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她自覺得剛剛那樣說,挺好的,嬌滴滴的,聲音也被她控制得十分柔媚,簡直堪稱完美。柳芙自鳴得意,心里挺高興的,覺得自己現(xiàn)在裝小女人漸入佳境,往后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顧老夫人想,既然孫媳婦都百般討好她孫子了,她不能寒了這丫頭的心,她得夸一夸她,再順便罵一罵孫子。所以,老人家想了想,就開始嚴(yán)肅斥責(zé)孫子。 “這件事情,是澄之做得不對。瞧你媳婦,多擔(dān)心你,昨兒回去哭了好幾回,眼睛都哭腫了。” “是嗎?”顧晏睇著妻子,“孫兒覺得她看起來挺高興的,不像哭過的樣子。” 柳芙得到了老夫人的夸贊,覺得自己方法可行,于是趁熱打鐵再接再厲:“夫君,你好沒良心的啦,你竟然這樣冤枉人家,人家……” “夠了?!鳖欔虒嵲谑鞘懿涣肆?。 顧老夫人也有些受不了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這個孫媳婦打從這回娘家回來后,就變成了這樣。她想,他們小夫妻私下再怎么黏糊都沒事,但是當(dāng)眾這樣膩著,總有些不太妥當(dāng)?shù)臉幼印?/br> 有些怪,但老夫人又不知道哪里怪。平時瞧老三夫妻膩歪在一起,倒是挺和諧的啊。 老夫人岔開話題:“芙兒,你親自給澄之帶的酒菜呢?拿來,給澄之吃?!?/br> 柳芙忙從金雀兒手里接過食盒來,一一打開,將酒水跟熱乎的飯菜端出來,擱在顧晏跟前。 菜擺好后,柳芙就順勢坐在了顧晏旁邊,一點都不避諱還有人在場,只親熱挽起顧晏手臂來。她將腦袋靠在自己男人肩上,繼續(xù)說:“真的很想你的,一天見不到你,人家都過得不踏實的?!彼桓庇治蛛y過的樣子,都要哭出來了,“夫君,我會天天盼著你回家的。只要你一天不回家,我就天天來牢里給你送酒送飯?!?/br> 柳芙想,他這怎么說也算是遭了難。她與他共患難,將來他騰飛了,總不能拋下她吧? 而且,她就得當(dāng)著旁人的面好好表現(xiàn)出對他的好來。只有讓更多的人知道她對他好,將來他飛黃騰達(dá)了,才更有所顧忌。 拋棄糟糠之妻,可是要遭雷劈的。 劉聰本來還想再關(guān)顧晏幾天做做樣子的,但聽柳芙說她要天天來,劉聰忙說:“你放心,澄之出去這事,我會盡快安排。牢里晦氣,夫人身嬌體貴,不必天天來?!?/br> 柳芙不聽,繼續(xù)靠著顧晏:“要不是怕大人您為難,依我對我家夫君的愛,必須得跟他同甘苦共患難?!?/br> 顧晏實在受不了,將筷子往旁邊一扔,斜睇著妻子。 “你要是真的想一起住進(jìn)來,這件事情,倒是不為難?!?/br> 第17章 “?。俊绷揭У搅松囝^,眼珠子開始亂轉(zhuǎn),“那……這……我……你……你會舍不得我的?!?/br> 顧晏配合她:“舍不得也沒用,我們當(dāng)初拜天地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形影不離夫唱婦隨,我到哪里,你必跟到哪里?!?/br> 柳芙豁出去了:“如果你不需要留我在家孝敬祖母的話,那人家十分愿意呆在這里陪著你的。我知道,夫君特別孝順,肯定舍不得沒人孝敬祖母。” 給他扣上一頂?shù)赖碌拇竺弊?,看他還怎么強詞奪理!哼~ 沒想到,顧晏卻說:“你不在家氣著祖母老人家就算好了,還指望你照顧?祖母有二嬸跟三哥三嫂照顧,不差你一個?!?/br> “夫君。”柳芙甜膩膩喊了一聲,低著頭,手指摳著他的粗布囚衣,“我疼你,你都不疼一疼我。” 她伸出細(xì)白修長的手指來,一下下戳顧晏,可憐極了。 柳芙不想被鎖在牢里,外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她做呢。