自己的喜好留在皇宮中。陛下對他老人家, 倒是不錯。可誰能想得到, 最后殺死他的人, 也是救他命的恩人呢？”

    齊夫人目光有些渙散，仿佛又想到了很多年前。

    “帝王之家, 王侯將相，都是骯臟的，誰又比誰干凈？你們抓我來, 我怎知不是為了要害我、害我的閨女?！?/br>
    老夫人說：“你思慮得也對, 如今你能說出事情真相來，也算是放下了當(dāng)年的事情?！崩戏蛉舜鬼砸凰尖? 暗暗道，“不好！”

    說罷，老人家急匆匆朝外面去。

    齊夫人站在原地, 聽著外面一聲高過一聲的驚雷, 她似是有些麻木了。

    小嬋推門進來：“夫人, 老夫人離開了，你休息吧？”

    齊夫人搖搖頭，說：“睡不著。”

    淡淡應(yīng)付一聲后，齊夫人轉(zhuǎn)身，走到書案前，開始抄寫佛經(jīng)。

    她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似乎因為她的隱瞞，而造成了不可逆轉(zhuǎn)的罪孽。

    次日一早，老夫人正準(zhǔn)備親自進宮一趟，卻得到消息，說是皇后薨了。

    還沒待老夫人細細去想，榮老國公那邊又得到消息，說是陛下已經(jīng)派了順王帶幾千精兵，去與顧家軍匯合，一同圍剿反賊嬴氏。榮老國公對陛下的毒辣手段也感到萬分心寒，那份心思實在陰沉得可怕。

    其實之前顧晏告訴老國公其實他并非皇子的時候，老國公心中就對陛下生了寒意，覺得當(dāng)今圣上并非光明磊落之人。

    而如今又設(shè)計二十多年，就是為了讓皇后母子自相殘殺……這份陰沉的心思，這世上又有幾人想得出。

    陛下的這盤棋，下了近三十年啊，他也真是沉得住氣。

    老夫人略皺眉，道：“嬴家突然起兵造反，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按說，造反總得師出有名……而且，若是嬴王府真的有心造反，不可能會不事先安排好家里妻兒老小?！?/br>
    “嬴王雖然沒什么大智慧，但是嬴鴻卻是個精明的，他不可能不考慮這些?！?/br>
    老夫人其實之前就覺得哪里不對勁了，這嬴家造反造得莫名其妙，像是倉促間造的反。

    沒有計劃性，師出無名，莫名其妙。

    但是當(dāng)時嬴家軍的確是攻擊了城外的邊防營，甚至還讓定王造成了重傷。到如今，定王還躺在家里的床上休養(yǎng)呢。

    不過，嬴家軍為何無緣無故突襲邊防營？還傷了定王……

    老夫人道：“老爺，你說……會不會這場所謂的嬴王謀逆，也是陛下偌大棋盤上下的一出棋？是陛下見嬴家這么些年來都不謀反，他想逼著嬴家造反，然后再利用順王跟顧家去鏟除嬴家軍？”

    “好讓順王、顧家、嬴三敗俱傷，之后再傳位定王或者太子。”老夫人越想越覺得可怕，他搖頭，“他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素來知道他自小便心思陰沉，但是卻不敢想，他竟然將所有人都玩于鼓掌之上……他為的是什么？宸妃嗎？”

    先帝皇子諸多，比今上優(yōu)秀的多了去了。

    可正是因為個個都優(yōu)秀，所以個個都想坐上那個位置。你爭我搶，爭權(quán)奪利，自相殘殺……

    而當(dāng)年諸王奪嫡的時候，今上根本就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話少，軟弱無能，根本沒有絲毫存在感。

    但是又有誰想得到，結(jié)果笑到最后的，就是這樣的一位皇子。

    身在帝王之家，有些城府那是必須的。但是如今圣這樣拿所有人當(dāng)猴子耍的，怕還是頭一個。

    在他心里，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忠臣，只有可以為他所利用的人。想當(dāng)初，陛下為了讓嬴家放松警惕，愣是無中生有，讓顧家舉家流放邊境，吃了十年苦。

