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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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經(jīng)年,寧廣生仍下落不明,列為長期通緝嫌犯?!?/br> “列為長期通緝之嫌犯,”王特使嘆道,“此與嫌犯不知所終,放棄追捕無異。嚴飛兄,彼時縣令印章落款可是孔縣令?”我循聲查看,卻失望道:“并非,怕是無從與孔縣令處探聽消息?!痹捯魟偮洌灰娖严壬p撫胡須,自言自語般瞇眼道:“生平無二色,生平無二色……” 見此,我忙上前道:“蒲先生,寧采臣之父寧廣生投毒一案,文卷中記載到此為止。不知蒲先生有何高見?” 蒲先生詭秘一笑,與我等拱手道:“諸位,我狐鬼居士有一事相問?!?/br> “請講?!蓖跆厥贡?。 “寧廣生日夜流連青樓不歸,素有‘好色yin猥’之名,而其子寧采臣卻每與人言‘生平無二色’,此中豈不有些意味?”蒲先生道。 我聞此言登時恍然大悟,忙道:“蒲先生之意,寧采臣乃是指桑罵槐,此言實則非為表明忠貞,而是譏諷其父浪蕩好色?” 蒲先生點頭稱是,道:“當是如此,飛,此間可見寧采臣彼時與其父怨怒何其深重。飛,王特使,弟妹,我等何不就此返回醫(yī)館,聽趙郎中將此事說個分明?若我等將卷宗與他一看,不愁趙郎中不開口?!?/br> 我三人應(yīng)聲稱是,遂與蒲先生一并出了衙門府上馬,再往趙氏醫(yī)館而去。 待我等拴馬妥當,進了門,那伙計當即迎上前來,躬身作揖道:“館主已恭候諸位大人多時,請?!?/br> 蒲先生聞言會心一笑,遂抱拳還禮,與我等一并再度踏上臺階,隨伙計往方才與趙郎中相談的書房而去。 伙計推開門,只見趙郎中在書案后正襟危坐。他見我等前來,起身道聲有請,遂行至茶幾旁,親自為我等倒上茶水。那伙計見狀,識趣關(guān)了門扉而去。 待我等入座,趙郎中依次與我等遞來茶水,賠笑道:“寧采臣亡妻中毒一案與采臣并無干系,還望……”話音未落,只見蒲先生接過茶杯,緊緊握住趙郎中雙手,起身道:“趙先生痛失愛女,還請節(jié)哀。” 趙郎中聞言登時面色大變,他雙手不住顫抖,兩道淚痕早已滑下。王特使見狀抱拳而起,義正詞嚴道:“寧廣生禽獸不如,投毒欲害全家,我等定與趙先生討回公道?!?/br> 趙郎中再聞此言登時淚如雨下,哽咽道:“諸位……諸位大人,莫非……” 少頃,趙郎中平復(fù)了心情,與我等拱手道:“諸位大人明察秋毫,若彼時在此,又怎會走了那老畜生!” 蒲先生應(yīng)聲道:“敢問趙先生可知寧廣生因何故投毒?” 趙郎中長嘆一聲,道:“采臣素來剛直不阿,見不得老畜生在外拈花惹草,苦親家母一人獨守空房落淚,早與老畜生有嫌隙?!?/br> 蒲先生應(yīng)聲道:“‘生平無二色’,亦是譏諷寧廣生之語?” 趙郎中聞言一驚,道:“蒲先生所言正是!”言罷又嘆一聲氣,道,“若有蒲先生在此鎮(zhèn)守,老畜生想是早被繩之以法!” 蒲先生聞言,問道:“不知寧廣生以何為生計,竟可日夜流連青樓?” 趙郎中開口道:“寧家本為商賈,祖上確有不少積蓄。老畜生每以外出經(jīng)商為由行茍且事,實乃罪大惡極!又有言老畜生在外找了姘頭,是故常常徹夜不歸?!?/br> “姘頭?”蒲先生聽此言一驚,捋須又低聲道,“投毒?”隨即道,“趙先生,此傳言恐怕屬實?!?/br> “此話怎講?”趙郎中忙問。 “投毒與械斗不同,必經(jīng)謀劃所生。