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他就要考試了，她不想呆在他身邊影響他念書。雖然前世的時候，他也的確是名列前茅，他定力那么強，她就算時時在他跟前晃蕩，也影響不到他分毫。

    不過，柳芙覺得，影響不影響是一回事，她在不在他跟前晃蕩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此番秋闈他考得好，萬事好說話?？扇羰撬粫r失手名落孫山了，豈不是都成了她的錯了？

    到時候，顧家人明著暗著，少不得要說是她媚惑的了。這個虧，她才不要吃呢。

    她需要得到他的尊重跟重視，但是也要在府里得到一個好人緣。她有那功夫繼續(xù)去在他跟前討好賣乖，倒是不如花那個心思去婆婆跟前賣乖呢。

    她又不傻！

    況且，他是個捂不熱的。對他再好，他總是那一幅冷冰冰的樣子，拽什么拽！

    打了自己二十板子，屁股都要開花了，她可一直都記得。

    柳芙現(xiàn)如今要做兩手準(zhǔn)備，一是留在這深宅大院里做長期抗戰(zhàn)，二是，如果實在這里呆不下去了，她回去后也得保證日子不會過得太難過才行。

    雖然老夫人很疼愛自己，但柳芙也不想她為自己跟顧晏兩個擔(dān)心。

    所以，柳芙便說：“祖母您不必擔(dān)心我了，我跟夫君沒事的。他現(xiàn)兒要溫習(xí)功課備考，我不會讓他分心的?！?/br>
    “就知道你最懂事。”老夫人更疼著些了，“你這么好，將來若是澄之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饒他。”

    柳芙心里暖暖的，又勸著說：“已經(jīng)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br>
    柳芙并宋氏兩個，在老夫人的福壽堂呆了幾日。等顧旻回去后，她們才各自回自己院兒里。

    柳芙回了東邊后，先去她婆婆那里問了安，之后才回于歸院來。

    柳芙才一回來，銀串兒便跑來說：“奶奶，四爺這幾日都沒回來歇著。那日奶奶去了老夫人那里后，四爺晚上回來了一趟，之后又走了。再往后，就沒回后院來了?！?/br>
    柳芙眨了下眼睛，倒是沒什么情緒上的波動。

    聽完后只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小姐！”銀串兒見主子只是這反應(yīng)，更急了，“您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啊，四爺連著幾日不回來，也對您不聞不問的，從前可沒有這樣過的?！?/br>
    “您這才進府不久，仗著的……可就是爺?shù)膶櫫?，若是爺都不進后院來，那往后……往后您這日子可怎么過啊?！?/br>
    “再說，前院伺候的，肯定有通房丫頭。您就不怕人家在你之前生下孩子嗎？”

    這件事情，柳芙倒是還真沒有想過。

    不過，一般大家族的規(guī)矩，就算有通房跟侍妾，也都是不允許在正經(jīng)夫人之前生孩子的。顧家最重規(guī)矩，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情來。

    再說，顧晏……他真的會讓別的女人懷孕？

    柳芙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她決定，索性不去猜了。

    “知道你關(guān)心我，不過，爺?shù)男乃?，咱最好誰都別猜。”柳芙在榻沿坐下，示意銀串兒給她捶捶背捏捏肩，她又繼續(xù)說起來，“爺在溫習(xí)功課，留在前院住，也是情有可原的。剛好，趁著這幾日，我可以常去婆婆那里學(xué)點規(guī)矩和待客之道。”

    “小姐，您真的不擔(dān)心啊？”銀串兒說，“奴婢都替您擔(dān)心?！?/br>
    柳芙倒是坦然：“該來的跑不掉，若他真的有納妾的心思，我也阻止不了??？與其遭那些心思去跟他前頭的那些女人斗智斗勇，不如我多花點心思陪在婆婆身邊呢?！?/br>
    “說句不好聽的，那些女人……不值得我費心思去斗，愛怎樣怎樣吧?！?/br>
    銀串兒想了想，覺得主子說得也有道理。

    主子是正經(jīng)奶奶，那些算什么。只要主子不做錯事情，爺也不敢對她不好。

    況且，當(dāng)務(wù)之急，的確是與夫人跟大奶奶打好關(guān)系比較好。

    這樣一想，銀串兒又不擔(dān)心主子了，笑起來說：“奶奶，這樣捏舒服嗎？”

