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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朝天闕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紛紛揚揚的銀票灑落下來,良策感慨地想,他家主子是真的很有錢,也是真的很任性。

    這邊鬧騰著,宮里另一邊卻是出了大事。

    五皇子面壁期間私自出門,與太子再起沖突,導(dǎo)致太子摔下臺階,摔斷了左手。群臣紛紛上奏,指責(zé)五皇子,帝王亦是大怒,貶了其養(yǎng)母貴妃為良妃,又要將五皇子遠派去昆侖。

    良妃跪在御書房前的雪地里哭了半個時辰,帝王心軟,暫緩五皇子遠派。然而葉將白又入宮,說巴山有叛賊,官心不穩(wěn),需要龍氣鎮(zhèn)壓。

    于是五皇子還是沒能逃脫要被外放的命運。

    長念很感嘆:“輔國公是不是能輕易主宰我們這些皇子的命運?”

    北堂繆搖頭,沉聲道:“五皇子有此下場,是皇后與太子的功勞,輔國公至多不過是落井下石。他一介文臣,哪能撼動皇室?”

    長念垂眸,若是沒在葉將白身邊待過,她也會這么想,但如今,她半點不敢小瞧那個人。

    “我想去看看五哥。”她道。

    北堂繆頷首:“我替你安排?!?/br>
    五皇子家世顯赫,一直是眾多皇子當(dāng)中除太子之外最有底氣的一個,長念每次見他,他都高高地仰著頭,孤傲又高貴。

    然而如今再見,五哥形容狼狽,華服不減,眼里的傲氣卻終究是消退了。

    第66章 都是因為葉將白

    “連你,也要來看我的笑話么?”

    凌亂的宮室里,五皇子高坐主位之上,眼神陰沉地看向門口。

    長念頂著他的目光跨進去,上前拱手鞠躬:“愚弟來給皇兄送行?!?/br>
    “呵呵,送行?!蔽寤首幽笾鍪终酒鹕?,身子微晃,又立馬定住,語氣里滿是譏諷,“平日里我好時,你們個個見著我繞道走,如今一朝落難,倒是都趕著來看熱鬧!”

    他往前半步,瞇眼看著長念:“那么多人想見我,都被攔在外頭,你知道我為什么獨獨見你嗎?”

    長念輕輕搖頭。

    “因為你會比我還慘?!蔽寤首庸创?,“與輔國公扯上關(guān)系,你會比我還慘!我之今日,就是你之明日,你可瞧好了,瞧好我是怎么從那九五天上,摔落這污泥之中!”

    “五哥?!遍L念眉頭皺了皺,“您冷靜些?!?/br>
    深吸一口氣,五皇子眼眶發(fā)紅:“我也想冷靜,可不冷靜的是父皇,我是他嫡親的兒子,皇子眾多,哪個有我貴重?就算是他太子趙撫寧,也比不得我!可他偏偏……偏偏說外放就外放了?!?/br>
    眸子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五皇子低頭,啞然苦笑:“我還比不得一個臣子的分量?!?/br>
    若是別的臣子,那還好說,可要說葉將白,他還真不是普通的臣子。

    長念側(cè)頭,看案幾上有茶壺,便伸手去,想給他倒杯茶。

    然而,一拎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這水壺竟然是空的。

    五皇子神色古怪地看著她:“你想干什么?”

    “口……口渴?!遍L念弱弱地道。

    氣極反笑,五皇子道:“你來我這里,還有心思喝茶?不是應(yīng)該極盡嘲諷之能事,將你往日里受的委屈都報復(fù)了么?怎么?我都這副模樣了,你還沒膽子?”