    他讓顧家?guī)讉€兒郎各自培養(yǎng)勢力，讓顧家暗中悄悄壯大，就是為了等將來顧家回來，可以與嬴家作對。

    就是因為陛下的這一個計劃，讓他們顧家人吃了多少苦啊……他們顧氏滿門忠誠，結(jié)果得到的又是什么？

    老夫人不想眼睜睜再看著幾個皇子殘殺，她也不想再看著這樣一位陰沉的帝王繼續(xù)玩弄他所謂的帝王之術(shù)。她身為大長公主，先帝的嫡妹，他不能看著大康王朝就這樣敗落。

    太子軟弱，若是榮登大寶，必然掌控不住大局。

    定王心思重，是幾個皇子中最像陛下的一個，若他為帝，想必又是第二個當(dāng)今圣上。四皇子五皇子又還小，且也無甚才能。

    而如今，怕是就只有順王了。

    可是……若是叫順王知道真相，他能夠承受得了那樣的打擊嗎？可若是不告訴他真相，他依舊視皇后、視嬴家為弒母仇人，他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后，還得繼續(xù)帶兵去殺自己的表兄弟與母舅……

    陛下這盤棋下得真是好啊，如今叫他們所有人都左右為難，都只能按著他計劃的那樣來。

    可怕！簡直太可怕……

    榮老國公沉默半餉，道：“陛下視這天下所有人為糞土，不將良臣放在眼里，也不將天下百姓放在眼里。他這樣的品性，根本不配做皇帝。”

    “老爺，你打算怎么做？”

    榮老國公默默走到墻邊，拿下掛在墻上的那柄彎弓。

    他說：“我不能對不起先帝，不能對不起顧家列祖列宗。顧家護的不但是天子，更是正義，是天下百姓。”

    “天子失德，也必遭天譴！”

    “我要親自上戰(zhàn)場，阻止順王，并且告訴他所有真相?！?/br>
    老夫人擔(dān)心：“我就是怕那孩子受不了打擊?！?/br>
    榮老國公沉默一瞬，也說：“這也不是他的錯，他也是受害者?！?/br>
    “希望他能夠想得開。”老夫人喃喃。

    *

    左上將軍與顧家諸位將軍帶著顧家軍與逆賊嬴王府展開了幾天幾夜激烈的戰(zhàn)爭，雙方僵持，不相上下，每天都傷亡慘重。

    兩軍對壘，以渭水為界。

    順王帶著幾千精兵日夜兼程趕過來的時候，正是兩軍打得水深火熱的時候。

    得知順王殿下也來了，左上將軍帶領(lǐng)諸位將軍前去迎接。雖則身在前方，但是他們也得知了皇后已經(jīng)薨逝的消息。

    嬴王妃死了，皇后也死了，嬴家父子兄弟更是沒什么后顧之憂。

    再加上心中怨懟，打殺起來簡直不要命的。顧二老爺上午領(lǐng)兵出去，被嬴鴻打傷，廢了一條腿，此番躺在營帳里休息。

    “參見順王殿下。”

    看到身穿銀色戰(zhàn)甲的順王英姿勃發(fā)立在面前，顧家人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希望。

    順王道：“諸位不必多禮，都快快請起。”

    他親手扶起了顧大老爺。

    “戰(zhàn)況如何？”順王問。

    顧大老爺面色略凝重，皺眉道：“傷亡慘重?！?/br>
    又說：“上午一場戰(zhàn)役，慘敗。出兵兩千，幾乎是被嬴鴻全部殲滅，如今我軍軍心動搖，怕是得整頓數(shù)日。”

    順王道：“不如下午這場戰(zhàn)，就由本王帶兵去打。本王早就瞧嬴家諸多不順眼了，很想搓搓他們的銳氣?！?/br>
    顧大老爺忙說：“這可使不得，殿下乃是千金之軀，如何能去那前方？萬萬不可?！?/br>
    順王卻是鐵了心的，他是必須要與嬴家決一死戰(zh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