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柳芙手伸過去,送進(jìn)他手里,皺著眉心說:“怎么能不緊張,我第一次去?!彼p手繞在他脖子上,直接撲過去,掛在人身上,“夫君,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故意害我?。勘热缯f,那個誰誰誰?” 顧晏將人抱個滿懷。 想著她這一個月來都跟倉鼠似的整個宅子里四處亂竄,一會兒跟二嫂學(xué)武功,一會兒找大嫂問人物關(guān)系……忙得不可開交。 平時挺能鬧騰的一個人,這會兒卻忽然慫了,顧晏到底也心疼。 “放心,不會的?!?/br> 柳芙覺得也不至于,方才是故意那樣說的,故意給他提個醒。 萬一再驚了馬,別忘了誰才是他妻子。 故意賴著人膩歪一番后,夫妻這才攜手去大夫人那里。 去的時候,大夫人已經(jīng)穿戴好坐著了,看到人來,大夫人倒是沒說兒子,只是提點柳芙道: “這一去,少則三五日,多則半個月之久。玩是可以,但是千萬別過了頭。”大夫人一如既往的端肅,有些威嚴(yán),“旁人我管不了,但是你……千萬記住我的話?!?/br> “是,兒媳記住了。”柳芙老老實實,乖得很。 大夫人又說:“女子就該有個女子的端莊樣,別成天舞刀弄槍的。回頭吃了苦頭,可別哭?!?/br> 柳芙隱約有些明白這話是在暗指誰,只是她不懂,自己婆婆雖說素來嚴(yán)了些,但是卻不會這樣指責(zé)一個人。柳芙心里不太明白,但此刻也不敢給顧晏遞眼色,只能老老實實挨訓(xùn)。 等從青方院出來了,柳芙才問:“婆婆似乎對二嫂諸多不滿?” 顧晏說:“二哥二嫂剛成親的那一年,二嫂從馬背上摔下來,小產(chǎn)了。情況有些嚴(yán)重,可能往后都不能再生育?!?/br> “這么嚴(yán)重?”柳芙傻眼了。 她還奇怪呢,怎么二嫂都二十六七了,膝下卻無一子。之前她以為是在流放之地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就算好奇也不敢多問。 原來……是沒有生過。 “那……二哥往后怎么辦?”柳芙方才的確驚著了,此番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的意思是,若是二嫂再不能生育,二哥……會納妾嗎?” 據(jù)她所知,她二伯院里,別說小妾了,就是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雖然平時二哥二嫂會拌嘴,但是闔府上下都知道,二哥對二嫂感情非常深厚。也正是因為有二哥寵著吧,所以,二嫂似乎一直長不大似的,性子永遠(yuǎn)跟十六七的一樣。 柳芙知道,在這樣的大戶人家,像二嫂這樣還能過得好好的,非常不容易。 顧晏牽住妻子的手,兩人并肩一道走在黛青色天幕下。 “母親作為世子夫人,曾與二嬸說過,讓二哥納一房妾氏。孩子生了后,養(yǎng)在二嫂膝下。不過,二哥不同意?!鳖欔躺陨詡?cè)頭,垂眸望著妻子,見她微垂腦袋,卷翹如羽扇般的睫毛顫了顫,他手握緊了些,才又說,“二嬸做不了主,二叔不管,母親拗不過二哥,只能怪二嫂自己不懂規(guī)矩?!?/br> 她婆婆是世子夫人,三房沒有分家,當(dāng)然管得住二房。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二哥膝下若無子嗣,她這個做大伯母的,往后出去怕是也會被人詬病,說她治家不嚴(yán)。 柳芙雖理解她婆婆,但是更欣賞她二伯的做法。 她想,二哥是真的愛二嫂的吧。 她不知道,如果這件事情發(fā)生在她身上,顧晏會怎么做。 宋氏柳芙兩人陪著老夫人坐,二奶奶樊氏與顧三顧四一起騎馬隨行。 