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她很生氣,馬上在手機(jī)上搜到楊麗萍的照片,調(diào)出她的簡歷打臉,“麻煩了解一下她,謝謝。” “可去你的吧,你以為人人都是楊麗萍?人家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早就出名了,知道不知道出名要趁早?”齊蘆很不屑,“你還是腳踏實地一點啊?!?/br> “我怎么不腳踏實地了?我就是喜歡跳舞,要是做不了舞蹈演員,我回來當(dāng)老師也可以——” “瞎逞強(qiáng),我看媽是指望不了你了?!饼R蘆的聲音在夜空里傳得很遠(yuǎn),“這樣好了,以后我養(yǎng)mama,你自己養(yǎng)好你自己就行了。等我哪一天積累到了足夠多的錢,我給你開舞蹈教室啊——” “好啊好啊!” 當(dāng)時爸爸站在兩人的后面道,“別瞎扯了,快來吃水果吧?!?/br> 言猶在耳,一切歷歷在目,可一場車禍讓它們不復(fù)存在。 伍葦恨死了邱明俊,如果沒有他,她的爸爸還在,她的家庭還在,她的夢想雖然渺小,但也在。 她抬手揉了揉脹痛的眼睛,有點恨身為女人的身份。每當(dāng)大姨媽要降臨的那幾天,荷爾蒙作祟,整個人會特別的脆弱。平時不知道躲哪里去的多愁善感全都跑出來,爭先恐后地霸占她的身體和情感,讓她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 伍葦坐直了,抓起水果狠狠咬了一口,泄憤一樣吃完。又打開果汁,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打了一個飽嗝后,整個人才感覺清爽了很多。 那些泛濫的情感,就是要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打得稀碎,才不會胡思亂想。 她吃完水果,跑去吧臺要了一罐啤酒,一個人慢慢喝,直到身體開始發(fā)暈,眼皮粘連在一起,才搖搖晃晃站起來,哼著小曲下樓。樓梯上卻碰見了歐陽北和蘇惠,兩人都叼著煙,連抽煙的姿勢都很像。她眉開眼笑道,“今天晚上天氣可好了——” 歐陽北靠在樓梯邊上,沒回話。大概是因為下午搞的那場懷孕疑云的烏龍,他對她沒什么好臉色。 蘇惠拿下口中的煙,問道,“你喝酒了?” “只有一點點?!彼斐鍪謥肀葎澚艘幌?,“現(xiàn)在這種感覺就剛剛好?!?/br> “醉了?”蘇惠瞥一眼歐陽北,“回去睡覺了?” 伍葦點點頭,“我要回去做個好夢,你們上去聊?!?/br> 說完這個話,她和歐陽北擦肩而過。眼角余光瞥見他冷冰冰的好看側(cè)臉,突然心生不滿,抬手拔了他口中的煙。 他嘖了一聲要說話,她把煙放在口中吸一口,嫌棄道,“怎么還是那么苦啊,不好吃?!?/br> 蘇惠悶悶地笑了一聲,歐陽北隱晦地瞪她一眼。 伍葦嘟囔了一句,自顧自下樓走了,回房后一頭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次日一早,陳曉天不亮就把所有人叫醒,只說趁著太陽沒出來之前要再來一波,從這里帶著各自的行李,步行出發(fā)到距離此地十公里的汽車站去坐大巴回城。她昨天已經(jīng)搞得天怒人怨了,好不容易一夜休息,還來? 羅薇又說昨兒晚上玩的狼人殺,陳曉簡直跟有神仙上身一樣,隨便做好人還是壞人都贏。玩到最后連徐總都佩服,說要和她一起躺贏,直接玩得人面無人色,不給人留面子的節(jié)奏。 伍葦估摸著她這次回去肯定要被所有的經(jīng)理針對,這劍走偏鋒的風(fēng)格到底從哪兒來的?做為她的直屬上司,還沒開口說話,居然就有個女同事道,“伍副總,雖然是團(tuán)建,但大家也是人嘛,這樣搞法怎么說?” 矛頭直接對準(zhǔn)她來了。 她還沒吃飯,胃里火燒火燎的,道,“怎么說?