鋪子里的事情,繼續(xù)對付蘇氏的事情,還有接她大姐大姐夫跟芽姐兒進(jìn)城的事情等等。 柳芙祈禱,求拒絕,求放她走。 老夫人說:“你們能這樣情深,我很開心。不過,你媳婦身子嬌貴,這里陰暗潮濕,她呆不了。” “夫君,您吃飯?!绷脚骂欔淘僬f什么反駁老太太,忙岔開了話,親自幫他盛飯夾菜。 顧晏其實被膈應(yīng)得有些吃不下,但怕祖母擔(dān)心,還是吃了不少。 牢里探親,也不能呆太長時間。顧老夫人不想為難劉聰,只呆了會兒,又單獨找劉聰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等老人家?guī)е街髌碗x開后,劉聰進(jìn)牢里去,盤腿在顧晏對面坐下,笑著。 “沒想到,你們關(guān)系挺好的啊。”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了?”顧晏不當(dāng)回事。 劉聰說:“是一般女孩子都矜持,但你娘子剛剛那樣的話都說出來了??瓤取m然是有些叫人聽了不舒服,不過看的是態(tài)度。她能有這樣的心,就是好的。” 顧晏可不這么覺得,她突然轉(zhuǎn)了性子,看中的不是自己這個人,而是他未來高高在上的身份。 劉聰似是猜到什么:“顧四,你家的事情,告訴她了?” “沒有?!鳖欔袒卮鸬暮唵?。 劉聰垂眸想了想,覺得也是。顧家如今是階下囚,戴罪之身,三代以內(nèi)不能參加科舉。就算曾經(jīng)光輝過,那也只是過去了。如今,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而已。 顧晏不想提這個,只問劉聰?shù)溃骸斑@樁案子,你打算怎么破?” 劉聰輕皺眉,搖搖頭:“暫時是一點頭緒沒有。不過,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總能找到真兇來?!?/br> * 沒幾天,顧晏就從牢里出來了。 柳重山得到了消息,立即派人送了很多東西到顧家來。送的東西,大多都是年貨。 很快,便到了年三十。 每年一到過年,允哥兒跟皎姐兒就特別開心。因為到了過年,不但可以穿漂亮的新衣裳,還有禮物跟壓歲錢,尤其是今年家里又多了一個長輩,又可以多收一份禮物。 沒人的時候,兄妹倆就悄悄摟在一起說悄悄話。 “皎姐兒,四嬸有錢的,咱們替爹爹要一副文房四寶怎么樣?”允哥兒鬼主意最多,“再替娘要幾盒子胭脂水粉,我聽說,四嬸家的胭脂鋪子,可是整個富陽最出名的了。” 皎姐兒還小,只念著要吃好吃的。 她舔了舔嘴,鼓著小嘴巴說:“可是,可是人家想吃四嬸家的糕點嘛,可好吃了。” “你真沒出息,就知道吃?!痹矢鐑荷鷼?。 皎姐兒委屈,眼角余光瞥見自己爹爹從書房出來,嘴巴一瓢,就“哇哇”哭起來。 顧晟最疼閨女,忙過來將人抱起問:“怎么了?皎姐兒怎么哭了?!?/br> 允哥兒還氣呼呼的,腦袋甩到一邊去:“哼,meimei嘴饞,想吃四嬸家的糕點。” 皎姐兒越發(fā)哭得傷心:“哥哥欺負(fù)我,哥哥他欺負(fù)我?!?/br> 顧晟好脾氣得很,抱著女兒顛著哄道:“你想吃?爹爹現(xiàn)在就帶你去買,好不好?咱們買了在路上就吃掉哦,一點都不留給哥哥吃,好不好?” 皎姐兒一聽,不哭了,揉著眼睛,可到底還念著哥哥。 “跟哥哥一起吃。”皎姐兒聲音低低的。 允哥兒站在一旁,腳蹭著地上的泥,不說話。 柳芙聽到了動靜,從房間里出來。 “三哥,你留在家里吧,我?guī)е矢鐑吼ń銉喝??!绷綇念欔墒稚辖舆^皎姐兒來抱著,顛了顛說,“四嬸帶你們?nèi)ズ貌缓茫康綍r候,想吃什么咱們就吃什么,好不好?” 皎姐兒看向自己爹爹,見爹爹調(diào)皮的沖她眨眨眼睛,皎姐兒才高興地說:“好?!币浑p胖乎乎的手緊緊摟著柳芙脖子,親熱地說,“我最喜歡四嬸啦?!?/br> “四嬸也喜歡你?!绷叫χ淞瞬漯ń銉耗X袋,另外一只手朝允哥兒伸過去,“允哥兒,咱們一起去。” 允哥兒低著頭,慢吞吞走到柳芙身邊。 