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等京里的人過來這邊,該死的,都還要死。 *** 黑冷的月夜,天色黯淡,城中燈火渺渺。 薛蘄寧穿好夜行衣,最后檢查了一下手上的兵器,出門和人會和。 包括她和姚峰在內(nèi),一行六人,往西城而去。 兩輛不起眼的馬車踢嗒踢嗒的在一處簡陋客棧停下,許是天氣寒冷,外面靜得厲害,只能偶爾聽到一聲遠(yuǎn)處的狗叫。 臨下車前,姚峰忍不住攔下人多嘴了一句,“小姐,真的不需要我們配合你嗎?” 他這么說也是有原因的,一行六人,除去主母,他們這些人向來是配合慣了的,本打算不管動手結(jié)果如何,首要目標(biāo)是護(hù)好侯爺?shù)男念^rou,自家未來主母,結(jié)果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被毫不留情的拒絕。 薛蘄寧緊了緊護(hù)腕和綁腿,神色平靜,“我自己一個人就足夠,你們按照以往的方法行.事即可,不用顧忌我?!?/br> 如果身邊此刻跟的是她慣用的玄甲軍,她也不會如此安排,但偏偏她對魏晅瑜的人不了解也從未聯(lián)手合作過,貿(mào)然湊到一起行.事,隔閡阻礙重重,彼此顧忌多也施展不開,還不如各自為戰(zhàn)。 眼見事到臨頭,再沒有轉(zhuǎn)圜的機(jī)會,姚峰只得心里嘆氣,應(yīng)允了此番安排。 外面夜色越發(fā)深沉,一隊(duì)人馬兵分兩路,按照事先計(jì)劃開始動手。 這波江湖人一共七個,兩個輕傷一個重傷,剩下的身手高強(qiáng),如果不是之前襲擊魏晅瑜時死了大半,薛蘄寧也不會選擇直接動手。 不過,她此番來這里也不是說話的,討債嘛,自然是要血債血償了。 這些人拿錢辦事,她也不打算把人抓進(jìn)牢里嚴(yán)刑拷問要什么證詞口供,既然是殺人,只要人死了,就了結(jié)了。 到底顧慮擔(dān)憂她的安危,在其他人的強(qiáng)烈建議下,傷患被安排給了她,身后還跟著兩條隨時施以援手的尾巴。 雖然這其中也有不信任她能力的緣由,但薛蘄寧無所謂,不管對象是誰,只要目標(biāo)正確就好。 早已踩好點(diǎn)的廂房門口擺著一盆凋零的花,有這個標(biāo)志在,不怕弄錯人。 里面人呼吸沉沉,顯然已經(jīng)沉睡。 這讓薛蘄寧想起魏晅瑜,同樣是睡覺,這些做了惡的人睡得可安心自在多了,不像魏晅瑜,胸口一處刀傷差點(diǎn)要了他的命。 她真的是,很不開心,非常不開心。 輕巧的腳步聲在夜里幾近于無,門栓被打開的異響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極為清晰。 過暗的廂房中,薛蘄寧朝著床榻而去。 被劍尖挑開的幔帳下,雪亮刀光霍然閃現(xiàn),刀劍相擊的清脆響聲劃破寂靜的夜色,帶來逼人的冷意與惡意。 預(yù)料之外的情況讓身后緊跟著的人兩人心神緊張,反倒是薛蘄寧,一直緊繃的神情舒緩了許多,嘴角甚至多了點(diǎn)兒笑意。 她本來還擔(dān)心找錯人,結(jié)果對方反應(yīng)這么靈敏的動手回?fù)?,反而讓她徹底安下心來?/br> “請問閣下到底何人?深夜來訪——”話未說完,已被對方連綿不絕的攻勢打斷。 攜怒出手的人,劍勢隱有雷霆之聲,帶著催人心神.的魄力,以無可匹敵之勢兇悍的壓迫過來,瞬間亂了對方陣腳。 薛蘄寧目光沉靜,劍光劃過,說了自進(jìn)門伊始的第一句話,“我來,是為了討債?!?/br> 女子的聲音清晰在黑夜里顯得尤為清晰,一句話不高不低,卻殺意逼人。 至此,對方再不分神,只專心應(yīng)對滿是殺意的劍光。 二樓側(cè)廂,姚峰幾人剛動完手,了結(jié)手下幾條人命,有人突然開口,“數(shù)目不對,少了一個人,從侯爺手里逃走的那個刀.客不在這里?!?