徐總昨天晚上怎么說的大家就怎么做吧,久了就習(xí)慣了?!?/br> 這是非常不負(fù)責(zé)任的態(tài)度,但她說完后給陳曉丟了一個眼神,看我夠意思了吧? 陳曉也回了她一個贊揚,然后和羅薇一起連哄帶勸,再加上揮舞著徐總的大旗,好不容易把怨氣沖天的一群人弄餐廳里去了。 伍葦心情輕松地飽餐一頓,然后上樓抓了自己的小行李包,約了羅薇一起走。羅薇已經(jīng)被折騰得瘦了兩三斤,喘氣道,“陳曉多來幾次,我不用去健身房浪費錢了。話說,你為什么反而很有精神的樣子?” 她笑一下,道,“其實我的身體里隱藏著洪荒之力,一旦開啟就會變身方士,大殺四方——” “聽你瞎扯淡——” 兩人有說有笑地跟在大隊伍的中斷,順著公路綠化帶邊緣的人行道走,其實還算輕松。拖拖拉拉走了約莫一半的路程后,有幾個女中層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摸在路邊招了過路的黑車。羅薇二話不說,摸出手機(jī)來直接錄了視頻,伍葦看著她,她努嘴一笑,“以后總有用的嘛?!?/br> “就你有心眼,不愧是八卦之王——” “不然呢?”羅薇收好東西,“沒后臺沒姿色,就只有走下這種歪門邪道了,不過你放心,我從來都是被動防御的哈?!?/br> 果然人人都是有自己的生存手段。 “啊,對了,你昨天晚上沒參加活動真是太虧了,后來玩組狼人殺,歐陽和蘇惠聯(lián)手大殺四方真是不要太帥氣?!绷_薇心滿意足道,“沒想到花花公子也有這么帥氣的時候,好養(yǎng)眼啊?!闭f完她側(cè)頭看伍葦,“妹子,我理解你了,有那么帥的男人,飛蛾撲火也要上啊。” 伍葦翻了個白眼,還真不是那么回事。 突然,前面?zhèn)鱽硪魂噑ao動,說是有人撞車了。 兩人面面相覷,一打清早的,不會這么不吉利吧?再說了,這天還沒大亮,郊區(qū)的車少,怎么可能被撞?作為此次活動名義上的召集人,伍葦連忙小跑著上前,果然看見路口圍了一圈的人。她用力擠進(jìn)去,卻見孫斌坐在地上,蘇惠躺在他的大腿上面色青白,牙關(guān)咬得死緊。 歐陽北煩躁地打著電話,一個又一個,最后終于接通了,大吼道,“趕緊給我派車過來,醫(yī)院那邊聯(lián)系好。半個小時內(nèi)就要見到人——” 伍葦從來沒見過歐陽北的情緒這么外露,整個人被極端的壓抑著,隨時要爆炸一樣。 “怎么了——”她有點懵逼。 “那有個車竄出來,差點蹭上了?!标悤哉具^來,“沒有撞到,但蘇小姐被嚇到了。坐在路邊休息的時候,突然就栽倒了。看著像是病——” 歐陽北惡狠狠地瞪過來,陳曉馬上閉嘴了。 伍葦?shù)?,“陳曉,你帶著大家繼續(xù)走,我留在這里幫忙。” 陳曉看她一眼,點頭道,“好的?!?/br> 人一會兒呼啦啦走光了,只有孫斌急得滿頭大汗,不斷掐了她的人中呼喚她的名字。伍葦看見歐陽北煩躁地站了一會兒,又去路邊抽煙,然后又打電話,最后干脆跟著坐在路沿上死死地盯著蘇惠的臉。 伍葦突然發(fā)現(xiàn),他這個狀態(tài),跟自己看到父親和齊蘆撞得支離破碎的身體的時候一模一樣。也許蘇惠對他的重要性,不僅僅是邱明松所謂的“真愛”那么簡單。 第42章 第二份結(jié)婚合同 救護(hù)車疾馳而來,歐陽北和孫斌幫忙將蘇惠抬了上去。伍葦打算跟著去盡盡心, 歐陽北卻道, “你先回家?guī)臀沂帐包c日常用的東西, 等我電話通知就送醫(yī)院來?!?/br> 伍葦整個人還不是很清醒, 有點詫異地看著他,再三確認(rèn), “你要在醫(yī)院守夜?” 歐陽北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 道, “這病來勢洶洶,孫斌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的?!?