何況寧廣生下毒后早在衢州城內(nèi)不見蹤影,怕是一早將脫身之策計劃妥當,投其姘頭處藏身躲過風(fēng)頭?!逼严壬?。 “蒲先生所言甚是!”趙郎中失聲叫道,“難怪彼時苦搜不得!竟是……”言罷少頃,蒲先生見屋內(nèi)無人言語,遂道:“容在下冒昧失禮,敢問趙先生千金可是自然病亡?” 趙郎中聞言一驚,哀嘆道:“小女彼時身中劇毒,落得終身殘疾,自然時日無多。多虧采臣與親家母二人悉心照料,才得以活過七年。不知蒲先生問此……” 王特使見此,開門見山道:“我等卻是疑慮寧采臣莫非急于成婚,耍了手段毒害趙先生千金?” 趙郎中大吃一驚,忙拱手道:“還請諸位大人莫要疑慮,采臣浩然正氣,亦乃情義之人,怎會做出如此下作之舉?何況小女在世時,我每五日便要登門醫(yī)診,小女確實乃天數(shù)將近,還請諸位大人勿疑?!毖粤T,趙郎中忽淚如泉涌,自道,“想我趙銘三十一年前與襁褓中小女亡至此地落腳,如今卻……” “三十一年前?”蒲先生聞言登時陰郁不已,道,“莫非……趙先生原乃揚州人士?” 聞此言,我、王特使、玲三人皆大驚,忙一同望向趙郎中。 只見趙郎中淚如雨下,低聲稱是,道:“彼時黃昏,天降傾盆大雨,叛賊帶旗狗逐一劫掠富商宅邸,高叫藏身之人若離宅自首可免死。我聞言正欲出門投誠,但二老將我勸止,命我身背尚在襁褓中之小女藏身藥箱,以觀其變,遂領(lǐng)其余宗族一并帶了銀兩踏出醫(yī)館請降。我藏身藥箱中惶恐不已,正暗暗責(zé)備二老行事太過謹慎,卻不料忽聞哭喊震天,哀號之聲不絕于耳。我大駭,想莫不是旗狗屠戮降眾,不由泣如雨下,卻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不一時,我聽得有人踹門而入,大叫一聲‘搜’,登時毛骨悚然?;璋抵?,我輕撫尚在沉睡中的小女,暗自思忖若是小女忽驚醒大哭,也當是我趙家滅門之時。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我聽屋內(nèi)人聲漸息,又看小女始終沉睡不醒,遂偷偷打開箱蓋查看。只見屋內(nèi)狼藉一片,墻上的畫作,屋內(nèi)的器具,若非被砸作碎片,便是不見了蹤影。我悄悄出了藥箱,伏在窗邊向外窺視,借對街楊武師宅中沖天火光,映得街中尸山血海,肝腦涂地,又聞遍街號泣之聲不絕于耳,其情景可謂慘絕人寰?!?/br> 蒲先生聽此,不禁垂淚道:“彼時淄川叛軍遭旗狗攻陷屠城,亦是此景。想我隨在家父身后,見得城中溝壑皆被血腥盈滿,遍街盡是殘肢斷臂,實可謂……” 趙郎中聞言,登時緊握蒲先生雙手,道:“八旗狗賊,必遭天誅!” 蒲先生聽此,也握住趙郎中雙手,亦道:“八旗狗賊,必遭天誅!”言罷,蒲先生又問,“不知彼時趙先生如何脫身?” 趙郎中道:“我見街中旗兵手執(zhí)長矛四散游走,不時搠向尸堆中試探,料想難以脫身。正在心急,我忽感一人自背后搭住我肩膀,忙大驚扭頭。我見那人滿身血污,定睛一看,正是楊武師次子,楊光繼,正要開口,卻聽他早道:‘時間緊迫,銘,速與我一并脫身!’我聞言,忙背了小女與他摸出門外。我見街中一員旗兵往返巡邏正在發(fā)愁,光繼將手中矛遞與我,道聲‘在此等候’,遂借墻壁陰影遮身,匍匐接近旗兵。待尋著間隙,一躍而起,一刀抹了那小卒脖子,甩進尸堆之中,再招呼我隨上。 “其后,我二人借尸首與暗影遮身,一路摸去城門處。光繼見門洞內(nèi)有六員戍卒把守,遂將衣服扯破,偷藏短匕在手,倒拖長槍,左搖右擺走上前。行至面前,見戍衛(wèi)將他攔下,光繼擺一臉痞子模樣,一手抓出些細碎銀兩,與戍卒傻笑道:‘小的得了些財物,特來與諸位老爺獻上。’