/br> “白日里核對過的,人全都對得上號,絕不會突然消失,”旁邊有人接話,“會不會是去了……” 姚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瞬時間出了身冷汗,“我們?nèi)窍?!?/br> 第77章 219縱容 一流的江湖刀.客。 薛蘄寧想起了姚峰和她說的那些話, 和她交手的這個人確實(shí)刀法出眾, 但一個求生,一個求死, 刀光劍勢迥然不同。 她的劍,相較魏晅瑜,一直是有些鈍的。 因?yàn)樗恢别B(yǎng)在溫柔鄉(xiāng)里,從不曾真正開封見血,總?cè)绷藘煞职缘琅c銳意, 但現(xiàn)在,她的劍有了真意。 和魏晅瑜相似,但又不太相同。 她遇到的最出色的對手就是魏晅瑜,此刻劍意中竟帶了兩分他的影子。 和她交手時,魏晅瑜總是克制而隱忍的, 但她還是隱隱察覺到了他的劍真正的模樣, 殺戮之劍。 克制隱忍之下的是犀利霸道毫不容情的殺意, 就如同他一直以來的成長經(jīng)歷, 被磨練過的是野心,是純粹的殺意。 他走的路需要這樣的心和劍,所以他將它們磨練得鋒利且冰冷。 如今,沾染了他兩分影子的劍真正開封,如她的老師所說, 這個時候, 她真真正正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劍意。 從前不是沒動手殺過人, 但沒有哪一次, 像現(xiàn)在這樣。 于是,等姚峰帶著人趕來時,只看到了滿地鮮血和三具尸體,以及有些無所適從的下屬。 被他們擔(dān)心的主母站在一地尸體中間,神色平靜,看著自己沾染了血跡的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失神。 不好貿(mào)然上前詢問,他扯過下屬,低聲開口,“什么情況?” 下屬似乎心有余悸,滿臉懷疑人生的表情,“主母的身手,似乎有些超出想象……” 外面悉悉索索的低聲談話并不被當(dāng)事人在意,薛蘄寧看著尸體胸口上致命的劍傷,回劍入鞘,出了房門。 “找人把這些人處理了?!彼粗诎狄股?,呼出一口白霧,“接下來我打算去太守府看看,留兩個人給我,其他人先回府吧?!?/br> “小姐,太守的命,暫且還需要留下。”看著那雙望過來的深沉雙眼,姚峰嘴里發(fā)苦,今夜所有的一切都和想象的不一樣。 雖然事情很順利,但他怎么覺得好像更擔(dān)心了。 薛蘄寧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自己了解,“放心,不會礙著你們做正事,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看看?帶著一身逼人殺意去看?他很不相信??! 不過,結(jié)果姚峰還是又一次選擇了妥協(xié),他既擔(dān)心又痛快,心情也是復(fù)雜極了,將手邊事情安排好,他腿腳利落的跟上,打算再辛苦一趟去太守府。 交給誰他都不放心,還是自己在旁邊守著最好。 感受著身上的刺骨寒冷,想起在府里老實(shí)睡覺的自家侯爺,他唉聲嘆氣,主母對侯爺這么上心,又是貼心照顧又是出氣復(fù)仇,只怕等人醒了,高興得嘴都要歪掉了吧。 侯爺和主母,果真是天生一對,哪個都不讓人省心啊。 姚峰一語成讖,在看到太守胸口那道差一點(diǎn)就要了他老命的刀傷時。 死掉的刀.客那把刀是難得的好刀,所以殺起人來順手無比。 看著被隨意仍在太守府后花園里沾著血跡的刀,聽著身后哭喊吵鬧的動靜,他跟在自家主母身邊,心累的嘆了口氣。 果然,他這輩子都是收拾爛攤子的命,從侯爺?shù)轿磥碇髂?,無一幸免。 馬車上,薛蘄寧擦著劍上的血跡,頭也不抬,“放心,我留了他的命。” 傷口看著可怕,但撐一撐也不是撐不過去,太守府里那么多好藥,誰都不舍得他死,肯定是能撐到被人秋后算賬的。 