/br> 她沒再說什么,看著白色的車子急匆匆地來了又急匆匆地走。 邱明松這離間的主意其實使得很不錯, 對癥下藥,即使歐陽北告訴她要防著點兒,可他自己卻沒防得住。 接下來, 伍葦小跑著追上了大部隊, 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中解散回家,然后將他的東西送去了海城中心醫(yī)院。歐陽北拿了東西就要上樓, 她沒忍住, 道, “歐陽, 你還記得之前說過邱明松下套——” 歐陽北轉(zhuǎn)身看著她, 想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不過我也不能不管她?!?/br> 好了, 這就是佛祖以身飼虎的精神了,明明知道人家是算計他的,可還是心甘情愿。伍葦很慶幸,她將自己那點見不得人的喜歡藏得很好,不然現(xiàn)在多丟臉呢。 “別胡思亂想,有什么事等我回去了再說?!彼值?。 這大概是出于戰(zhàn)友的道義了,還是肯囑咐她一聲??伤兊秘澬牧耍@還不夠。 她一個人有點悶地回家,給他收拾了兩天的換洗衣服,再送去了醫(yī)院。蘇惠依然在昏迷中,歐陽北和孫斌則是在等候化驗和檢查的結(jié)果,看樣子不是很樂觀。她呆了一會兒,就被歐陽北趕走了。她還沒來得及問他,現(xiàn)在這個套不是邱明松的陰謀,而是陽謀,他準(zhǔn)備怎么辦? 蘇惠這邊的套子還沒解開,邱明松那邊的善意又來了。 周煒先帶著新的結(jié)婚合同,再次抵達(dá)杭城的四海房產(chǎn)開發(fā)公司。他坐在接待室里等候,公文包里裝著此行的目的。出發(fā)之前邱明松道,“這次條件換了換,能簽成最好,要是簽不成你在伍葦面前多說幾句話也行——”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他是金錢忠誠的奴隸,當(dāng)然老板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從上次打交道來看,歐陽北和伍葦兩人的關(guān)系,男方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女方只是盲從而已。這和邱明松的推測相符,他多次道,“憑伍葦什么都不太懂,這些事情都是歐陽北搞出來的。你去探探她對之前那個車禍知道多少,如果她要是不知道,那就是歐陽處心積慮了。” 也就是說,邱明松懷疑歐陽北不知道從哪里探到了車禍的真相,然后想方設(shè)法找到伍葦后蒙蔽了她,搞出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來。最終的目的,還是劍指邱家的股權(quán)繼承和分配。邱永晉老爺手里握著四海大部分的股權(quán),這幾年借著于紅梅生的三個兒子結(jié)婚生子等等由頭,有的沒的,已經(jīng)給了差不多有十個百分點了。歐陽北卻連一點也沒撈到,怪不得會心急出招了。 目前的狀況,要么于紅蓮舍不得邱明俊,從自己名下私下出讓一部分給歐陽北;要么他們心狠不讓,丟邱明俊去坐牢,然后兩個姓正式開撕起來。 以周煒先來看,邱明松其實傾向第一個選擇,因為他們都承擔(dān)不了在老頭子面前揭開一切的風(fēng)險。 而他今天的任務(wù),就是再一次遞出橄欖枝,給邱明松和歐陽北和解搭建一個橋梁。 “好久不見?!标悤詭退瞬璧顾?,“伍副總正在開個小會,馬上就來?!?/br> “不著急,我可以等?!敝軣樝鹊?,“陳總助比上次見面更有精神了,工作找到感覺了?” “還不錯。”她抿嘴一笑。這次的團(tuán)建,已經(jīng)達(dá)成了她的最低目標(biāo),接下來就是要繼續(xù)在工作中展現(xiàn)她的超強(qiáng)意志力了。 “伍小姐最近心情如何?”他輕松道,略帶一點為難,“她和歐陽的事情稍微有點麻煩,我估摸估摸看自己還要跑多少次才能辦成?!?