    “不是……”放下茶壺,長念道,“我沒那么想?!?/br>
    “呵呵。”五皇子笑著搖頭,上下打量她兩眼,道,“我們趙家的人,都是睚眥必報的性子,誰能不了解誰呢?再過幾日我就要走了,給你機會你不抓緊,往后可就再難見到了?!?/br>
    “再難見到了……”

    喃喃念著這幾個字,五皇子驟然神情蕭萎,緩緩蹲下身,坐在了地上。

    長念跟著他蹲下去,抿唇道:“皇兄,你也說你之今日是我明日,我如何報你?今日來,當(dāng)真只是想送送你,畢竟……”

    撓撓頭,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畢竟你還送過我一套茶具。”

    五皇子一愣,抬頭,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

    前年宮宴,他得一套稀有茶具,拿出來顯擺,豈料太子有一套更好的,當(dāng)場打了他的臉,他是面子上過不去了,才順手把那茶具扔給她,以示自己壓根不在意那破玩意兒。

    不曾想,這傻子還當(dāng)個恩情了。

    “你……”心里微有松動,五皇子垂眸,“你這樣的性子,不該與輔國公攪合?!?/br>
    長念苦笑:“皇兄當(dāng)我愿意么?這趟渾水我也是被人拉進來的?!?/br>
    “你與輔國公……”眼神復(fù)雜地看向她,五皇子低聲道,“不是那種關(guān)系嗎?”

    長念一愣,繼而臉上通紅,小手拼命地?fù)u:“沒有沒有!都是瞎傳的!”

    五皇子皺眉,沉思片刻,又嘆了口氣,身子放松下來,終于收起了滿身的刺。

    “若沒有私情,你便當(dāng)心些吧?!彼?,“葉將白此人,一字一句都是算計,沒有半點真心。哪怕你是想巴結(jié)他,對他好,他都能把這些東西當(dāng)籌碼,反過來壓死你?!?/br>
    “你以為,我是因為太子和皇后,才落得這樣下場的么?”

    “都是因為葉將白啊……”

    長念震了震,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五皇子勾唇,嘲諷地道:“你不知道吧,咱們輔國公,把我這些年送他的厚禮列了單子,并著銀錢的來源,一并呈交父皇了。什么叫斬草除根,什么叫一網(wǎng)打盡?趙撫寧真該好好跟輔國公學(xué)學(xué),免得還自以為是他扳倒了我——他充其量,也就是個棋子罷了?!?/br>
    說著,倒是咯咯咯地笑起來。

    長念被他笑得頭皮發(fā)麻,心里也跟著發(fā)顫。

    怪不得,怪不得父皇會下狠手,五哥光一次送禮,數(shù)額就足以讓人驚嘆,更別說這些年來總共給的好處,若列成單子,怎么說五哥也是要砍頭的。

    葉將白也真是舍得,那么多銀子拿出去也不心疼,就為了換五哥一個外放。

    相比之下,還是她便宜,將來也許千兒八百兩就能搞定了。

    只是,葉將白也會像對五哥這樣對她嗎?長念有些遲疑,相處了這么久,葉將白陰險歸陰險,偶爾還是有人性的啊。

    五皇子笑夠了,側(cè)頭看她,語氣陰森地叮囑:“寧信鬼神,莫信權(quán)臣!”

    宮里的晨鐘響了起來,沉重的撞擊聲回蕩在整個紫禁城。

    趙長念臉色白了白,垂眸沉默半晌,然后低應(yīng):“謹(jǐn)記五哥教誨。”

    五皇子盯著她瞧,眼里很是通透:“你嘴上應(yīng)我,心里到底還是信他多一些,念兒,想避開五哥這樣的下場,便盡早與葉將白撇清關(guān)系,再莫要受他恩惠了。——這話,便算是對你今日來看我的報答?!?/br>
    晨鐘響了三聲,長念等著最后一聲余音消散,才起身行禮,輕輕地道:“多謝五哥?!?/br>
    葉將白如今正生她的氣,莫說恩惠了,指不定已經(jīng)是想給她個教訓(xùn)。往后想再牽扯,也是不容易的。

    苦笑一聲,長念告別了五皇子,轉(zhuǎn)身往外走。

    昔日人來人往,分外繁華的康寧宮,因為五皇子的失勢而變得蕭條冷清。長念裹緊披風(fēng),一步步踩著雪往前,要拐宮道之時,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長嘆一聲。

    五哥這一走,京都里就只剩下三個皇子了。太子春風(fēng)得意,三皇子蓄勢待發(fā),而她……

    她的命運會如何呢?