    這些日子，柳芙每天都早早起來，去靜心院請安。然后在靜心院一呆就是一天，基本上大夫人叫她做什么她都用心去做，然后晚上才回于歸院。

    葉氏是每天都去晨昏定省的，不過，大夫人沒一直留她在身邊，柳芙私下也沒有與她多多交流的機會。

    時間相處得久了，柳芙覺得，其實她婆婆人也挺好的。大家族走出來的，又是冢婦，嚴(yán)肅些正常。

    但是很多時候，只要她老老實實聽話做事，老人家還是好說話的。并不像她曾經(jīng)想象中的那樣，苛待她這個兒媳婦。

    柳芙呆在婆婆身邊，倒是學(xué)到了不少。

    大夫人對這個兒媳婦，也算是滿意了些。

    “老四媳婦，明兒開始，你就不必時刻呆在我這兒了。早晚來請個安就好，盡了一份孝心就行?！贝蠓蛉俗谏衔?，對坐在下手的柳芙說。

    柳芙忙起身：“可是兒媳哪里做得不好惹婆婆生氣了？”

    大夫人說：“起初讓你學(xué)點規(guī)矩，是怕你出門應(yīng)酬不懂大家禮儀會丟了顧家臉面。如今這一個多月來，你方方面面都做得不錯，我也就沒什么可挑剔的了?！?/br>
    “你……”大夫人想了想，還是說，“做妻子的，相夫教子為其首。雖然你跟老四現(xiàn)在還沒孩子，但是夫妻間要和睦。你們倆的事情，我是知道的?！?/br>
    柳芙忙說：“夫君眼看就要考試了，我不想打攪他。兒媳想著，等夫君考完后，再好好服侍他?！?/br>
    大夫人也頗為贊同地點點頭：“你這樣說，倒是也對?！?/br>
    想了想，柳芙又說：“再說，夫君身邊不缺侍奉的人。那前院里，丫鬟婆子也不少，且丫鬟個個水靈通透，當(dāng)初都是夫君自己挑選的。佳人在側(cè)，怕是夫君都樂不思蜀了。”

    柳芙這樣說，就是故意冤枉顧晏的了。前頭院子呆著的，大多是小廝跟婆子。

    偶有那么一兩個小丫頭，也都是端茶送水的。她之前在前院陪著顧晏呆過幾日，所以，人倒是一一見過。

    大夫人說：“善妒……是最不好的。”

    柳芙忙又道：“是，兒媳會牢牢記住?！?/br>
    大夫人又說：“不過，他若是真的與那些丫頭們廝混在一起，影響了他讀書，不管是你，還說我，都可以好好管教。你是一院的主母，記得要端莊大方，該大度的時候不能小氣，但是該擺架子的時候也不能軟弱。你們兩個才是一體的，至于那些丫頭，又如何能與你相提并論？別自掉了身價?！?/br>
    柳芙方才那么說，等著的就是這句話。

    “兒媳知道了?！绷较肓讼耄謫柎蠓蛉?，“婆婆，兒媳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婆婆。”

    “你說?！?/br>
    柳芙便說：“夫君于鬧市救了嬴王府世子夫人，次日，嬴王府世子便帶著其夫人來府上道謝。這些日子，兒媳跟著婆婆學(xué)禮儀規(guī)矩，知道要知恩圖報這個理兒，所以……若是有人那日也救了兒媳，兒媳是不是需要備禮登門致謝？”

    大夫人與大奶奶相互望了望，都是一臉不明白。

    “你出了什么事？”大夫人問。

    柳芙便將那日的詳情道出來。

    “當(dāng)時夫君追著嬴王府的馬車去了，可巧，咱們顧府的馬兒也驚了下。雖然沒跑幾步遠，但是虧得順王殿下及時搭救，這才虛驚一場。否則的話，兒媳想必是會受傷?！?/br>
    大夫人：“既是救了你，自當(dāng)該備下禮物登門道謝?！?/br>
    柳芙說：“那夫君這些日子忙著備考，兒媳也不便打攪。所以，就有些不知道如何好了。”

    大奶奶說：“登門致謝講究的是個心意，也不必非得當(dāng)面謝順王殿下。備了禮物去順王府，見了順王妃就成?！甭砸凰尖猓竽棠逃终f，“只不過……”她朝上位大夫人那里望了眼，見自己婆婆并沒有制止自己說下去的意思，大奶奶這才又繼續(xù)說。