/br> 陳曉聽了就聽了,只淡淡道,“還行吧。” 周煒先看她答非所問,也不繼續(xù)提合同的事情,東拉西扯一些本地的好吃好玩。陳曉似笑非笑,“怎么要打攻堅戰(zhàn)了,所以先踩點?” “是啊是啊,腦仁都想痛了也沒想好怎么解決。” “沒辦法,錢多了咬手,不鬧騰機(jī)會沒辦法扯清楚?!?/br>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伍葦才急匆匆趕過來,手里拿著厚厚的會議記錄丟給陳曉,道,“你快看看,這是要發(fā)泄你整他們的怨氣,都要翻天了。” 陳曉拿了記錄,道,“周律師等你好久了,你們慢慢聊?!?/br> 伍葦看到這個律師就頭痛,實在對他沒有任何好感。 上次他來代表邱家給他們兩個看結(jié)婚合同,態(tài)度非常的官方冷漠,說話拿腔拿調(diào)很不討喜。這次來他態(tài)度雖然有所改變,臉上也帶著點兒笑了,可一想到這人代表著害了她家里兩條人命的禍害,就怎么都沒辦法笑出來。 歐陽北把邱明松的節(jié)奏把得死死的,一得到邱明俊醒來的消息就說合同肯定要重簽。她不知道這些人隔空打的什么太極,但是知道自己在里面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現(xiàn)在歐陽北把她的后患給弄走藏起來了,那就是一身輕裝上戰(zhàn)場,什么都不怕了。 “不好意思啊,讓你等久了。”伍葦口頭上客氣了,“蘇惠生病了,歐陽這兩天都在醫(yī)院里忙,你現(xiàn)在來找我,我一個人也沒辦法決定?!?/br> 周煒先暗嘆一聲果然,自己的推測沒錯,道,“也不著急,先和你談?wù)勔彩且粯拥摹!?/br> 他從包里將比上一次更厚的合同文本摸了出來,推給她。 她其實沒有想看的興趣,也不去接,道,“那我先拿著,等歐陽空了再一起看了回復(fù)你。” “我可以先給你講一講。”他道。 這次周煒先的耐心好了很多,仔仔細(xì)細(xì)地將全部條款給她講了一遍,包括比較私下的利弊關(guān)系。最后他很親切道,“這次的合同比上一次的,股份百分比沒變,畢竟邱家的通例都是結(jié)婚只給這么些。只是固定生活費的金額翻了有一倍,主要是考慮到你這邊的家庭的開銷問題。老董事長說,既然已經(jīng)是親家了,自然該互相幫忙,而且把歐陽先生的錢袋子徹底拽在你身上了,也方便你以后管教他。這都是大邱總向老董事長為你爭取到的——” 伍葦雖然剛出學(xué)校沒滿一年,但也知道這種賣好的小伎倆。本來就該是歐陽北的錢,倒個手交給外面的女人狹持一番,居然跑她面前賣好來了。 再說了,人歐陽大爺以前一年上千萬的隨便花花,現(xiàn)在到她手里的錢一年最多也就上百萬了,什么好呢? “不過他們也有個擔(dān)心的點,就是歐陽先生在女人這個事情上實在非常沒有節(jié)制,希望結(jié)婚后在這方面你能配合管一管?!敝軣樝仍囂街?,“老董事長希望他能過上比較正常的生活,不然最后這點錢也保不住——” 說完這個后,他有點隱晦道,“聽說這次他的損失不少?!?/br> 伍葦怔了一下,這才反映過來他講的可能是那些跑路的小情兒,尷尬地笑了笑,道,“我不太清楚?!?/br> 他不太贊同道,“不能不清楚啊,老董事長那邊還希望你能立住了?!?/br> 我去,自己管不好的兒子,以為結(jié)個婚推給別的女人,就能好了嗎? 還是說以為給了她一把鳥用沒有尚方寶劍,她就能真的傻叉兮兮地跳出來,然后跑去大鬧醫(yī)院。 等下,指不定這還真是邱明松想要的結(jié)果呢。 一邊擠兌著歐陽北,讓他精窮了;一邊推著他結(jié)婚把錢給女人把持了;一邊又把他前面的真愛搞出來,各種波濤洶涌,就是怕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