那些戍卒聞言,登時放松了警惕,紛紛圍攏上前,來取銀子。光繼見機抽出短匕,頃刻間將六員戍卒一并刺死,與我道聲:‘時間緊迫,銘,速來!’遂抽身出了城門,直奔城外樹叢,與我攜小女悄聲向前潛行。 “我見機問光繼發(fā)生何事,光繼與我道揚州城中少年三百,皆自發(fā)而起,取了器械與旗人血戰(zhàn);卻無奈勢單力薄,交戰(zhàn)不利被逼入學(xué)宮。開了堂門,只見堂中一生懸于梁上,衣襟上書‘首陽志,睢陽氣,不二其心,古今一致’十幾個大字。眾人閱畢,遂高呼此言,復(fù)殺出學(xué)宮,全數(shù)殉難。唯有光繼詐死尸中躲過一劫,遂借夜色藏身,襲殺旗人散兵,又碰巧尋著我,便決定領(lǐng)我逃出揚州避難。 “又行數(shù)百步,我二人見前方大路燈火通明,十數(shù)員旗兵旗將正圍攏馬上一員上將向前。定睛一看,那上將身著華服,胸前織一團四爪正蟒。光繼見此與我道:‘時間緊迫,銘,速去!’我正遲疑,光繼卻早執(zhí)短匕在手,對那上將面門一甩。那上將猝不及防,面門早被釘穿,一聲慘叫摔下馬去。正此時,光繼一聲喊,跳出樹叢,挺槍殺向其余兵將。我嚇得呆若木雞不敢動,眼睜睜看光繼以一敵十,不一時,竟將十數(shù)員旗兵旗將一并刺死。光繼沖殺罷了,見我仍杵在樹叢中不敢動,嘆聲:‘快走!’遂繼續(xù)領(lǐng)我逃離。途中光繼屢屢勸我離去,我卻堅決不肯,死死與光繼相隨。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見天色漸白,光繼道:‘時間緊迫,銘,速去!自此后我二人再不是一路人!’卻不料話音剛落,樹端忽跳下一人,蒙面,掄槍奔著光繼便刺。光繼措手不及抽身急躲,卻被他一槍挑開右肩,登時棄了槍,仰面栽倒在地。見那人抬槍欲刺,光繼一聲喊:‘旗狗!吾與揚州百姓做鬼亦不放過爾等旗狗!’那刺客聞言一驚,竟撤了槍,又跳上樹不見了蹤影。我見狀,忙上前查看光繼傷勢,見受傷不重,遂助他簡單包扎,與他前往就近村落,以揚州逃難之民之名落腳暫歇。卻不料第二日村中便不見了光繼身影,只剩下一條衣帶,血書‘首陽志,睢陽氣,不二其心,古今一致’字樣。 “其后,我與小女二人受村民指點前來衢州落腳,相依為命。我仍以行醫(yī)為生,而小女聰明伶俐,九歲起便在醫(yī)館中代為抓藥,從未有過差池。小女及笄那年,與前來問藥的秀才寧采臣相識,兩人一見鐘情。我見采臣一表人才,便遂了小女心愿嫁與采臣為妻,卻不想……”未及言罷,趙郎中又泣不成聲。蒲先生、王特使、玲三人見此紛紛好言安慰。 唯有我,聽趙郎中一席話被驚得瞠目結(jié)舌:身懷絕技,擅長槍術(shù),言語中好道“時間緊迫”一詞,莫非是……想至此處,我深吸口氣,起身與趙郎中拱手道:“趙先生,敢問楊光繼現(xiàn)今當有年歲幾何?” 眾人聽聞我言皆吃了一驚,紛紛瞠目相視,而趙郎中掐指一算,顫抖答道:“當……當有四十八歲?!?/br> 我聽此言登時xiele氣,癱坐回了椅上,支著額頭沉思。 蒲先生見狀,忙與我問道:“飛,方才有何事故?” 我苦笑答道:“蒲先生,我方才疑心趙先生言語中之楊光繼……正乃我與槐兄二人師父?!?/br> “什么?”蒲先生、王特使二人聞言登時大驚失色。但我只是苦笑,繼而道:“只是師父傳我武藝時早已須發(fā)皆白,少說當已年過耄耋,與趙先生口中四十八相去甚遠。” 趙郎中聞言,道:“不知嚴名捕從何得出此論?” 我忙拱手道:“師父武藝蓋世,擅使長槍不提;而與楊光繼相同,師父素有‘時間緊迫’之口癖,不知可與趙先生所識楊光繼相似?”