柳芙還想著早上顧晏與她說的那件事情,所以,時不時便撩下馬車側(cè)面的簾子,瞧一瞧騎馬伴在外面的二奶奶。 “你一直瞧二嫂做什么?”宋氏悄聲問。 柳芙望了望宋氏,又望向老夫人,思慮一周,還是決定不說。 如果不是顧晏告訴她,她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雖說平素老夫人疼自己,但既然大家都閉口不提,想必是不愿提的。所以,柳芙就不打算說了。 “沒什么?!绷?jīng)_宋氏笑笑,“就是覺得外面空氣好,見二嫂可以騎馬,有些羨慕?!?/br> 宋氏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悄悄湊過去說:“小芙,去了行宮后,你別騎馬。聽說行宮很美的,咱們可以看風(fēng)景?!?/br> 柳芙知道宋氏是為了她好,但礙著老夫人在,她不能說。 所以,柳芙便也識趣的轉(zhuǎn)了別的話題說:“三嫂也是頭回去行宮嗎?” 宋氏笑起來,垂下眼眸,有些自卑。 “我是家里的庶出,爹爹又不多喜歡姨娘跟我。所以,我以前在家的時候,沒這個機會?!彼员傲藭?,又忽然開心起來,“這次能來,多虧了表哥。” 柳芙笑著說:“三哥對你真好。” “小叔對你也很好啊?!彼问险f。 柳芙道:“可是我還羨慕你有允哥兒跟皎姐兒,我到現(xiàn)在,肚子都沒個動靜?!?/br> 宋氏臉紅了下,朝正閉目養(yǎng)神的老夫人那邊望了眼,見老人家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她才說:“不著急的,等從行宮回去后,咱們求了祖母,帶咱們一起去法華寺上香?!?/br> “行嗎?”柳芙不太信。 “心誠則靈?!?/br> * 第二日中午到的行宮,被行宮里的宮女領(lǐng)著去住處后,休息了會兒。差不多傍晚的時候,才有太后那邊的人來請大長公主過去敘話。 柳芙妯娌三個,隨麗陽大長公主一起住一個獨立的院兒里。 宮女來請的時候,柳芙三個正都陪在大長公主身邊。 去了太后宮里,當(dāng)看到烏泱泱坐了一屋子人后,柳芙才知道,那日在壽康宮的陣型,還算是小的了。 請了安后,柳芙跟著兩個嫂子一起坐下。 坐下來后,柳芙這才敢稍稍抬起頭來。 太后老人家坐在上位正中間,旁邊的嬴皇后,柳芙是認(rèn)識的。太后跟嬴皇后兩旁,還坐著兩個穿著宮裝的妃嬪,按著長相跟衣著,可以猜度著,該是吳賢妃跟黃昭儀。 吳賢妃與嬴皇后差不多大的年紀(jì),眉眼溫順,氣質(zhì)溫婉。黃昭儀年輕,瞧著二十多的樣子,模樣艷麗。 再下面,坐著的就是各世家夫人了。顧老夫人是皇上親姑母,位置自然靠得太后皇后更近些。 等人差不多到齊后,太后便說:“你們幾個年輕的,都不必陪在這里,各自去玩吧。既然出來了,就別再拘著自己了。” 一個穿著紅色騎馬裝的女子最先站起來。 “既然太后都這么說了,那凰兒便不客氣了?!?/br> 她自稱凰兒,又是一副英姿颯爽的妝扮,柳芙立即反應(yīng)過來,她便是喜和郡主嬴凰。 太子妃嬴鳳的胞妹,皇后的娘家侄女。 “就知道你最先按捺不住,瞧你今兒這身打扮,不輸你的兩個哥哥?!碧竽抗庠谫松磉厭吡藪?,沒看到徐氏,好奇,“你大嫂呢?” 嬴凰說:“她身子虛,現(xiàn)在還躺房里吐著呢。” “可請了御醫(yī)去?”太后連忙關(guān)心。 嬴皇后說:“母后,不必?fù)?dān)心她。想必是無礙,若是有事,徐夫人早要跑著來求著請御醫(yī)去了?!?/br> 如此,太后便點點頭說:“既然她不舒服,便叫她好生歇著?!?/br> * 而此刻的徐氏,的確是臥坐在床頭干嘔。 倒不是因為暈馬車,而是她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就在前幾日,她總嗜睡且睡多久都沒精神,所以,便請了大夫來號脈。 