姚峰扯扯嘴角,露出了極為勉強(qiáng)的笑容,沒動手之前,覺得要留人一條命好方便以后辦事,但現(xiàn)在既然動了手,死不死的他又沒那么在意了。 死了,是天命,不死,是福氣,就這么簡單。 他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好好理一理自家侯爺?shù)某鹑嗣麊危诤顮敵椴婚_身的時候,讓主母收拾一下,或許還能得個嘉獎的眼神,畢竟,好歹也增進(jìn)了兩人的感情…… 漫長的夜,在粼粼的車馬聲中與胡思亂想里緩緩逝去。 *** 魏晅瑜再一次醒來時,人已經(jīng)從書房轉(zhuǎn)移到了正房。 之前是因?yàn)閭閲?yán)重不便移動,現(xiàn)在情況好一些之后,書房那里顯然不如臥房更適合養(yǎng)傷了。 薛蘄寧端著藥進(jìn)門時,魏晅瑜同心腹的談話剛好告一段落,姚峰識趣的告退,以免影響兩人。 “喝藥?!毖μI寧把藥遞過去,神色平靜,一如往常。 倒是魏晅瑜,眼神奇異,盯著她似是思忖什么,接藥的動作慢了一瞬。 薛蘄寧挑眉,被她看的人微微一笑,晃了下手,“手疼,使不上力?!?/br> 不管是真手疼也好故意撒嬌也罷,薛蘄寧都沒說什么,只坐在一旁,扶著人仔仔細(xì)細(xì)的將藥喂了進(jìn)去。 “好苦。”喝完,魏晅瑜皺了皺眉,沒了之前的爽快。 醒來的這兩天里,薛蘄寧早已發(fā)現(xiàn),比起從前,現(xiàn)在的魏晅瑜似乎更坦白了一些,尤其是在撒嬌或者示弱讓她心軟方面,簡直是無師自通。 手疼,要喂,藥苦,要親,難受,要揉,總之,可謂是耗盡心思占她的便宜。 她深深地看了眼前這人一眼,勾起他的下巴,湊過去給了個親吻。 自從他醒后,只要沒有其他人在,無論魏晅瑜想做什么,她基本都是縱著的,除了晚上不睡在這里,基本上兩人整日都黏在一起。 蜻蜓點(diǎn)水的親吻,是之前做了好幾次的,不過這次她還沒退開,就被魏晅瑜伸手?jǐn)埩搜瑴\吻也順勢變成了深吻。 親昵,愉悅,滿意,渴望,層層疊得的感情通過唇.舌傳遞過來,最后讓這個深吻變得與眾不同。 分開時,她臉色發(fā)紅,卻不是害羞,只是氣息不暢所致,魏晅瑜看著,眼神越來越深沉。 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變化,她待他比之前親昵太多,幾乎是毫無底線的縱容他的逐步越界,即便是剛才,同樣是親吻,也沒有從前的羞澀逃避與畏怯,反而滿是乖巧與坦然,極為配合。 從行為舉止再到剛才聽心腹提到的那些隱秘,他心里突然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火熱的讓他忍不住試探。 “寧寧,今晚我們能睡一起嗎?”他緊盯著她的眼睛,說得緩慢而認(rèn)真,“一個人很冷,我想和你睡一起?!?/br> 薛蘄寧手上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他,在對方逐漸緊張起來的眼神里,點(diǎn)了下頭,“晚上我過來。” 好似漫天煙花突然綻放在眼前,絢爛得讓人懷疑此刻不過是一場美妙的夢境,魏晅瑜咽了下有些干澀的嗓子,突然說不出話來。 她的縱容,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沒有底線。 因?yàn)樗@次九死一生,她突然發(fā)覺自己不能失去他特別愛他,所以才突然變得這么過分寵愛他? 魏晅瑜腦子里轉(zhuǎn)著這些想法,在藥性上來時,暈暈乎乎的躺回床.上,臉上還帶著有些蠢的笑容。 總覺得,像做夢。 對夢境的懷疑在當(dāng)天晚上醒來床.上真的多了一個人時盡數(shù)消失,他的心上人,躺在他身邊,保持著絕不會碰到他傷口的姿勢,睡得安然。 那一瞬間,他滿腔的疑慮與探究淡去,只剩下開心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