    “只不過，順王妃性子孤僻，你去會見她，怕是得吃些面上的虧。到時候她說什么，你聽著就是了。”

    順王妃這個人，柳芙倒是沒什么印象。想前世的時候，順王殿下她也只是聽過名號的。

    順王因是陛下寵妃之子，所以極為不得皇后及嬴家人喜愛。嬴家勢大，陛下忌憚嬴家，對這位順王殿下便也不是十分在意。

    順王是閑王，成日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

    常常興致來了，會冷不丁就離京數(shù)月出去游玩。京城里的那些溫柔鄉(xiāng)，也是常常都有他的身影。

    府里頭也有王妃側(cè)妃，但是誰也管不住他。

    陛下想管不敢管，皇后等人則是巴不得他一直這樣浪蕩下去。

    所以，久而久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厚德睿智，乃是天之驕子。而順王殿下，則是連一般勛貴世家的那些紈绔子弟都不如。

    從小沒人管，也沒人好好教養(yǎng)，早不堪重任了。

    也就是說，這位皇子殿下，已經(jīng)廢掉，早不會成為太子殿下的威脅。

    關(guān)于順王的情況，前世的時候，柳芙于坊間會偶聞一二。不過，畢竟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她知道的那些，都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自然知道的不多。

    此番既然說到順王，柳芙也就有心想多打探一些。

    “大嫂，順王妃娘娘不好相與嗎？怎生我去道謝請安，也得說難聽的話與我聽?！?/br>
    葉氏道：“你初來京城，許是不知?！比~氏默了下，這才重新開口說與弟媳聽，“是這樣的，順王殿下的王妃與側(cè)妃，都非出自世家。兩位娘娘家世普通不說，容貌……也是極為一般。家世長相乃是天定，不提也罷……但是性子……”

    葉氏不是那種會背地里說人閑話的人，但此刻，她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便繼續(xù)說：

    “兩位王妃性子孤僻怪異，十分善妒。說句不好聽的，也是沒有人好好教過規(guī)矩的?；鼗爻鰜?，也是丟順王府的臉。弟妹顏色極好，怕是……會叫順王妃生出妒意來。”

    柳芙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問：“那她會毀我容貌嗎？”

    “那弟妹多想了。”葉氏說，“不過就是陰陽怪氣說幾句罷了，不當(dāng)回事就行。遲早……你們也是要打交道的，不若趁早先認識認識?！?/br>
    “多謝大嫂相告?！绷綉?yīng)下了，又問，“那我需要備什么樣的謝禮？”

    葉氏說：“等回頭我替你備好，你直接帶著去就行?！?/br>
    如此，正是遂了柳芙的愿。她起身，又謝了葉氏。

    葉氏也起身，對上位的大夫人說：“娘，那兒媳便先陪弟妹備禮去。此事不宜再耽擱了，免得順王府暗下對咱們有成見?！?/br>
    “好，你便帶著你弟妹去?！贝蠓蛉藨?yīng)允。

    離開靜心院后，柳芙跟隨葉氏去了青方院。

    葉氏替柳芙備下禮物，柳芙回了于歸院后，便讓金雀兒吩咐下去備馬。用完午飯后，柳芙帶著兩個陪嫁丫頭出門往順王府去。

    順王妃聽說榮國公府的四奶奶來拜訪，她先是一愣，繼而便回了自己屋里。

    再出來的時候，順王妃已經(jīng)是好好打扮過一番了。臉上抹了厚厚的胭脂，似是走路稍微快些，那些粉就能掉下來一樣。衣裳也是穿得十分隆重，薄薄的一層紗，似是都裹不住那豐腴的身子。

    柳芙候在王府花廳等著，王府的丫頭上了茶，柳芙正在喝茶。

    待得丫鬟進來報說王妃來了后，她側(cè)頭看來，沒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

    柳芙不是故意的。

    早在來之前，大嫂就給過她暗示了，她也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只是她沒想到，順王妃再不堪，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模樣長得不好是一回事，但是打扮得好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柳芙覺得，順王妃這般扮相，實在是有些過了。

    知道自己失禮了，柳芙忙起身走過去，行大禮說：“給順王妃娘娘請安?！?/br>
    順王妃不說話，只是瞪著眼睛盯著柳芙看。

    早在剛剛踏足進來的時候，她這一雙眼睛就定在了柳芙身上，挪不開了。

    世上竟有這般美麗的人，她今兒算是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