起初只以為是天氣漸冷受涼了的原因,哪成想,最后竟然是懷了身子。 她的夫君待她冷漠,成親后,鮮少會與她同房。卻因為那回鬧市上顧四哥救了她,他發(fā)了狠,一連好些日子都歇在她房里,變著法子欺負(fù)她、折騰她。 對他的霸道和無恥,她是極為厭惡的。 她已經(jīng)二十三歲,嫁到嬴王府,也有三年了。三年來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本來這回懷了身子,她該高興的。 可是,她根本高興不起來。 如果顧四哥沒回來,或許她會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感到高興??墒?,他回來了。 那日鬧市上的短暫相逢,讓她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來。她與顧四哥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從小她就以為她將來長大后是要嫁給他的。 可是在她十二歲那年,正琢磨著怎么開口求著母親差媒人去顧府提親的時候,顧家倒了。 從有人參奏到顧家被流放,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離開后,她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沒撿回這條命來。 從她十二歲那年開始,她就一直盼著。盼著顧家早日平反,盼著他早日回來。這樣的話,她便與他還是可以做夫妻的。 可是她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了不能再等的年紀(jì),他都沒回來。 娘說,不能再等了,嬴王府差了人來提親,說是嬴世子要聘她做世子夫人,她必須嫁過去。而且不但要嫁,還得要高高興興的嫁。 她哭過鬧過,甚至削了發(fā)做姑子的心都有了,可最后還是沒有鬧贏。 嬴鴻,王府世子,將來王位的唯一繼承人。論家世論品貌,都是她高攀了。 本來她想著,既然嫁了,便認(rèn)命好好過吧??墒牵麉s并不像要跟自己好好過的樣子。 娶了自己回來,除了新婚那幾日天天去她房里,后來漸漸的,他來后院的時候便越來越少。不怪她心會冷,因為他根本也是個冷心冷肺的。 既然不喜自己,何故要娶?就讓她呆在家里做老姑娘不好嗎? 徐氏心里特別恨,所以,此番懷了身子,她也根本懶得告訴他。想必,他也不會在意這個孩子的。 “紫蓮,我想出去走走?!毙焓嫌X得胸口憋悶,她不想再呆在屋里。 見主子掙扎著從床上要下來,紫蓮忙過去將人扶住說:“夫人,您好些沒?”又有些抱怨,“您可是帶著身子的人,早該告訴王妃,不該隨行的?!?/br> “好了,你別嘮叨了。”徐氏有些煩她。 紫蓮閉嘴。 紫蓮知道,主子巴巴跑來,是為了多看顧家四爺幾眼的。可是!如今他們都已經(jīng)嫁娶了,再做這些,又有什么用? 上回顧四爺不過是救了夫人一回,根本沒什么,世子爺還不高興了。這回……若是真有個首尾的,豈不是要翻天?紫蓮想想都覺得可怕。 已經(jīng)是秋高氣爽的時節(jié),傍晚的風(fēng)微涼。 徐氏出了院門,往行宮花園去。恰巧,在花園里看到了正在賞菊的柳芙與宋氏妯娌倆。 柳芙宋氏也瞧見了徐氏,相互望了眼后,便都走了來,給徐氏請了一個禮。 柳芙生得美艷,雖然并沒有如何打扮自己,但此刻嬌滴滴站在菊花叢中的樣子,也是襯得略顯疲憊的徐氏失了顏色。一個正是十七八的好年華,又生活幸福美滿,自然氣色更添幾分。而另外一個,日子不順又成日焦慮,臉色也差。 站在一起,自然就分出了高低勝負(f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