    背后有腳步聲傳來,長念以為是哪個宮人,也沒太在意,收回目光打算繼續(xù)走,靴底卻被雪凍住了,一個踉蹌,直直地就往前撲。

    那腳步聲驟然加快,一雙手趕在她摔下去之前,從她腋下穿過,將她摟抱了起來。

    第67章 不通情愛

    長念有點懵,抓著來人的衣袖半晌沒能回神,直到頭上傳來冷冷的一句:“殿下骨頭斷了?”

    一個激靈,她站直身子將人推開。

    葉將白被她推得后退兩步,微微瞇眼。

    “抱……抱歉。”長念連忙道,“我沒太注意看路?!?/br>
    說著,低身下去將靴子從雪里拔出來,低頭就想跑。

    “這么著急,是趕著去見誰?”葉將白漫不經(jīng)心地道,“話不說兩句便跑,殿下不覺得失禮嗎?”

    停下步子,長念頭也不敢抬,無措地?fù)蠐隙洌骸皣胝f什么?”

    他想說什么?葉將白氣不打一處來,這才幾天沒見啊,就生分成了這個樣子,誰教她的?

    下頷緊繃,葉將白冷了語氣:“也沒什么,過兩日國公府有個宴會,宴請了京中不少名門閨秀,殿下也是該立正妃的歲數(shù)了,若是有興趣,也可來看看。”

    國公府的宴會?長念愣了愣,恍然。

    她到了立正妃的年紀(jì),葉將白更是已經(jīng)到了娶正妻的年紀(jì)。京都貴門的規(guī)矩,適齡男子辦個宴會,宴請京中云英未嫁之女,便是有立正室之意,有意的女子赴宴,若是遇著合適的,不久便能下聘。

    還以為葉將白不會用這種方式來選妻,沒想到也是不能免俗。

    干笑兩聲,長念垂眸道:“我還不急?!?/br>
    白嫩嫩的耳朵露在外頭,有些發(fā)紅,葉將白低頭看著,下意識地就朝她靠近半步,問:“為何不急呢?”

    “我……還小。”

    輕笑出聲,葉將白問:“哪兒?。俊?/br>
    趙長念:“……”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輔國公在宮里對皇子耍流氓!

    氣憤地咬了咬牙,長念扭頭就要走,然而剛一轉(zhuǎn)身,手腕就被人捏住了。

    “殿下不覺得,娶妻生子,才是男人一生正道嗎?”抓住她的手腕,葉將白將她的衣袖微微挽上去些,露出那個翠色欲滴的金鑲玉鐲來,眼神微暗地道,“旁的路,走不通的。”

    心里一沉,長念下意識地就反駁他:“不走走看,如何知道走不通?”

    他不是也曾按捺不住地吻過她嗎?雖說可能只是一時沖動,但……若是半點感情也沒有,何來的沖動呢?他自己也險些踏上去的路,憑什么又矢口封死?

    她本就做不成女人,做不成女人,也不允她喜歡男人嗎?

    察覺到她渾身的抵觸,葉將白臉色更沉:“世家大族,也容得獨子陪你走邪路?”

    若是旁人還好,北堂那樣的家族,能允許北堂繆胡來?她是有多天真,才會這么執(zhí)迷不悟?

    葉將白很生氣,他這幾日一直在猜北堂繆是不是給這人灌什么迷藥,結(jié)果一見,這傻子真的被騙得五迷三道的,還在妄想能與人有什么結(jié)果。

    真是……氣死個人了!

    長念掙了兩下,沒能掙開他的手,干脆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勁兒,狠狠將他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