宋氏聞聲從廚房里出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道:“芙兒,差不多買點哄著就行了,別太慣著他們倆。” “放心吧,我知道呢?!绷綄ψ约簝蓚€陪嫁丫頭說,“金雀兒留在家里幫忙做年夜飯,銀串兒,你跟著一起去?!?/br> * 年三十,闔家團圓的日子,街上比往常更熱鬧。 一路走過去,好幾家鋪子的掌柜出來跟柳芙打招呼。這條街上,幾乎有一半的鋪子都是柳家的產(chǎn)業(yè)。 柳芙挨著整條街逛,先去糕點鋪子拿了好幾盒點心,又去胭脂鋪子給家里幾個女眷拿了胭脂水粉,再去首飾店,選了幾樣金釵耳墜。雖然都是家里的生意,不過,柳芙為了服眾,每樣都原價給了銀子。 最后,進(jìn)了家里的筆墨鋪子,她打算給自己三伯、夫君還有侄子允哥兒,一人買一套文房四寶,作為新年禮物。 “二姐?!?/br> 柳芙人才進(jìn)鋪子里,柜臺后面站著的少年便笑著迎了過來。 “檸哥兒,你今天怎么在這里?”看到堂弟,柳芙挺開心的。 柳檸道:“我這幾天一直在這里,現(xiàn)在這家鋪子,是我的了。二姐,還沒好好謝謝你呢。娘都告訴我了,是二姐在大伯跟前說,大伯才送了我這間鋪子的?!?/br> 柳芙道:“自家兄弟,沒什么客氣的?!?/br> 柳檸望著允哥兒皎姐兒,笑著問堂姐:“二姐這會兒來,是來看看的,還是想要什么東西?” “想買三套文房四寶,既然你在,給我拿了吧?!绷角宄惶仔枰嗌馘X,于是示意銀串兒掏錢。 柳檸忙道:“不不不,怎么能讓二姐掏錢呢。再說,這幾樣薄禮,我送得起的?!币贿呎f著,一邊立即吩咐鋪子里的掌柜去拿。 柳芙道:“知道你的好意,不過,今兒這銀子你是必須拿著的。你是曉得我的,我以前管著家里生意的時候,就最忌諱家里人隨便拿東西。檸哥兒,你要是讓我開了這個頭,以后我再想管別人,可就沒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了?!?/br> 柳檸抓了抓腦袋:“二姐說得對?!庇终f,“我聽秦大哥說了,說是大伯允許二姐繼續(xù)回來管著生意,這可太好了?!?/br> 提到這個秦忠,柳芙忽然想起來,自從重生回來后,倒是一面都沒有見過他。 “秦大哥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久沒見著他了?!绷剿剖遣辉谝獍闾崆刂?。 柳檸疑惑:“不會啊,二姐那次回來,不是跟秦大哥見過一回嗎?” “啊?”柳芙笑著,“哦,是嗎?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我自己都忘了。” “秦大哥。”柳檸目光越過柳芙,沖柳芙身后的人笑,“你怎么過來了?” “大小姐來買東西嗎?”一把穩(wěn)沉略顯厚重的嗓音響在柳芙耳畔,柳芙轉(zhuǎn)過身去,臉上堆著笑,跟他打招呼。 “是啊,買點東西,這不過年了嘛。”柳芙望著秦忠,笑得有些假,“對了,你怎么過來了?” 雖然秦忠是柳重山義子,也是從小跟著柳重山的,和柳芙,也算是青梅竹馬。不過,在柳芙面前,秦忠一直不敢以兄長自居,都是稱呼柳芙為大小姐。 “我過來看看。”秦忠目光在柳芙身邊的人跟東西上一一掠過,才道,“姑爺呢?怎么沒一起來。” “他很忙,有自己的事情,沒空陪我出來。”柳芙笑得訕訕的。 剛剛檸哥兒說,之前那回回娘家,她跟秦忠見過面了。她忘記自己有沒有在秦忠跟前胡說八道,萬一對他說了什么非他不嫁的話,可怎么辦? 哦,天哪,真是太尷尬了。 秦忠目光在柳芙臉上一掠而過,才從銀串兒手里接過大包小包的東西來,說:“剛好我現(xiàn)在有點空,送你回去吧?!?/br> 柳芙猶豫了一息功夫,忙說:“好啊。” 這個義兄是父親生意上的二把手,正好,她想借這個機會套一下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